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的尽头(西幻 人外 1v2)》 赤月前夕势同水火 连绵不绝的雨水已然在广袤的欧罗巴大陆上将万物冲刷成了暗色。而在特雷托尼克国王城城堡的长桌议事厅内,两派贵人正焦灼地沉浸在口舌之争里,像是要将嘴里的吐沫毫不留情地喷洒到桌面的另一端。 “你们这群法兰克骑士永远都是马后炮!雨过天晴之后,各地定会陆续出现彩虹,到时再做准备估计连骨头都已经被凶兽嚼碎了!” 格曼主骑士之一的海姆里希坚持着他一如既往的热血派作风,嘴里吐出的话没有一个字不带着火气。作为格曼主骑士里最有权威的人,他势必要在国王面前狠狠地炮轰对面这群贪生怕死的道貌岸然之辈。 “我说海姆里希阁下,您这话说得可有失分寸。我们的领地又不会出现像你们那里异常凶猛的兽类,一直以来也未曾有过特雷托尼克人民被兽化怪物袭击的事件,怎么好像说的我们从来都没有准备似的......” 法兰克主骑士的一员维尔特对于他的态度十分不满,暗自瞥了一眼坐在对面最末端的人后嗤了嗤鼻子,任由他身旁的人同样厉声附和,在本就不安稳的议事厅里点起一把硝火。 格曼骑士与法兰克骑士是特雷托尼克王国主要的两大骑士阵营,根据特雷托尼克王国内人种的区别来做划分。然而为了在国王面前稳固自己阵营的位置,吸引更多的年轻人加入己方的骑士团,两派骑士从来都是水火不容互相看不顺眼的态度。诋毁已然是最为稀疏平常的把戏,私下里上演的多是他们暗自拔剑相斗的戏码。 坐在上位的特雷托尼克国王鲁道夫·瑞恩勃艮对于这群野蛮人的争吵也是头疼不已。他无法在公共场合下偏袒任何一方,也无法沉声制止他们无意义的挑拨。毕竟这群人掌握着整个王国最为精锐的战斗力,若是一个不小心引发了内部战争,周围的国家定然会虎视眈眈地瞅准时机咬住他们的脖子,到时候更别提凶兽的问题了。 作为国王,鲁道夫对于这个国家的一切都能管理得当,主次分明,除了一个长久以来让他困惑难安的问题。 那就是彩虹的到来。 每当彩虹出现的时候,平日里许多百般安分的兽类竟然会无端发狂达到最为凶狠的兽化状态,这种情形时刻威胁着王国内人民的安全。没有人知道背后到底是何种原因,而最为有效的抵御方法就是由面前这群主骑士带领骑士团在各地进行大范围绞杀,以此隔绝危险的事态。 除了警示危险的到来,这里的计时方式也是以彩虹为准。彩虹之后会自动进入新的一月,而这个月份能够持续多长时间,谁也说不准确。 窗外的雨势渐小,估摸着明日大概就会重新放晴。如果到时凶兽四起,那现在的会议就是黎明前最后的希望。 正当鲁道夫不甚烦扰想要出去透口气时,长桌右手边坐于最末的格曼主骑士稳稳站起身,将拳头在桌上平常地一震,刚才还吵得混乱的两方人等顿时偃旗息鼓,全全转过头看向他。 “尊贵的国王陛下、海姆里希骑士,施瓦茨森林里凶兽众多,我需要提前在国王城召集些骑士与我一同训练备战,还请陛下予以准许。” 特雷托尼克是由十个大型分割区以及数十个小型领地组成的,而施瓦茨森林便是瓦本地区最大的森林。该地区不仅汇集着特雷托尼克王国两条最重要的河流,再加之森林资源丰富茂盛,因此也是王国内最为富庶的地区之一。 主城为施特莱斯,由于人口十分密集,最是容易被凶兽袭击的目标。 “呵,瓦尔德骑士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为人民着想,让人好生佩服。不过要是他们知道您这位尊贵的主骑士...” “威尔特阁下!” 鲁道夫国王终是忍不住出口斥责,硬是把威尔特吓了一个激灵。国王身后的侍从几步向前接过他手上的锦帛,点了点头出了议事厅。 “准许瓦尔德骑士的请求。” “感谢国王陛下,愿您万里为尊!” 瓦尔德走到他面前将别在腰间的长剑抽出后双手递上,单膝跪在他面前等待他动作。暗色的剑柄像是一头沉静的雄狮默默躺在他手里,锋利的剑刃上清晰的印刻着瓦尔德的姓名。鲁道夫接过剑柄在他的头顶和两肩上轻碰三下,表示给予他最高的信任。 他成为主骑士已有一段时日,鲁道夫在他数次成功绞杀凶兽后十分欣赏他的能力,本想将整个瓦本地区尽数封给他,却在那时被他跪在面前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还记得瓦尔德说,他只希望得到施瓦茨森林。 以及森林里的一座早已荒废了数年的城堡。 赤月绞杀凶兽 说来也奇怪,每次瓦尔德都是主骑士里第一个开口做准备的,而每次他一作准备,就意味着第二天的天空中必然会出现彩虹,以及王国内无数凶化的兽类。 他好像天生就对此有着最为敏锐的直觉。 彩虹静静地在施瓦茨森林上方装点出最为斑斓的色彩,可森林里的骑士们却丝毫没有欣赏头顶美景的心情。 “莫尔,路德维希,你们分开带领人马去到森林的左右翼。” “遵命,骑士大人!” 莫尔和路德维希是长久跟随瓦尔德的骑士。他们一开始就被这位主骑士大人仅凭一人绞杀百匹凶兽的传说所震慑到,因此毫不犹豫选择加入格曼骑士团进入他的部下。然而即使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一直都是按照瓦尔德的指示清理森林左右翼的凶兽,唯独仅剩他一人从中部进入独自奋战,最后满身染血地再从同样的路口出来。 森林中部虽然不大,却是无数水源的发祥地,自然会聚集着比其他地区更多的凶兽。骑士们对于瓦尔德的实力并不怀疑,频繁的浴血奋战更是让他们富有一般骑士难得的经验,因此所有人皆是整装待发,毫不犹豫地骑上马匹快速行动。 只是当他们在清扫完最后一匹野兽时,突然听到森林中部传来一声响彻天际的怒吼,于瞬间将整片森林的鸟类扑翅震飞起来。 声音的来源好像是...城堡的方向。 待到其他人赶到时,瓦尔德已然坐在城堡前的一块石头上,拿着一块布匹擦拭他的长剑。 剑身呈现出血色的赤红,像是生来就长在上面一样擦不干净。 “骑士大人,您是否有被袭击?” 莫尔先是下马靠近他身侧,低着头沉声询问。瓦尔德淡淡地摇摇头,目光却不再停留于剑柄上,而是看向眼前的城堡默不作声。 跟随了他这么多年,莫尔和路德维希对于这座城堡知之甚少。从外表来看城堡十分气派华贵,高耸的主塔楼上绘制着完整的骑士图样,浩然矗立于簇拥在周围高矮不一的尖顶瓦房中央,想必于那顶上定是能一眼饱览森林的景色。石砌的城墙呈蛇形将整个城堡围在里面,蛇尾处蜿蜒向下的尽头便是高大的城门。 只是就这么远看过去,那墙砖已然脱落不少,外墙上爬满了藤蔓和杂草的身影,而内部在闲置了这么长时间无人打扫后想必早已落了几层呕人的灰。 他们都知道当初是瓦尔德主动要求得到森林和这座城堡,可从未见过他踏进城堡里一步。即使是日常巡游经过时也只是远远地坐在马上观望,像是怕惊扰到城堡里虚无的住人。 更可怕的是,在整个城堡周围草木茂盛的平地上,他们从未曾见过一滴凶兽的血。 绞杀活动一如往常的顺利,除了那声稍显违和的吼声之外,一切在傍晚时分都归于平静。 瓦尔德打算带领这群勇敢的骑士们去到施特莱斯城里消遣一番,犒劳他们在经过昨日非人般的训练后达成的无人伤亡的好成果。 当然,为了不引人注目,他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件黑色的外袍,用于披在身上掩盖骑士铁甲的着装。 这种行为顿时引起了一个年轻骑士的不满。 “这...这算什么?我们这么拼命地保护这里的公民,不就是为了得到他们的欢呼和追崇?现在怎么倒像是见不得人了?” 其他人闻言一脸阴郁地看过去,脸上字字分明地写满了一句话。 一看就是新来的,这都是瓦尔德骑士的老传统了。 年轻骑士被所有人这么一瞪忽然就噤了声,想来再和他们争论下去也是自讨没趣,愤愤地套上黑袍跟上了队伍。 说是队伍,其实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么二十几个人。 “骑士大人,前面好像有家酒馆,看上去氛围不错,我们是否就在此落脚?” 莫尔牵着马匹走到瓦尔德身旁,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屋。房上插了一把白旗,附带一束红色微粗的斜杠从左上到右下。门沿下一板木制的吊牌在风中轻轻磕碰门扉,上面是一个手绘的酒杯图样。 “嗯,就这里。” 