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浅(百合abo)哑巴A》 序章 方语正蹲在河边洗衣服,背上突然挨了几粒石子,她回头望去,只见村里的几个地痞正嬉皮笑脸地打量着她。 “嘬嘬嘬!哑巴!看这儿!” 为首的地痞把手臂架到腰上,做出几个顶胯的动作。 “你婆娘肏起来怎么样?” 他们平常就爱戏弄方语,这一次,方语也没打算理会他们,转过去继续洗衣服了,见方语不理他,地痞的言语更加放肆了。 “瞧你那熊样,还没开过荤吧?你不行就给我们日一日呗,听说沉家以前还是地主,不知道地主家的小姐日起来是个什么滋味儿呢~” 听到这里,方语沉不住气了,她抄起洗衣服的擀衣杖,朝着地痞们疾步走了过去。 “哟!哑巴要打人啦!” 话音刚落,为首的地痞身上就结结实实挨了几棒槌,有一下打到骨头上了,痛得他龇牙咧嘴。 “哎哟哟!痛死爷了!你们光看着做什么?按住她啊!” 许是方语打人的狠厉眼神吓住了他们,几个小弟刚刚瞬间就躲远了些,听到老大发话才如梦初醒般冲过来按住了方语的膀子。 方语虽然被制住了,还是恨恨地盯着刚挨了打的地痞。 “给你脸了!臭哑巴!”一记定子结结实实落到方语脸颊上,那张清秀的脸立刻泛起一片浮肿。 “浑小子,你们干嘛呢!” 一道粗犷的中年女声炸起,他们循声望去,是村头屠户的媳妇,莫大娘。 “今天就算了,下回再让老子见到你看老子不把你打个狗吃屎!” 村里就这么一家屠户,得罪莫大娘可买不到肉吃了,地痞琢磨了一会,还是决定给莫大娘一个面子,他让小弟们放开了方语,举起拳头在方语面前挥了挥,啐了几口唾沫便离开了。 “小语,你还好吧?” 莫大娘赶忙上前扶起方语,帮她拍了拍灰。 她和方语的母亲算是表姐妹,在方语的母亲去世后,这个善良的女人自然对方语多了多了几分关照。 方语点点头,用手朝莫大娘比划了几下,莫大娘知道这是谢谢的意思。 “你媳妇儿放假回来了吧?我特意给你们拿了吊猪肉,你带回去吃,别跟我客气啊!” 说着,莫大娘便把那吊猪肉塞进方语怀里,没等方语拒绝就快步离开了。 方语揣着猪肉,回到河边把洗衣盆端了起来,慢慢往家里走。 她回想起刚刚地痞说的话。 她确实还没和沉知墨行过房事。 她和沉知墨成亲半年了,成亲当天沉知墨喝醉了,她又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只好愣愣躺在旁边借着烛光瞧了沉知墨一夜。 第二天一早,沉知墨就上乡里学堂念书去了,这一去,就是小半年,直到昨天才回来。 到家时,沉知墨正坐在坝子里看书,她穿着浅蓝色衬衫,衬衫下摆扎到西洋学生裙里,头发整齐地梳到脑后,发尾微卷,散发出洗发油的香味,几只母鸡在她旁边咯咯哒地觅食。 这样一个人出现在农家院子里,太过格格不入。 方语看怔了神,木在原地,直到沉知墨放下书,朝她回看过来。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因为你……很好看…… 方语的脸腾得升起片红晕,为了掩饰,她放下洗衣盆,把怀里的猪肉掏出来给沉知墨看。 “买的?” 方语摇头。 “别人送的?” 方语点头。 “可以啊,你人缘还挺好的,至少比我好~” 沉知墨因为家世问题在这里一直不怎么受待见,仇富几乎是人的本能,哪怕沉知墨只是个没落的贵族,家里的米缸比脸都干净,看到她家那座空旷华丽的宅子,村民们还是会想起这是她祖上吸了自己祖上多少血换来的东西。 再加上赌鬼母亲到处欠债,更不可能有一个人给沉知墨好脸儿了。 方语比划了几下,沉知墨没看懂,但猜到大概是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你随便做吧。” 方语走进厨房,想了想,又到院子里拎了只母鸡,可怜的母鸡完全没想到今日就是它的大祸临头之日,即使被拎起来也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等方语做完饭天已擦黑,沉知墨进了堂屋点燃煤气灯继续看书,这煤气灯也是为了她晚上看书方便才添置的。 方语认不了几个字,不存在看书的问题,她以前的习惯是日落而息,天刚擦亮就去田里了,家里连蜡烛都没几根。 看着满桌的肉菜和方语期翼的眼神,沉知墨愈发觉得那件事难以启齿了。 但是,和方语结婚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犹豫了一会,沉知墨还是开口了。 “方语,那个……下半年的学费……” 听到沉知墨的话,方语放下筷子,走进里屋拿了个布包出来递给沉知墨。 沉知墨把布包一层层拆开,里面是一堆零零散散的钞票和硬币,她数了数,刚好是学费的数额。 “谢谢你……” 方语摆摆手,她很单纯,念书是好事,她是没有机会了,如果沉知墨有这个机会,她当然愿意供她念书,何况两人都成亲了,这也算是她的责任。 “对了,我妈最近没找过你吧?她就是找你你也别给她钱啊。” 方语点点头。 其实岳母经常来找方语,就算捞不到钱,院子里的蔬菜瓜果也会顺两根走,但方语不想让沉知墨为难,没打算告诉她这些事。 吃过晚饭方语自觉收拾起碗筷,洗碗的时候顺便烧了洗澡水,沉知墨继续看着书,心里却打起了鼓。 都拖半年了,看来今天必须得做了。 她起身从挎包里拿出两盒东西,这是西洋人发明的叫做安全套的东西,目的是避孕。 她内心是抗拒和方语做这件事的,不为别的,万一怀孕了她的学业就要被搁置了,而且她心里是完全没有和方语结婚的真实感的。 她看过西洋的话剧,理解莎士比亚书里描绘的情感,在她内心深处更渴望这种自由、热烈、能产生心灵共鸣的爱情。 不管怎样……那都绝不是屈居在这小小乡村和一个无法交流的哑巴能产生的东西。 可是…… 方语对她很好,她也还有两年学业没完成,总不能一直拖下去…… 沉知墨还是拿着安全套进了里屋,把它们放到了梳妆台上。 买都买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初夜(h) 烧好热水,沉知墨先去洗了,方语再去时浴桶里还残留着沉知墨用的皂液味和一抹似有若无的铃兰香。 是沉知墨的信香吗? 光是闻着,下面那根东西就有翘起的趋势了,方语急忙拿帕子搓了搓那东西,好像这样就能把它搓下去似的。 她把身上仔仔细细洗了一遍,确认了好几遍指甲缝里没有污泥,她知道沉知墨爱干净,她也不能玷污了她。 洗完澡,方语换上一件新的粗布褂子。 浴房离卧室并不远,今儿不知怎的,感觉比去赶集那段路还遥远,方语踌躇半天,总算是挪到了卧室门口。 沉知墨已经在床上等她了,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方语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她爬上床,小心翼翼地躺到沉知墨旁边。 沉知墨把方语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视线最后停留到了那鼓起的裆部上,她叹了口气。 “脱吧。” 方语连忙跪起来手忙脚乱地解起扣子,因为沉知墨在瞧着,她手上动作更加慌乱,费了老大劲才把褂子脱掉了。 长期干农活让她的肌肉熨帖的挂在骨头上,没有一丝赘肉,里面的皮肤并不像膀子那样晒得黑黝黝的,反而略显白嫩。 胸部微微隆起,乳头粉粉的,俨然还是一具未开苞的少女的酮体。 沉知墨拿起一枚安全套,支起上身,离方语近了些。 还好,女性alpha身上没有男性那种汗液的酸臭味。 “裤子……也脱了。” 方语把手放到裤边上,脸又红了几分,她咬咬牙,向下一拽,早已勃起的肉茎弹了出来,在半空中晃了晃,最后直直对着沉知墨的方向翘起。 虽然在学校上过生物课,但这也是沉知墨第一次直观地见到alpha的性器。 即使是第一次见到,她也知道这尺寸异于常人。 一会儿会很痛吧…… 方语看到沉知墨拿着一个像鱼肚的玩意儿凑到了她的下面。 “你会戴吗?” 算了,她怎么可能会用这个。 沉知墨认命地跪起来,帮方语戴好套子。 有点紧,末尾的橡圈只扎到一半的位置,勒得阴茎起了道红痕。 看来买小了。 见方语傻乎乎地盯着她,沉知墨又叹了口气。 “你……躺下吧……我来。” 沉知墨对这事也是一知半解,但总好过方语这个纯粹的愣头青。 她只把内裤脱了,裙子完好地留在了身上,就这么骑上alpha的腰,握住肉茎往私处带了带。 刚把龟头带到穴口,沉知墨就感受到了那烫人的温度,下身还不够湿润,这么进去会很疼吧? 可是……她也不想和方语做别的。 忍一忍就过去了。 沉知墨拧起眉头,生硬地把龟头塞进穴里,完全没扩张过的阴道立马传来一阵撕裂感。 这一下让方语也疼得不轻,她看到沉知墨眉头皱成了一团,猜想沉知墨应该比她更痛,于是抬起手想要碰一碰沉知墨,给她一点安慰。 指尖刚触碰到裙摆,就被沉知墨轻轻推开了。 “我来就好……” 方语收回手,绞住身下的床单。 终于推进去一半,沉知墨额上蒙了层细汗,她绷紧大腿肌肉,夹住肉茎上下套弄起来,她现在只有胀痛和想尿尿的感觉。 身下人的呼吸重了些,沉知墨加快了速度,花穴渐渐分泌出一些黏液,交合间发出淫靡的水声,肉茎似乎又进去了一截。 这就是世人所谓的床笫之事吗?方语感觉自己全身轻飘飘的,所有血液都流向了肉茎处,引着她进入了一个湿润温暖的秘林,比小时候被娘亲抱在怀里还要舒适。 还没完全失去作用的声带发出咿咿呀呀的呻吟,倒是沉知墨闷着头,只管机械地抬起臀部、再重重落下。 肉体交合的啪啪声和老旧床架的吱呀声流淌在这间小小的卧房。 到底没经历过人事,没弄几下,方语的腰肢就袭来酸软的麻意,她知道,这是要出精了。 她忍不住拽住了沉知墨撑在身侧的手腕,低低呜咽了一声。 沉知墨感觉下身一热,精液隔着套子把热度传递到了穴心,这一下激得她也差点泄身了,但她还是及时收回了神。 她直起身,肉茎从私处滑落出来,沉知墨帮方语脱下套子,里面鼓鼓囊囊盛满了精液。 方语喘着气,羞赧地盯着沉知墨的动作。 可沉知墨不愿再多看一眼那东西,刚取下,就直接扔进了床边的恭桶里。 “睡吧。” 沉知墨翻到一边,拉上毯子。 方语还沉浸在刚刚的快感中,她听说行完房事的妻子丈夫之间都会进行闺房秘语,她虽然说不了话,还是想和沉知墨温存一会。 沉知墨感觉裙角被扯了扯,她转过头,看到方语手上比划着什么,这几个动作她曾见过。 来提亲的时候媒婆给她翻译过,大概是乾元和坤泽的意思,其他的,她就看不懂了。 “现在不时兴叫乾元和坤泽了,学生之间都叫alpha和omega,知道什么意思吗?” 方语摇摇头。 沉知墨指了指自己。 “我是omega。” 又指了指方语。 “你是alpha,记住了吗?” 方语用力点点头。 那么,她就是沉知墨的alpha,沉知墨就是她的omega了。 她还想再比划几下,可惜沉知墨已经熄灭了煤油灯。 窗外传来蝉鸣,黑暗中,蚊子嗡嗡地开始扰人清梦,方语下床拿来把扇子,轻轻在沉知墨周围扇着。 从雨中来 沉知墨回来半月有余了,除了那天,她再没和方语做过那事儿,她似乎觉得那样就算给了方语一个交代,她不愿意,方语也就没强迫她。 方语对读书人是很尊敬的,村里出去念书的几个学生对她都很好,从不会像其他同龄的二流子那样损她、欺负她、攻击她的生理缺陷,见着她还会淡淡问声好。 她没想过书香熏陶过的教养面具下可能暗含着更大的鄙夷。 这层滤镜下,方语自然对沉知墨也生出几分敬意,更何况沉知墨是那么美丽高雅,如果不是因为沉知墨尴尬的出身,她大抵这辈子连沉知墨的手都碰不着。 沉知墨愿意和她行房事,还承认是她的omega,这样还不够吗? 方语摆摆脑袋,加快了镰刀起落的速度。 烈日当空,正是收苞米的好时候。 脸上的汗出了又干,太阳晒得她皮肤火辣辣地疼,来到更深处的苞米地里时,方语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有人低声说起了话。 “……打开呀!让我肏进去……” “不行!万一有人看到怎么办!” “这里是哑巴的地,没别的人来了,哑巴就算看到也不会说出去呀!好姐姐~快别捂着了……” 方语听出了其中一道女声属于村里王寡妇,另一道……略显年轻,听着耳生,她忍不住扒开一条缝隙,偷偷向声源处望去。 只见二人找了个阴影处躺着,把苞米压倒了一大片,王寡妇衣服被扒开了,松散地落在腰间,露出雪白的奶子和白花花的大腿,搂着她那个年轻女人……方语呼吸一滞,竟是沉知墨的同学——周筠。 读书人怎么能干这种苟且之事呢? 方语简直不敢相信,周筠昨儿还礼貌地跟她打过招呼,戴着眼镜背着书包,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今儿就像条发情的公狗一样在王寡妇的裸体上耸动,嘴里还不断冒出更多淫言浪语。 “好姐姐~水儿真多呀~妹妹的大鸡巴肏得你这么舒服吗?嗯?” 王寡妇大张着嘴巴,像条渴水的鱼,由着周筠对自己上下其手,周筠摸了一会,还嫌不够,她掰过王寡妇的脑袋,用嘴包住王寡妇的嘴唇啃咬起来。 口水交换的嗞嗞声一下下击入方语的耳膜,这幅淫乱的场景刺激得她的下身也有些反应了,方语不敢再看下去,背起背篓仓皇逃离了此地。 沉知墨没见过方语这么早回家,见她慌里慌张的便问了她句话,方语不敢直视沉知墨,端起洗衣盆就往外走。 “洗衣服吗?我跟你一起去。”那盆子里也有沉知墨的衣服,沉知墨没多想什么,跟着方语去了河边。 河水凉悠悠的,云层聚拢起来遮蔽住太阳,让这燥热的午后略微凉爽了些。 刚在路上方语已经冷静下来了,她不想让沉知墨动手,自己蹲在石板上搓起两人的衣物。 那双手是用来读书写字的,不是干粗活的。 沉知墨倒也乐得清闲,她脱了鞋子,就这么坐在方语旁边,把脚伸进河水里,打起一圈圈水波。 这一圈圈水波,搅得方语心尖揉起一团团乱麻。 白皙的小腿连接着足弓柔美的曲线,在旁边晃呀晃,晃得方语失了神,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握住了那脚腕子。 “干嘛呀……” 冷不丁被人握住脚腕,沉知墨有些吓住了,方语又不会吭声,空气中一时弥漫开尴尬的氛围。 “放手……” 直到感受到沉知墨想要抽回脚的动作,方语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手。 一阵凉风拂过河岸,沉知墨嗅到风里夹带着一丝竹叶的清香。 是方语的信息素吗…… 完了。 再怎么老实巴交,毕竟是个alpha,自己怎么能在她旁边这么随意地暴露身体部位。 沉知墨急忙起身离方语远了些,脚还没干,穿不了鞋子,石板很烫,沉知墨左右脚局促地上下踏着。 方语也意识到了失礼,她浇了捧凉水拍到自己后颈上,然后急急冲沉知墨打了几个手势。 [对不起,别怕我。] 可沉知墨只是看着她的动作摇头。 乌云此时彻底聚拢过来,几滴雨珠落到石板上,最开始是几滴,渐渐变成密密麻麻一大片。 沉知墨穿好鞋子,刚要往家走,又回头看了看方语。 看到沉知墨在等她,方语迅速拧干衣服扔到盆里,到旁边池塘采了片大荷叶。 她把荷叶递给沉知墨。 “那你呢?” 方语指了指洗衣盆,意思自己要端盆子,没有空余的手。 沉知墨把荷叶顶到头上,却没有直接走的意思。 方语低头,看到那双噌亮的皮鞋,心中了然。 她屈下身子,半蹲到沉知墨跟前。 “不用,我等雨停了再走就好。” 雨越来越大了,砸得荷叶哒哒作响,方语背上也湿了一大片,这片荷叶可撑不了多久的雨,沉知墨迟疑了一会,还是趴上了方语的背。 “谢谢。” 方语扬起嘴角,后背的温度熨得她心窝暖暖的,可她很快被别的东西分散了注意力。 有两团软肉随着她的走动不断挤压着她的肩胛骨,压在洗衣盆下的肉物支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烫?发烧了吗?” 沉知墨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知死活地往上蹭了蹭,一只胳膊更紧地搂住了方语的脖子。 哈啊…… 方语吐出一团热气,加快了步伐。 到家时方语身上湿透了,这也让裆部的凸起更明显了,竹叶的气息不受控制地溢满室内。 哪怕沉知墨是个傻子,也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她刚从方语背上跳下来,就被卷进一个炙热的怀抱。 沉知墨想挣开这个怀抱,可更奇怪的事发生了。 她的下身涌出一股湿漉漉的热液,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液体濡湿了内裤。 为什么……她会对方语产生反应…… 她知道,她硬要拒绝的话方语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沉知墨闭上眼睛。 就当她是可怜哑巴好了。 “去浴房,这样会感冒的。” 我们没谈恋爱,不可以接吻(h) 下身的胀痛感让方语做什么都着急忙慌的,水才烧到温温热就倒进了浴桶里。 当着她的面,沉知墨褪去上衣,露出内里素白的文胸。 她身段很好看,四肢纤细,胸部却生得滚圆挺拔,即使文胸款式保守,还是有大片白嫩的乳肉暴露在外边儿。 看得方语喉头锁得死死的,良久,才费劲咽下一口唾沫。 沉知墨把手搭到裙腰上,瞧见方语还在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禁面上一红。 “你去……拿套子……” 胯下的东西已经胀到了极限,走动间甩一甩地拍在大腿上,让方语不知道是腿疼还是鸡巴疼了。 她在梳妆台上找到了套子,扯下裤腰自个儿给自个儿套上了,她学东西很快,那天沉知墨演示了一遍就记住了用法。 橡圈扎得充血的阴茎又疼了些,方语其实不太明白戴这东西干嘛,可沉知墨既然这样要求,她也就顺着她了。 回到浴房,沉知墨已褪去了所有衣衫,此时正微眯着眼睛坐在浴桶里,头发被她盘到了脑后,水波荡在脖颈和肩膀连接处晃悠悠的。 方语也麻利地把乌黑的长辫子盘了起来,三两下除去衣服,挪着步子来到浴桶旁边。 沉知墨一睁眼,正好瞧见那根粗长的玩意儿朝她狠狠跳了一下,不知是被水气熏的还是怎么的,面上又红了几分。 更令她惊奇的是方语下面竟然没长毛,那天没仔细看,今儿天色还早,透过浴房窄窗投下的日光,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方语的下体。 人这么瘦,下边儿是怎么长大的…… 完全充血勃起的阴茎比她手腕细不了多少,鸡蛋大的龟头撑开包皮冒了出来,红里透着紫,茎身还凸起几条狰狞的血管,囊袋沉甸甸地挂在末尾,积攒了半个月的欲望全沉在那里头。 记得第一次见面,她瞧这人干瘦干瘦的,又是女性alpha,料想阴茎不会太大,日后若是真要做爱,自己也能少吃些苦。 沉知墨浮起一丝苦笑,当真是看走眼了。 “进来吧……” 方语抬起脚,扶着边沿小心翼翼地坐了进去,水面随着她的到来高了几公分,沉知墨就在她对面的位置,这个角度能完整地看到沉知墨的酮体。 肉茎又跳了几下,方语想要伸手去压,手却被沉知墨制住了。 那具美好的酮体压在了她身上,铃兰的馨香包裹住了方语,沉知墨环着她的颈子,跪了起来。 “我说过,我来。” 肌肤相贴产生的热度让方语恍惚了,她忍不住把脸埋进沉知墨的颈窝嗅了一口,她好喜欢沉知墨抱着她。 沉知墨扶着肉茎,咬了咬嘴唇,对准穴口缓缓坐下。 鸡蛋大的龟头撑开薄薄的花唇,翻出许多细嫩的软肉,刚吃进去一半,她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大腿打起了颤。 今天身体格外敏感,难道是被方语的信息素影响了,提前进入了发热期? 颈子传来一丝刺痛,她低头,方语眼神迷离地趴在她颈上啃咬着。 “不可以,会留印子的……” 沉知墨分出手去推方语的头,她本来一手扶着浴桶一手扶着肉茎,这一下让她失去了重心,整个人沉沉坐到了底。 “啊!……好疼……” 肉茎太长了,竟然直直顶到了生殖腔口,沉知墨感觉自己被由下至上贯穿了,她失了力气,往前栽倒进方语怀里。 方语握住她的腰,无师自通般向上挺起了胯。 还好,由于水的阻力,让肏弄的速度不至于太快,但沉知墨眼里还是泛起了泪花。 怎么能进这么深……而且比起第一次,这次更有感觉……她能感受到菇头一下下撞击着腔口,仿佛在哄着她打开它,让方语全部肏进去。 她想和身下的力量抗衡,可浑身软趴趴的,被顶了一会儿,连跪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搂着方语的颈子任由她往更深处顶弄。 水波拍打桶壁哗啦啦的声响裹着沉知墨细软甜腻的呻吟萦绕在耳边,再钻进耳里,挠得人心痒痒的,听得方语差点直接松了精关。 沉知墨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是典型江南女子的温柔清婉,每一个发音都像是注了早春的烟雨,轻轻飘散开来,每次听到,方语的心都化成了一滩水儿。 这样想着,肉茎又胀大了一圈,沉知墨受不住了,她扒住浴桶边沿,胸部因为喘息剧烈起伏着。 “……别动了,歇一会……哈……” 方语倒也没为难她,听话地停下了动作,沉知墨撑起手臂,把两人紧贴的身子分开了点。 肉壁上的颗粒绞得方语舒爽不已,腔口一收一缩地吮着龟头,不难想象腔室里边多么酥软多汁,诱着她再多来几下把那小口彻底顶开,放肉茎进去狠狠搅动,但她还是克制住了。 在这短暂的休息期间,她想起在苞米地里看到周筠和王寡妇交媾的场景,两人像缺水似的不停交换着口里的涎水。 那样会很舒服吗? 她抬眼,看到沉知墨微张着嘴唇,不禁把脸往前凑了凑。 大概察觉到了方语的意图,沉知墨及时把手指横到两人嘴唇中间。 “不可以……” 方语疑惑地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沉知墨。 “接吻是……谈恋爱的人之间做的,我们没谈过恋爱,所以……不用做……” 明知道她说什么方语信什么,沉知墨还是随口诌了段胡话。 她还是……接受不了和一个没文化的哑巴农民做这种过于亲昵的事。 哪怕,哑巴的阴茎正插在她的阴道里。 谈恋爱吗…… 方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不知道什么是谈恋爱,她想告诉沉知墨,只要沉知墨想,她什么都愿意跟她做。 但……谈恋爱……是要谈的意思吗,那她确实做不了。 都怪她不会说话。 那周筠是在和王寡妇谈恋爱吗? 方语若有所思的样子被沉知墨收进眼底,或许是担心她再琢磨下去,沉知墨主动抱住了方语的头。 “可以……接着动了……” 方语很是动情,扶着沉知墨的腰再次深深浅浅地顶弄起来,沉知墨别过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送别(h) 林子里的蝉还在聒噪,方语却不是因为它们的喧嚣声而睡不着。 她虔诚地吻了吻沉知墨光滑的裸背,沉知墨咕囔了一声什么,并未睁眼。 套子已经用光了,沉知墨也要开学了。 纵然心里万般不舍,也说不出、道不明。 这是沉知墨第一个没服药的发热期,她也是试过才知道,alpha那下面比服药有用多了。 每一夜,她都在方语身下化成了一汪水,随着那根东西一起晃荡,昏黄的铜镜折射出她早就忘了什么礼义廉耻的模样。 背部肌肤下凸出脊椎骨的形状,方语觉得这处格外勾人,伸出舌尖在上头一下下舔着。 “……唔……别弄了……没套子了……” 舌尖粗糙的颗粒刷过柔滑的肌肤,弄得沉知墨痒痒的,她抬起胳膊肘往后顶了顶。 可惜已经食髓知味的alpha并未就此放弃,更炙热的温度贴上了沉知墨的后背,她被方语从后面抱住了。 肉茎挤过沉知墨腿缝之间冒出了头。 “放手……很热……” 方语不放,沉知墨只好去拨弄腿缝间的东西。 肉茎蹭过湿漉漉的阴户从腿间冒出来,还剩了好长一截,好像这东西是长在沉知墨身上的似的。 沉知墨也没干嘛,只是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龟头,每点一下,方语就忍不住痉挛一下,马眼饥渴地扩张着。 “很想要吗?” “呜嗯……” 最后一天了,就满足一下她吧。 沉知墨把肉茎拢进掌心,前后推动起外层的皮,方语的包皮并不长,往下一扒拉就露出充血到了极点的龟头,马眼吐出的腺液沾湿了茎身,没一会就把沉知墨的手掌也打湿了。 有点腥……还有alpha的汗味…… 奇怪,她竟然不觉得难闻。 方语全身紧绷着,整颗心都随着沉知墨手上的动作吊了起来。 omega的手心细腻柔软,跟她这种长期干活的糙手触感完全不同,光是被摸了一下她就要出精了。 别说,被这样子把玩。 熟悉的麻意爬上腰肢,方语猛地把沉知墨搂进怀里。 “……下次要早点告诉我呀,都把床单弄脏了。” 对不起,阿墨,我说不了话。 沉知墨的名字很好听,如果她能说话,她想叫一千遍一万遍沉知墨的名字,可别人也这样叫沉知墨,所以,她更想叫她阿墨。 