易晗峥道:“一切都好,浔州城算得上太平。但城内百姓许是听闻了宁州平城屠城的传闻,多少有些惶惶不安。”
苏岁祺将小碗搁下,叹道:“没办法,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平城的事情闹得太大,就算宁州方面有心稳固百姓心态,极力制止消息往外扩散,可这种事情,哪能说堵就堵?”
“是这个理。”易晗峥应着,往小碗里望了望,“大师兄做的是什么粥?”
“银耳莲子羹。”苏岁祺道,“早知道晗峥也在,我该分只小碗出来的。”
易晗峥笑着摇摇头:“我不用。”
苏岁祺回忆一下:“印象里我见你也不怎么吃甜的。”他又唤季鸣霄,“你且待会再忙活罢,粥我稍微凉了凉不烫口,甜度应当也刚刚好,若不够,我去小厨房给你加些。”
季鸣霄应了声,将桌案上饱受蹂躏的州域图收拾到边上。顺着他动作,易晗峥又眼尖地瞟见他衣袖上那抹墨黑。
得亏易晗峥心理调节得快,脸皮子又算不得薄,这会已全然算作无事人一般悠闲,盯着那处,甚至还漫无边际地胡乱脑补方才那场意外的其他走向——就比如,那墨若真甩去了季鸣霄脸上,季鸣霄会不会直接给他一拳?还是会有其他有趣的反应?
易晗峥默默胡思乱想着,不自禁笑出声来,视线移了移,转去那小碗甜粥。
哎对了,大师兄方才说什么来着……易晗峥指尖轻轻点着颊侧,突而联想起什么,眼珠子一转,当即坐正了些,饶有趣味问:“大人喜欢甜的吗?”
季鸣霄还真不想告诉他关于自己的太多事,拿小匙的手顿了顿,又觉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隐瞒。
“还好。”季鸣霄给了恰到好处的答复。
然而,边上偏有人不顺他的意,要兜他的底。苏岁祺在旁边笑道:“他啊,这些东西一直都喜欢,小时候还把牙吃坏过,所幸后来换牙的时候坏牙跟着掉了。”
“不用跟他说这些。”像是有些不情愿,季鸣霄压低了声音。
“喔……”易晗峥微微讶异。季鸣霄年长于他,加之二人过往相处的经历,他总觉着季鸣霄素来正经自持得很,着实没想到以前的季鸣霄也能干出这种事。
易晗峥不由好奇,凑近些又问:“又不是秘密,大师兄再说说嘛。”
不知忆及什么过往,苏岁祺面上带笑,看了季鸣霄一眼:“他怕是不好意思让说。”
季鸣霄未抬头,手持小匙在碗里胡乱搅了搅,面色仍是一派平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无非被玥玥师姐说一通,算不得事。”
易晗峥听来点头道:“知道了,大人一起还喊宋师姐为玥玥师姐。”
“……?”谁叫你关注这个了??
虽然但是,季鸣霄承认确实是这样没错。往日在外,季鸣霄作为浔渊宫的宫主,就算早有年龄身份奠基,喊宫内熟人总不可能全喊师兄师姐,今日也是趁着身旁没有外人,他一时又没注意,才顺口之下溜出一句喊惯了的称呼。
易晗峥觉着有意思,眼睛亮闪闪地戳戳季鸣霄:“还有什么是算不得事的?大人再说说好不好。”他视线自然从季鸣霄侧颜滑落,见季鸣霄一圈圈搅着小勺,脑子里转过什么弯子,知道季鸣霄多少还是难为情的。可他偏要意有所指道:“再搅就要凉透了,大师兄说过它不烫。”
季鸣霄动作一顿,舀起一小勺甜粥喝了,才语气生硬道:“不用问,没有了。”
“行吧,”易晗峥趴倒在桌案,好像很遗憾道,“那就没有。”
苏岁祺笑吟吟看着两个师弟拌嘴,还当他们是关系好。这时他后知后觉想起什么,问了句:“宫主的伤势如何?”
季鸣霄道:“宋师姐来看过,只要不扯到,近两天就能彻底痊愈。”
苏岁祺点了头:“是件好事,正赶最近闲暇,到时候我弄些好吃的过来。”
师兄的手艺,那必不用说。季鸣霄没有多想,应的也是快速的。
“大师兄!”这时却听身旁人兴冲冲唤了声。
“?”他又干什么?
季鸣霄疑惑看过去,见易晗峥坐直了身,认认真真同苏岁祺问:“大师兄既有打算,过两日厨房缺不缺打下手的?”
这话意思问得还是很明白的。苏岁祺意外地看他:“你也会做菜吗?以前倒没听你说过。”
“不会啊。”易晗峥面上笑盈盈的,诚心诚意地请求,“所以过两天,大师兄让我在旁边观摩学习一下好不好?”
苏岁祺目含赞赏,同意道:“你若有这个心思,自是可以的。一些小技能,学习一下本也不是坏事。总不能在浔渊宫修行几年出去了,到外面办事办得利索,可真涉及到自己的日常小事,反要愁眉苦脸,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易晗峥笑道:“大师兄说得有理,在宁州我就想过……”
季鸣霄在旁边默默听着二人对话,莫名觉得此情此景有点熟悉。就好像……又把他这个当事人之一的意见撇开了??于是他心情很是复杂,轻轻叩了下桌面,打断二人道:“你若不会,就不要随便插手。”
易晗峥却曲解季鸣霄的意思,盯着他坚持道:“大人可以放心,我不会加奇怪的东西,你也不要看不起我的本事。”
“……”季鸣霄沉默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