赤月咏唱的女人 得到了他的首肯,莫尔兴冲冲地领着骑士队伍将马匹栓于一旁的树干上,算齐了人数后点头示意站在门口的瓦尔德。可能是由于他们一行人的穿着打扮过于一致的黑暗,当他们推门进入酒馆时,正在大声高谈阔论的酒客们都不由得放低了声音好奇地看过去。 骑士是十分注重礼节的团体,知道是他们的到来叨扰了其他人的兴致,瓦尔德将右手臂放于左肩上向前稍倾,行使表达歉意的动作。其他骑士同样如此照做,等大家都点过头表示理解,他们才找好位子正式落座。 “各位阁下,请问有什么要尝尝的?” 像是知道这群人气势非凡,酒馆的老板搓着手小跑过来亲自接待。蓬乱杂长的黑色胡子快要遮住他下半张脸,乍一看也就那双圆溜的眼睛还能被分别出来。 “请先上足够人份的法格拉酱和面包,以及熟克鲁特。剩下的麻烦您询问其他人。” 路德维希刚想出声制止却被一旁的莫尔按住了手臂。瓦尔德骑士在每次绞杀凶兽后从不会亏待他们,这次更是向酒馆要了十分昂贵的法格拉酱。他们知道主骑士大人并不缺财富,可如此大手笔的挥霍却还是第一次见。 其他骑士大概要些小吃食就满足了,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每个人都要了杯施瓦茨森林特产的兰花啤。 瓦尔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从不碰啤饮,这点与广大骑士团成员的饮食作风大相径庭。 酒菜很快上来,酒馆老板忙前忙后催促厨师快速准备,手里却是紧攥着刚刚从主骑士那里得到的一袋银门茨不放。 门茨是特雷托尼克王国最为通用的货币,按照购买力来计算,一个银门茨可以买到一整条面包,而一个金门茨就可以买下一整头猪了。 “请问阁下,这里有没有好看的女人会咏唱之类的?” 年轻的骑士在饮下一整杯兰花啤后晕晕乎乎地勾着黑胡子老板的肩膀问道。这种失态的行为在瓦尔德这里从不容忍,基本是会被立刻惩罚训练的。可在莫尔站起身刚想把他拉回来时,却发现瓦尔德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用银制小刀将法格拉酱平整地涂抹在面包上放进嘴里。 看来这是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阁下今天可是万分幸运,我这酒馆里确实有一位会咏唱的歌女,今天是无事闲暇才抽身前来。那样貌堪比国王城里的公主们,甚至还要胜过几分!” “您可真会说笑,怎么会有比国王城的公主们更令人迷醉的女人?” 另一位骑士有些听不下去他的夸大其词,忍不住反驳一句,引发大家齐声附和。 “阁下若是不信,我这就把她请上来给各位阁下咏唱几句,那声音一起根本让人合不上耳朵!” 酒馆老板莫名起了想要炫耀的斗志,快步走下了酒台后面的楼梯。等他再次出现时,朝他那边望去的骑士们都看直了眼睛,竟是连手上的酒杯都忘了放下。 “这...这真的是和公主们...不对,是比公主们还要美丽的人啊......” 路德维希咬了一口手上的面包于神游中突发感想,下一刻忽然感觉肚子被人用手肘戳了一下,回过神来才看到瓦尔德正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咽下面包转过身坐正,路德维希暗暗在心里默念忏悔词。跟了瓦尔德这么久,他好像是第一次给骑士大人丢脸了。 瓦尔德坐着的位置正好背对黑胡子老板和他身后的女人,不过他也无心探究这些琐碎,只是手指轻轻敲碰桌面的行为无声地体现出他对于手下这群骑士的表现还是有些淡淡的不满。 那女人走到酒馆的中间位置,提起裙摆向各位酒客行礼。大家全部拍手欢呼一阵,等到再次安静时已然连吞咽声都清晰可闻。 “Ik gihorta dat seggen, dat sih urhettun ?non muotin, Hiltibrant enti Hadubrant untar heriun tuem. ......” 清亮的咏唱声宛如一柄翠竹轻敲深潭的表面,婉中带韧,柔中有刚,悠然飘荡于整个酒馆内。所有人都摒住了声音不忍打扰这莫名神圣的时刻,只有瓦尔德在此时耳朵轻动,敲击桌面的手指戛然止住逐渐攥握成拳。他沉着一口气默默地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源头,正巧和女人向这边看来的视线四目相对。 Hildebrandslied(希尔德布兰特之歌),是现存最古老的日耳曼英雄诗歌,采用古高地德语撰写,现存68行。 赤月高贵的钩子 烛台里昏黄的灯火给幽暗的酒馆罩上一层朦胧的纱帐,而在围帐的最中央,女人身影绰约而立,眼中含着浅淡的笑意,透过醉人的咏唱声猛地将房屋内满溢的刚烈之气冲淡了几分。 她那一头乌黑密发于脑后盘成一颗圆润的胡桃,长而柔顺的发尾束于胸前一侧被丝带系出层迭的花瓣状。湛蓝色的眼眸里像是点缀了无数繁烁的星辰,在烛火的辉映下闪闪发亮。墨绿色的长裙将她整个人包裹得严丝合缝,又衬得她肤白盛冬雪,唇红似樱果,丰盈中渗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这真的是比国王城里的公主们还要美艳几分。 瓦尔德在静静地打量她时,眼底仿佛藏匿着无数道不尽的复杂情绪。他看着她走过每一桌酒客的面前对他们行礼表示欢迎,眼睛弯弯地眯起来冲他们笑,仿佛早已不在意那些男人目不转睛看她时无比垂涎的目光,以及蠢蠢欲动想要伸到她腰间的手。 咏唱还未结束,她最后才走到这桌骑士的面前做出同样的动作。在她提起裙摆微微弯腰时,胸前那对浑然天成的丰盈轻轻抖动两下,明艳皎白的情色就摆在眼前,看得几个年轻骑士裤子里的肉物立刻跟着行礼。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她在经过瓦尔德身边走回酒馆中央时,裙摆的边缘似有若无地拂过了他的大腿,痒痒的很挠人。 瓦尔德很自然地将身上的黑袍重新拉回腿上,鼻尖处在恍惚间倒是沾了抹兰花蜜的香气。 “感谢各位阁下,梅拉很荣幸为各位阁下咏唱。” 一曲结束后梅拉再次站回黑胡子老板身后行礼,然而未等她想要走下楼梯,正中央的几位酒客像是有些坐不住,人高马大的几棵树桩顿时围过来站在了老板身前,下一秒仿佛就要越过他拉住女人细白的手腕。 “梅拉小姐别急着离开,我们几个是从洛特林过来的骑士,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能见梅拉小姐一面。不知可否请您与我们共饮一杯...”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自称是格曼骑士昆特,曾跟随着贵族主骑士瑞恩勃艮一同于洛特林地区剿杀过凶兽。他那副样子何其炫耀,话一出口旁边的酒客们都开始用拳头重叩桌面表示尊敬。 梅拉转过身回给他甜甜的一笑,像是带了弯月般的钩子一样纯粹又惑人。 她怎么没听说过父亲手下有这么一号人物? “这算什么,洛特林的凶兽哪有施瓦茨森林里的凶猛骇人,我们可是刚跟着瓦...” “路德维希!” 莫尔沉声呵斥一句,把路德维希刚想脱口的话给顶了回去。年轻的骑士十分不服输,端着酒杯愤恨异常地想要扳回一局,奈何自己面前的主骑士大人就跟没听见一样,一直低着头吃盘里的炖菜。 梅拉自然也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微微一笑像是在说我知道你们的丰功伟绩。接着她又越过酒馆老板对着面前的骑士说。 “谢谢昆特阁下盛情,只是梅拉不善醉饮,还请阁下原谅。” “那正好,我们几个也尽了饮兴,大可换个地方不再饮...” “比如去那城西面的...” 他的话在场的人胸中皆明。施特莱斯城西面是一片隐秘的森林,一到傍晚时常有陌生的男女去到森林里如野兽般行欢交媣,旁人经过时总能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淫叫喘息。 一想到娇软美丽的梅拉将褪去衣裙被几个壮猛的骑士放在身下彻夜蹂躏,其他的酒客们更是起了兴致,嘴里的话开始变得无比下流低俗,有的甚至站上了桌子为他们高声欢呼庆贺。 大胡子老板看这架势赶忙出来打圆场,说梅拉今日十分疲惫需要休息,不愿再走多余的远路。