浓白的精液一股接一股,一些落到了床单上,一些落到了沉知墨胸前。 肉茎还在手里颤颤巍巍地跳动着,这样拿着,甚至能感受到精液喷涌而出的那股波动。 好不容易等它平息了些,沉知墨用被角擦了擦被精浆糊住的龟头,分开大腿,轻轻往后推了推。 夹着这根滚烫的肉棒,她也湿得不行了,可是没套子了,绝不能再做下去…… 方语早就探到那水淋淋的一片了。 阿墨帮了她,她也应该帮阿墨。 她点了点沉知墨的背。 “干嘛?还不睡吗?” 沉知墨不耐烦起来,以为方语还不肯消停,没想到方语把着她的腿弯趴伏到了她的下身。 两片花唇被热热的包裹住,粗糙的舌面一下下舔扫过夹在其中那条隐秘的缝隙 “啊……哈啊……方语……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快感击得沉知墨发了懵,花液像开了闸似的不停涌出小穴,又被那条灵活的舌头尽数卷入口中。 她伸手去推方语的头,不但没推动,后腰还被那双大手抬了起来,舔穴的嗞嗞声更响了。 方语学着周筠和王寡妇亲吻的样子,一下下亲吻、舔弄着阴唇和内里的软肉。 阿墨说上面那张嘴是谈恋爱的人亲的,那自己只能亲下面这张嘴了。 身子如同一把未拉开的满弓撑在床上,穴里的肉珠被方语反复用舌尖探着、顶着,最后一下刮蹭后,沉知墨终于失了清明,臀腰狠狠一颤,大量热液喷洒而出。 方语尽量接住了,喉咙不停发出吞咽的声音,没接住的,也细细舔了个干净。 沉知墨低下头,手指插入方语的发丝。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看方语的脸,微卷的碎发贴在汗津津的额头上,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肤色也没有因为长期的日晒太黑,估计冬天捂一捂,就是一张白皙俊俏的小脸儿了。 看到沉知墨瞧她,方语把下巴抵到沉知墨大腿上,眨巴着眼睛回看过去,一副等着讨赏的样子。 沉知墨捂住那双眼睛。 “睡吧。” —————————————————— 驴车叮里啷当地走在乡间小道上。 求学路漫漫,村里的学生要统一在街上集合,再乘马车去搭公共汽车。 方语一大早就帮沉知墨收拾好了行李,赶着家里的老驴送沉知墨去街上。 周筠也在,沉知墨下了驴车就跟她有说有笑起来,她们嘴里说的话方语大半都听不懂。 想到周筠糟蹋了自己的苞米还和自己妻子这样亲密,方语不禁面露不悦,斜着眼睛瞪了周筠一眼。 周筠还没搞清楚状况,依旧彬彬有礼地向方语问了好,方语从鼻孔哼了一声。 “她怎么了?” 沉知墨耸耸肩。 “我也不知道。” 学生们到齐了,方语把沉知墨扶上马车,几个学生见状取笑起沉知墨来。 “唉~沉学姐结婚了有人疼就是不一样~不像我们~” 方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沉知墨的脸色却因为这句玩笑阴沉下去。 “无聊。” 她坐到马车最里面的座位,再没往这边看一眼,开玩笑的那位学生尴尬地咳了几声,也老老实实坐下了。 “走了!吁!” 车夫落下鞭子,马儿轻快地跑动起来,方语怅然若失地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 “丫头,你不该把你婆娘放出去。” 刚刚就坐在角落的一个白发老头儿磕了磕烟袋,跟方语说起了话。 “书念多了,心就乱了,坤泽嘛……关在屋里下崽儿就行了……” [你说得不对。] 方语冲老头打了几个手势,也不知道老头看没看懂,反正他自顾自说了下去。 “迟早有一天给跑了……等着吧……” 回去吧,方语 以往怎么不觉得独居的日子这样难熬? 每天干完活,方语就会半倚在门框上发呆,期待着那抹不可能出现的身影。 洗衣时,总想起那两条晃悠悠的小腿、洗澡时,又想起桶里漾开的那一圈圈水波。 躺在床上左顾右盼,令人面红心跳的场景更是爬满了脑海,让她无法入眠。 村里的老人说,这叫害了相思病。 阿墨会想她吗?她吃得好吗?睡得好吗?可缺什么? 秋风瑟瑟,吹散了夏日的燥热,阿墨说冬天就会回来。 方语从未这样期待第一片雪花。 可是日子被拉得好长好长,一天比三天还难熬。 她突然想到,阿墨不回来,她可以去找她呀。 娘亲还在的时候领她去过乡里几次,她大概知道学堂的位置,趁着天儿还没完全冷下来,方语决定去看望看望沉知墨。 她不知道该带什么好。 在农村,走亲访友最好的礼物莫过于鸡蛋,方语用糠仔细压埋好一桶鸡蛋,想了想,又带上一条闲暇时织的红毛线围巾,还没织完,方语打算在路上的时候把针脚收了。 她拜托莫大娘帮忙照看几天家事,背起竹编的背篓,踏上了见妻子的路。 为了省钱,她选择徒步到乡里去。 老路坎坷难行,但雀跃的心情驱散了这些障碍,因为,每迈出一个步子,她就离沉知墨近一点。 走了一天搭半夜,鹅卵石铺就的街道终于出现在眼前。 这儿似乎还是记忆里的样子,细看过去,又大不相同了。 夹在街道两边瓦片房还在,里边做生意的贩子却不知道换了多少波,一眼过去一张熟悉面孔都没有。 以前路上也没有这么多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自行车。 沿街设摊的小贩个个高声吆喝着,殷勤地向路人兜揽生意,其中一道叫卖声吸引了方语的注意。 “橘汁苏打水!清凉又解渴!一瓶三毛钱了诶!” 这个摊子前围着的学生最多,诱人的橙色液体封在透明瓶儿里,几个学生凑出了三毛钱递给小贩,小贩便用挂在摊子下头的起子撬开瓶口的盖子。 “砰!” 学生们的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地把那称为“橘汁苏打水”的玩意儿分着喝了。 原来学生们喜欢这个。 方语把手探进内衣口袋,数出三毛钱,挤过人群找小贩买来一瓶。 阿墨会喜欢吗? 再往前走,就到了学堂街了,这也是女学生们最喜欢逛的街。 琳琅满目的小饰品挂满各个摊子,方语从中挑了枚黑色的瓜子形发夹,夹尾缀着朵小小的铃兰花。 和阿墨的信香一样。 这枚小东西花去了方语个把月的开销,她仔细把它捏到了手心,生怕弄丢了。 来到一处架子支起的牌匾底下,方语停下了步伐。 万幸,学堂还在原来的位置,不然这偌大的乡镇,不知道要找多久才能找到地方。 她不会说话写字,也不知道沉知墨多久上下学,只好傻傻站在学堂的牌匾底下等沉知墨。 路过的学生们纷纷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乡巴佬,这也难怪他们,方语看上去和他们年纪相仿,打扮却和他们大不相同。 她上身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下身一条过于肥大的黑裤子,脚上的布鞋还沾满了赶路时溅起的泥巴,在一群或穿着挺括学生装或穿着新式旗袍的学生之间,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铃声响过了好几遭,淡黄的夕阳笼罩在方语身上,最后一道铃声响起时,她终于瞧见了沉知墨款款而来的身影。 眉目清扬的女子身着一袭玄黑色平裁旗袍,半高的领子恰到好处地将脖子收紧,衬出脖颈柔美的线条,裙摆开襟处一双美腿若隐若现,让这逼仄的老街弄堂也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她一边儿夹着书,一边儿挽着同行女伴的胳膊,无知无觉地路过了方语,直到手被一股力气拖住,她才回了头。 “……方语?……你来做什么?” 那副淡然的表情开始松懈,转而浮起一丝诧异,在沉知墨彻底反应过来眼前的场景意味着什么后,她的表情只能用惊惶来形容了。 “知墨,这是?”突然被打搅行程的女伴有些不高兴地摇了摇手臂。 “呃……嗯……就是……老家的一个表妹……” 阿墨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她的表妹?自己不是阿墨的妻子吗? 方语撇了撇嘴角,可她现在没有多余的手来打手势做出解释。 “不好意思杨学姐,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见!” 沉知墨松开挽着的女伴,慌里慌张地攥起方语的手腕离开了学校。 背上东西很沉,沉知墨的步子又太快,方语不太跟得上,但沉知墨只管埋着头朝前冲,直到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巷才停下。 “你来有什么事吗?” 方语忽视了这语气里的不耐烦,从怀里掏出那瓶已经被捂得温热的苏打水递给了沉知墨。 “就只是为了给我送瓶汽水?” 对了,还有夹子没给阿墨。 等沉知墨接稳了瓶子,方语摊开手心,把那枚发夹展示给沉知墨看。 “……谢谢,帮我戴上吧。” 沉知墨的语气柔和了些,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方语是来给自个儿送东西的,刚刚态度确实不太好。 方语先把手放到裤子上擦了擦,再掰开夹子别到沉知墨头顶上。 “好看吗?” 看到对面的人连连点头,沉知墨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方语放下背篓,扯下遮阳布,里面的鸡蛋和围巾露了出来。 “我在这儿没地方煮的,你拿回去吧,围巾……也自己留着戴吧……” 那条围巾实在过于土气,和自己哪件衣服都不搭配,沉知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哪会知道这是方语熬了多少夜织出来的心意。 方语失落地盖上遮阳布。 阿墨好像对她的到来不太高兴,可她不想就这样走。 她向前一步握住了沉知墨的手,期盼着沉知墨能给她多一些回应。 沉知墨正想抽开,视线对上那双饱含情意的眸子时,又迟疑了。 她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周围没人后,迅速抱了方语一下。 方语甚至没来得及感受这个拥抱的温度。 “回去吧,方语。” 可是…… 她们才见面不到一刻钟啊,她还没问她吃得好吗睡得好吗……过得如何…… 眼见沉知墨快要转身,方语只得把这些疑问全咽回肚子里,她掰开沉知墨的手指,最后掏出一样东西放到了沉知墨手心里。 是装钱的布包。 “你……” 她是不是应该拒绝?但手指却违心地捏紧了布包。 “回去吧!方语!” 沉知墨又说了一遍这话。 说完,她转身回避了那道灼热的视线,迈开步子匆匆离开小巷。 见着那道背影消失,方语才低下头揉了揉肚子。 “咕……” 好像……来的路上忘了吃饭…… 两场意外(微h) 学生们今年回来得比往年要早,雪还没掩了路,他们就灰头土脸地回了村子。 听说是因为乡里闹了匪患,土匪占领了学堂作为匪寨。 带头的是个叫做季超然的中年女子,在村里人的描述中,她身材魁梧,一巴掌就能拍碎人的脑壳。满脸横肉,一皱眉就能夹死一只苍蝇。 学生们却摇摇头,说季超然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女子,甚至比寻常alpha还矮一头,占领学堂那天也没有对他们施暴,是“好声好气”地疏散了所有学生。 方语对这些都不关心,她紧盯着马车,最后一个学生也起身时,她才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沉知墨。 即使那张清丽的脸上挂了些污渍,看上去也比村里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干净清爽,车夫催促她下车,可她全当没听到似的,木然地抱着膝盖缩在角落发呆。 方语踏上车厢,蹲到沉知墨跟前摇了摇她的肩,她才恍然回过神。 “方语……为什么……那是我唯一的希望了……为什么……” 几滴热泪滚到方语肩上,让方语的心尖儿跟着抽一抽地疼起来。 “哑巴!快带你婆娘下车!老子还有活儿呢!” 车夫又催了她们一句,方语只好半抱着沉知墨把她拖下车。 沉知墨像具活尸似的躺在床上一天一夜了,她不吃不喝,就那么躺着,方语想问她怎么了,可不管她怎么比划,沉知墨就是不应声。 白天,她在床边急得团团转,晚上,她把耳朵贴到沉知墨的胸口,听到了呼吸般微弱的尖叫。 她怨恨自己连问句话那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左思右想之后,她请来莫大娘充当她的翻译。 “咋个了嘛,丫头,有撒子心事跟婶子说就是。” 莫大娘把手放到沉知墨额上,温厚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沉知墨想起了早逝的娘亲,她虽然面无表情,眼珠却转了转。 这丝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方语的眼睛,她焦急地推了推莫大娘的肩膀,莫大娘叹了口气,趁着这机会接着问起了话。 “你被欺负了吗?” 沉知墨摇头,莫大娘回头看了方语一眼,方语比划了几下,意思是让莫大娘接着安慰沉知墨。 “丫头你放宽心,土匪搞不到撒子名堂,隔个十天半个月就被军队剿灭了,到时候你该上课上课,该读书读书,莫这个样子,把身体搞垮了,让小语也心痛。” “真的吗……” 许久没说话了,沉知墨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又怪异,方语见状,急忙端过床头的白粥舀了一勺凑到她嘴边。 “真的!早些年土匪还要多,你看现在还不是都被打跑了!婶子见过的土匪没有十窝也有九窝了!丫头,你信我!” 意思是自己还有机会吗……对啊…军队……还有军队呢…… 莫大娘的话让沉知墨重新燃起了希望,她艰难地坐了起来,接过方语手上的粥。 “对了!对了!就是要吃!什么时候都不能不吃东西!”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莫大娘宽慰地抚了抚沉知墨的头顶。 两人守着沉知墨吃完粥,临走前,莫大娘把方语单独叫了出去。 “小语,我刚刚的话是骗你媳妇的。” 看方语呆头呆脑的样子,莫大娘就猜到自己刚刚的一番说辞把这傻丫头也骗进去了。 “这回的土匪跟以前不一样……我看得出来……书是八成读不了了,我看……要不你赶快让你媳妇把娃儿生了,免得她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哪天就跑不见了,只有生了娃儿,才留得住人。” 要孩子吗?方语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不过村里离开就再也没回来的人,倒是很多。 她本想告诉莫大娘沉知墨不会跑的,刚抬起手,又放下了。 她确实没有这个信心。 帮沉知墨收拾行李的时候,她注意到了沉知墨这次回来没带安全套。 想想也是,这兵荒马乱的,沉知墨哪来的闲心去买套子。 要不就…… 方语甩掉脑子里翛然冒出的念头,冲莫大娘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唉……” —————————————————— 吃完饭沉知墨恢复了些力气,坐到桌旁看起了书,方语借着光,坐在她旁边的矮凳上织着手套。 她从小就有手凉脚凉的毛病,即便抱着个汤婆子,还是抵挡不了阴冷湿气带来的寒意,她忍不住把脚缩到了椅子上。 突然,双脚被人拖出去揣到了一处热乎乎的地方。 “你不用这样……” 冰凉的脚心抵到了alpha热乎乎的肚皮上,沉知墨都替方语打了个哆嗦,可方语只是憨憨笑了一下,和上衣服,捂紧了怀里的脚。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心脏最柔软的位置被戳中了,沉知墨伸出手,却在要触碰到方语脸颊的时候,又收了回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也就理所当然了。 alpha低低的喘息扑到耳畔,沉知墨收紧手臂环住身上的人,指尖在骨头凸起的背部打着圈,她也在迷恋肌肤相贴的温度吗? “不要射进来……一会儿拔出来……听到了吗?” 已经很深了,肉茎再往前一寸,她就…… 失去最后的清明前,沉知墨留下这句话。 高潮的浪花一波又一波地在体内激荡开来,她甚至忘了确认方语有没有点头。 方语含住那红得滴血的耳垂,脚尖使了点力气。 “呃……” 穴里的软肉紧紧吸附着肉棒,每次抽插,龟头都能顶到一处小缝儿,今天沉知墨情动得厉害,生殖腔口竟然打开了。 方语克制着,每次只肏到腔口就停下,可是…… “哈啊……方语……要去了……” 花心剧烈收缩着,噗地喷出一股热液浇湿了冠头,花液甚至顺着马眼开合的小口淋了进去,方语颤抖起来,同时,她感觉到背上被挠得深了些。 她想…… 方语掐住沉知墨的大腿,狠狠向前一挺。 囊袋拍打到穴口,发出沉闷的肉体相撞的声音。 腔室里的肉壁饥渴地吮吸着龟头,它违背了主人的心,全方位地欢迎着这个入侵者,沉知墨沉醉在高潮里,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肉茎迅速膨胀成结,卡住了腔口,方语放松了腰部。 “啪!” 口腔里漾开一丝血腥味,接着,左脸火辣辣地疼起来。 射精还没结束,方语支起上半身,不知怎的,她眼里噙满了泪水,那泪光中折射出沉知墨震怒的表情。 “你为什么要!” 等到结消退了,沉知墨猛地推开方语冲进浴房,她把手指伸进甬道拼命抠弄,想把刚射进去的精液抠出来,可是腔口紧闭着,方语留下的东西全部死死锁在了里头。 她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双手抱着头坐到地上痛哭起来。 就一次,没事的,没事的…… 她安慰自己。 方语无助地靠在门上,听到里面压抑的哭声,她想敲门,但是,这次让沉知墨伤心的,恰恰是她。 对不起……阿墨…… 她让自私占据了上风。 两个月后,喉咙泛上一股尖锐的酸水,沉知墨冷静地把呕吐物清理干净,裹上棉袄出了门。 决定 头发花白的老婆子半眯起眼睛,把手探到沉知墨腕上: “是有了,两个多月了吧。” 意料之中的答案,她今天也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大夫,麻烦您给我开些……堕胎的药。” 听到这句,老婆子才完全睁开眼睛。 “你的乾元同意吗?” “我的身体,为什么要她同意?” “小姑娘,看你的模样是念过书的吧?学堂没教过你有堕胎罪吗?我虽是野路子,到底也没有坤泽能自个儿做这种主儿的,你要么把你的乾元领来亲口跟我说,要么,至少拿一张她签过字的同意书来。” 老婆子话没说全,其实她不是想为难沉知墨,只是这种事儿,背着给了药,到时候乾元知道了找过来,只怕要把自己这小医馆砸了。 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她深谙乱世之中同村的狗都比律法可怕的道理。 又是这种话,沉知墨双唇紧抿,显出一丝恼怒。 所以她才拼了命也要读书!她要去留洋!她要逃离这封建古板的一切! “你不是认识方语吗?难道不知道她是个不识字的哑巴?你存心为难我是吗?” “那就把她带来,当着我的面儿,点个头也行。” 或许是愤怒到了极点,沉知墨反而笑了。 太荒谬了,一个哑巴都比她有话语权,难道不可笑吗? “请走吧……” 沉知墨还想说什么,可老婆子摆摆手,坐回了柜台后的躺椅上,椅子吱呀吱呀摇晃起来。 沉知墨怒气冲冲地回了家,方语正坐在堂屋筛选开春要播种的种子,大大小小的种子铺了一地,沉知墨看也没看就踩了上去,拎着方语的衣领强迫她站了起来。 “我怀孕了!” 方语愣住了,沉知墨这两个月都没怎么跟她说话,导致这句话在她脑子里打了好几个转儿,她才理解了话里的意思。 她和阿墨有孩子了? 反应过来后,方语脸上浮起惶恐又欣喜的神情,这幅样子让沉知墨更加恼火了,她使了些力气把方语拽近了些,确保接下来说的话方语能一字一句听清楚。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你跟我去医馆拿药。” [阿墨,为什么?] 沉知墨已经能看懂一些手语,可眼前舞动的手指只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要,我从来都不想要孩子!是你那天!” 是啊,是她……做错了,她没有忘记那天沉知墨有多么愤怒。 阿墨不想要,就不要吧。 方语轻轻掰开拽着自己衣领的手指。 [阿墨,外面冷,我一个人去拿就好,你在家休息。] 真等方语把那两包牛皮纸扎着的草药拿回来时,沉知墨又犹豫了。 她把药搁到灶台上。 一会儿就去煮,她每次都跟自己这样说。 说来也怪,每次路过,都有别的事忙。 这里面真的有一条生命吗? 再一次产生妊娠反应后,沉知墨把手掌贴到了肚皮上,这里现在还平平的,她完全想象不出来再过几个月就会从里面孕育出一条新的生命。 就这样宣判它的死刑,会不会太自私了? 沉知墨坐回书桌,继续写起没写完的文章,写着写着,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扰乱了她的思绪。 她想起村子里或面黄肌瘦或肥胖得浮肿的omega们。 她们脚边随时围着一堆嗷嗷待哺的孩子。 她们永远有做不完的家务,忙起来的时候就把垂到地面的奶子甩到背上,让孩子自己吸。 她们的手指因为冬天也浸泡在河水里洗孩子的衣物而肿胀成胡萝卜似的一节一节。 她不要变成那样! 想到这里,沉知墨丢下钢笔,冲进厨房拆开那两包草药。 瓦罐咕嘟咕嘟扑起泡沫,没一会儿,一碗褐到泛黑的药汤就煮了出来。 光闻味儿就知道是苦得要命的东西,沉知墨端起碗,黑亮的汤面倒映出她迟疑的双眸。 农村人最看重子嗣,方语虽然顺着她,但心底里是想要这个孩子的吧? 她看得出来方语对她有情,这恰恰是她最还不了的东西,这一口下去,她就彻底成了愧对这场婚姻的女人了。 “哐当!” 药碗被重重摔到地上,四分五裂,溅起的药液烫伤了沉知墨的小腿。 方语,我不欠你什么了。 沉知墨撑着桌子,眉头几乎拧成了死结。 殊不知这一声被刚从外面回来的方语听见了。 刚进屋方语就闻到了草药味,透过虚掩的房门,她看到了正痛苦纠结的沉知墨和她脚边的碎碗。 如果这个孩子让阿墨这么痛苦,她宁愿不要。 方语走进厨房,药渣还留在瓦罐里,她往罐子里掺了瓢水,重新煮好药端到沉知墨跟前。 看到她手上的碗,沉知墨嘲讽地笑了笑。 “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吗?” [对不起,阿墨,你不是不想要孩子吗?] 沉知墨以为方语在演什么苦肉计,她试图从那张脸上看出别的什么,可怎么看,都只能看出讨好的意味。 “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想要孩子?那当初为什么要……” 方语是在耍她吗? 刚平息的怒火被重新点燃了,沉知墨一个箭步过去夺过方语手上的碗,也不管烫不烫了,就那么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滚出去!” 她砰地把碗底砸到桌上,冲着蹲在地上收拾碎片的方语大吼了一声,方语不走,比划着想查看她腿上的伤势,她干脆一脚踹到方语肩上。 “我让你滚!你是哑巴!又不是聋子!听不懂吗!滚!” 沉知墨彻底发了狂,尖叫着把能摔的东西全摔了,方语怕她伤着自己,死命抱住了她,不管她怎么打骂都不肯走。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发泄了一通后,沉知墨一头栽倒在床上,静静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这注定是个活该她倒霉的夜晚,到了下半夜,腹部传来阵阵剧烈的绞痛,沉知墨强忍着,在方语担忧的注视下起身去了茅房。 发黑的血污一股接一股地流出,失血让她的下半身发麻到盖过了疼痛。 终于,最后一股血也流了个干净,沉知墨倒下一整桶草木灰把那团污秽掩埋了。 躺回床上,浑身像刚出水似的冒着虚汗,alpha小心翼翼地从背后靠了上来。 沉知墨没有躲开,只是枕着手臂,双眼无神地盯着土坯墙上两人重迭到一起的影子。 隔了半晌,她开口了: “我想去奉安,接着念书。” 千里之外 阿墨说,雪化完了就走。 方语坐在堂屋口,视线落到门口的篱笆上发呆,乍暖还寒的风卷着几瓣雪花飘到她鼻尖上,旋即迅速融化了。 她多希望这道篱笆能挡住时间的流逝,可惜,连篱笆都已不再完全被白雪覆盖,稀疏露出了根部黑色的泥土。 或许是要走了,沉知墨没再和方语置气。 是出于某种补偿心理?还是又要那么大一笔钱?