可那骑士一个挥手,身后的几个人就将那老板架起来走到一旁,只剩下梅拉一个人面对剩下的几个人。 她眼底的惧意分外明显,可又因着骨子里的高贵不愿低下自己的头颅,只能默默后退用腰部抵着木制酒台,两手揪紧了裙摆凶狠地瞪着他们。 然而她眼中的那点凶狠,在这些人眼里却是最能搅起人心底淫邪征服欲的信号。 昆特刚要将手直接揽上女人的腰对着她白皙的面颊亲吻一番,竟听到不远处有人沉声开了口。 “看来格曼骑士的队伍需要重新洗刷一番了。” 赤月成为仆从 靠近门边的那桌人在背对着梅拉的那人起身之后全部迅速站起。那人转过身将盖在头顶的黑袍帽摘了去,高大的身影和昆特一比显得更加壮硕。他的肤色呈现木制桌面般的棕,而微卷的短发更是要比他的脸颜色深上一号,漆黑的瞳孔与眉毛下是高挺的鼻梁和艳红色的唇,像是刚咬过新鲜的莓果般在烛灯下泛着赤红的亮光。 如果问梅拉她心中的英雄齐格弗里德会是什么样子,她觉得大约应是和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相差无几。 “怎么?阁下也想加入我们和梅拉小姐同欢一场?” 昆特仿佛知道眼前这人不是好惹的主,主动提出同欢来引起他的兴趣。瓦尔德走到他面前睥睨一眼,余光瞥见一旁的梅拉正咬着粉嫩的下唇,晶蓝水润的眸子里映满了他的样子,像是在默默哀求他不要答应。 也就在那一刻,他为自己心底忽然生发出的邪恶思想感到万般羞耻。 只一秒后,瓦尔德拔出腰间的长剑,赤红的剑头直指向昆特的胸口,剑身上的冷光带着血色的刚强,宛如一阵猛烈的疾风般扫过整个酒馆。 “我并不屑于分享,还请阁下与我用骑士该有的方式解决眼下的问题。” 骑士之间解决矛盾最为传统的方式便是对决。两方持剑束甲战斗,直到一方跪倒再无力举起剑来才算结束。 当然,很多时候是以一方的殒命为终。 昆特连忙后退两步稳住身体,不要命地再次提出自己的缓和之计。 “阁下可要考虑清楚,我斩杀的凶兽堆起来都有国王城的城堡一样高,劝您还是不要轻易和我决斗。” 瓦尔德身后的骑士们都已忍不住笑意,一个个放肆地欢呼起来。莫尔见瓦尔德并未开口阻止,也就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中开始叫喊。 这昆特骑士可能不知道,瓦尔德的信条从来都是拔剑之后没有收回的道理。 “请阁下拔剑。” 他厉声喊出这句时,身上的黑袍随着他的动作撑不住地落到地面,随后酒馆里顿时响起一阵阵清晰的讶异吸气声。 他右臂上的臂章呈现日月火三种元素的组合,最上方还带有清晰的国王头颅图样。 那是格曼主骑士最高的象征。 梅拉也没有想到自己竟能在此见到尊贵的格曼主骑士,即使他面上的表情无比凌厉骇人,她还是颤抖着提起裙摆低下了那颗高贵的头颅,向他弯腰致意。 “格...格曼主骑士?!” 昆特和他身后的几个人像是见了鬼魂一般迅速窜到一旁的酒桌前拿起各自的剑柄,可那些拙劣的挥剑技法在旁人面前镇得住场子,在这群训练有素的骑士面前根本拿不出手。 “阁下作为格曼骑士团的一员竟然打算对主骑士大人不敬吗?” 路德维希跳上了桌子举着酒杯吆喝,要知道以主骑士的身份,普通骑士若是敢表露半点不尊,那颗头颅可是要被挂上国王城的城门晒够一天一夜的。 昆特再也没了刚刚那副嚣张跋扈的态势,看了左右旁人一眼后默默后撤到窗边,而后便在所有人的唏嘘声中跳窗逃了。 “哼,这般胆小怕死的人倒更像是法兰克骑士团的...” “路德维希。” 瓦尔德收回剑柄斥了他一句,年轻勇敢的骑士立刻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缩成一团静待他的教训。 “高贵的主骑士大人,十分感谢您为梅拉拔剑。可否告知梅拉您尊贵的姓名?” 女人温柔的声音像是涌进他胸口处的一股清泉,润透着他刚刚还满是佞气的神魄。瓦尔德稳稳地转过头看她,发现她正仰着满是笑意与倾慕的脸,一瞬不瞬地等待他的回应。 就像某只曾经在森林里被棕熊差点咬死的兔子一般。 “贝尔·瓦尔德。” 思考有一瞬间地停顿,梅拉于恍惚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却又自嘲般摇摇头觉得可笑。等她再次开口时,语气里的尊崇和坚定硬如磐石。 “瓦尔德阁下,为回报您的恩情,梅拉愿成为主骑士大人身边的仆从,随时为主骑士大人献上梅拉的一切。” 赤月同骑 在这群骑士走出酒馆之前,大概谁也没想到瓦尔德会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收为仆从。 成为骑士的仆从就意味着一辈子跟随在骑士的左右侍奉,没有骑士的首肯或准令,仆从于这一生中都无法重获真正的自由。 因此他们在好奇瓦尔德态度的同时,更多的其实是佩服这个女人从容的决心。 毕竟这么美丽的女人如果一生只能作为骑士的仆从,怎么想都让人不甚惋惜。 “骑士大人,我们并没有给梅拉小姐准备多余的马匹。” 莫尔牵着瓦尔德的马把缰绳交予他手里,稍显歉意地对跟在他身后的梅拉点了点头。梅拉毫不在意地摆手表示自己可以独自行走,让他们不用太过担忧。 黑胡子老板在这时和另一名女人从酒馆里追了出来,脸上的犹豫和不安藏无可藏。梅拉转过头笑着看了他们一眼,水蓝色的目光里仿佛在暗暗说明她自有安排。 “梅拉贵...小姐,请您之后还要记得回来这里,我们会一直虔诚地在此等待。” “贝格先生,伊莎贝拉小姐,谢谢你们的垂爱,不过这可能要先问过骑士大人的意思了。” 仰起头微笑着看向站在安达卢西亚马旁的瓦尔德,梅拉已然迅速进入了仆从的角色,无论何事都要先向自己的骑士大人询问答复。 “你可自行决断,这种小事无需过问我。” “感谢骑士大人。” 整装待发的骑士们各自跨上了心爱的战马,只剩下瓦尔德和梅拉还站在原地,这让梅拉变得十分不解,以为是自己某个不小心的行为惹起了他的怪罪。 “瓦尔德大人...” “把手臂伸起来。” 遵循骑士的命令就是她如今的天职。梅拉虽百般疑惑却还是乖巧地抬起手臂,下一秒两只宽大厚实的手掌随即箍在她纤软的腰际,只一个向上便将她毫不费力地抬起。 稳稳落在马上的梅拉像是神魂未定,腰上仍存留着他掌心粗糙又温热的触感。她从小没怎么和人接触过,更没有被男人这样用手直接触碰敏感的腰部。那种占据绝对上风的强劲力量感和男女身体上的差异让她毫无半点还手之力。 他明显没有使出全部力量,否则那两只手大概轻轻一掐便能揉碎她的骨头。 “梅拉可以自己走的...” 瓦尔德在把她放上马后也快速跨坐在她身后,并未再理会她的话。梅拉像是被他贴在自己背后硬实又滚烫的胸膛刺激到了,微微红了脸不自觉地向前坐直些身体想要拉开些距离。瓦尔德低垂下眼睑看她一眼,目光瞬间就被她颈后泛着淡粉色的莹白皮肤深深吸住了。 不知要是用牙齿咬下去的话,会不会惹得她轻声哭出来? 双臂穿过她的腰侧拉住缰绳,瓦尔德用腿夹了下马肚子,手臂只向上抬起一些就碰到了她的胸部。那种异常柔软的感觉让他有一瞬间失神,之后便催促着马快速驶向森林的方向。 顺着惯性梅拉控制不住地向后仰进他的怀里,两只手紧紧抓着他袍子的边缘才让自己不至于太过东倒西歪。她也说不上自己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身后的骑士大人不知有意无意,总是在甩出缰绳的那一刻用手臂的力量轻轻激荡起她胸前的涟漪。随着马匹奔跑如风,她只得依靠于他身体的支撑才能保证不落下马去。 大概是无意的吧,她想。 尊贵的主骑士大人怎么会在她一个仆从身上动歪心思呢? 赤月侍女 瓦尔德的居所是一座位于施瓦茨森林边缘处典型的石砌骑士城堡。 说是城堡,对于骑士而言更多是起到防御要塞的作用,因此从外观上来看就要比国王城内华美的城堡逊色不少。 城堡呈四方形,最高的锥形顶建筑和四面断断续续的围墙是作为巡视周围动静的立足点,从主城门进去后是一大片用作训练的空地,左手边是主要的会客厅和餐厅,而右手边则是城堡里住人休息的区域。所有建筑的穹顶均为灰蓝色,而灰白色的城墙上则插着一排瓦本地区的旗帜,白底上是一束红色微粗的斜杠从左上到右下。 瓦尔德作为主骑士于最高层拥有自己单独的居室,而其他的骑士和仆从都住在下层的分隔间里,沐浴净身会共用一个房间。 他们到达的时候已是晚上,城堡里摇曳着的几缕灯火还没有天空中的繁星生得璀璨,可这并不妨碍这群骑士顺利找到回家的路。 瓦尔德率先下马,看了眼身后的骑士们都显得有些疲惫,便打算今晚放过他们一回。 可在他刚伸出手臂的瞬间,坐在马上的梅拉微微向后一缩,开口时透露着些许不安。 “梅拉可以自己下来,不用劳烦您...” “嗯。” 他没多做纠缠,任由穿着长裙的女人伸脚试探着登下马身。然而可能是梅拉在黑暗中错误地预估了距离,导致她起脚跳下来时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倒。 多亏一旁的主骑士大人心生怜悯,伸手捞了她一把。她那双被束得精美的胸部下缘处顿时多出一只壮硕的手臂。 她今天大概是做尽了足以惹怒他的事。 “请骑士大人...原谅...” 瓦尔德并未回应,深色的瞳孔里似有流光移转。他默默将她揽向自己几分,差点就要将梅拉彻底罩进自己的黑袍里。 突然马厩那边传来了几声呼唤。 他抿着唇拿开手臂,又略显不自在地摸了摸腰间的剑柄,转过身牵起马走向马厩。 “无事,下次小心。” 城堡里的仆从并没有梅拉想象中的多,除了几位照顾骑士们日常起居的侍女、负责伙食的厨师和厨娘、管理清洁卫生的下仆之外,连一个管家的身影都看不到。 她以为主骑士大人的生活理应要比这富足奢靡得多。 “带她先熟悉这里。” 瓦尔德对两位侍女简短交代后便上了楼梯,大概是经过整天的奔波后也已疲乏。梅拉被侍女领着在不大的城堡里转悠,拿到了专属侍女的服装和床铺用品后打算去沐浴冲洗一番。 “梅拉小姐,主骑士大人交代您的工作是服侍他的生活起居,但今天浴桶里的水已经烧好了,您可以从明天开始侍奉主骑士大人。” 梅拉差点忘了自己已经成为骑士的仆从,于当下起就应该以骑士大人为万事优先,而不再是她自己。 “我明白了,请问侍奉主骑士大人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两位侍女面面相觑开始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梅拉心下疑惑,又听到其中叫做路易莎的侍女断断续续开了口。 “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主骑士大人之前从没有过专门的侍女服侍他,也许因为别处没有空余的工作给您,所以才安排给您这份工作...” “但是请您放心,主骑士大人虽然话不多,却是十分友善体贴的。前两天还特意为我们从国王城带回来许多小玩意儿。” 一提到这个旁边的侍女们也开始加入讨论,边说边炫耀着自己在那堆发卡中挑选到了何等漂亮的一只。梅拉看她们如此激动的样子觉得十分感慨,曾几何时,父亲大人也会每次从国王城给她带来各式各样的小礼物讨她开心。 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她拿起自己的衣物走向沐浴间,想来大家已经都净过身,这样空无一人的环境还真让她不太适应。 不过她也莫名开始好奇,如果主骑士大人从没有过贴身侍奉的侍女,又为何会在酒馆里答应她的请求呢? 赤月偷窥(微H) “莫尔,告知其他人,明早的巡检晚一些开始,不用过早起来。” “遵命,骑士大人。” 每次在彩虹出现过后,森林里的野兽们都会适时安分几天,因此瓦尔德总会在这个时间段给予他们一些懒散的休息时间,缓解骑士们紧绷的精神状态。 更何况今晚不少人已经喝了个醉气熏天,明天一早定会头昏脑胀不清醒,巡检的效率也不高。 从骑士们的房间出来,瓦尔德本想直接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休息,却在走廊里路过沐浴房时缓缓定下了脚步。 这个时间大部分仆从已然睡下,沐浴显然不是集体性活动。除非... 在某个想法于他的脑海里疯狂挑动他的神经末梢时,瓦尔德无意识地吞咽几口,黢黑的眼眸里忽然点起一潭晦暗不明的幽火。寂静的走廊里只有烛灯的微光频频扰动他的身影,他静静地用两根手指在门口起了条缝隙出来,宽度还不及一根普通的麻绳。 水汽浅淡似雾,在淋浴房明亮的光源下聊胜于无。有断断续续的几声低吟哼唱从那条缝隙登时灌入他的耳里,像是还来不及谱成一首美丽的诗,便急切地将他心底压抑到深处的欲望勾勒出来。 他的视力并不算很好,可女人柔白莹润的肌肤,优美丰腴的身体曲线大概就像被画笔固定在他的瞳孔里一般,毫无遮掩逃避可寻。她背对着瓦尔德,浓墨般的黑发被她高高地盘起,露出那节让他在马上就已心神不定的颈子。柔滑的肩头勾出一抹润泽的弧度,再向下便是两方突起的蝴蝶谷,生得大概和天使神圣的翅膀如出一辙。 她的腰部是他用一只手臂就能揽个完全的程度,而从脊椎骨延申到臀尖的距离间,那抹浅浅的腰窝无疑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随着她向前弯腰的动作,浑圆的臀瓣直挺挺地翘起,于那两条极富肉感的腿缝里,瓦尔德一眼就瞥到了如兰花嫩蕊一般的粉红色,正浅浅地闭合在一处轻轻地颤。 他应该是疯了,作为受到万人尊崇的格曼主骑士,竟然在无人知晓的夜晚恬不知耻地偷窥女人沐浴时的模样,这简直是极大地侮辱了骑士团崇高的声誉和作风。 更荒唐的是,他不知在何时已经将一只手从粗布制的裤子里伸了进去,正在一前一后地缓慢撸动着自己翘得异常粗硬的肉物。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却又根本控制不住本能的反应。将一只手臂抵在墙面上,他于昏暗沉寂的走廊中独自享受着视觉的馈赠和生理上至高的刺激。他移不开目光也贪婪地不想移开,甚至都开始暗自期冀着她下一秒就会转过身来,将那一对惹人垂涎的皎白丰乳送到自己嘴边,让他毫无顾忌地吞吃吸吮。 不知她的乳是否也像兰花蜜一样甜香醉人,让他含到嘴里后就不想放开。 这样大概会将她最美好又淫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强逼出来,像一张再也折不起的白纸般平铺于他面前。 像她这般柔嫩又不愿低头的女人,可能也会边颤着身体边低泣着乞求他的饶恕。 亦或是更多的给予。 “呼嗯...” 他的喘息声逐渐开始呈现出兽类一般的粗哑,瞳孔开始变得像是渗进了浑浊的潭水。手上的速度和力度愈发没有章法,他觉得自己已然处在了濒临崩溃的边缘,再向前一步便是凶狠的释放与解脱。 “嗯?” 像是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梅拉稍抖了下肩转过身来疑惑地看向门口,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门边被风吹开了一条小缝。 用手不自在地护在胸前,两颗饱满的乳在她细白手臂的托持下像是杯快要溢出来的奶汁。她轻着步子走过去将门重新掩好,心里不禁感叹起这骑士城堡的通风做得可真好。 门外,瓦尔德的心从喉咙里又堪堪落了回去。他庆幸女人没有打开门向外探瞧,否则她大概会被自己吓到直接晕过去,在清醒后时刻准备逃离他的身边。 慢慢抽出满手的粘腻,他在她刚刚转身的那一刻毫不意外地喷射殆尽。如此大方直接的性刺激要比在绞杀任何凶兽时都要令他痛快舒畅,像是积蓄已久的兽性突然找到了发泄口,他于刚刚那一刻竟然没有控制住身体的反应,头上猛然冒出了两只小巧的绒耳,身后倏地多了根短短的深棕色绒球尾。 身上散发的气味像是在时刻提醒他方才淫乱下流的放纵,瓦尔德抿了抿唇,抬手生生将耳朵给按了回去,默默地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处理干净。 他现在确实需要关起门来好好反省一下。 赤月侍奉着衣 第二天一早,梅拉在迷蒙中被其他侍女唤醒。他们对主骑士大人的日常作息了如指掌,因此才会在他醒来前先让梅拉做好侍奉他的准备。 梅拉稀里糊涂地从她们手中接过瓦尔德的衣袍和绒裤,手指在上面厮磨时并不像在触碰那些她之前穿过的锦衣绸缎,更像是寻常民众家里的衣装。 忐忑地走上楼梯,她开始研究起这些服饰该怎么穿戴。身为瑞恩勃艮家的贵女,她从来都是处于被别人侍奉的位置,如今让她去侍奉一位骑士,这无疑不是一道天大的难题。 她都已经做好之后被逐出骑士城堡的准备了。 