总之,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满足方语。 方语收好手套的针脚,拿着它进了卧房。沉知墨正在写着什么,白茫茫的雪光透过窗子落在那张素净的脸上,更显她肤白胜雪,另一方面,窗柩投下的倒影又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这幅光景让方语第一次这么激烈地产生了读书写字的渴望,她想看懂沉知墨在读什么、写什么,她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或许能通过文字来传达。 沉知墨抬起头,看到方语巴巴儿地望着她。 “怎么了?” [阿墨,我想学写字。] 突然要学写字做什么?算了,反正现在也没事做,沉知墨冲方语招招手。 “过来吧,我教你。” 沉知墨站起来,让方语坐到书桌前。 “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吗?” 方语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 “到底会不会嘛……” 方语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方’字,后面的,她就不会写了。 沉知墨俯下身子,捉住方语的手背带她写下一个工工整整的‘语’字,发梢卷着铃兰香扫过方语的侧脸,让她失了神。 “专心一点。” 没有老师会喜欢爱走神的学生,既然要教,那就要好好教,沉知墨摆出一副老师的样子,曲起手指轻轻在方语脑袋上敲了敲。 耳朵慢一拍般烧了起来,方语摸了摸刚被沉知墨敲过的位置,又指了指沉知墨。 “想学我的名字?” “哇…嗯……”方语想回答是,张开嘴巴却只能发出几个零碎的音节。 沉知墨没有计较,她温柔地笑了,带着方语的手继续在纸上书写。 “嗯……我的名字对于现在的你还太难了些。” ‘沉’和‘知’还算写得流畅,写‘墨’字的时候,即使她带着方语在写,墨水还是在纸上糊成了一团。 “还是你的名字简单。”沉知墨看着纸张念了几遍两人的名字,突然悟出什么似的,扑哧一笑。 “真有意思,你说不了话,却叫‘语’,认识你之前我一句手语都看不懂,却叫‘知默’。” 她名字是娘亲取的,过去二十年她一直以为这名字就是字面意思,娘亲希望她成为一个知书达礼的人,她也确实做到了。 好久没见到沉知墨这么开心了,方语虽然没听懂她说的意思,但也跟着她笑起来。 要是时光定格在这里就好了。 可惜屋子外的雪静静消融着。 天不遂人愿,今年的柑橘花都开得格外早。 方语已经能流畅地写出两人的名字,简短的句子也能看懂个大概了。 皮箱摊开在椅子上好几天了,沉知墨故意懒散地收拾着东西,直到周筠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知墨姐,你收拾完了吗?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诶!知道了!马上!” 周筠说要跟她一起去奉安,沉知墨当然庆幸有人作伴。 奉安比乡里远太多太多,火车都要坐几天几夜,这样遥远的路途,对于独行的omega来说太危险了。 方语在坝子里扫地,那把竹扫帚反复打到周筠脚上。 起初,周筠以为方语是不小心的,被打好几十下后,她沉不住气了,这“不小心”的次数也太频繁了。 “方语,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哼。” 这一声字正腔圆,不像是哑巴能发出来的声音,周筠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和方语的过往,得出的结论是,农村人应该不喜欢自己的老婆和别的alpha太亲密。 “你放心,我只是把知墨姐当姐姐的,不然……” 不然哪里轮得到她是吗? 方语彻底恼了,扫帚左右摆得刷刷作响,周筠见状不妙,赶紧撒开脚丫跑出院子。 衣冠禽兽……方语想起新学的成语,她觉得用在周筠身上正正合适。 她走进卧房,见沉知墨还没收拾完行李,便麻利地帮沉知墨把东西都装进了皮箱,拉拉链的时候,沉知墨从背后抱住了她。 “方语……去奉安……需要很多钱……” 方语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她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也早就准备好了。 她拉开衣柜,从夹层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当着沉知墨在床上打开了。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沉知墨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她粗略扫了一眼,那包袱里起码装着不下五十枚大洋。 “要不了这么多的!” 她不知道方语做了什么,可这么多钱怎么也不是一个农民能拿出来的数目。 [收着,路上要用。] 沉知墨有些慌了,她摇着脑袋,不肯接过方语塞过来的布包。 “你告诉我,你哪儿来的钱?不说清楚我就不要!”沉知墨拖住方语的手臂,这人正打算把布包装进皮箱里。 [我把地卖了。] “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 [没关系,我可以去别人家做工。] ……这份情……她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沉知墨无力地锤了几下方语的胸膛,却没有继续作出阻挠。 —————————————————— 柑橘花盛开的树下,沉知墨和周筠穿着浆洗得漂漂亮亮的学生装,和方语挥手道别。 “放心吧方语,我会照顾好知墨姐的!” 方语直接无视了她,抓住最后的机会和沉知墨打着手势。 [阿墨,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会给你写信的……” 来时不问归路,去时莫问归期。 可惜,沉知墨还没来得及教给方语这句。 “再见,方语。”她坐上驴车,强迫自己看向别处。 方语只是觉得,沉知墨这次离开的背影和以往不太一样。 周家的驴车叮叮当当地消失在了道路尽头,方语恋恋不舍地转过身,发现了躲在树后面抹眼泪的王寡妇。 “哑巴,你说她们还会回来吗?” 方语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也不是她该来回答的问题。 其实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只要她再次走进卧房就会发现。 她送沉知墨那枚发夹,静静躺在书桌上头。 要叫我谢老师 车厢外的风刮得凛冽,车厢内却闷热潮湿,空气中夹杂着各式各样的脚臭汗臭,好几天的不规律睡眠让沉知墨精神萎靡,她躺在硬得咯背的铁架床上,不知怎的,总想起那间被她抛下的农家小屋。 它朴素、温暖,永远一个眼睛亮晶晶的人等她回家。 如果,她是说如果,以后赚了钱把方语接到身边也不错。 哐哐哐……车轮摩擦轨道的声音似乎永无休止。 刚上车的时候她总期待到站,时间久了,竟觉得去哪里不重要,车在朝前开就好。 火车到底还是停了。 “哇……知墨姐,我以前以为去乡里就算是进城了,今儿才见识到了什么叫大城市……你看那边!”毕竟是才成年的孩子,从下了火车开始周筠的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街边矗立的幢幢洋楼和随处可见的汽车无不彰显着异乡的繁华,沉知墨虽然也在心底惊叹,但她还是梗着脖子不让自己露怯。 来到一处分岔路口,周筠向她道别:“知墨姐,那我就先去我大伯家了,明天学校见?” “好,路上小心。” “你才是要小心呢~长这么漂亮小心被拐跑了~好啦~漂亮姐姐别皱眉头了~” 周筠拽着沉知墨的手臂撒起了娇,她的乐观传染了沉知墨,旅途中的阴霾似乎也一扫而空了,沉知墨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是了,新生活正等着她呢,先去宿舍看看吧。 —————————————————— “少帅,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以后要叫我谢老师,这次就算了。” 谢月枫接过副官递过来的文件,看也没看就在末尾处落下自己的名字。 “那窝土匪还在闹腾吗?” “是的,从槐乡为起点,到目前为止已占了好几个县,快逼近奉安了,就是冲我们来的。” “一群野狗,成不了什么大事。”谢月枫解开袖扣,把它调整到完美无缺的位置再重新扣上。 “我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马上开学了,这段时间不要来烦我。” “是,少……谢老师。”虽然叫着谢老师,副官还是端端正正行了个军礼才离开书房。 等他走了,谢月枫拿过一面小镜,对着镜子练习着一位助教老师应有的微笑。 不喜欢打打杀杀吗……她何尝不知刚刚那份文件承载着一场新的战役。 但她没有说谎,她甚至害怕血。 她只是签了个字,壕沟里的残肢断臂跟她有什么关系。 镜子里的人咧出八颗齐垛垛的白牙,细长上挑的眼角强行垂了下来,那眼神自信中夹着害羞,显出一副刚留洋归来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模样。 还是和学生们呆在一起有意思,比起军队里无条件服从命令的傀儡们,把一张张白纸染黑的过程不是更好玩吗? 谢月枫放下镜子,拎起皮包出了门。 因着口袋里还富余得很,沉知墨选了个双人间,同屋的是个叫朱永淑的女性beta,她来自北方一个偏远农村,大眼睛大嗓门,性格也大大咧咧,一进门她就热情地帮沉知墨提过箱子。 沉知墨松了口气,来之前她还害怕室友不好相处,看来是多虑了。 “沉同学,你会去参加谢老师的新生欢迎会吗?”朱永淑边收拾边和沉知墨搭起了话, “谢老师?” “对啊,你不知道啊,这学期新来个教英文的老师,听说才留洋回来,长得好看人又随和,学生们都很喜欢她。” “那这新生欢迎会是……” “是谢老师自费办的,据说只会邀请最漂亮的女学生过去。” “她是alpha吗?” “对。” “那这和选妃有什么区别?请我我也不去。”沉知墨撇撇嘴,她最讨厌这套,全天下的alpha都一副德性。 “诶,话别说太早嘛……你知道谢元帅吗?”朱永淑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眨巴了下眼睛。 “知道啊……”谁会不知道现如今奉安的实际掌权人? 谢晋……谢老师……难道…… “谢老师是谢元帅的独女,被她看上可有福享咯……” 元帅的女儿……那就是少帅了?怪不得能冠冕堂皇地搞什么选妃欢迎会,沉知墨从鼻孔不屑地嗤了一声。 她才不会把自己摆到任人挑选的菜市场里。 拾掇完行李两人便搭伴去了教室,签到领书的时候,沉知墨注意到讲台旁站了个军官模样的男人,他手里捏了沓卡片,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前去签字的omega或女性beta。 真让人不舒服……沉知墨心中叵测,但总不能不去领书。 轮到她时,军官上下扫了她一眼,视线最后停留在她脸上,接着,抽出一张卡片悬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拿着。” “我不想要。” “拿着。” 军官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黑色的瞳孔却在施加压力。 “张副官,怎么可以对同学这么粗鲁?” 一双丝绒手套横到了两人之间,那手拖过了副官手上的卡片,另一只手,则虚虚环到沉知墨肩后,作出保护的样子,又淑女地没有产生肢体接触。 “同学你好,我替他向你道歉,我是负责教英文的谢老师,我应该比你大不了多少,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谢月枫。” 她身上好香……沉知墨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身旁的alpha,那件淡蓝色平驳领西装大衣的领口漾出好闻的香水味。 “谢……谢老师好……” “你不用害怕,这只是欢迎会的邀请函,很抱歉用这样唐突的方式做出邀请,我再次向你道歉。” 谢月枫低下头再次诚恳地表达歉意,接着,她把卡片重新递到沉知墨面前。 “同学,我正式邀请你来参加我的聚会,可以赏脸吗?” 周围响起同学们议论纷纷的声音,沉知墨脸上不自觉飞起一片红晕,她迅速捏住卡片一角,把它夹到了书里。 “可…可以……” “那么,晚上见。”谢月枫对沉知墨露出练习过无数次的笑容。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有风度又优雅的alpha吗? 咚、咚。 是什么东西,漏掉了一拍。 舞会(谢沈)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停了,等候已久的副官忙不迭上前拉开车门,一双皮靴从车门处伸了出来。 与副官一同上前的,还有一群衣衫褴褛的灾民,他们隔着士兵拦起的缝隙跪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 “少帅……行行好吧……我们三天没吃饭了……” “哪儿来的?”谢月枫皱了皱眉头,摘下手套拍到副官手上。 “奉县逃过来的。” “赶他们走,这地砖是我特意从国外运回来的,才铺上,别给弄脏了。” “是。” 随着副官一声令下,灾民们被士兵拖到了旁边巷子里。 谢月枫对巷子里传来的惨叫声充耳不闻,但对脏东西消失倒是很满意,她哼起一首轻快的小调,迈开步子踏进灯火通明的谢家洋楼。 —————————————————— 商店橱窗里一件深红色立领对襟套裙吸引了沉知墨的注意,可模特脚边的价签牌又让她望而却步,那上面赫然印刷着比学费还高昂的数字。 不知道她作了怎样的心理斗争,总之,抵达欢迎会的厅堂时,那件衣服穿在了她身上。 来这儿的果然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 沉知墨不想,却又不自觉地拿自己和她们对比起来,那位身材高挑一些,那位又比她白皙一点。 等她回过神,不禁被自己冒出的竞争心理吓到了,她才和谢月枫说过几句话,怎么就一副女友心态了。 不过……她既选择来这儿,就不是全然不懂将要发生什么。 莫不如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处境。 就算考上了大学拿到了留洋的名额,出国后的开销也不是她一个穷学生或者方语能负担得起的。 谢月枫风度翩翩又有钱有权,是再完美不过的台阶。 心跳吗?不是心动的信号,是机会的信号。 她能把自己卖给农民,当然也能卖给军阀。 真奇怪,她一方面憎恶旧社会对omega的物化,一方面又只能通过物化自己达到目的。 沉知墨自嘲地笑了笑,和方语待在一起久了,她都快忘了她本来是个什么人了。 灯光熄灭了几盏,舞台上的乐队开始演奏,在这万众瞩目中,今天的主角出场了。 才半天光景,谢月枫已经又换了一套衣服,她外穿一件青果领白色绒面大衣,内衬一件蕾丝半高领衬衫,一头长卷发喷了大量发胶,压在额上推开一圈漂亮的波浪纹,一尘不染的高跟皮靴表面折射出吊灯的光晕。 她挺着那副充沛的肉蛋奶养出的颀长身材,像只开屏的花孔雀似的穿过人群,来到沉知墨跟前。 “可以请你跳支舞吗?”她向沉知墨摊开手心,又拿腔拿调地补了一句,“沉小姐?”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人总是会对美丽的事物格外关注。” 谢月枫握住搭到她掌心的柔荑,轻轻把沉知墨带到舞池中央。 “作为初学者,你跳得很好。”美人在怀,她毫不吝啬抛出夸赞的话语,并且十分享受小女生那独有的羞涩。 一曲罢了,谢月枫还意犹未尽。 “天色还早,可以请你看场电影吗?” 还早吗?以前这时候她和方语早就睡了吧。 但沉知墨嫣然一笑,主动挽上了谢月枫的臂弯。 “当然。” 两人出门的时候,还有三三两两的灾民蜷缩在门口,看到谢月枫出来,他们惊恐地往后躲了躲。 可这一次,谢月枫主动走了过去,掏出挎包里的零钱全给了他们。 “谢…谢谢少帅……” 刚刚不是还要赶他们走吗?但有钱拿总归是好的,灾民们诚惶诚恐地接过那把钞票,连连向谢月枫和沉知墨作揖。 “谢老师,你很善良。” “沉小姐也是人美心善。” 休书 谢月枫似乎相当喜欢这个新认识的女学生,舞会结束第二天就登报发了条启事: 「四月二日,和沉知墨沉小姐结为朋友。」 五个月后,报上又刊登了二人的结婚声明,这一次,谢月枫买下了整个版面,连结婚证书的图片都附上了: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下他年瓜喉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谢月枫 沉知墨 此证。」 只要方语买一份报纸,就会看到她的妻子穿着新式婚服,挽着一个陌生alpha的画面。 可惜,报纸还不是能在农村流通开的玩意儿。 此时她正排在队伍最末尾,等着工头下发这个月的工钱。 工头是个厚道人,方语干活麻利不打假,平常他也愿意额外照顾这个老实的哑巴一些,可这次,他却咬着笔头犯了难。 “小方,你的工钱早被你岳母支走了。” 这倒没有让方语很意外,她在这儿干了五个月活,实际到手的工钱也就个把月的,其余的,全被沉母找借口诓走了。 算了,家里还有米,能吃饱就行。 方语冲工头点点头,表示没事。 往家走的时候她碰到了沉母,这人一改以往死皮赖脸的样子,见着她竟跟躲瘟神一样躲开了。 是怕她要回工钱吗? 方语没有多想,继续往家走着。 她远远看到乡里邮递员的驴车停在她家门口,邮递员也看到她了,老远就扯着嗓门吼起来: “哑巴!有你的信!搞快点!老子还要去给王雪梅送信!” 一定是阿墨寄来的! 这样想着,方语跑了起来,许是太匆忙了,还不小心在路上摔了一跤,她顾不得拍身上的泥巴,接过信封就跑进了卧房。 随着信件掉落的还有几张大额钞票,方语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摊开信纸,还是那娟秀熟悉的字迹,字里行间的意思却让她感到格外陌生。 「方语: 你我二人没有结婚证书,不算事实婚姻,如今我已另觅良人成婚,你不要来寻我,也不要写信来,即或寄来,我亦是不看的。 沉知墨 民国xx年九月一日」 寥寥几句,方语却反复看了几十遍,只恨不能把字眼拆开再缝起来,好让它们显得不那么无情。 她甚至拿过沉知墨留下的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地比对着。 她不明白,她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阿墨才离开不到半年,就不要她了。 阿墨说,她们之间不算事实婚姻,这几个字对一个农民来说太新潮了,她通过查字典才理解了这个词语的含义。 用同样新潮的词语来说,阿墨是要跟她离婚的意思吧?但离婚是要双方都同意才叫做离婚。 所以,用老话说,她是被阿墨休了。 怎么……就不算呢…… 她们拜过堂,摆过宴席,沉母亲自把沉知墨的手交到了她手上。 她们还行过房事,这难道不是妻子之间才能做的事吗? 一滴水珠打到纸上,晕开了字迹,方语慌乱地揉了揉眼睛。 不能弄脏,这是阿墨最后留给她的东西了。 为了转移注意,方语拿过书桌上那沓没来得及寄出去的信读起来。 她每天都有给沉知墨写信,信里大多是生活琐事——哪天除了草,种了沉知墨喜欢的向日葵在院子里,哪天又去街上买了煤油,好让沉知墨在家看书时不缺灯火。 可她不知道沉知墨在奉安的地址,一页一页,攒着攒着,竟然这么厚一沓了。 视线逐渐模糊到看不清字了,信纸也被断线般的泪珠打成了浆糊。 方语把那堆纸揉碎了。 反正,也没机会再寄出去了。 还没来得及想更多,一道比她更加失魂落魄的身影蹒跚着经过窗外,方语觉得那身影很是眼熟,放下信件追了出去。 是王寡妇。 “哑巴……她……也不回来了么……” 王寡妇失去了昔日俏寡妇的风采,木讷讷地盯着方语。 她全身臃肿,肚子高高隆起,披着几件不知道哪儿捡来破烂衣裳,自从被公婆发现怀孕的事,她就被赶出了家门。 她公婆只要她说出奸夫的名字再药掉肚子里孽种就还认她这个媳妇,可任凭他们怎么拳打脚踢,她硬是咬紧牙关不肯吐半个字儿。 村里的老人说要把她拖去浸猪笼,闹腾半天,没人敢动手。 他们就任由她在街上游荡,捡点残羹剩饭过活下去。 只有方语偶尔接济接济她。 方语曾让王寡妇说出周筠的名字,她狼吞虎咽下去一口馒头,噎了半天,才开口了,语气里满是对未来的期盼: “小筠念完这学期书就回来娶我。” 但……就在刚刚,周筠寄回的信里告诉她,不回来了,要和新认识的同学一同奔赴大洋彼岸的国度。 “早知今日……早知今日……” 王寡妇嘴里念叨着这句话,拖着臃肿的身子走远了。 当天下午,村口的老榕树上头多了一具女尸。 没人愿意去沾染这份晦气,王寡妇的公婆更是冲尸体连啐了几口唾沫,哀声叹着家门不幸。 方语把她抱了下来,用白布替她擦干净身子,卷起一幅草席,埋到了自家后山。 她坐在那堆松散的小土包旁发了一整晚的呆,直到第一缕晨光穿透薄雾,晒得流干眼泪的眼眶发热、发疼,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要去找沉知墨,就算是被抛弃,也要听沉知墨亲口说了才算数。 表妹(含谢沈h、慎点) “今儿怎么没去陪张太太打牌?” 一只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刮过下巴,抚上镜中人的左脸,凉冰冰的袖扣也随之与皮肤相贴,凉得沉知墨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已经陪她们打了一个周了,功课落下很多,今天……想去上课。”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若无其事。 “不是说过么,等这边毕业了,我就送你去英国上学,用不着考试,捐点钱…什么学校上不了?” “可我不想……” “乖,去把衣服换了,穿那件绿色的,和我更相配。” 又是这样,和谢月枫结婚后,她就再难把话说全。 沉知墨僵坐在凳子上,坚持着最后的倔强。 谢月枫倒也没再说什么,就那么静静的、笑眯眯地捧着她的下巴,透过镜子端详着她。 她终是屈服于那让她喘不过气的压迫感,起身去换谢月枫所说的墨绿色旗袍了。 谢月枫难得穿着军装,一双带钢刺的马靴敲得大理石地砖咔咔作响,见沉知墨起身,她退开几步,坐到布艺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欣赏着沉知墨更衣的样子。 刚开始是不习惯这样被人注视的,日子久了,竟也无所谓了。 先是上衣,再是裙子,脱到只剩内衣的时候,谢月枫再次开口了:“我改变主意了,过来。” 这声音散漫,听着不大正经,却又带着某种压抑的暴戾。 “跪下。” 不…… 沉知墨在心里抗拒着。 膝盖还是磕到冰凉的大理石砖上,跪在了没有一丝折皱的军裤之间。 她熟练地解开军裤的皮带,拉下拉链。 她猜到过谢月枫本身的性格并不像在外时那样儒雅,人都有社交面具,但她没想过,谢月枫连一个正常的alpha都算不上。 难为她生得这样高大,不过是外强中干的花架子。 沉知墨扯开那条内裤,未勃起的性器比阴蒂大不了多少。 听说是谢晋早年带年少的谢月枫去战场时,一颗流弹割伤了谢月枫的腺体,从此这处就失去了应有的功能,连带着下面也不中用了。 怪不得,她老是喷那样厚重的香水。 沉知墨认命地埋下头,把那小得可怜的性器含进嘴里。 上面传来略带痛苦的喘息声,嘴里的东西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果是方语的话……痛苦的就该是她了……沉知墨不自觉分了神,直到脖子被一双大手钳住,虎口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忍不住咳了几声,抬眼对上谢月枫阴沉的眼眸。 “你觉得,是我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哈……这种情况下,她竟然在心里笑出来了。 