抬起手轻叩两下木制的房门,梅拉深吸一口气提前挂上漂亮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不显紧张。 “主骑士大人,梅拉来服侍您着衣...” 不知是他还在睡梦中没有听到还是别的原因,梅拉在门口迟迟没有等到他的答复。在她疑惑不已即将再次开口时,门内的人用着比昨天稍显暗哑的声音适时地给予了她回应。 “进来。”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她抱着衣服轻启门扉,看到瓦尔德已然起身站在床的一侧,正背对着她看向窗外葱郁茂盛的森林,以及于森林里突兀矗立着的一座城堡主塔。 那座城堡,如今是他的所有物了吗? “主骑士大人...” 梅拉轻着脚步走到离木床不远的位置站定,垂着头唤了他一声。瓦尔德转过身来看她,黑色长发整齐地盘在她脑后被一只泛着黑曜石光芒的发夹束紧,仆从的浅灰色长裙套在她身上都失了几分廉价的味道,打眼看上去倒更像是一位圣洁的教堂修女。 却又能平白勾起人想要狠狠玷污她的邪恶思量。 抿了抿唇,他几步走到她面前站定,轻轻伸手抚上她头上的发卡,手指于那块闪光的顺滑平面上来来回回摩挲。 “这是...” “请主骑士大人原谅梅拉擅自使用您的所有物。路易莎小姐说这发卡是您带回来多余的一只,才将它给了梅拉...” 强烈又刚猛的男性气息就萦绕在她的面前,梅拉以为自己使用这只发卡而没有得到他首肯的行为惹了他厌烦,顿时心下一紧稍稍向后退了两步,带着他的手指在自然落下的过程中勾到一缕发丝擦过她的耳际,刺痒得有些麻心。 她好像很怕自己。 瓦尔德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当然不会去计较如此小的事物,更何况是戴在她头上的一颗普通发卡。 “我从来没有过仆从在身旁侍奉,想必你应该听说了。” “是,梅拉愿意为主骑士大人竭尽心力...” “只是着衣而已,没有必要竭尽你的心力。” 他的语气里像是搀着几分松散的笑意,却又似对她淡淡的不满,让梅拉一时之间难以分辨明细。 “还有,不需要一直将那几个字放在嘴边,我已经告诉过你名字不是吗?” “可路易莎小姐说...” 他在梅拉想要反驳的瞬间快速抬起双臂,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僵在原地噤了声。瓦尔德看她这副样子总觉得有些郁气难收,可又不忍心真的对她说出重话。 “我记得你是我的仆从。” 他拿过她怀里抱着的一团衣物转身放到床沿边,回过身来时再次抬平双臂等待她动作。梅拉看着眼前高壮健硕的男性身躯不由得抖了下手指,小步上前低着头去解他的衣扣。 他那双虬劲的手臂如果当下环在她的腰上,大概不需要用力就能将她拦腰折断了吧。 “梅拉谨记主...瓦尔德大人的告诫。” 她身上有丝缕让他难以抗拒的兰花香味,甜腻的味道仿佛橙黄的蜜汁流淌在他鼻尖。她的手指莹润得像兰花的白瓣,细嫩得像净透的脂膏,带着些许秋露的凉意于他的胸前缓缓起舞。瓦尔德高出她两头有余,垂眸看向她时除了那团黑色的盘花外,只见到那几只葱白的指头正在努力和他的纽扣争夺领地。 随着他的身体愈发裸露,梅拉更不敢直着眼睛看他。那丝丝鲜明的肌肉线条仿佛突然有了各自的生命力,随着他的呼吸不断起伏又隐没。深棕色的皮肤像是本就带着热可可的味道,而她的手指覆在上方更似一团乳白色的奶油泡沫。 好不容易为他穿好了上衣,梅拉蹲下身来到他的下半身,这才发觉刚刚的那些都不算什么。 瓦尔德睡觉时习惯穿绒裤,一是因其松垮舒适,即便是有时候尾巴露出来也难以被人发现;二是在森林边温度较低,穿得暖一些不至于生病。 可当梅拉帮他褪下那条绒裤后,就算她眼神再想躲避,也无法忽略他双腿之间那块被白棉布紧紧包裹的肉物。 身为贵女,她从小也算家教严格恪守礼仪,还未正眼见过男人根棒的模样。瓦尔德本抬着头不愿将太多情绪放到自己身下,可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他吸了一口气打算出口提醒她一句,却被她悠然天真的发问一下子打到了兴奋的顶峰。 ”这样鼓起来...真的没有问题吗?“ 赤月兔子 天知道梅拉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关心他的身体,可这话在瓦尔德耳边大概是绕了个百转千回,最终只剩下一团浑浊的欲望侵入他的身下。 他深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映射出她头顶那只发卡的闪光。感受到女人呼出的气息就停在离肉物近在咫尺的位置,仿佛下一秒就将把他严丝合缝地嵌进一片柔软中,他匆匆咽下一口,在紧绷的松懈过后用手不自在地捂住身后圆圆的绒尾。 ”若是有问题,你打算怎么做?“ 压着嗓音反问出声,瓦尔德低下头死死地盯着她的面容不放。梅拉大概是没听懂他的意思,可一看到他那副像是要张口吃人的模样,她替他提上裤腿的手都禁不住抖了抖,恍惚间恰巧碰上了他双腿间鼓胀起来的部位。 “嗯...” 她这一抖不要紧,指节弯曲时的突起处正好触到了左侧那颗滚圆的囊袋。昨晚才发泄过的兽欲再次被轻易撩起,瓦尔德耳根泛红,感受到刺激的尾巴已然不顾他的掩饰兴奋地炸开成团,而那根带着热意的肉物也毫不示弱地涨大翘起,在那薄薄的一层棉布下根本藏无可藏。 彩虹刚过的这段时间,也是他最容易发情的时段。 “我...梅拉不小心...亵渎了您,请主骑士大人原谅...” 在她眼里,刚刚的行为基本上就是对骑士最大的不敬,如此私密的部位怎能被她一介低微的仆从直接触碰? 哆嗦着小身板伏跪在他面前不敢抬头,梅拉觉得面前的男人很可能下一秒就要将她扔进施瓦茨森林里,让她和众多流着口水的凶兽作伴了。 瓦尔德看了看在地上快要蜷成一团的她,又看了眼自己不雅的姿态,想要正着站也不是背过去也不是。他觉得这大概是自己成为主骑士以来头一次迎来如此难堪的羞意。 “出去吧,我自己来。” 若是不趁现在把她支离开,之后的发展可能就不受他的理智掌控了。 梅拉快速起身向他弯腰行礼,几个到门口的小步子倒是捣得飞快,像是生怕他下一秒就要改变主意似的。 才出了那扇门,她便扶靠着石墙拍拍胸口顺气。路易莎说得没错,主骑士大人确实很好说话,可吓人也确实是吓人的。 因为她刚才从那张极为压抑的面容上,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 稳着心情走下楼梯,梅拉握紧了拳头再次回头看向城堡的最高层。她现在必须要努力给他提供最为舒心的优质服务才能保证不被他赶出去。 如果被赶出去,就意味着她好不容易握在手里的风筝线又将断个干净。 等到其余的骑士们全部整理好衣装来到中庭的训练场地时,瓦尔德早已站在城墙上巡检了一圈。 这群骑士每天都会修习不同的剑术,以对抗不同种类凶兽的进犯。 而作为主骑士的瓦尔德,除了用长久以来的经验之谈指导他们外,还会每天和他们抽出些时间一起探讨某种动物的弱点。 梅拉在抱着他的换洗衣物经过中庭时忍不住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许是这个国家的女性都会抱有的愿景,她从小对于骑士就有着极高的向往和崇敬。再加之父亲大人之前是施瓦茨森林里鼎鼎有名的主骑士,对待母亲和她时永远都是温柔地笑着,将眼底流转着的爱意毫无保留地展现。 她那颗娇软的小心窝里便早已藏好了那位独属于她自己的骑士。 小女人的心思很是好猜,瓦尔德在停顿时朝她那边瞥了一眼,看到她面若春桃般娇憨地痴笑,就知道她应该没有被早上的混乱影响到。 她好像很是愉悦的样子,看来是喜欢这里的。 “骑士大人,今日要探讨动物是...” 莫尔的询问适时拉回他的目光,却忘了把他的思绪也一同带回来。 “兔子吧。” 赤月吃饭 午饭时候骑士们都会坐在同一排长桌上谈笑阔论,吃饭的时候也不忘吹嘘自己这次又绞杀了多少凶兽。而仆从们一般是等到骑士们用餐完毕才能上桌,因此只能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虽是作为瓦尔德的侍奉仆从,可梅拉总觉得站在他身后盯着他吃饭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她趁着没人注意的空当,一步步靠着墙壁向门的方向移过去,企图混进其他仆从的队伍里和她们聊上几句。 瓦尔德坐在单独的桌子上将长剑卸下靠在左侧的桌腿上,进食的姿态和其他骑士一比倒是斯文得多。他拿起勺子将洋葱肉汤一口口喂进嘴里,目光却不时游移到某个不安分的身影上流连。 他现在好像没什么时间去逮她。 他吃饭的速度异常缓慢,慢到其他骑士全部吃完出了餐室,而大部分仆从们已然坐在了桌上小声谈论着汤品的味道时,他的碗里还剩着一半的食物。 梅拉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坐下来和大家一起吃。 “梅拉。” “啊是,主骑...瓦尔德大人...” 被叫到名字的小女人快速迈着步子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伸手拿过一个新盘子,又盛了不少汤汁进来,并将盘子和一块面包放在了他左手边空着的桌面上。 “坐下来吃饭。” “......” 没想到自己会被他安排在同一张桌上吃饭,梅拉开始有些后悔刚才为何不与大家一同坐下。 在他身边坐着的感受大概就像身旁突然出现了一座苍劲的山,想推推不动,想绕绕不开。 清甜的汤水逐渐润湿了她粉润的丰唇,同时也慢慢温暖了她有些冷意的双手。这森林旁的住处温度确实不高,她从小娇生惯养不愁吃穿,可现在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保暖。 她又开始想念父亲和母亲了。 “在这里还习惯吗?” 伴随着汤匙轻碰盘缘的叮声响起,梅拉一个机灵立刻坐好,两只手略显慌乱地揪起腿上的裙摆,仿佛要将心中的不安通过一波一褶传递出去。 瓦尔德眯着眼并没有忽略她的这些小动作。她大概不知道越是在他面前表现的唯唯诺诺安分守己,他就越是想好好逗弄她。 “很...很好,大家都很友善,床被也很舒服,餐食也合胃口......” “嗯.” 身旁的男人只是轻哼一声,似是再听又好像并不是很在乎.梅拉暗舒一口气,刚想拿起汤匙继续犒劳自己的胃,却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风划过,紧接着自己就像被一匹暖和的绒被罩住了一般,难以挣脱. “还有呢?” 她大概是搞不懂瓦尔德的行事风格,亦如她看不透他脸上的情绪. 还有...什么? 还有他的左手臂几乎要把她整个圈住一个起身直接提起来吗? 身体的僵硬并未缓解,短暂的沉默过后,瓦尔德像是失了耐心般又将半个身体向她的方向靠了靠.左手环过她的后腰已然是冲着她的腿去.宛若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梅拉情急之下慌乱地不分方向,竟是转过身对上男人不甚平静的脸,反应过来后下一秒立刻向后仰去企图拉开和他的距离. 也就在这个瞬间,她捕捉到了某人明显带了笑意的眼眸. “瓦尔德大人,请...请您...” 她本想说请保持距离,可一想到自己仆从的身份竟要去命令高贵的主骑士大人,那刚到嘴边的话便又被她咽回去了. 况且他也根本没对自己做什么. “怎么了?” 瓦尔德并未过多在意小女人脸上分外明显的慌乱和不安,手指自在地顺着裙身的走向擦过她腿侧,像是在故意扰乱她一向十分注重的礼节和风度。 他莫名觉得顶着主骑士的头衔做出这种行为时有种说不明的罪恶与刺激感。 “只是拿剑.” 男人的呼吸轻吐在她耳际,顿时便在那一片白皙的肌肤上洒了层红霞。梅拉僵在椅子上像是开启了应激反应的某种毛绒生物般不敢乱动,直等到瓦尔德手握剑柄站起身后才稍稍松懈了全身的肌肉,再度拉了拉随着剑身划过时被扰得有些凌乱的裙摆,默默重新给自己做了回心理建设。 忍一时风平浪静,兔子也不是吃一辈子素的。 城堡里的生活和她预想的相差无几,平日里清淡得不起波纹,仆从们忙里偷闲时也会悄悄聚在一起八卦一番。年轻的女人们难免会有春心萌动的时刻,诉说起自己倾慕的人时眼里总是沁透着爱意。 “明天是骑士团去森林里巡检的日子,又要几天见不到莫尔大人了...” 路易莎边托腮看着窗外边随意摆弄起身后编得整齐的长辫,一句话引来周围的几个女仆轻笑出声,忙不迭地开始集体围攻她。 “那你可以自告奋勇跟着去嘛,这样就不用我们担惊受怕啦!” “才不去!森林里那么多野兽,指不定过两天再下一场雨,我就成一堆没了血肉的骨头了。” 她说起这话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上顿时没了刚才思念成疾的忧郁,转而是一番又惊又怕得立刻拿起身旁的扫帚开始打扫,像是无论如何都要扫除脑海里的恐惧感。 一旁正在整理衣物的梅拉手上一顿,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问起。 “骑士团巡检我们也可以参加吗?” 这一问倒是把其他人搞得面面相觑,叫苦不迭。 “梅拉你是不知道,骑士团每次去森林巡检都必定要带一个仆从,这是主骑士大人的规矩......” “可那是施瓦茨森林啊,特雷托尼克王国里最为凶险的地方。我们不是怀疑骑士团的能力,只是每次参与巡检的人回来之后都像是经历过死里逃生一样,说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应该涉足的!” 一旁的特蕾莎说到这个起了精神,毕竟她的男人,也就是城堡里的饲马师,便是上次被选中参与巡检的人。用她的话说她看着男人那时眼睁睁瘦了一圈,还心疼得落泪了。 梅拉攥了攥手里的粗布衣裤没有反驳,毕竟她对于森林的情况是隔着一层保护罩的熟悉,根本无法想象那里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 可正因为如此... “怎样才能被选中呢?” 所有的女仆大概以为是今天带着的发卡不小心扎进耳朵了。 赤月享用 晚餐过后是放松下来的时间,梅拉端着厨师准备好的兰花蜜糖浆沉着步子走上石梯。为了这次的森林巡检,骑士团前阵子可算吃了不少训练的苦头。每每她抱着衣服经过中庭时,都免不了听去几声可怜骑士们的哀嚎。 也正因主骑士大人之前忙于训练无心理会她,这几天的相安无事才让她喘了口气。 然而更让她错愕的是,这么一个威严刚烈、健壮如牛的人,竟会是兰花蜜糖浆的忠实爱好者。 她总以为也就自己这种长居深闺的小女人才会对这甜到心尖上的滋味爱不释口。 房门被敲叩时瓦尔德正坐在桌案前查看前几天从国王城发来的信件。除了那些日常对他的毫不懈怠进行奖赏的消息外,还有一匹深红色的油印羊皮卷正静静地躺在桌案处,随着烛火的摇曳忽明忽暗。 这显然是一封由国王亲自送出的邀请函。 “主骑士大人,您的兰花蜜糖浆......” 梅拉走到他面前时一如既往地低着头,也就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那封桌角处的邀请函。说起国王城她从来都不陌生,毕竟父亲大人之前经常带她去认识城中的名望贵族,似是想让那些掌控权势的人都对她留下个好印象。 可她那时对于这种活动十分排斥,总是悄悄一个人跑出宴会场到花园里看星星,在那里又能很奇妙地遇到和她年龄相仿的贵族少男少女,大家坐在地上一同说笑。 他们现在应该早已接过家族的权杖了吧...... “端着不放下是在等我亲自去接吗?” 瓦尔德抓了抓稍显蓬乱头发觉得好气又好笑,自己只是几天没抽空逗她而已,这称呼又回到起点上了。 他是真想不通她的那颗小脑袋里都装了什么。 “啊抱歉,请您...享用...” 梅拉恍然回神将手里的瓷制小杯放下,忙不迭绞着小步子走到一旁。纵使她现在紧张得一个不小心就能咬到舌头,可一想到自己此番来的目的... “请问主骑士大人,梅拉可以随您一同参与这次的森林巡检吗......” 握着瓷杯的手指在光滑的杯面来回摩挲了两次,瓦尔德浅尝了口甜到发齁的糖浆便把目光移到了小女人被身后的壁炉熏得微红的面颊上。她大概仍是怕他的,可迷迷糊糊还带了点儿刺不透折不弯的坚韧在身上,即便是怕也怕得像模像样。 大概是骨子里天生就流着不入深渊的血。 “为何想去?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梅拉很清楚,可是作为您的仆从,梅拉甘愿为您献出一切......” 