但她不敢,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是你不够努力。” 那双手提着她的颈子,把她整个人带到腿上坐下了。 谢月枫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啃咬起来。 “谢太太,你颈子上的这颗痣,最是勾人。” 那舌头像蛇的信子,一下下舔到颈侧那颗痣上头,再往后几分,就是她的腺体了。 她知道谢月枫又要折磨她了。 舌头一路厮磨过去,两颗尖牙衔住了溢着馥郁花香的腺体。 疼…… 谢月枫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她的害怕是大过疼痛的,后来她发现谢月枫根本就不能进行深度标记,这种举动,不过是让她骚痒难耐几个钟头也就过了。 坏也坏在,这几个钟头里,她只能独自承受四肢百骸蔓延开的渴望,谢月枫只会在站一旁冷眼瞧着她在床上用手自渎,泄出的淫水在腿间拉出一根根黏稠的银丝。 以前和方语在一起的时候她不认为自己是个欲望很强的人,对于性事也是半推半就的态度,哪会像如今这样陷入欲望的漩涡。 怎么又想到方语…… 标记结束,谢月枫毫无怜惜地把怀里的美人儿扔到床上。 “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她站在床边拉上裤链,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 因为……同样家世优渥的omega不可能任她这样亵玩,没钱没权的乡巴佬又大多听不懂她说话或者一跟她说话就抖得跟筛糠似的。 直到沉知墨的出现。 她拥有她中意的美丽皮囊和高雅气质,带出去不会失了她的体面。 她看得出她骨子里有股傲气,但因为没落的家境又不得不依附于她。 能完全把握的东西和超出控制的东西都不合她的心意。 没有比亲自驯服一头高傲的兽更畅快的事了。 这样想着,下身竟有些反应了,这也是她选择沉知墨的关键。 谢月枫匆忙褪下裤子压到沉知墨背上,没耸几下,稀薄的精液便一泄而出。 沉知墨甚至没感觉到她射精了,谢月枫却相当自大地问她: “大不大?舒服没有?” 哈哈哈……若不是体内的燥热丝毫未解,若不是她体会过别的alpha的性能力,她差点就要信了。 但谢月枫以为她是处女,她就要维持好这个人设。 沉知墨强忍住笑意,面上转出一副痛苦的神色。 “好疼……” 这个回答让谢月枫相当受用,她又挺了几下胯,疲软的性器却再也没能顶进穴里。 沉知墨这时候是真痛苦起来了,一想到这种戏还要演一年,她不如直接去戏院工作好了。 还好在外面的时候谢月枫跟她还是相敬如宾,零用钱也给得够大方,刚结婚她就还清了方语的钱。 方语…… 看到那封信会很伤心吧?可若不把话说绝,依方语的性子肯定傻傻地等她。 她不想再耽误她了。 今天怎么,老是想起方语…… 待情欲消退已是黄昏,今晚谢月枫约了上将一家吃饭,沉知墨换上那件墨绿旗袍,挽着谢月枫出了门。 天儿并不热,她却披了件薄薄的狐皮围脖,只因这也是谢月枫喜欢的。 街上人头攒动,车子行驶的速度并不快,恍然间好像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身旁的谢月枫拉住了手。 “知墨,我想吻你。” 她深知这不是请求,干脆主动吻上那片凉唇。 站在街边的方语看到的,便是这幅光景。 她的妻子坐在洋车里,身上穿着她在地里刨几辈子也刨不出来的锦衣华服,和别的alpha热烈拥吻。 她的妻子一如既往地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乡里的时候也好,这时候也罢,只要离开家门,阿墨眼里便再也看不到她。 胸口漫上一股浓重的窒息感,紧接着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在最悲痛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痛的。 方语情不自禁跟在那辆车后头走着,见它开进一处有着大铁门的院子里。 她蹲在街角等到天黑,那辆车又开出来了,这次后座只有沉知墨一个人。 她再次默默跟上,没一会儿,沉知墨下了车,走进一栋奢华的洋楼。 方语想跟进去,门口站岗的士兵把一杆长枪抵到她胸前。 “哪儿来的,找谁?” 她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纸条递给士兵,那上头写着沉知墨的名字。 “找太太?”士兵狐疑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农民模样的女人,他从没见过沉知墨家里来什么亲戚和友人,但他又不敢妄下定论。 “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请示一下。” 士兵嘱咐队友看住方语,上楼叩响沉知墨的房门。 “什么事?” “太太,外边儿有人找您。” “谁?” “没说呢,似乎是个哑巴。” 这句说完,士兵再也没听到房里传来声响,他只好试探着又叫了一声: “太太?要把她赶走吗?” 一阵急促的拖鞋声后,门开了,士兵注意到沉知墨面色有些不自然。 “不,带她到客房吧,她是……我老家的表妹。” 我偏不让你走!(h) 水晶吊灯的光刺得方语眼睛很不舒服,她从没见过晚上还这么亮堂的地方,房子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尽是她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阿墨现在住在这里吗? 等她上了楼,谢家的老妈子没好气地拿过抹布擦掉方语留下的脚印。 士兵带她在一处红木房门前停下了。 “进去吧,太太在里边儿等……您。”他虽看不上这个土里土气的乡巴佬,但还是给了沉知墨三分薄面,对方语换上了敬称。 方语把手搭到门把手上,心咚咚跳个不停,一会见到阿墨该怎么做? 来的时候决心满满,真等站在门口了,她却退缩了。 士兵等了半天,见方语还杵在原地,以为她不会开这门,顺手替她拧了下把手,她被迫栽进了房间。 沉知墨穿着丝绸睡衣,正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太太,人带来了。” “好,你下去吧。” “这……”士兵本想守着两人叙完旧就带方语离开,太太这意思是要让两人独处?少帅知道了会不会责罚他…… “说了是表妹,还有什么不放心?” 谢月枫不在,士兵也不好多做纠缠,行了个礼便带上房门离开了。 阿墨又说自己是她的表妹……对啊……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了…… 但是……以前阿墨还是自己的妻子的时候,也说自己是表妹…… 方语紧张地捏住衣角,一面等着沉知墨开口,一面胡思乱想着。 隔了多久呢?一刻钟?一个钟头? 沉知墨一直没有说话,只用幽幽的视线锁着方语。 方语沉不住气了,她想走到沉知墨身边去,刚迈开步子,沉知墨就叫住了她。 “你来做什么?” 方语早已猜到沉知墨会这样问,她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比划起来。 “你看不懂吗?如果看不懂,村里总有看得懂的人,不知道拿给他们念给你听?” [阿墨,为什么?] “你都找来这儿了?难道还想不明白为什么?” [我不明白。] 飞舞的手指晃得沉知墨心神不宁,语气也重了起来:“因为我现在的妻子能让我住在有电灯的房子里,能给我你这辈子都挣不到的钱,你呢?” 可是……她已经把所有能给的都给阿墨了啊…… 方语垂下手,那双哀戚的眸子泛上一层泪光,看得沉知墨没来由地生气。 “你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钱不是已经还给你了吗?” [我不要钱,我只想你能回家。] “那从来都不是我的家,我说过,我们没有事实婚姻,我不欠你什么。” [但是我们行过房事,不是只有妻子才能做的事吗?] 这几个手势把沉知墨彻底惹毛了,谢月枫长期的折磨让她本来就压着股邪火,好啊,既然有alpha自己送上门来,她就拿她发泄发泄。 沉知墨腾地站起来把方语推搡到椅子上,扯过一件衬衫拧成条状,把方语的手臂绑到椅背打了个死结。 以alpha的力量想反抗是很容易的,但方语被无情的话语冲懵了,就那么由着沉知墨骑到她腿上。 “房事?” 裤子被粗暴地扯了下去,还未勃起的性器被用力攥住了。 阿墨……好疼…… “谁告诉你只有妻子之间可以做的?” 那手抓着阴茎大力撸动起来,这滋味并不好受,但沉知墨的靠近让阴茎不受控制地硬了起来。 “我不过是可怜你才和你做爱。”沉知墨提起睡裙,沉沉向下一坐,饱满的龟头直冲冲顶到腔口。 隐忍半年的欲望,终于被填满了。 沉知墨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掐着方语的后颈骑着鸡巴套弄起来,肉棒辗转碾磨过穴里每一寸软肉。 她看到方语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似乎不相信刚刚的话是她说出来的。 “看什么?我本来就是这种人……呵…啊……你就是个只会种地的哑巴,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喜欢上你?” 这表情没有让沉知墨感到丝毫愧疚,反而加重了她欺负方语的邪念。 是方语死皮赖脸缠着她的,她不欠方语什么…对…就是这样…… 完全没润滑过的性器被粗暴塞入逼仄的阴道,夹得方语生疼,但此时一切都比不上心里的痛楚,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滚落,滴到两人的交合处,方语垂下脑袋,口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哀叫。 “真吵……你不是哑巴吗?”沉知墨捏着方语的后颈强迫她抬起头,在那白皙的脸上落下几个重重的巴掌。 原来这就是施虐的快感……沉知墨病态地欣赏着自己留下的指印,指节越收越紧,力气重到掐到了方语的颈骨。 “别叫了!” “呜呜……” 方语想问沉知墨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张开嘴巴却只有喉咙缝隙里夹出的破碎呻吟。 见方语不听话,沉知墨干脆朝前一压,叼住方语的嘴唇狠狠撕咬起来,这样果真堵住了那些让她烦躁的叫声。 口腔里全是唇肉被咬破的血腥味,方语摆着脑袋想躲避,沉知墨却扣住她的后脑勺越吻越深。 阿墨不是说接吻是谈恋爱的人做的吗。 为什么她不要自己了又要跟自己接吻。 为什么她和那个alpha接吻的时候那么温柔…… 眼泪还在往下掉,沉知墨先是尝到了咸味,接着,舌尖晕开一丝苦涩的味道。 她松开手,吐了口夹着泪水的唾沫到方语嘴里,喘息着往后一撑,坐在鸡巴上休息起来。 方语越哭,她就越想凌虐方语。 “别哭了!”她再次下了命令,但已经开阀的眼泪哪是因为一句话就能止住的呢? “我跟你做的,跟谢月枫也做,她能送我去留洋,你能给我什么……说啊!” 明知道方语说不出话,唯一和外界交流的渠道还被她绑住了,但她就是要问,她就是想看方语委屈无助的样子。 沉知墨重新坐起来扶着鸡巴在穴里搅来搅去,享受着肉棒填满小穴的酸胀感。 “真爽……也就下面这根东西有点用……” 听到这话,方语更加面如死灰,她呆呆盯着沉知墨沉浸在欲潮里的样子,以前她是很期待和沉知墨行房事的,此刻却除了痛,一点别的感觉都没有。 她莫名想起王寡妇肿胀的尸体。 她终于明白了。 比起农村人浮于表面的恶意,这些读书人的心眼儿才是最坏的。 她们会说话,说的却不是真话,她们满口仁义道德,倒不如她这个哑巴赤诚。 她真心实意的喜欢在沉知墨看来只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她替沉知墨捂了一个冬的脚,却没能捂热她的心。 潺潺的花液染湿了两人的衣服,顺着交合的部位滴到地上,完全寂静下来的空间里只剩穴口撞击胯部的拍打声。 终于,在沉知墨仰起脖子一声尖叫后,房内彻底安静下来。她毫无留恋地抽身离开了,方语木讷地坐在椅子上,性器还硬硬朝天顶着。 沉知墨面带讥讽地替方语解开束缚,方语也不再挣扎了,就任由她摆弄。 她注意到方语其中一只手一直握成拳状,还有一些血从拳头里渗出来。 “手上捏着什么?” 方语这才把视线重新聚焦到沉知墨脸上,缓缓打开了手心。 是那枚发夹。 由于捏得太用力,发夹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方语的手心。 看到那东西,沉知墨脑子嗡地一炸,愣在了原地。 方语尽力挤出一丝微笑,掰开发夹,别到了沉知墨头顶。 就像以前一样。 血滴到了沉知墨额头上,方语想替她擦干净,血却越擦越多。 于是她放弃了,她弯腰捡起被沉知墨扔到地上的信,就着血,在信的末尾处按出一个拇指印,再把信还给了沉知墨。 她懂了。 她也接受了。 阿墨不要她了。 沉知墨低下头,看着那封被血染得乱七八糟的信。 “你想走?” 她揪住方语的衣领,把方语压到床上。 “我偏不让你走!” 抓住稻草的野兽(微h) “小姐,昨儿太太老家来了个表妹。” 书桌旁,管事佝着腰,一如既往地向谢月枫汇报家里的事务。 “嗯?” “太太说想给她在家里谋个差事,想收来做个丫鬟。” “就只是做个丫鬟?” “是个哑巴,干不了别的。” “这倒新鲜……”谢月枫转着钢笔,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既然是表妹,就单独拨间房给她住吧。” “太太也是这么安排的。” “哦?”说起来还真没见过知墨老家来什么亲戚,真想现在就回家会会这个表妹,可是父亲最近总要她回老宅处理军务。 谢月枫扔开钢笔,为错失的乐趣惋惜起来。 —————————————————— 方语小心翼翼地擦干净座钟上的灰尘,准备去洗帕子。 刚走到拐角,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进了房间。 “贱狗,我一进门就闻到你的骚味了。”沉知墨把尖尖的下巴颏儿抵在方语肩上,解释这样做的动机。 当然,是说给她自个儿听的。 她扯开方语颈后贴着的纱布,留着深浅不一牙印的腺体露了出来。 那张带着血渍的纱布被随意扔到一边,唇齿再度覆盖住溢出竹叶清香的小鼓包。 这怪不得方语,没有哪个alpha被反复标记十几次后还能管好信息素。 omega无法深度标记alpha,但沉知墨痴迷于这样做,似乎这样就能把缱倦的情欲分担出去一半儿。 “连这里都管不好,你还有什么用?” 没有回答。 口腔里淡淡的血味让沉知墨的血液也沸腾起来了,她把手压到隆起的裤裆上头掐了一把。 “只是被我碰一下,就硬成这样。” 怀里瘦削的脊背微不可察地颤抖着,沉知墨勾起嘴角,笑意愈发浓厚。 她把硬物从裤子里面拔了出来,白净的手衬着赤红的肉茎,显出几分狰狞,可作恶的明明是手的主人才对。 “我怎么觉得,比以前颜色要深?”她像把玩一件物什似的把肉茎拢进手心,细细端详起来。 “我不在这半年,你是不是去找了妓女?” “唔…唔……”摇头。 她明知道她不会。 “你肯定去找了妓女。” 委屈又无法言说的眼泪滴落到手背,沉知墨抬起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又咸又苦。 眼泪并不能让凌辱结束,只是拉开了新的序幕。 “哭吧,正好把骚鸡巴洗洗干净。” 方语想要止住眼泪,可泪珠还是一颗颗打到滚烫的肉棒上头,沉知墨把它们抹开用作润滑茎身。 “走。”她扯着方语的衣服,半推半拽地把方语压上床。 “刚刚闻到你的骚味我就湿透了,贱狗故意勾引我?” 她脱下那条汁水淋漓的内裤,拎到半空展示给方语看。 还好谢家的佣人大多是beta,闻不到这些隐秘的欲望。 所以,她才可以光明正大地“报复”谢月枫。 这个念头让沉知墨脸上的痴态更深了,她本想直接进入主题,看到方语摇头抗拒的样子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把那条内裤盖到方语脸上。 “舔干净。” 积攒了一天的欲望全在那上头,黏黏糊糊的浓汁挂到方语嘴唇和鼻尖,铃兰的幽香占满鼻腔。 肉茎狠狠弹了一下,方语想甩掉脸上的东西,但一只手隔着内裤按住了她的脸,一瞬间她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我说,舔干净。” 这是毋庸置疑的命令。 方语伸出舌头,面上的手才微微松开了些。 舌尖卷起一片稠汁吞进嘴里。 一点、一点,尽数吞入腹中。 连身体里都染上了沉知墨的味道。 “乖。” 压住脸的手松开了,改为抚摸方语的额头,方语还没来得及享受这难得的温柔,下一刻,那手就把内裤卷成一团塞进她嘴里。 “贱狗。” 一口唾沫吐到方语眼皮上。 对。 她是世上最肮脏最下贱的狗。 阿墨扣了她的包袱,那里面有钱和通行证,阿墨以为这样她就走不了了,其实想走哪有走不了的。 阿墨没绑她,她照样献出这幅身子给阿墨打骂玩弄。 明明被虐待的是自己,心却不是为自己而痛。 你为什么会这样难过。 以前的阿墨虽然别扭,但是说话柔柔的,从来不说这些脏话,还会教她读书写字。 离开这半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沉知墨攥着肉茎正要插进穴里,无意间撇到方语哀伤的眼神,胸口闷闷酸痛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这样,到底是作践方语,还是作践自己。 溺水的野兽,哪怕是根稻草也会紧紧抓住,哪怕稻草也会被她拖进水里一起沉沦。 她不要一个人。 你要,救我。 沉知墨咬紧口腔里的软肉,抬起臀部,一寸一寸沉沉推进,饱胀感盈满全身,龟头顺畅地卡住腔口,两人再次合二为一。 她们契合度一直很高。 沉知墨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伏低身子趴到方语胸上,这次,她没有逃避方语的眼神。 凉凉的指尖扒拉着哭过的红肿眼皮,有些怜爱地在上面印上一个吻。 “在谢月枫面前不准这样看我。” 意料之中的沉默。 方语闭上眼睛,任由沉知墨骑着她摇晃。 昨晚已经要了很多次,这一次没有太久,尝过荤腥的身体就陷入了尖锐的高潮。 是太累了,懒得清理下身的黏腻,沉知墨翻身躺到一旁,没多久就传来安稳的呼吸。 她在谢月枫旁边都没睡过好觉。 方语取出嘴里的内裤,迭好放到她的枕头边上。 如水的月光映在那张过于美丽的脸庞上,为她披上了屋外的光,到了屋内仍然光芒万丈。 第一眼就喜欢的人,即使割了皮,也会连着肉。 嫣红的嘴唇微微张着,仿佛在诱惑方语在上面落下一个吻,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比起行房事,她更想和沉知墨接吻。 她们没有认真接过吻,她的初吻还是在那种情况下被夺走了。 因为没有谈恋爱,所以阿墨才不承认和她的婚姻吧。 她以为沉知墨不会发现,没想到在她靠近的瞬间,沉知墨就睁开了眼睛。 “就那么喜欢我?”这语气卷着情欲消退后的慵懒。 半年的不安稳睡眠,哪会那么容易就放松警惕。只是沉知墨没想到,她这么糟蹋方语,方语却只想偷偷吻她。 单纯的笨狗。 “那我就……给你个机会吧?”她把手环到脑后,“只要你说喜欢我,我就跟你回家。” 笨狗的眼睛又要尿尿了,就是这样,因为我哭吧。 沉知墨把泪眼朦胧的方语圈进怀里。 “贱狗。”她说,她停顿了一会,又补上了一句。 “我的,贱狗。” 姐妹俩关系真好(h) 人会爱上自己的玩具吗? “给我包好。” 八音盒、银制器皿、拧发条铁车、带画的小钟,关在打着暖黄小灯的玻璃柜里,谢月枫随手指了一面柜子,店员便谨慎地取出里面的东西替她装进礼品盒。 随行的几位士兵手上已经抱不住那么多盒子。 谢月枫酷爱逛这西洋精品店,她也不单给自个儿买,每每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总记得给沉知墨捎一份回家。 奉安城人人叹沉知墨好命。 可不是么,谢月枫既不娶劳什子姨太太,也不酗酒抽大烟,贫苦学生和柔情少帅自由恋爱直至喜结良缘,搁哪儿都是一桩美谈。 “回家。”给最心爱的玩具挑选完玩具,谢月枫坐进汽车,前座的司机发动了车子。 “有一阵子没见知墨了,怪想她的。”她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对着谁说,司机也不敢让这话掉地上,赶忙接上一句: “太太肯定也在想您呐!” 显然,这个回答很合她的心意。 “你,一会儿记得去领赏钱。” “诶、诶、谢谢少帅。” 乖乖不在家里。 谢月枫背着手,在客厅中间踱来踱去,谢家的佣人们鞠着身子,一个二个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太太领她表妹听戏去了。”最终还是管事硬着头皮上前了。 “听戏?”谢月枫挑起一边眉梢,“她们姐妹俩关系挺好。” “今儿园子里唱的什么戏?”她坐到沙发上,随意把皮靴往茶几上一蹬。 在谢家干了几十年,管事无比清楚自家小姐现在的心情有多糟糕,他毕恭毕敬地跟到谢月枫旁边佝着,压低了声线: “锁麟囊。” “好,好戏。”谢月枫解开袖扣,“那我们就一起在这儿等太太和表妹回来吧。” —————————————————— [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园外飘着入冬前最后一场细雨,园内却是人声鼎沸。 方语套着条松垮垮的背带裤和一件明显不合身的白衬衫,怯生生地跟在沉知墨后头。 “谢太太~您可算来了~还是老位置?”戏园的招待见熟客到来,咔咔拍了两下裤边,堆起笑容迎上前去。 “嗯,老样子,挂谢月枫账上。” 以前,她只能站在园子外头听两曲儿,或是央求母亲一年半载的,才能进到里面最角落的位置,瞥见点台子上花旦的袖边。 如今,却听得腻味了。 她甚至失了以前最看重的礼仪,懒得应付招待的客套话,款着步子上了楼,揣手瞧着招待又是擦桌子又是倒茶。 她不说话,方语就只能杵在她旁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坐。”沉知墨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方语才坐下了。 “好嘞,谢太太,这边儿收拾好了,有事儿您摇铃铛就行~” 沉知墨抛了几枚硬币出去,招待把它们拍进手心,笑嘻嘻地拉上隔间帘子。 等招待的走了,沉知墨把手一勾,揽着方语的脖子坐到方语腿上。 “贱狗,难得穿几件好的都穿得像偷来的似的。”冰凉的手指滑进领口,捏着方语胸前的小豆子捻玩起来。 这几件是谢月枫压衣柜底不要的衣服,她捡来给方语穿了,不但穿了,还穿着它们在谢家大大小小的角落做了很多次。 “叮铃…叮铃……” alpha脖上挂的红绳串着的小铃铛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起来。 这也是用谢月枫的钱买的。 一大一小,两个。 大的,栓脖子上。 小的嘛…… 沉知墨一手玩着乳头,一手玩着铃铛,没费什么功夫,一根热滚滚的东西就硌进她腿缝里。 这幅身子,被她调教得很彻底。 “起来,把裤子脱了。” 方语还没太明白怎么脱背带裤,站起来手忙脚乱解着扣子,裤裆里叮叮铃铃一通乱响,沉知墨等得不耐烦了,拽着背带往下一扯。 小的,当然要栓在狗鸡巴上。 红绳紧紧系在肉棒根部,垂在沉甸甸的囊袋之间,若是细看,铃铛上头还刻了个小小的“沉”字。 沉知墨把肉茎压到方语肚皮上,又忽而松开,由着棒子在半空中甩动,带起更急促清脆的铃声。 这根绳子未勃起的时候就缚得方语难受,现在一勃起,充血的茎身直接勒成了紫红色,怕是精管都卡住了。 实在难受得紧,方语想要解开那玩意,刚摸到绳结,手背就被重重扇了一下。 “我让你碰它了吗?” “唔…”方语立马把手背到背后,沉知墨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乖狗,应该给点奖励。 “头,过来。” 方语俯下头,沉知墨伸手在她颌下缓缓搔着,搔得方语伸长了脖子,活像只被挠痒痒挠得舒服的狗儿。 “好了。”合格的主人懂得点到为止。 沉知墨收回手,转身用两根手肘撑在桌上,旗袍裹着的翘臀曲线尽数展现。 “进来。” 方语提起后头那块旗袍,握住肉茎抵到穴口。 稀疏的卷毛湿淋淋的,两片肉唇一张一缩夹着龟头的沟渠。 “咕……”方语制住了喉头涌上那股热气,却没制住唾液滑动的声响。 “贱狗,还在磨蹭什么?” 她也……等不及了。 肉茎已经胀得不知道是疼还是麻了,唯一的解药,就是进到这里头去。 一记深顶,沉知墨不由得软了腿,全靠手肘的力量撑住了身子。 再拔出,肉茎裹着晶亮的花液,方语憋红了眼。 这隔间一面朝着戏台子,另外叁面用帘子围起来了,只要下面的人抬头,就可以看到楼上淫靡的景色,但经常听戏的都知道这是谢月枫的位置,没人敢朝这边看。 有趣,实在有趣,沉知墨嗤地一笑。 和不会叫的狗儿偷情,想不被发现是很容易的,只要她不出声,就没人知道。 她偏偏要弄出点动静来。 水声混着清脆的铃声,响到所有角色出来谢幕才停下。 累了。 沉知墨往后一坐,方语抬着她的腿半蹲下来,充当着人肉椅子。 肉茎还硬硬卡在穴里,也是,这样绑着,哪能射得出来呢。 沉知墨垂下手,捏住松软的卵蛋,方语哀嚎了一声。 “想射吗?” 她解开绳子。 “射进来吧?” 即使精液已经蔓上精管,方语还是拼命摇着头。 以前阿墨不是最讨厌她射进去吗? “射进来吧,给你生个小哑巴,跟着谢月枫姓。”沉知墨微微扭过身子,方语看到她在笑。 那笑容有戏谑、有嘲弄,唯独没有半分情意。 方语惨白了脸,使出最后的力气抽离了甬道,跪到地上射了出来,浓精抛洒得到处都是。 “你学乖了。” 沉知墨整理好衣服,弯腰刮了刮方语的鼻子。 “把狗鸡巴栓好,回家。” 淋湿现在 q uyushuwu. c om 雨还没停。 雨珠滴滴答答打到瓦片上头,再顺着屋檐滑到台阶,留下一排积年累月的青苔。 天色晚了,又下着雨,等了许久都没等来一辆黄包车,戏园的招待便送了把油纸伞给沉知墨。 “谢谢,我再等等看。”她接过伞,却并没有走的意思。 方语看了一眼地上,曾经那双呆头呆脑的学生鞋变成了洋气的镂空皮鞋,不愿走的原因倒是没变。她下了一层台阶,屈下身子,对沉知墨露出并不宽阔的背部。 沉知墨恍惚了刹那,似是想起来什么,但她没像从前那样忸怩,而是自然地趴到方语背上,撑开油纸伞。 有人背回家是好的,不好的是这样方语就能听到她的心跳了,于是她贴到方语的耳朵后头说起话来:“骑贱狗回家。” 方语没有和她计较,抬着她的腿根向上耸了耸,一步一步往谢家走着。 “你哪里也不能去。” “叮铃…叮铃……” 沉知墨把铃铛夹进指缝,“你自找的。” 快接近谢家时,沉知墨从方语背上下来了,谢家的灯全亮着,着实有些不寻常,除非…… 她自顾自朝前走着,和方语拉开了一段距离。 “太太,少帅正在等您。”士兵替她推开厚重的木门,她看到谢月枫正坐在客厅中间,如常挂着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谢家的佣人们全都垂着脑袋,见她进来,几个年纪较小的丫鬟明显松了口气。 不然呢?从士兵说的第一个字开始,她就被打回了原形。 沉知墨向沙发上的人走了过去,快靠近时,那只大手将她一拉,扯进阴影笼罩着的怀抱里。 “在外头玩野了,这么晚才回家。”谢月枫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氤氲不散的香水味再次溢满鼻腔。 她瞥见后一脚进门的方语在盯着她们,笨狗根本不会隐藏情绪,把那定子捏得死死的。 为免谢月枫疑心发现什么,沉知墨主动吻住了谢月枫。 这段日子她被突如其来的自由冲昏了头脑,方语的到来让她暂时剥去了谢太太的身份,她忘了、也不愿考虑谢月枫还会回来这件事。 考虑有什么用?除了怨气,该压在她身上的东西还是会压在她身上。 “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嘛……”一吻结束,她撒娇似的吊住谢月枫的颈子,谢月枫表情松弛了些,抱着她来到堆积如山的礼品盒旁边。 “特意给你买的,喜欢吗?” “喜欢,你买的都喜欢。”沉知墨边说着边用余光扫了一眼后头,很好,方语已经回到佣人队伍里去了,谢月枫好像也忘了这个人。 “表妹也来挑几样喜欢的吧?”但谢月枫可不会忘记今天回来最重要的事。更多类似文章:r iri w en.co m “不用,她不喜欢这些。” “她又没说,你怎么知道?” 恶劣的混蛋……她不信谢月枫会不知道方语是个哑巴。 眼见拗不过去,沉知墨只好让方语出了列。 谢月枫放下怀里的人,慢慢踱到方语跟前,视线以脚尖为起点,最后才落到方语脸上。 这是她看人的习惯,看omega是从上往下看,物品最重要的是外表美丽,底子是怎样她不是很在乎,就像那堆精美的礼品,只要好看,她就愿意付出金钱和款待。 而与她同样的alpha,底子和社会地位则是最为重要的,最直观体现在外边的,就是alpha的鞋子,不管街道上多少粪土,阔少爷阔小姐的鞋总是干净的。 那双被雨打湿一半的黑布鞋让谢月枫松了口气,在闻到方语优质的信息素味道后,她又有些生气。 “表妹,你不太友好。” alpha对另一个alpha释放信息素是相当具有有攻击性的行为,尤其这是谢月枫心底最深的痛,那副轻松自如的面具开始爬上裂痕。 “她不是故意的,她最近干活把那儿弄伤了。”关于这点,没人比沉知墨更清楚,她赶紧出来打圆场,本来也是她惹的祸。 “哦……”谢月枫暂且接受了这个说法,转而提出另一个刁钻的问题,“我怎么看着表妹身上的衣服有点眼熟?” “是你不要的衣服,我捡来给她穿了,你不喜欢的话我让她扔了就是。” “扔了吧,另给表妹买几件。” 不要的东西,也不能给别人。 “好……已经很晚了,我们去休息吧?” 沉知墨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审讯,她推了谢月枫一把,可谢月枫没有要走的意思。 “急什么?你还没好好介绍介绍表妹呢。” “没什么好介绍的啊,就是老家的亲戚,以前是种地的,现在投奔我来谋个打杂跑腿的差事而已。” “都是一家人,你就让人家打杂?不会说话也没关系嘛,会写字儿吗?” 谢月枫侧过身子,继续对着方语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方语不想跟这个alpha说实话,她摇了摇头。 刚刚谢月枫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谢月枫。 眼前的alpha高大、美丽、胸前口袋露出一截迭得整整齐齐的手帕,和领巾同色,从这处就能看出她是个讲究人,如果不出意外,等谢晋死了,她就会继承他手底下二十万兵力,成为称霸一方的新元帅。 自己哪里都比不上她,阿墨选择她也很正常。 但阿墨每每提到这个人,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是她私底下对阿墨不好吗?阿墨不喜欢她,为什么又要跟她结婚? ……阿墨不喜欢自己,不也跟自己结婚了……方语突然有点明白过来了,不愿再细想下去。 “噢~那就没办法了~” 谢月枫似乎真的很惋惜不能为方语谋个好差事,她作出长辈的样子拍了拍方语的肩膀,然后一手平伸,用食指指向方语,一手向上伸出大拇指。 “表妹,知道你来,我特意学了句手语。” 这在手语中是“你好”的意思。 如此上心,令她自己感动不已,她把手悬在空中,等待着方语回礼,可这对方语来说无异于挑衅。 等了半天,方语依旧纹丝不动。 谢月枫的笑容僵住了。 “算了。”她收回手,一个哑巴,竟敢让她吃瘪。 听说有些哑巴是因为头部神经被压迫了才会说不出话,看来这人不但是个哑巴还是个傻子。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结婚了吗”谢月枫抛出最后的问题。 这几个问题让沉知墨刚沉下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匆忙挽住谢月枫的臂弯。 “她叫方语,今年十九岁……” 求你了,别再这样看着我。沉知墨不敢去看方语已经红了半圈的眼尾,拖着谢月枫就往楼上走。 “没有结婚。” 几个轻飘飘的字,落进方语耳朵里。 外头的雨,怎么把心也打湿了。 吃点小醋 后半夜了,沉知墨还瞪着床架卷起的织造精美的帷幔。 谢月枫已经在她旁边睡死了,英国的医生给她开了治疗信息素的药物,大量激素几乎让她没来得及玩什么花样就昏睡过去。 这倒省事。 沉知墨坐起来,目光移到谢月枫下半身,显出嘲讽的神情。 她平常是不敢这样看她的,谢月枫也习惯了她伏低做小的顺从模样,所以才敢就这么睡过去。 心里忽然蔓出阴暗的黑水,沉知墨捏起鹅毛枕头两侧,摈住呼吸,慢慢地、慢慢地,把它压到了那张毫无防备的脸上。 再用力一点…… “唔……” 这一声把她拉回了现实,她突然泄了气,迅速抽回枕头垫到了腰后。 她把谢月枫弄死了,又赢了什么?她要么被谢晋判处死刑,要么运气好点没被发现,也会被判处终身守寡,那个红蓝白的梦再也不可能实现。 这片土地辽阔,留给omega的职位却是少之又少,想要多的金钱地位只能靠嫁人来获取。 沉知墨从小就知道自己长相不俗,早年沉家宽裕的时候她去到哪里也是有丫鬟跟着的,导致她心气高不愿过平凡的日子。谢月枫是她最好的选择,世上的alpha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她何苦跟她计较。 忍忍也就过去了。 囚久了的兽,枷锁就从禁锢变为了依靠,到了后来甚至害怕失去枷锁。 沉知墨下了床,懒搭搭披上睡衣。 心情不好,想吃些甜食。 谢家的厨房二十四个钟头都有人候着,就是为了这种情况而准备的。 —————————————————— 方语正在厨房切菜,一位脸盘子圆圆的少女撑在她旁边台子上打着瞌睡。 她名唤薇儿,是个beta,刚满十七,也是刚来不久的丫头,做事情总爱躲懒。 因着这一层,别的丫鬟都不爱和她搭伴,只有方语纵容她,她也喜欢和方语呆在一块儿。 切到南瓜时,剁菜板的声音大了些,薇儿被吵醒了,她慌忙擦擦口水,四下张望了一番,见没别的人来,便和方语搭起了话: “哑巴姐姐,听说你以前是种地的,怎么不种地跑这儿来了?” 方语知道薇儿看不懂手语,只能摇摇头,摇这几下带动了铃铛的声响,薇儿好奇心起,靠近一步捏着铃铛打量起来。 “这铃铛真是别致,可得好几十块钱?” 方语点头,几缕发丝蹭到薇儿手背上,薇儿这才发觉两人靠得太近了,不禁面上一红,但她没有回避,反而继续捏着铃铛找起了话题: “实话跟你说罢,我不喜欢这家的主人家,别看谢小姐总笑眯眯的,要是哪天鞋子没擦干净,半个月工钱就没了!太太呢……嗯……太太虽然现在还没有太太气儿,过个一年半载的估计也就跟别的太太一样了……上一家太太就总骂我死丫头……” 不过是打碎了几个盘子,至于么……薇儿想起不开心的事,撅起了嘴。 “阎王好见!小鬼难当!” 薇儿继续抱怨着,她忽而想起方语是沉知墨的表妹这回事,自觉说错了话,赶紧补上几句: “哑巴姐姐,我今天讲的你可别跟太太讲去,现下时世谋个生计不容易,嘿嘿,我就是抱怨抱怨……” 她是哑巴,她怎么讲?不过薇儿是这个家里唯一把她当正常人看待的人,方语微笑起来。 “咳……” 一声轻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二人朝厨房门口望去,沉知墨正倚在门框上瞧着她们,不知道在那儿多久了。 “太太!” 薇儿吓得快蹦起来了,讲不得!讲不得!刚刚的话不会全给太太听去了吧!她心有余悸地观察着沉知墨的表情,所幸沉知墨没有明显不悦。 “有点冷,薇儿,你去衣帽间帮我取件厚外套来。”叁人一时相顾无言,为了中止这尴尬的沉默,沉知墨开口了,薇儿如同接到赦令般冲了出去。 等薇儿走了,沉知墨脸色立即阴沉下来: “我说刚去卧室不见你,原来是躲这儿别的女人惺惺相惜起来了。” [我没有。] 方语放下菜刀,比划了几个手势解释。 这解释当然是无用的,她不知道刚刚她和薇儿在沉知墨的视角里已经快要亲上嘴了,由于纵欲过度,沉知墨甚至想象出了方语把薇儿压在灶台上,那根粗硕的阴茎在薇儿下身进进出出的场面。 “怎的不把下头的铃铛也给她看?”为了确认,沉知墨从后头搂住了方语,凉冰冰的手指伸进裤裆摸索起来。 绳子还在。 茎身也是干干爽爽的,没干别的坏事儿。 沉知墨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方语,她撸下包皮,用指甲在马眼上头掐了一把,顺着凸起的筋纹前后撸动着。 “要是我发现狗鸡巴给别人玩了,我就把你阉了。” 方语被刺激得弯了腰,还是尽力往前挺了挺,由着沉知墨玩弄性器。 她不禁思考,难道她真如沉知墨所说那样,是条贱得没边儿的贱狗。 沉知墨对她说着无情的话,她却对沉知墨讨厌不起来。 沉知墨说,她不能走,却没有对两人的未来给出任何承诺。 好几次,方语都想走。 有一次,她收拾好包袱,路过沉知墨的房间时,看见沉知墨脸朝下埋在床单里,床头矮柜放着瓶喝剩一半的洋酒,她犹豫了,过去替沉知墨盖好了被子。 有一次,她一只脚都踏出了谢家大门,一抬头,看见沉知墨躺在二楼阳台椅子上,周围簇拥着最爱的向日葵,这不是这个季节的花儿,是城南温室培植的,谢月枫每天令专人送来,但沉知墨脸上盖着一本书,拖鞋半吊在脚趾尖,懒得再看它们一眼。 方语收回了脚。 她总是对沉知墨怀有几分怜,恰恰是这几分怜,让她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贱狗,别走神。”凌乱的呼吸扑到后颈,方语感觉颈上的绳结被咬住了。 吃点小醋2(微h) 薇儿踢踢踏踏的鞋声已经在楼梯上响起,方语有些不自在地将身子扭了扭,这个动作惹恼了沉知墨。 “我都没慌,你慌什么?”笨狗果真喜欢了别的女人不成? 她也不管叁七二十一了,只把那勃起的肉茎当条狗绳,一牵,拖着方语躲进厨房储物间里。 “太太?” 几枚土豆滚到两人脚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下一秒,薇儿就踏进了厨房,她捧着件薄狐裘四处张望着。 奇怪,太太刚刚不是还在?怎么哑巴姐姐也不见了? “铃铃……” 一阵细微的铃铛声自储物间传来。 “哑巴姐姐?你在里面吗?太太呢?” 隔着房门的小缝,方语看到薇儿越走越近,她咬紧了牙关,可沉知墨反而更加放肆地撸动肉茎。 “怕什么?”沉知墨压低声线,用只有方语能听到的声音说着话。 “给她看看,我是怎么玩你的狗鸡巴的。” 一条最粗的脉络在手心缓缓波动,沉知墨勾起坏笑,推着方语接近房门,一小截龟头甚至探出了门缝,只要薇儿稍稍侧过头就能看见红红的“蘑菇”。 “哑巴姐姐?” 再走一步,就要被发现了,方语忍不住去掰沉知墨环在她腰上的手。 “你真喜欢她?” 握着肉棒的手不但没有停下作弄,反而骤然加快了速度。 “呜呜……”方语没有摇头,只是红着眼睛去看那只手,害怕和快感形成两股强烈的刺激,搅得她头脑空白,根本没听清沉知墨在说什么。 这个反应一时让沉知墨拿不准了,她本来只是用薇儿做个幌子玩一玩方语,没想到方语并没有否定的意思。 凭什么? 这是沉知墨第一个念头,但她很快把这个念头甩到了脑后,她早已学会用新的方式来面对这种“不配得”造成的压力。 纤细冰凉的手指狠狠卡住肉棒根部,沉知墨把方语往后拖了拖,出声制止了薇儿进一步靠近。 “薇儿,是我,我找些东西,你去忙你的吧。” “噢噢……对了,太太您看见哑巴姐姐了吗?” 问个没完了,要不找机会把这丫头撵了算了,沉知墨蹙起眉心,透出几分烦躁。 “她去茅房了。” 可明明听见铃铛声是从储物间传出来的,薇儿还想再问,沉知墨突然砰地关上房门,把她吓了一跳。 还是别多嘴了,薇儿识趣地回到灶台处切起菜来。 后背猛然抵到坚硬的房门,这一下力气很大,撞得方语肩胛骨都尖锐疼痛起来。她微微低头,看见沉知墨眸底晦暗不明,眉眼间翻出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你说,要怎么惩罚你。” 没有疑问的语气,她根本没在问她。 方语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傻乎乎地盯着沉知墨。但要说起惩罚,她命根子就攥在沉知墨手里,沉知墨想干什么她都得受着。 不解释么? 笨狗当真出息了,在她眼皮子底下捣鬼还这么硬气。 沉知墨又想起薇儿和方语相处的画面,她从未想过方语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这具她用来饮鸩止渴的身体会属于别人。 她不允许。 唇被堵住,软滑的舌头蛮横地撬开方语的嘴唇,辛辣的牙膏味在嘴里化开,漂得方语的舌头跟着火辣辣地痛。那舌头一会在上颌顶两下,一会抬起方语的舌头跟着它的节奏搅动。 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方语情不自禁阖上眼皮,双手搭到沉知墨腰上享受着这个吻。 沉知墨却以为方语是连看都不想看她,当下更加恼火,她带着方语压到地上越吻越烈,一切都水到渠成了,她正要把肉茎塞入穴里,忽然想起一会儿还要回到谢月枫身边睡去。 太冒险了。 但必须要在笨狗身上留下属于她的印记才行。 沉知墨思忖片刻,抓着龟头在穴口蹭了蹭,蜜液灌了好些进马眼里头,接着,她把肉茎压到方语小腹,露出两粒肉蛋中央的小铃铛。 她抬起身子把那铃铛吞进去,含了好一会,才又扯出来。 这下应该一整天都是她的味道了,外人闻不出来的味道。 她满意了些,方语已经被她亲得快断气了,笨狗还不懂怎么在接吻的时候换气。 于是她放过了柔软的嘴唇,微微抬起头,把下巴尖抵到方语下巴尖上。 “张嘴。” 狗狗听话地张开嘴,吞进主人赏赐的涎水。 “贱狗,连我的口水和屄水都吃,没有别的omega会要你的。” 方语腮颊变得红通通的,不知道把这句听进去没有。 “明儿陪我打牌去,记得把身子洗洗干净。” 沉知墨咬了一口方语的下巴尖,留下一圈半圆形的印子。 “除了鸡巴。” 牌局(一) 理发店的发油香得使人发晕,沉知墨抬高报纸掩住了口鼻,她宁愿闻油墨味也不愿闻这股味道了。 每个月烫一次头,这是谢月枫的习惯。 刚烫好的时候头发蓬得像条卷毛狗,理发师傅无从下剪子,抹上发油又一缕缕贴住头皮,更不好下剪子,她又每一根头发丝都要照顾周到,每每一坐就是六七个钟头。 沉知墨打好了算盘,她现在可以不用陪她硬坐着磨皮擦痒了,她发现只要撒娇卖乖谢月枫就会放她走,更何况今天有乔太太组麻将局,她早早就让方语到牌楼门口去侯着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分清楚大卷小卷的区别吗?还是我国语不太好?” 理发师傅开始渗出冷汗,沉知墨知道机会来了,哼哼唧唧发出点抱怨的声音来,谢月枫果然不耐烦了,预备叫司机送她到牌楼去。 “不用,我自个儿坐黄包车去便是。”沉知墨袅着腰肢婷婷起身,她今天把头发绾了个复杂的样式,更是难得插上几点珠翠,钻石耳坠随着她的走动荡悠悠晃到镜子上,折射出耀眼的光。 这也是她肯陪谢月枫来的原因之一,不知怎的,今天总想打扮一番,想到等待着她的方语,心情竟如初次约会的少女一般。 或者,用更准确的词语来说,是幽会。 “今儿怎打扮得这样光鲜?” 谢月枫当然发现了她的不寻常。 “你也知道嘛,乔太太不是好对付的人,我总不能扫了你的面子~”这句话沉知墨说得面不红心不跳,谢月枫这种自大狂,只要捡她爱听的话讲便是,她也不在乎别人实际怎么想。 听到这话,谢月枫果然放过了她,倒是沉知墨又多问了一句:“月枫,你今晚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我今晚不在家吃,爸爸要我回去商量事情,往后一礼拜也不回来,你想吃什么安排下人去做罢。” “喔~那真是太可惜了~”沉知墨强压下嘴角,如同一只换好飞羽的鸟儿般飞出了理发店。 黄包车速度不快,沉知墨平常也是不急的,今天她难得催了车夫几次,车夫腿脚抡快了些。 沉知墨把手背盖到脸上挡住寒冽的风,她抬起头,透过指缝看到了瓦蓝的叁角形,情不自禁抓了抓,好像要捕捉清澈的天空。 隔老远她就瞧见她的笨狗了。 笨狗穿着她新买的窄袖衬衫,长至腿肚的黑布褶裙随风轻轻摇摆,乍眼望去有些简朴,但并不是从前的土气,而是一种自然的、年轻人的美。 她本可以买更好的料子,又怕谢月枫疑心病发。 这样就好。 方语扶她下了车,她先是谨慎地抽回手,见四周没有眼熟的身影,又主动牵住了方语。 望着那双含着千言万语的大眼睛,沉知墨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憋了半晌,手心微微出了些汗,才吐出一个走字,两人就这样牵着手上了牌楼幽暗狭窄的楼梯。 这牌楼是专为阔太太们建的,却不是为了华丽而建的,这样的楼梯,还有很多条,四通八达连着一个个牌室,为的是叫那些惯会飞檐走壁的情人们好逃跑。 推开窄门,内里空间倒是宽敞,几张麻将桌散在中央,桌子上头吊着惨白的电灯。 今天的组局人乔太太坐在其中一盏灯下头,两片红嘴唇不断冒出缭绕的烟雾和轻浮话,逗得众人吃吃地笑。 “哟!瞧瞧是谁来了!”见沉知墨进门,乔太太当然没放过这个率先攀交情的机会,“谢太太~这儿叁缺一,专等着您来扔骰子呐!” 沉知墨最开始不太会应付这种场面,她分不清她们嘴里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别说分清话,那一层又一层的脂粉连她们的脸本来是什么样子都看不清。 她在她们中间是格格不入的,她自以为和她们不一样,后来发现自己并没有高贵到哪里去,她们,本来也不是如今的样子。 “来了,叫您久等,我真该打。”沉知墨挂起老练的笑容,走到她们之间坐下了。 乔太太不能不注意到沉知墨带了个人,她给侍从使了个眼色,牌桌旁立马多了一根皮凳。 “谢太太,来就来,还给我带个小美人儿?” 气氛还没炒热,话当然也得拐着弯讲,乔太太吐出一口香烟,头没动,眼珠子却在方语身上滚了个遍。 “老家的表妹,带出来玩玩儿。” 几十根涂得血淋淋的指头伸到牌桌上,搓得麻将牌哗啦啦响,沉知墨扔出骰子。 “谢太太这话说的,是把咱们当外人了。”乔太太显然不买账,继续用打趣的口吻套着话:“她要是你表妹,我就是皇太后了。” 另两位太太为她这话笑起来,“您本来也是皇太后。” 若说活得通透,没人比得过乔太太。她当年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嫁给了中央银行的行长,一位比她大六十岁的老头子,专等他死。 他每咳嗽一声,她就听到一声金币落进口袋脆响。 如今丧期已过,她还没到半老徐娘的年纪,关起乔家的铁门,她爱在家里做武则天也没人敢指摘她什么错处。 本是句玩笑话,倒叫沉知墨听得心惊,乔太太都能这么轻易看出两人的不对劲,谢月枫怎没能看出来? 她没想过自己的偷情手段不怎么高明,谢月枫若是个肯花功夫琢磨别人心情的人,方语早就碎成一百零八块散落奉安了。 “别担心,谢太太,出了这道门儿,大家就喝了孟婆汤,谁要说出去,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乔太太看出了沉知墨的忌惮,连出声安慰她。 只有一件事她不明白,沉知墨和谢月枫新婚不久,谢月枫也不是秃头嘴斜的老头老婆子,怎的沉知墨这么快就有了情人。 “真是表妹~”即使个个心知肚明,也不能祸从口出,这一点沉知墨还是明白的,她及时转移了话题,“近来可有什么新鲜事?” “那可就多了去了,应是罗曼史最多的傅太太来讲。” 众人随之把视线移到一位单眼皮、瘦脸颊的女人身上,她鼻子有一道浅浅的白印子,想来是戴眼镜留下的,被大家一齐盯着,她显出几分不好意思。 “哪有什么罗曼史,可不兴乱讲!被我家老婆子晓得了,就只剩‘罗曼死’了!” “笑话,傅太太随便写首诗都引得好几位alpha要殉情,哪是乱讲!”乔太太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眼疾手快地捡回一张牌,“杠!” “可别提这个了,说到就来气。”傅太太摩挲了一会儿牌面,继续娓娓道来: “你晓得我为什么要嫁的。” 她和乔太太是一个大学毕业的,二人一个修金融一个修法文,修金融的嫁了银行行长,修法文的嫁了外交部部长,看上去似乎很合理,实际上丈夫和妻子做什么,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沉知墨倒是真想知道缘由,主动搭了话。 “既然谢太太开口了,我就说罢,全当解解闷。” 牌局(二) 傅太太还不是傅太太的时候,叫做唐晚侬,租界里的洋人们则更喜欢称呼她为,密斯唐。 念大学的时候她成天和洋人们厮混在一起。 她不近视,却成天戴着眼镜,扮出一副新式女学生做派。 她混进一个又一个下午茶会,用麦管子小口小口啜着冰凉饮料,不放过和任何一个高鼻深目的家伙交谈的机会,好借此展示展示她优越的语言天分。 “我那时候巴巴望着毕业了去巴黎,法国来的洋鬼子却告诉我那地儿没我想的那么好,我以为法国的女人们是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优雅的。” 傅太太擦着一根火柴点燃了卷烟。 “实际上呢?她们喷香水是为了掩身上的狐臭,还有这玩意——”她挥了挥手上的卷烟,“路上每一条地砖缝里都是,还不如奉安那条梧桐大道干净。” 方语被她喷出的烟子呛得咳了一下。 “失礼了。”傅太太立即熄灭了卷烟,又有些嗔怪地嗲道,“刚点的时候怎不出声?” 没有女人用这种语气跟方语说过话,方语不知道怎么接招,只好红着脸拽了拽沉知墨的衣角。 “抱歉,她说不了话,不用管她,您接着说罢。”沉知墨嘴上打着圆场,心里却有别的想法。 笨狗脸红什么? 薇儿、傅太太……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狗儿,可不就见一个爱一个,她当下不太愉快,咵地将一张麻将牌扣到桌上。 “真的?乖乖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傅太太好奇心起,一时忘了自己的话头,眼珠子不断往方语身上瞟。 “傅太太,该您了。”沉知墨心头那把火烧得更加旺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借着出牌把傅太太的眼光拉回了桌上。 “抱歉~我刚刚讲到哪儿了?” “上学时候的事儿!” 一直没出声的张太太及时接上了这一句,可算给她逮着机会讲话了。 她是张副官的老婆,几人中她的配偶职位最低,连带着她也抬不起头来,其实她话最多,只是说出来也无人倾听罢了。 “噢~”傅太太收回黏糊糊的目光,继续聊起往事: “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傅士杰的,他喜欢戴顶贝雷帽充少爷,但我早晓得他是老太婆的汽车夫。” 以前的牌局里,沉知墨就听说过这个男子。 傅士杰和傅部长算是姑侄关系,只是中间隔上了十几二十个人,两人之间不知道还有几滴血相融了,赏他个开车的活计已是给足了面子。 “我那时候想,汽车夫就汽车夫罢,我写文章挣的钱也够两个人用的,结果这个傻子,真是个傻子……” 说到这里,傅太太气愤起来,嗓音提高了些。 “他带我去见了老太婆,老太婆便打起我的主意来,回去当天下午我就接到了编辑电话,说要把我的稿费砍半,如果不肯,以后就不收我的文章了,问他为什么,只说因为我是omega!” “这叫什么话!换做是我,非得给他字也写一半寄去!”乔太太出声宽慰好友。 “这还不是最可笑的。”傅太太习惯性搓起牌面,“我当时快毕业了,去法国的船票都买好了,老太婆耍手段找到我妈,把我要去做她的秘书,我当然是不肯的,预备和傅士杰私奔……” 那张刷着厚白粉的脸上转瞬即逝而过一丝悲伤,语调却轻松起来。 “后来的事你们都晓得啦,他死了。” 故事似乎戛然而止,但没有人再追问。 缘分的开始不一定能追根溯源,最终的结果却早已有迹可循。 最终的最终,沦为牌桌上的谈资。 沉知墨这时候才知道傅太太所说的“罗曼死”,并不只是一句玩笑话。 “那你……为什么还要同傅部长结婚?” “跟谁结婚都无所谓了,不跟她结婚又能怎么办?……胡了!” 傅太太笑意盈盈捡起几张钞票,用一块牌压住了它们。 “是啊,挑来挑去都一样,不如选个有钱的,只有信罗曼蒂克的傻子才会为了爱结婚。”乔太太生怕气氛冷下去,赶忙又带上一句,“我们可不像谢太太一样好命~” 有什么好命,她们都一样,是失去了名字的女人,但叫她回去过穷学生的日子,她又不愿意。 每次别人叫她谢太太,笨狗都把脸拉得老长,趁着洗牌的间隙,沉知墨把手心压到方语头上揉了揉。 这个动作没能逃过乔太太的眼睛。 “表妹会打牌吗?” 方语比了几个手势,表示不会。 “这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不会。”沉知墨代方语说明。 乔太太看了一眼方语,又看了一眼沉知墨,像是想到极为有趣的事,大笑起来,接着转头挪揄张太太,“你上次还说你的法子厉害,跟谢太太的‘摩斯电码’比起来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了!” 总算被点到了,张太太马上堆起满脸褶子捧起场来:“自然自然,我哪儿能跟谢太太比呢!我家那个迟早要死的死鬼一年半载也回来不了一趟的。” “今儿怎么有空来打牌?” 这话有讥讽的味道,张太太却没能听出来,一大撂子话源源不断滚出嘴巴。 “死鬼开会去了,他不让我跟去,说我听不懂,真是好笑,我听不懂?他明明连电风扇的说明书都看不懂,我说了一万次……” 乔太太及时打断了张太太的啰嗦。 “好啦好啦,忘了问了,你现在电话什么号头?” “这……”张太太的话匣子被这句话强关住了,以前的房子自带电话机,只需要缴纳月费就好,自从搬了新家,他们两口子就供不起一台新的电话机了。 乔太太当然知道,只是她不在意她的窘迫,今天她宴请的主角都没说几句话,哪容你这小兵横里杀将出来抢了风头。 “谢太太,打完牌预备去哪儿?” “还不知道呢。” “我倒是知道个地方,alpha们决计找不到的地方。” 乔太太郑重其事递给沉知墨一张名片,傅太太也探过头瞧了瞧,瞧清楚名片上的字儿后,她推了乔太太肩膀一把。 “陈芝林,你可真是个色情狂!” 沉知墨接过名片,名片正面印着一位外国裸女,背面印着“新情旅馆”四个大字。 上瘾(h) 烟草是使人上瘾的,酒精是使人上瘾的,赌博同样也会,牌局一开就是好几个钟头。 方语有些困了,她孩子气地用手指撑着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 见她这幅样子,沉知墨便将外套脱下来垫到了腿上。 “睡吧。” 于是方语很自然地把头枕到了那上面。 两人已经习惯了这种亲昵,真是奇怪,她们竟然比以前更像一对妻子。 其他太太对此也没有多嘴,在这与世隔绝的小小空间里,omega之间形成了无需言说的默契。 哗啦啦的麻将声一直持续到张太太要赶回家做晚饭。 “下次可不会叫你了!” 乔太太还没尽兴,拔高了嗓门抱怨着,张太太只得一边赔笑一边退了场。 “好啦,你别难为张太太了,我约的人也到了,走了啊~”傅太太拎起小包,门口等候已久的男子进来扶住她,她装模作样推搡了几下,又主动挎上了男子的手臂,两人依偎在一起下了楼。 那是个戴着贝雷帽的男子。 沉知墨一时不知道是死去的傅士杰可怜还是眼前的男子可怜,或者,傅部长也是可怜的。 她看别人总是透彻,轮到自己却看不真切。 人的欲望不是都写在脸上,我们很难看到别人的,也无意深究自己的。 “那……我们也告辞了。”沉知墨拍了拍方语的脸颊,方语睡眼惺忪地跟着她下了楼。 两人一前一后在街上走着,来到人较少的护城河边,沉知墨又牵住了方语的手。 她大可以不用这样,直接到旅馆进入正题就行了。 主人牵狗儿很正常,她很快为自己找好了理由。 alpha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这里头承载着被她抛弃的过去,她也难得问起过去的事情。 “我妈……过得怎么样?” 方语点点头,河边昏暗的灯光打到两排浓密柔软的睫毛上,再在整个人外圈浮起一层暖黄的光晕,看得沉知墨的心咚咚作响。 讨厌的笨狗。 沉知墨突然很想问方语一个问题,话到嘴边好几次,又给咽了回去。 “有月亮。”她只好转移了话题。 两人便一起抬头看月亮。 月亮不能转移心跳。 她终于还是问了。 “你……喜欢我什么?” 这声音不像她的,因为沉知墨不会说这么傻气的话。 在方语做出回应之前,沉知墨紧紧按住了那两只手。 她不懂得爱,但她不允许方语比她更懂爱。 她十分确认自己某方面是讨厌方语的,谁不憎恶她们曾经亏待过的人? 迫使方语屈服于她的“淫威”是一种极端的自我保护方式,但方语不断用善意消磨掉她的外壳,若她真的敞开心扉产生了依赖呢? 沉知墨牵着方语不顾一切地奔跑起来,旅馆花花绿绿的招牌出现在眼前,她慌乱地将一迭钞票拍到窗口,旅馆招待扔过来一把钥匙。 衣服脱得太急,勾住了耳环和发饰,沉知墨干脆把这些碍事的物什全解了,连同衣服一起扔到地上。 火热的肌肤紧紧相贴,沉知墨用手扣住方语的后脑勺,含着柔滑的唇吞进嘴里吸允,手指随着她吸允的动作一松一紧地在发缝里抓着,方语被吻得失了清明,猛地抬起沉知墨的腿环到自己腰上。 沉知墨感觉脊背抵到了冰凉的镜面,方语反过来叼住她的唇,胡乱地吞走她体内所有氧气。 在她跌进镜子里之前,她又被压进了床垫。 两根绳上的铃铛同时响起来。 她把自己完全敞开了,两只脚跟搭到起伏的腰窝上跟着方语起伏。她抚摸着方语背部伸缩的肌肉线条,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她知道这每一根线条都是为了自己而动。 “硬得跟铁杵似的……”嘴上说着,腿却张得更开了,由着坚硬的阴茎在屄里捣弄。 方语进得很深,每次进入,甬道里的软肉都拖着不让她离开,她也不急,让穴肉把肉棒咬够、含够了,才又抽出来一小截,再重重顶进去,绷紧的小腹溅上不少汁液。 陌生的环境让沉知墨卸下防备放浪地呻吟起来,明明是极限了,她却还在刺激方语。 “再……再快些……贱狗……你没吃饭吗?啊!……” 不用看就知道下身被粗壮的肉茎撑开了多大的洞口,已经发麻了,根本是借着肉茎的冲撞在收缩。 沉知墨痴迷地享受着速度越来越快的抽插,几滴生理性泪水挂在眼角。 这样做下去,出国之前都和方语这样做下去,她的屄一定会被肏成方语的形状,谢月枫一定会发现的。 心头竟然涌出奇异的快感,她不该害怕吗? 她把上头的铃铛压到方语胸前,连同乳房一起揉捏起来。 “奶子都被我玩大了。”她瓮声瓮气地说,接着用乳尖去蹭方语的乳尖,把两人的乳头顶在一起打圈。 方语喘息着一把将沉知墨搂起来压进怀里,胯部开始向上发力,两人的乳房随着抽插不断挤压变换着形状,铃铛落进乳缝之间,再也无法发出声响。 “哈……你鸡巴是不是又长大了点?好胀……嗯?” 沉知墨并不老实,想伸手去摸露在外头那截肉茎,方语摇着头不让她摸,用力把整根肉茎连着铃铛一起塞进了小穴。 一声惊呼过后,沉知墨发现方语竟然直直捅进了生殖腔。 她什么时候打开那处的? 龟头被熟悉的紧致感裹住,方语也发现了不对劲,慌忙想往后退出,腔口却夹住了龟头。她扭过头想去看沉知墨的表情,沉知墨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任由自己整个人套在鸡巴上。 “射进来吧。” 潮湿的热气钻进耳里,如梦似雾,方语分不清话语的虚实。 腔肉抽吸着龟头,夹得方语又痛又爽,她知道只要她放松后腰,这些感觉都会化为快感,但她不敢了。 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现在该学说话了罢。上次,沉知墨哄她射精,也是为了羞辱她。 这不是叁言两语打消得了的嫌隙。 方语哭了,边哭边扭着腰想把阴茎拔出来,可软溶溶的洞穴此刻比任何束缚都紧。 “射进来吧,方语。”语气是久违的温柔,她多久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了? 肉棒比主人听沉知墨的话。方语哆嗦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滚烫的精液便强有力地冲出精管,一股一股灌进生殖腔。 暖烘烘的,沉知墨按住方语的大腿,把头发向后一摔,以一种完全接纳的姿势接收着精液。 贱狗的精液又浓又多,射得她肚子都胀起来了。 “别哭了。” 脸颊被捧住,两根拇指扯着方语的嘴角强迫嘴唇向上扬起。 “以前不会发生的,以后也不会发生。” 一个人不完整的时候,是无法爱上别人的,但她知道如何得到慰藉。 极致的、纯粹的爱。 “你还愿意陪着我吗?” 解开狗绳(h) 沉知墨走了。 还带走了项圈。 走之前她撑在梳妆台上,含着枚口红片子左右一拉,再用一排手指顺着唇的纹路抹开深红诱人的浆果色。 方语光溜溜地坐在床尾抽抽搭搭,因为沉知墨没叫她穿衣服,但叫了她不哭,她是不哭了,只是抽着哭过之后的嗝。 擦完口红,沉知墨没找到擦手的东西,转身看到半软的性器随着抽嗝一颤一颤的,就顺手把指尖残余的口红揩在了蛋蛋皮上。 “咕呜……”方语喉咙里发出小兽一样的咕囔声。 “不高兴?”沉知墨觉得这声音有点可爱,“蛋蛋长来就是给姐姐揩手的。” 口红印子出现在了方语脸颊上,沉知墨忍不住多印了几个。 “以后要叫我姐姐,知道吗?”她解开方语颈子和性器的项圈,突然离开的重量让方语很不习惯。 “我不逼你了,你想走就走,不想走的话,明晚之前来我卧房。” 留下这句话,她就离开了旅馆。 方语把自己扎进床单。 床单还有沉知墨残余的温度和气味儿,性器支棱着竖了起来,方语又去闻沉知墨睡过的枕头,双手拢住性器开始自渎。 射精时沉知墨说的话无疑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是的,今天之前她还存着一丝幻想。 她要不喜欢她,留她在这干嘛呢? 这太复杂了,方语试图理解沉知墨,可惜两人之间不管哪个层面的隔膜都太深。 她只知道沉知墨是吝啬的。 只要沉知墨说有苦衷,她就信,但沉知墨骗都懒得骗她了,她把谎话省下来说给别的alpha听。 这也许是件好事,方语只能这么想,这是沉知墨真正把她当自家人的表现。 她以为成了亲就是一辈子,村里的人都是这么过的,可沉知墨摆明了跟她说,只愿意将这一生分给她一年,一天只分给她一两个钟头。 她把她当什么了? 方语手上加大了力气,对比沉知墨替她手交,她对自己绝算不上温柔。 柱身被主人粗暴套弄得破了皮,马眼一翕一合,蠕动着吐出腺液,皮褶上下拉扯得越来越快,方语还嫌不够,她把自己紧贴在床上,想象着沉知墨的样子快速耸动臀部,粗糙的床单把肉茎磨出了丝丝鲜血。 一次、两次、叁次……直到铃兰的芳香气息随着晨雾消散。床单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方语瘫开四肢仰面朝天,大口喘着粗气,满是伤口的疲软肉茎弹了弹,射出最后一股精液。 艰难穿好衣服,方语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出旅馆。 火车站的大钟震得她脑仁子嗡嗡疼,这里永远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火车呜咽着在月台停靠下来,大钟再敲一下,它便会准时振动活塞,载着几百位乘客和上万封信件奔赴远方。 它有时被人振臂高呼着相送,有时被人挥舞着手帕饯别,从它被创造开始至今不知道撕毁了多少人的人生和爱情。 方语因此讨厌火车,它带走了沉知墨,又把她带到这儿来,毁掉了一切。 只要她再买一张车票,就可以回到过去,没有沉知墨的过去。 当大钟再次铛铛响起,方语掉转脚步,离开了车站。 指针无法后退,所以她不要过去。 沉知墨扶着栏杆站在二楼阳台上,镶着金线的睡袍拖曳到地板,清晨的空气微冷,她正想回屋加件披肩时,看到她的笨狗穿过薄雾摇摇晃晃出现在大门口。 她嘴角挑起一抹弧度,笑意缓缓扩散到眉眼。 打开卧室门,方语栽倒进她怀里。 已经洗干净的项圈重新栓到了方语脖子上。 “下面。” 方语扒下裤边,露出伤痕累累的阴茎。 “怎么自己玩成这样?”听出语气里心疼的成分,方语突然赌气似地发狠,捏起拳头捶打着阴茎。 沉知墨把她当件玩意儿,沉知墨只在乎她下面这根玩意儿! 虽然觉得好笑,沉知墨还是攥住了方语的手腕。 “好啦……”她拽着裤腰慢慢蹲了下来,“姐姐帮你含一含,不生气了好不好?” 温热的鼻息扑到囊袋,方语抖了抖,要从沉知墨手上抢回性器,可肉球已经被吸进了湿润的口腔。 即使沉知墨用如此顺从的姿势跪在她腿间,还是带着主人的不容置疑。 她一手按着方语紧绷的臀部,一手小心地哄着另一颗肉球。 方语难耐地咬住嘴唇,腿部肌肉渐渐绷紧,阿墨怎么能给她舔那处呢…… 她轻轻去推沉知墨的头,沉知墨的耐心耗尽了。 “别不知好歹,贱狗。” 沉知墨膝盖往前挪了挪,将脸彻底埋进方语的胯间。 “谁允许你这样玩的?”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肉茎和囊袋,发现伤口比看上去还要多,“才解开半天就搞成这样,不栓着就不听话是么?” 舌面柔滑的小颗粒扫过裂开小伤口上的血珠,好像真的抚平了伤痛,方语仰起头,把手背到背后搅着手指。 吃够了肉球,灵巧的舌头开始由下至上进攻,一寸一寸舔过茎身鼓动的青色筋纹,最后把那充血上翘的龟头压进口腔,舌尖沿着冠状沟的细缝戳入铃口,刺激得马眼贲出大量腺液。 方语弓着腰,犹犹豫豫地把手放到了沉知墨头顶。 还好,没被骂。 但是她……她快要…… 沉知墨及时箍住了肉棒根部,这方面,她比方语了解方语。 “姐姐还没照顾完它,不可以。” 方语脸涨得通红,几乎要跟沉知墨一道跪下了,她只好抠紧脚趾稳住重心,手指深深插入胯间的发丝。 嫣红的唇瓣掀开,带着鸭蛋大的蘑菇头往里抵,沉知墨呼吸一滞,但她早有准备,她早就试想过无数次这个场景,她闭上眼睛,舌面下压,尽量让肉茎进到了最深,还是有大半剩在外边。 及腰的发丝前后摇摆着,细嫩的喉管刮蹭着端头,完全勃起的阴茎又撑裂了几道血口子,说是抚慰,不如说是受刑。 这样含弄了一会,方语实在受不了了,自发朝前一记深顶,在沉知墨反应过来之前,浊烫的精液尽数喷射进了食道,肉球重重扇打在尖尖的下巴颏。 “咔…咳咳……” 这是沉知墨意料之外的,来不及躲闪,黏黏糊糊的精液就挂着食道壁往胃里掉,她想咳出来,喉咙被捅得辣辣乎乎的,咳了半天也没咳出来多少,发觉还是咽下去比较好过。 方语红着眼睛看她咽下所有精液才抽出性器,接着跪下来环住她的腰,极没有安全感地往她怀里钻着。 “贱狗,出息了……” 沉知墨难得温柔搂住了怀里的人,方语沉醉地嗅着omega小腹香甜的气息。 每个人都有欲望,它产生了我们就满足,然后它越要越多,直到我们快乐地滑进深渊。 单方面O竞(h) l ay uzha iwu.xy z “太太,早饭做好了,您是下去吃还是……”谢家老妈子收敛了平日的刻薄气,毕恭毕敬地敲开自家太太的房门。 “在这吃。”沉知墨背倚着床头,腮颊晕开一抹不自然的酡红,“让薇儿给我送来。” “要不换个人送吧?那丫头粗手笨脚的……” “张妈,你话太多了。” 听到主人家的口气骤然生冷,张妈立马识趣地带上房门离开了。 这不是她本来的语气,是进了谢家新学会的语气。 纤长的手指滑进被窝,大拇指和中指卡住还在开合的下巴尖,向上一抬,挑起alpha沾着水渍的小脸儿。 “做得很好……”泛着寒气的指尖顺着唇缝挤进口腔,享受湿热的包裹,主人显然并不满足于此,搅动了几下便朝着更深处抠弄,以后槽牙为起点,一颗颗数着牙齿,“alpha这玩意儿和牲口没什么区别嘛……” 回应她的只有口水的吞咽声。 “牙口越好,干活越卖力。”手指缓缓抽出,连着几根黏稠的银丝,看到alpha眼中情欲挟裹的迷离,沉知墨轻笑着把那张小脸儿重新压回美腿之间的密林。 “我不喊停,就不能停。” 水光锃亮的阴蒂昭示着主人的兴奋,方语轻柔地含住,把蜜液尽数吞进腹中,但每舔掉一点就会涌出更多,强烈的omega信息素直冲鼻腔,整张脸都沾上了甜腻的蜜水儿。 沉知墨懒洋洋向后一靠,手搭到方语额头搓着发际的小茸毛。 不合时宜、或者正是沉知墨期待的敲门声响起了。 “太太?我是薇儿,给您送早饭来了,可以进来吗?” “进来。”更多免费好文尽在:rir i w e n.c o m 卖力耕耘的小脑袋僵住了,沉知墨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压低声音做出最后的警告。 “忘了我刚刚说的话了?” 话音刚落,门就打开了。 薇儿端着沉重的餐盘,夹着小碎步如履薄冰般走了进来,好不容易踱到床边的小桌,却在放下盘子时被溅出的咖啡液烫伤了,她忍不住惊叫出声。 这一声让方语彻底不敢动弹了。 怕? 沉知墨一面用脚背勾住还处于蛰伏状态肉棒,一面问薇儿:“怎么了?” “没事儿!!太太!咖啡洒了,要给您换一杯吗?” “不用,你坐吧,我想跟你聊聊天。” 今天的太太很奇怪,被子鼓起好大一个包,还要跟她聊天?虽然心里纳闷,薇儿还是坐到了桌边的沙发椅上。 “薇儿……你……是不是喜欢我表妹?” 没想到沉知墨开口就如此直白,薇儿惊慌失措地胀红了脸。 “太!太太!!怎的突然这样问!” 脚背细腻的肌肤蹭过茎身和卵蛋,痒痒的……尽管解决晨勃的时候已经出过精,被这样一弄,性器又变得硬邦邦的,方语鼻子喷着粗气,为防泄出别的声音,只好用嘴包着花唇更加卖力地伺候。 “噢……就是感觉你们……” 沉知墨虚起眼睛,这态度让她十分确定薇儿是对方语有好感的。 啧。 脚变换了个角度,改为把肉棒踩在床上,脚趾灵活地收紧、松开,前后描摹着茎身凸起的血管,方语想跪起来,又被另一只脚踩了回去。 “哑巴姐姐人很好……我是……我是有一点……” 薇儿害羞地低下头,没注意到床上起伏的动静。 “是么……你不介意她是哑巴?” “不介意!我自个儿出身也不好,这时世有个人搭伴就不赖了!虽然她是哑巴,可比那些一天到晚打老婆抽鸦片的烟鬼强多了!” 评价很高嘛……倒是了解得透彻…… 漆黑的瞳仁乍出几道愠色,沉知墨冷哼了一声。 “那你问过她的意思吗?” “还没呢……”薇儿搓了搓膝盖,带着期翼的眼神望向沉知墨,“您……您可以代我问问吗?我不敢……” “唔……”一道明显不属于两人的声音自被子里传来,薇儿愣了愣。 “太太……您说话了吗?” “你听错了吧。” 见沉知墨神色自若,薇儿又拿不准了,只得左顾右盼寻找着声源。 “我可以替你问问。” 脚掌用力将肉棒踩进床单,感受着alpha的痉挛。 “但是据我所知,她在老家结过婚了。” “啊……这……” 薇儿落寞的表情令沉知墨莫名爽快,她脚上又加了些力气。 “我还是想问过哑巴姐姐再说,昨儿开始就没见过她了,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正被我踩着狗鸡巴玩呢。 “好吧……那我先去干活了……”薇儿站起来,挪到床边向沉知墨鞠了一躬,“谢谢您,太太,您是我见过最关心下人的太太……” 近在咫尺的声音让方语更紧张了,再加上沉知墨不停地作弄,本就蠢蠢欲动的马眼一不留神就精关大开,她强忍住抽搐,浓白的精液喷泉似的倾泻而出,腥臊的气味儿盈满了被窝。 “您是好人。” 这是一句真诚的感谢,可惜沉知墨已经无心应付了。 “嗯……你先下去罢。” 听到房门落锁,沉知墨掀开被子,方语蜷缩着跪在她脚边,睫毛因为高潮的冲击扑棱棱颤得厉害。 她抬起被精液挂满的脚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射得太多了,连腿肚子都挂满了白花花的液体。 方语难堪得要把头埋进裆里了。 她当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把你自己的东西舔干净。” alpha的下巴被再度挑起,这次,是用的脚尖。 封锁(微h) 谢氏父女围坐一张圆桌相顾无言,席间只剩咀嚼的声音,谢晋新纳的第八房姨太太觉着气氛过于沉闷了,边夹菜边扭来扭去东看西看,试图找点话题。 “月枫,你可喜欢吃这个?” 一双银制筷子头捻着块红烧肉伸进了谢月枫碗里。 “不用了,谢谢姨娘,我吃饱了。”眉心微不可察拧起几条细线,谢月枫放下碗筷。 谁要吃一介舞女的口水。 “这就不吃了?” 突然炸起的粗犷嗓音吵得谢月枫头疼,面前的男人生得膀大腰圆,贴着头皮剃的光头泛着青,后脑勺日积月累压出几道皮褶子,短粗脖还没军装领子长。 这种莽夫为什么会是自己的父亲?谢月枫越发觉得嘴里的饭菜没滋没味。 但她又怕他。 又怕,又恨。 她分化前的人生过得是很快活的。 谢晋常年在外打仗不着家,谢母天天跟在这个独生女屁股后面买首饰买衣服买玩具,拿棍子打狗,是狗不对,跌倒了,是地不对,她可谓这座深宅大院的小皇帝。 直到分化那年。 谢母染了肺痨,谢晋听说她分化成了alpha立马赶回了家,把她带到身边养育。 如此这般,连娘亲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玩具是玩不了了,生活只剩下反复拆开重组的枪械和震天的炮火声。 她无法忘记那颗子弹擦过脖颈的触感,后颈湿漉漉的、热热的,用手一摸。 红色。 在体内是活力,在体外是死亡。 盯着血红的手掌恐慌到失声,晕过去之前听到谢晋暴起的怒骂。 “啄得比鸡还少,天天只晓得搞得油头粉面,没半点像老子的种!” 就像现在这样。 “哎呀~现在时兴这样打扮的,月枫留过洋自然更讲究些。”