献出一切吗?还真是让他心动的说法。 端起杯子走到她面前,瓦尔德不动声色地将她垂到胸前的一缕黑发别到她的耳后,目光灼灼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巨蟒,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女人整个卷起。 虽不是第一次经历,可那种透不过气的压迫感还是让梅拉莫名开始腿软。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说完他便将手中的瓷杯递过去等待答复。梅拉懂得骑士间的信任与忠诚是以酒相抵,因着知道瓦尔德不碰啤饮,她便天真地以为主骑士大人是在以蜜代酒。 哪想他其实是在怜惜她那脆弱又分外迷人的高贵。 仰起头慢慢饮下杯中的糖浆,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芬芳从嘴角滑入唇齿,像是在她舌尖上轻盈跃动着的一朵兰花。白皙的喉颈随着她吞咽的动作显得不太安分,肌肤之下的血管细软又绵长,最是适合被野兽舔舐进攻的区域。 粗糙的舌面即使是有着唾液的润滑,在触到那片柔软的莹白时也会不可避免地为她镀上一层凌乱的粉红。 瓦尔德已然不是第一次萌发出一口咬在她颈部的想法了。 随着杯子见底,梅拉回过神来舒了口气,像是经历一番前所未有的试炼般目光灼灼,信心满满地正对上男人黑得发亮的眼睛。 “您...觉得可以吗?” 唇角处逃过一劫的蜜汁堪堪粘在嫩粉色的边缘不肯离去,瓦尔德微眯着眼像是在回味嘴里的甜味,又似不满于这些细枝末节,将大拇指腹轻擦过她细软的唇沿,紧接着转过身去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回去休息吧。” 某个天真的仆从大概还沉浸在他今天很好说话很有风度的兴奋里,从而在踏出门的前一刻忽略了尊贵的主骑士大人正腾出一只手压住尾巴,从善如流地将另一只大拇指放进嘴里,别扭地开始享用真正的饭后甜点。 赤月森林巡检 骑士是十分注重信用的团体,因此梅拉于两日后打好行囊,自然而然地坐上了那匹专门为她准备好的银灰色骏马,对于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怀疑。 但骑士团的年轻小伙子们可就坐不住了。 “骑士大人,我们真的要带上梅拉小姐一起吗?” 莫尔硬着头皮适时地抛出了所有人的疑问,毕竟大家都不愿让如此纯洁的云朵沾染上一丝纤尘。瓦尔德将仔细擦拭完的剑收起,看了眼身后在马上和城堡里的仆从道别的梅拉,毫不在意地说。 “你们可以试着把她赶回去。” 一旦瓦尔德提议让他们尝试某种行为时,便意味着他们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做不到的。 因着城堡位于施瓦兹森林的边缘,骑士团一行人都会在最开始先到施特拉斯城购置足够人份的口粮再深入森林。梅拉看到街边的公民在他们经过期间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甚至有人直接将家里新做的火焰烤饼和熏火腿送给他们时,不安的心情便一下子振奋了不少。 看来这位主骑士大人也像她的父亲一样受到了不少追捧爱戴。 瓦尔德只是接受了一小部分民众的食物便下马向他们行感谢礼。大家都明白这里的生活安全富足极大部分是归功于他,可他的身上却从不会让人看到飞扬跋扈恃宠而骄这几个字。 在简单地和酒馆里的熟人打了个招呼后,骑士团正式沿着既定的路线进入施瓦茨森林。 从森林西部进入显然已是这群骑士历经了多番探索后制定出的最为保险的计划。静谧的树丛中除了几声鸟叫穿梭于巨大杉木之间外,只剩下马蹄踏过落叶的簌簌声还清晰可闻。原本兴致勃勃的梅拉咽了下口水平复紧张的心绪,拉紧缰绳紧跟在莫尔身后生怕掉队。 “梅拉小姐不必害怕,我们骑士团可是在整个特雷托尼克大陆上都远近闻名。这森林里的野兽听到我们来了都会躲得远远的!” 路德维希的毛头小子性格成就了他无论何时都要大言不惭炫耀两番的稀有品质,看到梅拉缩着身子坐在马上后更是不会放过鼓吹一把自己的机会。 “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就算现在面前来了一群狼,我也能...” “也能快速地躲到骑士大人的身后默默祈祷。” 一旁的莫尔忍不住适时地插了一嘴,惹得其他骑士纷纷开始无情地发出嘲笑。路德维希顿时脸红脖子粗地夹着马赶过来,那样子似是要和莫尔一决胜负理论到底。 一番闹剧恰当地缓和了氛围,因此走在最前面的瓦尔德并未制止这群年轻人的玩闹。 虽然他本身也不比他们大上几岁。 直到傍晚夜幕逐渐垂落,森林里的温度明显降低时,一行人才终于毫发无损地到达了他们平时常用的一个据点。骑士团有几名成员负责在附近打猎野味,留下一小批人看守阵地。梅拉拉下身上的黑袍帽小心下马,将马匹安顿好后准备捡几根树枝为大家生火取暖。可她还未来得及蹲下身去,晶蓝色的瞳眸里便像是被眼前的景色定格一般,再也挪不开视线。 在不到十米远的前方是一大片草木茂盛的空地,而那空地的正中央,那座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城堡一如往常静静地矗立。 晚风吹动草木带起涟漪,仿佛在和那城堡缓缓诉说今日的见闻。在那青绿的斑驳间,她恍惚能听见自己最喜欢的侍女再次讲起那古老又神圣的英雄史诗;于那高耸威严的石墙上,她似乎还能看到幼时的自己正拉着父亲母亲的手,兴奋地眺望森林尽头令人憧憬的繁华过往。 有些人生、有些事物如果闭而不见,大概是能够埋藏一辈子的吧。 “想过去看看吗?” 瓦尔德从她下马的那一刻起就在静静地看,看着她眼里的光如萤火般璀璨闪烁,却又毫无意外地逐渐暗淡失色。他迫切地想要过去抱紧她安慰她,可又不知该以何种身份开口。 难道要告诉她自己是她的救世主,历尽千难万险才保住了她最为珍惜的港湾吗? 他最不屑于假借自己的崇高脚踩别人的痛处,更何况是她的。 无论如何,她都值得拥有这世间所有或多或少,或轻或重的尊严。 走到城堡前的这段路上,梅拉都不知道应该迈出哪只脚踩过来。 瓦尔德默默在她身前帮她踩出一条路来,那认真的样子倒像他才是仆从一般。 “您不必这样的...” 回过神来的梅拉轻轻出声提醒他,可男人的动作丝毫未被打断,一直我行我素到底。 怎么像个叛逆的孩子? 听到身后几不可闻地笑声,瓦尔德才悄悄舒了口气在城堡门前站定,手在异常冰冷的石门上轻轻抚摸,像是在感知门内虚无的住人。 看到他珍视这座城堡的样子并不假,梅拉也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开口问道。 “主骑士大人您...为何不住在这里吗?” 毕竟相比于他的骑士堡,这里的空间可要大上不止几倍。 瓦尔德收回手指捻了捻,仰头看向主塔楼上的骑士标志,又看了看稍显斑驳的城墙,像是在搜寻一些昔日的影子。 “已经有人住下了,梅拉。” “从很久以前起,从未离开。” 像是并未听懂他在说什么,梅拉脸上的疑惑显而易见,直到对上瓦尔德那双写满坚定的漆黑瞳孔。 “而我作为主骑士的任务,就是要守护他们。” 赤月事变 简单的炊饭后,走了一天的骑士们逐渐开启了轻松的话痨时间。平静的时光总是非常难得的,如果之后几天也和今日一样无事发生,那他们自然可以提早结束准备返程了。 梅拉对于他们讨论哪个女人美艳多姿哪个女人贤惠顾家的话题兴致缺缺,脑海里不断重复的还是瓦尔德之前说的话。 难道她之前就和他认识过吗?又或者他说的并不是她。 烦闷地甩甩头,她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像贝格先生那样上了年纪多忘事,只是印象里确实没有瓦尔德这么一个形象。 但这个名字仿佛是存在过的。 夜已深,长途跋涉后的骑士们逐个进入梦乡。梅拉这娇贵的小身子自然也抵挡不过睡意的侵袭,将长袍铺在身下后便一个侧身躺在一群男人身后的位置,大概也是练好了入乡随俗的生存本领。 