虽然谢月枫在挨骂,姨太太反而松了口气,总算有点声儿了。 “爸爸,我们上次谈的事情……” “老子送你出去念书就是为了回来当个大学教务主任?” 谢晋显然想把女儿往他认为的继承人上培养,但也不是全然不能理解掌控新血液的重要性,留了个话头给谢月枫继续说下去。 “教育年青人也是要紧事,罗斯福说过,没有书籍,就不能打赢思想之战,正如没有舰就不能打赢海战一样。” “罗斯福是哪个县的县长?”姨太太插了句嘴,这话把父女俩都逗笑了,紧绷的氛围松弛下来。 “晓得了,莫给老子搞这些文绉绉的,下个礼拜你直接去就是。”谢晋嘬了口汤,抬手间军装撑得咯吱咯吱响,谢月枫不禁忧心它会裂开,“最近土匪扑腾得凶,我预备全城戒严了。” “戒严?” 谢月枫撇了撇嘴,这不就意味着洋大人和小姐少爷们晚餐后美妙的余兴节目得取消了? “没必要吧,招安来当个师长旅长的不行?” 土匪头子摇身一变成当官的不是什么稀罕事,谢晋就是靠这个起家的,他第一支军队甚至留着辫子,这人粗心可不粗,不会盯时势也坐不上这把交椅。 “你以为老子想不到?谈了,没干。” “那要打仗吗?” 谢晋一股脑把汤倒进嗓子眼,砸吧了几下嘴皮子。 “拖。” 兴头上的两人没注意到姨太太何时离开的,那道曼妙的身姿款到院儿里,最后袅袅消失在谢宅外边胡同的拐角。 —————————————————— 黑色的电话绳很长,从客厅拖进卧室,再缠绕上雪白的小臂,像蛇。 蛇从话筒里吐出信子。 “喂?” 方语枕在omega的腹部,用指头在肚脐眼周围打圈,数着一根根若有若无的金黄茸毛。 每晚十点,铃声会准时响起,方语就偷摸溜进来。 蹭点情话听。 譬如: “我也想你。” [我也想你。] 指头在肚皮写下这句话。 “我也爱你。” [我也——] 指头被沉知墨捏住。 “好,明天见,晚安。” 话筒那边变成杂音,沉知墨随手把它扣到桌上。 “写了什么?” 发梢落到脸颊,痒痒的,方语学着沉知墨绕电话线的样子把它们绕到指节。 自从沉知墨绑了她,她连手语也很少打了。 反正,只消转转眼珠子,沉知墨就会主动吻她。 她也分不清沉知墨说的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柔软的嘴唇落到眉心,滑过鼻梁,方语闭上眼睛,却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吻。 “硬邦邦。”只是贴着她的嘴唇说了这句话。 方语把沉知墨反压到身下。 “别做太久了,明天我要陪谢月枫吃饭。” 肉茎长驱直入进暖融融的甬道,方语撑开手臂,摆动着腰肢拼命往更深处钻。 身下的omega在收缩、颤动,这是真的。 相融的汗液、背上的抓痕,也是真的。 她抱起沉知墨,在光滑的背部描出没写完的字。 或许什么都是假的,但情欲的快乐是真的,而这唯一的真实恰恰是不可说的。 封锁(二)微h alpha的体温燥得被窝暖烘烘的,沉知墨睡眠浅,喜鹊一叽叽喳喳叫起来她就醒了。 房里荡漾着放纵后的淫靡气味儿,往旁边一打眼,被子不出所料顶起个小包。 指尖滑过胯骨,轻轻握住了那根东西,沉知墨把鼻子凑到alpha颈窝里蹭了蹭,肌肤的味道好闻极了,夹着夏夜的幽香,如晚风吹过竹林。 最近异常渴求alpha的抚慰,渴求这股气息笼住自己。 这不是个好现象,沉知墨想,身子却滑进被窝。 “嗯……” 方语睁开朦胧睡眼,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欲望比理智率先占据躯体。 被边夹到腋下,手指绞住被面,随着omega的动作忽而拽紧,忽而松开,用这种方式消减涌入大脑的无数愉悦。 阴茎皮肤薄而软,腔隙内充满血液,撑得茎身发痛,舌面勾擦过包皮系带,翻出绵软的龟头用力吮吸,这处连皮肤都没有,脆弱至极。 嗞嗞的吮吸声不绝于耳,视线飘忽到漆得白亮亮的天花板,再也无法聚焦,龟头戳到了极为柔软的位置,腿根忍不住抬了抬,立马被沉知墨掰开压了回去。 抱了她了一夜的手不似以往冰凉,口腔更是烫得惊人,方语蜷缩起脚趾,抵抗着过电般的快感,为了延迟射意,视线又飘移到墙面。 那里挂着几副相框,其中一副是谢月枫着军装端坐在圈椅上,沉知墨一袭凹凸有致的新式旗袍搭流苏披肩,扶着椅背向镜头微笑,紧挨的另一副,则是二人同坐一把圈椅十指相扣。 方语梗着脖子死盯住相片,渐渐的,那个alpha的脸幻化成了她的样子,她闭上眼睛,任由精浆汹涌而出。 “怎么又哭了?” 额前的碎发被人掠了掠,方语没有回应,眼泪沉默地从眼角滑落,蜿蜒到枕巾,印出一淌水渍。 “别哭了。” 这话沉知墨说过很多次,并不是来了谢家才说的,也不是结婚后才说的,而是更早的时候,早到,沉知墨忘却得一干二净。 那年娘亲刚过世,生活一下失去了依靠,娘亲在的时候还能护着她,娘亲一走,挨打受气成了家常便饭,十几岁的青少年最是可恶。 他们打了她,又谣传是她打人,连带着好心人也离她远远的。 每逢赶集或开会,村民们便聚在坝场中央聊天、唱歌、兴头来了还跳几支舞,吵吵嚷嚷欢声笑语不断,很是热闹,但这么多热闹没有一片是属于她的,她只能一个人慢腾腾走出这片不属于她的热闹。 被屏蔽掉的不止有她。 再一次挨了地痞小子的打后,一道身影挡到了她面前。 “做撒子?你是哑巴哩堂客嘛?” 地痞吹出捉狭的口哨声,少女却面无表情抓起一把土块。 “滚。” “撒子?有本事往这儿砸!”他嚣张地挺出裆部,下一秒,土块就精准命中在了上面。 “你他妈!……” 沙子迷了眼,地痞边揉眼睛边朝少女扑了过去,少女又抓起一把土块。 “你敢打,我就敢去找你娘,把你今天做的事说的话全告诉她。” 地痞怂了,嘴里不干不净吐出几句脏话,捡起棍子跑了。 “娼妇配哑巴,绝配!两个贱相,给老子等到……” 他最怕的就是他娘,农村人没空管孩子,只要别人找上门,不分青红皂白就是顿毒打,在这个文盲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地方,他也没信心可以辩过少女。 “别哭了。” 一条干净的手帕递到方语面前。 “为什么不告诉大家被打的一直是你。” 方语接过手帕,抽泣着抬头望向少女。 “你认识我吗?” 她认识她,在远离人群的河边,少女经常坐在那儿看书。 “你越哭,他们越欺负你。” 其实最欺负我的,是你。 媒婆说亲的时候提供了好几个人选,她本可以选一位同样温厚淑良的妻子共度余生,但她没有,她选择用所有钱来填补沉知墨金钱上的漏洞,用所有爱来填补沉知墨心上的漏洞。 狗就是这点贱,记吃不记打,方语哭着哭着突然笑起来。 太阳还没升起,漫街尽是风声,她趁天亮之前离开了沉知墨的卧室,回到了属于她的寂静里。 —————————————————— 街景一幕幕略过车窗。 沉知墨本无心欣赏,街上的喧声却分外清晰地灌入耳膜,硬是把她的目光向外面移。 “怎么这么多人?” 副驾的张副官微微侧过头。 “太太,城里混进很多土匪,元帅下令全城戒严,每个人都要接受盘查,还有的,是来领粮钱的。” 经过学堂外头那条路时,车窗外嘈杂得更厉害了。 一位穿着苎麻夹棉长袍的女学生被士兵从长队伍里推了出来,蓝围巾挡了她半张脸,沉知墨刚开始并没有很注意,车靠得近了,才发现是朱永淑。 她跟谢月枫结婚后就从宿舍搬了出来,但同住了好几个月,两人关系还是不错的,搭伴吃饭逛街是常事。 领头的士兵说了几句什么,另两位士兵用皮靴朝朱永淑后腿弯一踢,强迫她跪倒在地上。 沉知墨意识到了不对劲。 “停车!” 汽车没有停下。 “太太,少帅还在等您吃饭。” “我叫你们停车!” 士兵从腰带皮包里抽出把盒子炮,缓缓拉动枪栓。 “停车啊!” 腋下涔涔渗出冷汗,沉知墨发狂似的拍打着座椅靠背,张副官冲司机做出停的手势。 推开车门的一瞬间,干涩的巨响也划破了空气。 蓝围巾渐渐变成了紫色。 还有一些,泼在了长筒袜和军靴之间。 人群先是惊得四散开来,为了那二两糙米,又鼓足勇气重新排成了一列。 来不及阖上的眼睛映出沉知墨错愕的倒影,没等她看清自己,士兵就将那双脚一拖,带着朱永淑消失在巷子里,如果不是那条深黑的血迹,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 嗓子眼里涌出酸水和尖锐的愤怒,沉知墨差点直接吐了,她把它们强咽回去,跌跌撞撞冲到刚开枪的士兵面前。 “你们为什么要杀她!” 士兵认得她,先是向她行了礼,才一板一眼开口道: “元帅下令,发现可疑的立即枪毙。” “她……哪里可疑?” “我们在她身上搜出来这个。” 白手套摊开,是一张电影票。 “根据线报,敌方特务昨晚去过影院。” “去过影院的那么多人!你们都要杀了吗!” 沉知墨感觉牙仁里泛着酸,快把牙咬碎了。 “我们判断,领救济粮的学生,没有闲钱去影院。” 这张电影票……这张电影票……是她昨天给朱永淑的……本来想去,因赶着回家见方语,就转手送给了朱永淑。 竟是变成了永淑的催命符。 “那是我给她的……” 士兵原本平静的脸上卡了壳,闪过些许茫然,沉知墨笑了起来,这笑声相当怪异,喀喀喀,没有喜悦,只是喉咙蠕动产生的声音。 “太太,我们该走了。” 张副官从她身后的阴影里分裂出来。 他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了眼手表。 “不……我不走……” “好吧。”副官将手放到腰间,“刚刚参与的,都出列。” 参与的士兵一共三人,整齐横成一排立到张副官跟前。 “砰!” 子弹击穿皮靴轰出一个血洞,被打的士兵却一动不动,等待的士兵也一动不动。 “你干什么!” 令人作呕的火药味和铁腥味静静弥漫着。 他们真的是人吗? 枪口移动到另一只脚上方。 “够了!” 沉知墨终于受不了了,跑到一边扶着墙呕吐了出来。 沉默年代 “小姐,您的碳烤牛舌。” 绿眼睛的餐馆侍应将一团焦黑的肉块摆到谢月枫跟前,他挂起骄贵的微笑,等到那只丝绒手套递给他几张崭新钞票才肯离开桌旁。 她倒是从不为难洋人,或许她以为洋人才是自己人,沉知墨暗暗忖度。 胃里的灼烧感还没消退,留声机离她们座位很近,凌乱的乐声不断冲击着耳膜,沉知墨知道自己脸色一定算不上好看。 留声机播放着弗朗茨.李斯特,谢月枫在家里也常听,听不懂也要听。 舞厅里放的是“下里巴人”,这是“阳春白雪”。 叉尖摁住了滑溜溜的牛舌头,切开里面是粉嫩的肉,谢月枫切得并不费劲,沉知墨由此判断这块肉绝不是从自然老死的牛身上掉下来的。 她想起方语抚摸耕牛的样子,憨厚的老牛伸出舌头来舔方语的脸,后来为了给她凑钱念书把牛卖了,方语回家偷偷抹了好几天眼泪。 嘎唧嘎唧,刀刃摩擦过瓷盘,像是给陡然变快的音乐伴奏,两股声音交织刺入,激得酸液又往上涌,沉知墨迅速捂住嘴巴,但谢月枫还是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 沉知墨摇头,杵在椅子后面的张副官替她开口了:“太太来的路上受了惊吓。” 待他简略描述完事情经过,谢月枫贴心地把自己的薄荷饮料推到沉知墨手边。 “我懂,那的确很可怕,是他们不好,叫你看到那种脏东西。” 脏东西? 那是她朝夕相处几个月的同学,是昨天还在跟她畅想毕业回老家后要去何处教书的活生生的人。 沉知墨从不认为自己是忧国忧民那一批热血青年,如果朱永淑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就算看见了,惊讶一下也就过了。 半开放的年代什么想法都有,自私和凉薄还算不上值得苛责的行为。 但是……真正发生在身边…… “好啦,别难过啦,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谢月枫从衣兜里掏出一枚戒指盒,不管沉知墨期不期待,她反正相当期待,她铺垫出神神秘秘的姿态,缓缓掰开盒子。 跟盒子里的东西比起来,餐馆明亮的灯光显得十分凄惨。 数颗小钻石簇拥着中央硕大的方形红钻,如榴花绽放在冬月,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它的明媚。 “九克拉。”谢月枫补充道。 她在等什么? 只要伸出手让谢月枫替自己戴上这颗美貌变现的资产,再假模假式恭维几句就好了。 为什么手像被钉在了桌面,动弹不得。 “高兴傻了?”见沉知墨迟迟没有动静,谢月枫干脆自个儿拖过她放到桌面那只手。 冰凉的指环卡进了无名指。 “很合适。”谢月枫隔着钻石吻了吻那手指,“我一直记着你的尺寸。” 有时候,送礼的人比收礼的人更享受送礼这行径带来的快感。 权力和宠爱之下的自我陶醉。 沉知墨觉得讽刺。 请问这莫大的权力和买钻戒的钱是什么换来的? 她不是不知道。 如今世界乱了套,大小军阀各自割据为王,过度的贪腐让他们创造出了“预征税”这种东西,而这税,已经收到了一百年后。 同样,嚷嚷着要推翻他们的就一定是好人吗?学堂里有些同学因着她的身份避着她,以为她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曾经不敢做的都披着“革命”的外衣做了,那些理性的启蒙思想,同时契合了他们非理性的欲望。 不论革命还是复辟,只要“正入时”,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参与进去。 她什么浑水都不想搅,有什么错? 她想起朱永淑未瞑目的双眼,以前是不在乎,现在,不禁担心这双眼会出现在那一张张藏不住心事的年轻面庞上。 还有,方语。 熟悉的恶心感又顶到了嗓子眼,“对不起……”沉知墨捂住嘴巴,逃也似的离开餐桌。 “最近还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望着那道仓皇的背影,谢月枫沉下眸子,以惯有的自言自语形式问起张副官的话。 “不太清楚,或许太太吃坏东西了。” “让罗斯医生明天到家里给太太检查下身体。” “是。” 副官脑海里把这项命令记入「待办」。 “我也想知道。”刀刃重新切割起了牛舌,“她到底怎么了?” —————————————————— 从洗手间出来后,沉知墨恢复了乖巧妻子的模样。 她字斟句酌地说了好些俏皮话哄谢月枫开心,对钻石更是赞不绝口。 “你喜欢就好。” 谢月枫揽着她,在餐馆支票簿潇洒签下自己的名字,见她盯着簿子看,便问了一句:“钱可够用?” “都进了乔太太口袋了~” “输给她倒也不打紧。”谢月枫又签了一张支票,却没有直接给她。 上车后,那张支票被压进了座椅垫子里。 “知不知道我多想你?” 衣衫半解,两颗尖牙来回刮蹭着乳头,沉知墨用手臂横挡住脸。 她不想回答,也不能拒绝。 求助? 司机明明坐在前头,对后座发生的事却视若无睹。 她听到了解皮带的声音。 “别在这里……” 好不容易来点感觉,怎么能说停就停。 “你,下去。” 总得顾着自个儿的颜面,谢月枫分出心将司机赶下了车。 司机点着一根卷烟,烟还没燃完呢,车身就停止了晃动,他主子气恼地伸出头叫他滚上车。 “得,拿我消遣……”司机踩熄卷烟,有些心疼。 汽车重新启动,沉知墨整理衣服时悄悄把支票塞进了手袋。 等到谢家洋楼映进车窗,天也黑尽了。 本一路无言,但沉知墨觉得合该找些话题,与谢月枫之间,沉默不是什么好事。 “有月亮。” 谢月枫正在欣赏新刻的姓名章,头也没抬地接了句: “看来明天不会下雨。” 听到这句,沉知墨释怀地笑了。 最后的温存(微h) 车停了,士兵替两人拉开车门,沉知墨注意到司机没有下车。 “月枫,不留下来过夜吗?” “不了,明天还要赶去上任,住老宅出行方便些。”谢月枫先一步跨了出去,她接替了士兵的活计,淑女地将一只手臂挡到车门上方,另只手则让沉知墨搭住下车。 心情雀跃起来,沉知墨主动扎进那混着各种奇香的怀抱。 “舍不得你……” “那我留下?” “我可没留你~” 这倒是真话,听起来像假话。 “omega嘴里哪里有不?” alpha个个都是白痴,沉知墨悄悄屏住呼吸。 谢月枫正欲低头亲一亲娇嗔的妻子,忽然又停住了。 “表妹……在看我们。” 沉知墨转过头,顺着谢月枫的视线看到了坐在门口台阶上的方语,站岗的士兵时不时睥方语一眼,像是人家扰了他什么似的,很不耐烦。 “深更半夜的,她坐在那里干什么?” 初次见面后二人又打过几次照面,每次,谢月枫都能隐约闻到对方信息素的味道。 叫人不舒服的家伙。 可她打开始就把方语定义为了“傻子”,她这样一位天之骄女、留洋博士,能跟傻子置气么? 因为方语不会说话,谢月枫觉得那呆笨中还添了几分阴森。 就像现在这样,盯得她浑身发毛。 “可能出来透透气吧……”听出语气里的计较,沉知墨连忙安抚似的拍了拍谢月枫的背。 这么久了,方语还是没改掉等她的习惯。 沉知墨自己都没意识到,虽然在跟谢月枫拥抱,一只脚尖却掉转到了方语那边。 “是么?”见沉知墨一副想走的样子,谢月枫收紧了手臂,“送到门口吧?” “不用了,很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罢。”沉知墨轻轻挣开这个拥抱,两只脚尖一齐掉转了方向。 待她走到门口,方语也慢吞吞站起来跟到了她后面。 谢月枫虚起眼睛。 透气? 她把自己砸回后座。 “表妹?” “少帅,您在跟我讲话吗?”司机有些堂皇。 “你跟你表妹关系好吗?” “噢……还行吧……一块儿长大的,嫁人了也常常给我来信。” “那就对了。” 没有omega会在嫁给自己这样优秀的妻子后还跑去屈身于一个有残疾的乡巴佬。 不可能,绝不可能。 谢月枫按住不自觉抖动的双腿。 刚踏进大门,沉知墨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折转回了门口。 “我平常是懒得管这些的……”她对着站岗的士兵开口了。 “太太?” “但她毕竟是我妹妹,请你们……”她佯装不经意地用指头点到不远处的方语, “放尊重些。”尾音咬得极重,士兵听出了这不是“请”而是“警告”。 犹记得面前的女人刚来时候的模样,乌黑的长发像缎子一样光滑落在肩上,衬映着甜净的面庞,笑起来有几分矜持。 而现在,本该落在肩上的长发服帖地绾成了摩登女郎间流行的式样,肩上取而代之的是乌黑油亮的裘皮,几支梅花从裘皮围领之间冒出头来。 她依旧带着笑,眼睛却是死的。 “是,太太。” 士兵意识到,面前的不再是用来消遣的女人了。 等到高跟鞋的声音消失,握着枪杆的手心微微渗出一圈冷汗。 —————————————————— 吻,如雨雪般落到肌肤,在接触的瞬间烙得方语浑身滚烫。 “永淑死了。” 指尖拂过眉骨,声音的主人丢失了骄傲与冷淡,有些颤,方语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了她。 指尖继续在脸上流转,一寸寸感受着“存在”。 略显英气的眉毛,高潮的时候总是皱得紧紧的,鼻梁高挺,鼻尖却圆润稚气,最后停留在唇峰,捻起唇珠轻轻搓玩。 “你长了副克妻相。”沉知墨评价道。 “明天找我拿英文书自己学学罢。” 指尖下滑,来回抚弄抵在腿心的坚硬物什,沉知墨摸到了铃铛,还有上面刻的“沉”字,睫羽颤了颤,她多想告诉她,她其实是怕她死了,但最终只是说道: “洋人不介意这个。” 还好方语没有质疑。 还好阴茎还是那么炙热、坚硬,简直要把她劈成了两半。 没做多久,沉知墨就把腿虚搭到半空,用手去推方语的小腹。 “……好胀……出去点呀……” 方语停下了,她也进出得艰难,狭窄的花穴反复将肉棒绞紧收缩,痛感远超过快感,两人都出了不少汗,沉知墨探身去看,连龟头都没完整吃进去。 怎么回事?本以为进得很深了。 “你慢点……” 沉知墨掌握住劲瘦的腰身,自己控制起节奏,可不管两人怎么努力,都只能插入到一半的位置。 “就这样吧……轻点顶……”她又舍不得放它出去。 龟头撑开肉壁的褶皱,缓慢地推进,每次进入,沉知墨都胀得发慌,真等肉棒彻底抽离体内,又空虚得难受。 这个状态……似曾相识…… 饱满的端头反复陷入,刮蹭着最为敏感那粒肉珠,alpha喘息着绷紧肌肉,随着抽插动作带出胯间好看的三角形线条。 沉知墨有些想哭,某个极点之后,她拽着方语脖子上的铃铛真的哭出来了。 她早该猜到怎么回事。 她跟方语接吻、拥抱,替方语口交,回回都让方语搞到最里头去。 方语被突如其来的收缩绞出了眼泪,趴到沉知墨身上大口喘着粗气,冰凉的臂膀缠住了她的颈子,贴着她的耳根吐出热腾腾的话语: “射进来,贱狗,把你的东西都射给我。” 或许是有一点疯狂。 沉知墨侧过脸,找到被评价为“克妻”的嘴唇舔弄起来。 现在这种世道,也无所谓了。 离开 jiza i6.c om 主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主爱——某个启蒙运动之后,年青人们倡导的形式。 沉知墨窝在床边的沙发椅里头,一边搅动琉璃杯里的黑褐色液体,一边回忆自己的两段婚姻。 琉璃杯是城南工厂烧制的,杯里盛的是远渡重洋的舶来品。 爱情这个词,也不过是舶来品。 她啜了一口散发着不详热气的液体。 好苦。 但价格昂贵。 杯口的温润中和了苦涩,沉知墨忍不住多含了一会,随后将苦液一饮而尽。 新潮思想让她有借口始乱终弃。 自由恋爱为她谋求了富贵荣华。 “呵……” 方语被这声笑吵醒了。 她环顾了一圈不属于自己的大床,然后怯生生地掀开被子,从散落一地的衣裳里捡出属于自己的那几件。 若是细看,会发现她身上有不少深浅不一的紫红色印记。 发泄的痕迹。 她不怕沉知墨拿她撒气,只是,这代表沉知墨不开心。 她不想她不开心。更多免费好文尽在:jizai7.com 如果无法出言安慰,那么不打扰也是一种安慰。 方语轻手轻脚地穿着衣服,期间感受到沉知墨的凝视,等她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有什么东西扔进了她怀里,定睛一看,是刚来时候带的包袱。 “你走罢。” 这一声说得轻巧,仿佛是在跟她说“早上好”,钻进耳朵里打了好几转,方语才明白过来自己被宣判了怎样的刑罚。 即使做好了分离的准备,也不曾想来得这样快。 她这才敢把视线正正落到沉知墨身上。 两条美腿松意地交迭着,足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茶几,像是要和她说什么,又像是在等她开口。 沉知墨昨晚的话让她以为两人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现在…… 她这才明白,书信是怎样温柔的诀别方式。 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膝盖却先软了,跪着朝沉知墨的方向挪了过去。 “啊……啊……”方语用胳膊圈住沉知墨翘起那只小腿哀哀乞求着,这个举动也让她丧失了唯一的交流方式,若要为这份乞求加码,只能添上言语,她张开嘴巴,努力挤出单一的音节。 “别出声。”沉知墨窝起手心掩住了方语努力开合的嘴唇。 “啊……啊……呜呜……” 可是你说,只要我说得出喜欢你,就会跟我回家。 方语固执地呜咽着,直到喉咙被泪水呛满,连那几个无力的音节都再无法发出。 她只好抬起泪水蒙住的眼睛,去求沉知墨。 “钱都在包袱里,我还添了张支票,你先去中央银行找柜员兑了,再去租界赁间屋子,等戒严结束就回家,听到了吗?”沉知墨克制住把跪着的人揽到怀里的冲动,一字一句交待着。 现下不好出城,即便出了,路上也危险,只有租界那带算得上是“世外桃源”,谢晋的兵也不敢在那里作乱。 是她的自私让方语置于这样危险的境地,她必须趁自己的恻隐之心还在……趁更坏的事情发生之前……结束这一切。 “松手。” 方语犯了浑,拼命摆着脑袋,就是不肯松手。 阿墨不要她的情……钱……她也没有谢月枫多……她什么都没法给她了…… 突然,她想起来最后一样东西,慌乱拽起脖子上的铃铛,塞进了沉知墨的手心。 铃铛的触感让沉知墨怔了怔,但她很快回过了神。 “你为什么……永远听不懂我的话……”沉知墨短促地呼出一口气,收紧拳头硬生生将绳子扯了下来,向地下狠命一掷—— 叮—— 发出最后一声锐响后,铃铛也变成了哑巴,滚了几滚,不见了。 “你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么?好么……那我就说给你听……你这根东西咸肉庄和窑子里多得是!你喜欢做狗,上别人家做去!我玩腻了!我腻了你了!” 方语只是哭。 沉知墨挺起身,要把她往外拖,可方语在地上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她只好去打她,刚开始只是作势抽几下,越打越气急,巴掌和拳头狂风暴雨般砸到方语头上,叫方语耳根子嗡嗡响,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后,终于倒了下去,在地上蜷成一团,抱住膝盖继续哭。 