摇曳的火光在微凉的晚风下将她的身影吹得不甚安稳,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轻轻翻身尽量不吵醒骑士们,面对着火光的方向迷迷糊糊瞧见男人用木棍轻敲柴火堆的模样。 这在瓦尔德看来完全就是一只累到睁不开眼的兔子在拼命竖起耳朵探查敌情。 “您还不休息吗?” 黏黏的嗓音像是被火烤软了的一块糯米团,异常直接地将他的视线吸引了过去。瓦尔德摇摇头看向她被熏得暖呼呼的脸颊,抿着唇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要确保这附近对你们是安全的。” “嗯...唔嗯...” 也不知她听没听懂,一向不讲细节的瓦尔德将手中的木棍扔进火堆里,起身将外袍脱下后来到缩成一团的女人身边坐定,轻着手脚为她又加了一层温暖。 骑士团在野外生存已久,早就练就一身耐寒的肌肉。而她看上去脆弱得像朵娇嫩的兰花,估计几颗沉重的水滴落下来就能砸个半蔫。 然而他也清楚,自己对于兰花根本没有丝毫可以施展的抵抗力。 趁她睡得熟,瓦尔德也半侧过身体躺在她身边。因着他确实比梅拉高出不少,将她揽在怀里时他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轻微的吐息似是要穿透他胸前的绒衣。手缓缓上移到她的后颈处虚握着,瓦尔德莫名有种不真切的虚妄感飘在心口,像是要打破这层透明的玻璃,他紧张地低下头将唇落在了她发顶的小漩涡处,只浅触一次便离开了。 也说不上为什么,在她身边时他那颗不安的心总是能奇妙地恢复平静。以前是,现在亦然。 火渐渐歇去,一股特殊的松香味成了最佳的助眠神器。向来警觉性极高的瓦尔德竟也出人意料地闭上眼睛,像是实在抵挡不住这惑人不浅的温柔乡。 这便使他忽略了头顶上逐渐聚集起的乌云。 天刚蒙蒙亮起,当第一颗雨水砸下来的时候,那双在黑夜里也异常闪烁的瞳眸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睁开了。 四周逐渐加深的雨水气味根本不需要多么灵敏的嗅觉去捕捉。瓦尔德起身看向早已成灰的火堆,将小女人身上盖着的衣袍又向上拉了几分。于他而言,下雨根本算不上什么,真正可怕的是雨后那缤纷绚烂的色彩。 直觉告诉他,他们想要早点回程的计划随着那火堆一起被这雨毫不留情地浇灭了。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一旁的几个年轻骑士也被这上天突如其来的灌溉扰了美梦,神态明显没有昨天那样轻松活跃。 “骑士大人,您如何打算?” 跟随了瓦尔德这么久,莫尔算是最为清楚他的考量。他看了眼这里唯一一个还睡得憨熟的女人后,不慌不忙地走到他面前低声询问。 他们这次巡检并没有将这场雨算进来,毕竟当下不是雨季,而前些日子又刚好降过甘霖,谁都没有想到这天能变得这么快。 “不动,等雨停。” 现在这个节点于他们很是不利。很多动物受到雨水影响后就将开始冒出狂躁的苗头,此时贸然行动只会给大家增添不必要的心理压迫感,从而乱了阵脚。 谁也不知道面前等待着的会是鸡鼠蛇狐,还是豺狼虎豹。 “嗯?大家都醒了吗?” 大概是雨击树叶的声音升了些分贝,梅拉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骑士团聚集在一起面色凝重,甚至有些人已经将长剑别在了腰际紧握着。 然后她的鼻尖上就落了一滴晶莹的水滴。 “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旁的瓦尔德倒是十分随意地从她身上捎走了自己的外袍重新披上,以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重新开始生起火堆,衣袍拂过她的脸颊时顺便就将那滴雨水带走了。 看了眼头顶密集的乌云,身旁高度集中的骑士团,以及将手中的粗木棍瞬间掰成两段的瓦尔德,梅拉这下才算是醒了个彻底。 雨过后,彩虹便不远了。 橙月跟紧他 果不其然,这场雨就像是上天和他们开了场玩笑般,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未持续到午后便停了大半。 骑士团没敢掉以轻心。长久的训练和实战经验造就了他们强迫的体格和临危不乱的素质,因此即便身处险境也会想办法尽力脱身。尤其是瓦尔德还坐在那里不慌不忙地擦剑,那模样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有些坐不住的年轻骑士已然开始跑跳起来准备热身,另一些负责整理好行装和马匹,只为等待主骑士大人的一声令下。 梅拉卷着外袍的手指松了又紧,对于前方未知的恐惧感到迷茫。可毕竟是她自己铁了心要来,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丢了作为贵女的尊严。 “莫尔,路德维希,执行同往常一样的计划......” “遵命,请您多加小心。” 跨上马的前一刻梅拉还未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但天生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有些不对劲。 像是一座压抑许久的火山,正处在蓄势待发的边缘,只需一缕浅短的星火便能彻底被激活。 “主骑士大人...梅拉可以同您一起...” “还请您跟随我们走。” 话还未全部出口,莫尔适时地打断她,随后转头看眼瓦尔德,发现他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放下话就快马加鞭地往森林中心地带去。 梅拉攥着缰绳的手有些犹豫,连带着马匹都被她稍稍向后拉退了几步。她仰头看向瓦尔德,发现他皱着眉头像是在思索,又像是不安,连平时炯亮的黑瞳都在这阴郁的天气下失了几分波澜不惊的光。 不知怎得,她莫名生发出一种只要跟在他身后就会十分安全的心境。 僵持的气氛大概在最后一滴雨水落下前便被打破了。瓦尔德跨上马将剑柄牢牢固定在身侧,手上重新戴好深棕色的皮质手套,披起外袍后一把拉起缰绳,朝着森林深处的方向驶去。 “那就好好跟紧我。” 梅拉十分庆幸自己小时候有听父亲的话好好练习骑马,虽是很久没拿出手的技术,但在生存的本能驱使下,一个人的潜力确实是无穷的。 手无寸铁的她确实没想过瓦尔德会单枪匹马走自己的路线,而她目前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跟在他身后,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庇佑。 乌云早已悄然散去,第一缕阳光开始照进林中的间隙。瓦尔德稍稍停下马,仰头寻觅彩虹的踪迹时恰逢一束温暖但不刺眼的光打在他身上,将那黑色的外袍于风中烫出了几抹金色。 梅拉在一旁有些看呆了,如果问她心中崇高的圣洁如何具象化,那大概就是眼前的这种景象。 刚毅又决绝的面容,毫无畏惧的身影,像是光明的天使米迦勒在接受上帝下达的指令般,虔诚而庄严。 然而下一瞬,原本轻松的目光顿时凌厉成冬日的冰凌,直冲冲地向她的方向射过来。梅拉愣在原地,只察觉到身边掀起一阵猛烈的狂风,伴随着让人心尖发麻的铁器出鞘声,身后便是一声少显悲愤的哀嚎。 她战战兢兢转过头去,看到那柄泛着血光的剑上,已然插住了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即便是一剑刺穿了心脏流血不止,那狐狸的眼里仍闪着凶残的兽光,像是在诉说着他的不甘心。 想必它本是打算悄无声息咬上自己一口的。 “谢谢您...” 她是打心底里佩服他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和异于常人的反应力。 瓦尔德将死去的狐狸系在马上,毫不在意地擦拭好剑柄后走到她的身边。梅拉以为他打算训斥自己不中用,可他只是将刚才被风带下的外袍帽重新拉到她的头上,将她捂严实后便继续行进。 “看好前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