沉知墨仰起头,眼泪自眼眶憋了回去,顺着喉管咕咚几声,然后弯腰继续去拖方语,正在僵持之际,张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了: “太太,有医生上家里来了。” 医生? 谢月枫果真起了疑心了。 她尽力沉稳住,向门外应了声: “知道了,叫她在客室等我。” 等到张妈的脚步声消失,沉知墨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将方语拖出了卧室,拖至楼梯口,她叫来几个佣人一齐把方语抬了出去。 “守好,别让她进来。” 昨儿不是还让他尊重吗?今儿怎自个儿作起怪来了……虽然纳闷,站岗的士兵还是忠诚服从了上级的安排,和队友一块儿用枪杆把想往回爬的方语叉制在原地。 “哟……”谢月枫背着手,不知道打哪儿阴恻恻冒了出来,“这是怎么了?” 本能勉强维持镇定的心跳骤然加快,沉知墨僵硬地别过头,正好对上谢月枫试探的目光。 “月枫……你今天……不是去学校了吗……” “哦,那个去不去无所谓的,你的身体比较重要。” “我……没什么事呀……” “有没有事医生检查了就知道了。”谢月枫环住她的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表妹这是怎么了?” 沉知墨不敢再和谢月枫对视,一低头无意瞥见了手上的戒指,当即谄了个由头: “她……她……拿了我的戒指……已经拿回来了,但我也不打算留她了。” “是么?” “嗯……” “原来是偷了东西。”腰上的力道猛然收紧,“知墨,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们家的规矩,偷东西的佣人……都是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看到沉知墨的神情由平静转向惊骇,谢月枫扬起了嘴角。 “既然是表妹,嗯……那话怎么说来着?” 她将下巴一抬,士兵举起了枪托, “姑且饶她一条狗命。” “月枫……”沉知墨捏紧了旁边人的腰带,但积怨已久的少帅显然不想错过这出好戏,抬起的下巴一落,枪托也落到了方语身上。 “月枫……不要这样……” 生长了百年的榆木,应该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制作成杀人的利器,甚至直接用来击打人肉。 “别让罗斯医生久等了。” 与其说是体贴,不如说是……威胁。 眼见着那双高跟鞋掉转方向,方语试着从地上撑起来,刚撑起来一点,枪托便如捣蒜般抡到背上、腰上,有好几下都砸到了骨头。她只好不顾粗糙地面的摩擦,强扭过脸用视线去追。 她盼望着,那双鞋能为她停留一会。 濡湿的长发胡乱黏在额前,挡住了大半视线,她恨自己没有办法去拨开它们。 无所谓了……因为……直到消失……那双鞋都没有停过一次、回过一次头。 方语这才感觉到疼痛。 皮贴着肉,肉裹着皮,分分离离。 血液胀进胸腔,喉间窜上一股震动,恍惚间她以为自己能说话了,大张开嘴,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只是一口血,而已。 有情皆孽 一声声剧咳使谢月枫想起了罹患肺痨的娘亲。 她恨她。 她溺爱了她,又无法溺爱一辈子。 最后的时日里,妇人也没有抓紧吐出什么临终善言,教导长歪的女儿回归“正道”,只是终日斜躺在烟铺上头,张着黑洞洞的嘴巴。 有时倒进去一些药汤,有时喷出鸦片的烟雾,大部分时候,在咳,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 咳出黄色的浓痰和……血。 即使相隔甚远,谢月枫还是抽出手帕掩住了口鼻。 “报告少帅,人晕过去了。” “还有气儿吗?” 士兵弯腰探了探那团人形血糊的鼻息,“还有。” “扔到城外去,越远越好。” —————————————————— 方语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无声无息地行走在黝黑寂静的阔道上,道路尽头有座大殿,上头挂的牌匾和乡里学堂那块一模一样,定睛一瞧,赫然是“阎王殿”三个字。 她吃了一惊,因她不信佛、不信道、不信基督教,自然也不信有什么阎王殿。突然有手将她一推,一晃神,她就飘浮着悬到了烈火中央,噼噼啪啪,她听到了骨头被炙烤的声音,火焰在钻她的心挖她的肺,她忍不住嚎叫起来。 叫声穿透了阴阳两界,把她拉回了现实。 先是闻到了恶臭,后是皮肉骨筋蔓开的剧痛,好像真的受了火刑一般,缓缓抬开肿胀的眼皮,才发觉现实比阴间更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何处? 乱葬岗吗? 乱葬岗至少还有无名的土堆,这里……只有尸体堆就的人堆……她应该没晕多久,身上只压了具男尸,刚刚闻到的恶臭就是这具男尸散发出来的。 方语推开男尸,撑着胳膊肘从尸堆里爬了出来,包袱散落在不远处,里面的钱早已不见了,只剩了本通行证和日历纸包裹着的什么东西。 拆开包裹,里面是一副毛线手套。 沉知墨离开家的时候,还没织好,到了谢家,织好了也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为什么没送? 方语木讷地盯着那副手套,久久地、久久地、忽然泪如雨下。 因为沉知墨不会要。 沉知墨从来都不要她的情,只要她的钱。 枪杆子把她脑壳打清醒了,在这刹那她终于看得透亮,那些少女的情愫是怎样错付。 打从开始沉知墨就谋划好了离开,打从开始……沉知墨就对她没有半分情意。 只有嫌弃。 “方语”、“表妹”、“贱狗”。 “月枫”、“太太”、“夫人”。 还不够明显么?是她傻罢了。 她又想起去学堂给沉知墨送钱那回。 连一个拥抱,都要趁四下无人,才肯给她。 泪还在掉。 方语没有阻止眼泪,任由泪水梭梭将手套浸泡。 哭吧!哭够!哭完!今天过了,就不要再为那个人流泪了。 烧残的太阳落山之前,方语拖着千疮百孔的身躯走出了乱葬岗,她不知该何去何从,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家可以回,便慢吞吞朝最近的火车站走去。 车站因战火已停运了。 方语靠着站台柱子发起了呆。 一批难民队伍沿着铁轨徐徐前进着,抵拢了,一道熟悉的女声叫出了她的名字: “小语?你咋在这儿?” 竟是莫大娘。 [大娘,我打算回家。] 方语费力比出几个手势。 “还回去啥呀回去!幸而你不在家,村里捉壮丁捉得厉害,你莫叔都被捉走了!杀千刀的……我带着孩子好不容易逃到这儿来……” 家……回不了了么……那她能去哪呢…… “你身上咋这么多伤?出啥事了?” 方语摇摇头,然后将下巴搁到抱着的膝盖骨上继续发呆。 莫大娘神情复杂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脚边最小那个孩子啼哭起来,她只好抱起孩子,边走边回头担忧地望向方语。 她是想,但没办法对方语说出那句,你跟我走罢。 灾荒年月,自身难保,多一个人,就要多一份口粮。 “小语!你保重!莫要回去!听到没得!” 这次,方语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晃晃悠悠站起来,朝着难民队伍的反方向蹒跚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还没看见阎罗殿的牌匾,体力却先耗尽了,头一沉,直挺挺向下一栽—— 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有人在叫嚷: “大当家的!有个人昏在咱们门口了!” 柔软的狼 对于沉知墨的怀孕,谢月枫翻遍了词典,只能用“奇异”来形容。 她一方面期待孩子是她的,一方面又害怕孩子是她的,因她没有做母亲的准备。 不管她怎么想,孩子都只能是她的。 谢月枫拧开门锁。 一袭天青裙子的omega正落在窗边看书,自从检查出怀孕,她就没让沉知墨出过门。 名为看护,实为软禁。 她命副官把沉知墨周遭能接触到的权贵和权贵的配偶们调查了个遍,没查出来任何蛛丝马迹。 她隐隐感觉答案曾在眼前,但被她亲手放跑了。 将官也好,校官也罢,还有劳什子部长们,她都可以接受,唯独不能接受那个人…… “在看什么?” “毛姆的《面纱》。” 为什么?为什么这该死的女人能这么镇静?镇静到她以为肚子里的孽种真的是她的。 早在英国治疗的时候她就检查出弱精症,有孩子的几率微乎其微。 谢月枫感觉双臂沉了下去,她猛地抬起手来——她也许真的会打她。 可是她下不去手了。 沉知墨是她理想具象化的恋人,她再找不出能这么默契配合她剧本的恋人,时至今日,沉知墨出了戏,她却沉沦其中。 她们是有一点相像的,她说不出来,只好去搓袖扣,搓了半晌,才开口道: “收拾你的行李,跟我回老宅去,爸爸也想见见他的孙女。” —————————————————— 冬去夏至,战火纷飞的年月,是没有春天的。 眨眼过了半年,沉知墨撑着腰,在青山绿水的庭院里散步。 这个孩子是会心疼娘亲的,她肚子并不大,但腰骨还是阵阵发酸。 前院如常喧闹不断,是谢晋在款待手下的将士们,他们要喝得醉醺醺的方才罢休。 每天都会有人死,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须得及时行乐。 “我军威严荣光、灿烂辉煌……面对残暴如恶鬼般的匪寇,我军出动进行扫荡……” 街上如常传来游街卡车的喇叭声,滚动播放,永不停歇。 马上要打仗了,富户们的大宅院和洋楼里一派凋零,只剩几个老头老妈子看家,主人家们早已不见踪影。 其余则是老百姓和学堂滞留的学生们。 老百姓们无处可去,关紧了家门苟且偷生,土匪还没来,士兵们先把他们抢了个干净,谢晋只有一条原则,不许杀人,但碰到不肯上供的硬钉子……是不会直接杀掉,走的时候顺手扔颗手榴弹,炸死谁,他们可管不着。 校园里又是另一番景象,青年的热血一点即燃,这方面,是谢月枫的主场,她进入了一种离奇兴奋的状态,整天不是在操场演讲就是在电影院演讲,兴致来了,还去寺庙和礼拜堂。 沉知墨亲眼见过那一排排年青身影在前院接受训话的场景,他们周身胀鼓鼓的,绑着等身重量的炸药包。 如此看来,她的运气还算好。 沉知墨抚了抚发紧的肚皮。 她只希望她们母女平安,希望方语已经安全回了家。 “哟,小沉好兴致~”谢晋的第八房姨太苏灼灼踏出高高的门槛,和沉知墨搭起了话。 来人一身绯色旗袍,缀满精美缠枝花卉,行走时暗香浮动,她不追求典雅,只求明艳夺目,或许是舞女陋习,或许是这半年来宠擅专房的诀窍。 她有双狐狸似的眼睛,留着两撇乖俏的前刘海,用一柄象牙烟嘴吸着香烟,另只手捧了几枚李子,没在沉知墨旁边站多久就落了一地果子核。 “几个月啦?” 沉知墨皱着眉头扇了扇飘来的烟雾,并未出声,她没必要应酬她。 苏灼灼也不恼,打量了沉知墨一会儿,狐狸眼弯成了峨嵋月。 “女媳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她就走了。 说什么傻话,她们不是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 当天晚上,谢月枫反常地喝醉了酒,抱着沉知墨稀里糊涂说起醉话: “知墨……你不是想出国吗?我送你出去好不好……” 很久没和谢月枫共处一室了,身上的重量压得沉知墨喘不过气来,她也不信谢月枫会真的放她走。 “干什么……你放手……” 谢月枫不放,她今天没打发胶,头发软塌塌散了下来,俊美的脸庞显出几分脆弱。 “你说实话,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真心?” “你真的醉了。” 沉知墨已经懒得扮演那个温顺的妻子,她吃准了谢月枫不会对她怎么样,任何人,只要动了心,都会变成傻子。 “那你告诉我……这个孩子是谁的……”说着,谢月枫把手放到了裤子拉链上,沉知墨正要去推,突然,一阵凄厉的哨声划开了夜的寂静。 “来人!来人!元帅被刺了!” 谢月枫慌忙拉开房门跑了出去,只见谢晋捂着脖子跌跌撞撞摇到了院子中央,嘴里叫骂着: “她娘的,贱婆娘……” 骂完,那壮硕的身躯便仰面一倒。 “爸!!!” 沉知墨趁乱朝谢晋的卧房里瞅了一眼,哪里还有什么苏灼灼。 或者说是,季曼笙。 匪寨 穿过那块朴素的牌架子,便可窥到数不胜数的青瓦石屋,依山而建,北高南低,呈斜坡式向上,山道来往行人多为女性beta或omega,近山顶处,是座辉煌的大宅院。 院里建筑装饰异常精美,砌了十来间客房及几座戏台,后院造景有点模仿御花园的意思,据说曾是前朝某位官至二品的贪官之居,在这儿又养戏子又养门客。 前朝的家族没了,前朝的文人死了,冬瓜梁丝瓜柱下的戏台子拉起几条铁丝,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内衣裤。 不像盘踞一山的匪寨,倒像纺织工厂。 身姿挺拔的alpha立于戏台旁的坝子侧方,手指一翻,给大肚匣子上了把,砰砰……子弹落在靶心周围,翻起几卷灰尘。 “身子要稳,枪要着肩,准星比着照门中间打。” 一条雪白的手臂缠上,捏着alpha的手指重新拨了拨快慢机,另条手臂则从后面圈住alpha的腰。 “别着急,一枪一枪打。” 砰。 这次,子弹正中靶心。 “阿语做得真棒~想要什么奖励?” 晚香玉的幽香悄然漫开,身后的omega将鼻尖贴到alpha后颈腺体处蹭了蹭。 方语僵直了身子,既没迎合也没拒绝,直到那不老实的手隔着布料捏了捏裤裆处的鼓包,她才出手制止了omega下一步动作。 “你越这样,我越喜欢你。” 季曼笙把下巴往方语肩膀一搭,笑得恣意。 “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方语轻轻摇头。 “善于高谈阔论的alpha很多,懂得倾听的却少,所以我喜欢你。”这话似有歧义,季曼笙转转眼珠,换了种说法,“动的喜欢静的,花的喜欢素的,你天生就是招坏女人喜欢的。” 传统中的发乎情止乎礼并不在季曼笙身上奏效,比如现在,手虽被制住了,两排细牙齿却衔住了方语的腺体。 “这疤是哪个omega咬的?这么不懂怜香惜玉?” 按住她的力道略有松动,季曼笙抓住机会把手滑进了裤边。 “都这么硬了,确定不要姐姐帮你解决解决吗?” 方语低咽了一声,猛地将那只手腕子拔出裤裆,同时不忘系紧了腰绳。 这副样子逗乐了季曼笙,又隐隐感觉有些伤自尊。 “嫌弃我?” 方语转身认真盯住她的眼睛摇了摇头,她顺着这道视线攀近了些,鼻尖贴上了方语的面颊。 “告诉姐姐,你有过几个omega?” 见方语踌躇半天,才缓缓比了一个“1”,季曼笙忍不住亲了亲那腼腆的面颊。 “那我可真要……好好谢谢那个omega,换做是我……绝不会放跑你。” 趁着方语愣神,季曼笙又掐了一把耸立的裤裆,接着镇定自若地背起手,边哼歌边晃进了隔壁院子。 那道倩影的上身是件中式对襟短袖,下身却配了条西式荷边短裙,腕儿上戴着古典的玉镯,耳垂挂的却是几何形现代耳环,刘海和辫子早已梳了上去,卷成了漂亮的波浪发。 这身打扮巧妙地周旋在新与旧之间,视情况做加减法。 记得晕倒转醒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位美丽而难以捉摸的女子。 “再不醒我就要把你丢出去了。”话虽如此,盛着清水的勺子还是凑到了方语嘴边,“她们还真是什么都往家里捡。” 清水淌进干燥的喉管,方语恢复了些许力气,从床榻边撑了起来。 “我们这儿不养吃干饭的,所以……”女子顿了顿,像是在等待她接话,她只好边摇头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你说不了话么?” 方语点头。 “好罢,所以你是要留下来,还是现在走?” 走?她又能去哪儿呢? “留下来的话,可就是我的跟班了,你不介意在omega手底下做事?”女子扯起半边嘴角,像是在嘲笑alpha们可笑的自尊心,她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方语却颇为郑重地点了点头。 “啧……”这倒是意料之外的回答,女子伸手钳起方语的下巴仔细打量起来,“我再给你个选择罢,我是不养吃干饭的,但可以养……吃白饭的。” 女子笑得半真半假,说的话也半真半假,omega们总是不说实话。 方语正要拒绝,木门却抢先一步打开了,一道沉稳的中年女声响起:“曼曼,你该走了。” “知道了。” 女子放下碗,用手绢替方语擦了擦嘴巴。 “我叫季曼笙,你的名字,等我下次回来记得告诉我。” —————————————————— 方语荤荤沌沌养了几天伤,期间渐渐搞懂了这是什么地方,还有传说中的季超然为什么比寻常alpha矮一头。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alpha。 “历史上从未有过坤泽带兵打仗的例子。” 接受了一个月训练后,季超然终于同方语说了几句话,以往她都是背着手默默站在一边。 “你知道为什么吗?” 方语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留着齐脖短发的中年女人,她看上去和普通omega别无二致,唯有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们说,坤泽体弱,连刀都提不动。” 季超然取下随身携带那把毛瑟枪,在手上掂了掂,枪身一甩,枪口已直直对准方语。 “我赶上了好时候,扣动扳机不需要什么力气。” “娘,你别吓唬阿语了。”季曼笙从侧旁钻了出来,调笑着用手掌堵住枪口。 “怎么回来了?” “老猪头最近没空管我,他女媳妇儿怀孕了,天天在家里摆席,喝得稀里哗啦的。” 听到这里,方语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没想到再次听到那个人的消息,竟是…… “娘~我还要陪那猪头睡多久呀,就不能直接……”季曼笙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直接杀了他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左不过是上头再派个人过来,须让他半死不活才好。” 季超然收回手枪,即使方语颤抖得很轻,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你说他女媳怀孕了?” “当然,我十二分确定她怀孕了,只有怀孕的女人才会一天到晚对姨娘甩脸子。” “曼曼,你跟我来。” 季曼笙不舍地松开才揪住方语辫子的手,跟着季超然进了偏房。 少帅之死 谢晋没死成。 那把小刀是竖直刺入脖子的,创口较小,刚好扎在颈椎和气管之间,叫他侥幸捡回条命,不过也损伤了脊髓。 这位威风凛凛的元帅以前可以支配二十万大军,现在除了眼珠子,没哪个地方能支配了,屙屎屙尿都要人伺候着,姨太太们前脚哭完后脚转出门就骂他蟑螂命。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摸着夜色巴山越岭,最后钻进了方语的被窝。 怀里的身躯绵软且凉,头顶抵着方语的下巴,发旋里旋出阵阵芳香,旋得人面红耳热,方语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别动,让我抱抱你。”这声音有点抖,从未有过的抖,方语停止了扭动,默许声音的主人抱住自己。 怀里的呼吸渐渐平稳,抱着她的呼吸却乱了套,毕竟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 “……什么东西顶到我肚子了?嗯?”红唇贴近锁骨,轻轻咬着那层薄薄的肌肤,“真不跟姐姐睡?” 她总是这样有意无意地撩人一下子,真等人认了真了,又说只把人当妹妹。 方语是知道她这套的,也无心和她发生什么,所以默默用手臂在两人之间撑出一条缝隙。 “看来你还喜欢那个omega。” 见方语摇头,季曼笙只道:“你骗不了我。” 两人又拥抱了一会,季曼笙像只吸够了精气的妖精,周身松弛下来。 “想不想知道我有过几个alpha?” 这是道回答想与不想都不太妥当的难题,方语忽然庆幸自己还好不会讲话,换做会讲话的alpha,不知要遭多少罪。 季曼笙也不需要她讲话,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也记不得了,但我记得第一个,那年我……十四岁。”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打住,我讲这些可不是为了使你同情我,实际情况跟你想的也不一样,我是自愿的。” 季超然不是她的亲娘,她本是舞女的孩子,舞厅出生,舞厅长大。 长期浸泡在风月场所的人对人际关系有种天生的敏感,再加上有脑子记性好,十二三岁就登了台,豺狼虎豹的目光汇聚在她刚发育的胸部上,她也不害羞地尽数收罗。 “舞厅和妓院很像,又有点不一样,知道哪里不一样吗?”季曼笙将手搭上方语的裤边,“嫖客只需要你叉开腿,去舞厅消遣的阔人更喜欢……试试他们的钱多,还是你的自尊多。” 那是个快五十岁的女性alpha,她用钱买通了舞厅老板,在后半夜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少女的床头。 “她一只手拿着石头那么大的鸽子蛋,一只手放在皮带扣子上,我想都没想就答应她了。” 讲到这里,季曼笙低低笑了一声。 “别问我怎么不寻别的出路,我吃不了那苦,浆浆洗洗缝缝补补几个月头还没客人们一晚上朝台子上扔的钱多,我身上流着婊子的血,所以是个天生的贱货,老天有眼,还赏我自带个赚钱的玩意儿。” 她不是这样的人,耍刀弄枪远比洗衣做饭辛苦,她却做得游刃有余,摇头没什么意义,方语只好把她搂得紧紧的,算作安慰。 至于季曼笙怎么和季超然相遇的,那是后话了。 “该你说了。” 季曼笙从未打听过她的过去,话到这里,再不告诉就是她的不对了,方语下床点燃油灯,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自己的经历,当然,隐去了女主角的名字。 “彻头彻尾的傻瓜。”季曼笙捏着那张纸扫了几眼后评价道。 “她只要你的好处,谈到责任便样样推脱,但又留了余地,就是等到有朝一日甩了你的时候,你绝对没有地方可以抱怨。” 她不顾方语黯然的神色,笑得停不下来,好一会儿才重新直起身子捏了捏方语的脸颊。 “好啦,去给我烧水,我想洗个澡。” —————————————————— 谢月枫封锁了谢晋被刺的消息,避免别地军阀伺机而动,当务之急是处理近在眼前的敌人。 压在她头上的大山垮了,与压力一起消失的,还有庇护。 她对上阵制敌毫无兴趣,以前也只需要坐在公事房签签字就行了,可是……杀父之仇,能不报吗? 奉安只驻扎了七八万兵,她不知道匪徒数量具体有多少,她们总像老鼠一样时不时搔搔驻扎城外的营地,每队数百来人。 土匪能有多少呢?撑破天不过两三万人罢了,自己这八万兵力踩也把她们踩死了。 这位只会纸上谈兵的少帅经过再三思量,决定亲自上前线剿匪。 出征前,谢月枫站在校场的五色旗下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听得一旁的沉知墨直皱眉头。 不知道谢月枫把她弄到这儿来干什么,不管是尖锐变调的话筒声还是空气中弥漫的死味儿,都不是一个孕妇该遭的罪。 “……我们是为了正义而战!”喊完这句,谢月枫的双目有些红,手臂一伸,将沉知墨重重压进怀抱。 这又是在演哪出? 片刻后,沉知墨反应了过来。 应是霸王别姬。 这个傻子把自己当霸王了。 谢月枫久久凝望着自己的妻子,像是在等什么。 等她拔剑自刎么? 沉知墨咳了一声,将笑憋了回去。 她没有那样傻,即便四面楚歌,总还有条活路,况且她也不认为奉安已经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不过是场平常的出征动员罢了。 “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谢月枫的声音因为刚刚的喊话有些沙哑,沉知墨靠着她的臂膀轻轻摇头。 “等我回来,我们一起想。” 好了,下一幕是什么来着? 谢月枫低下头,沉知墨没有躲避。 这是个既不矜持也不热烈的吻,嘴唇从接触到分开约摸不过一分钟,沉知墨心里却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这分钟已经足够她们像寻常妻子一样相安无事地生活个二三十年了,爱情本就是奢侈品,凭什么人人都觉得自己应该有? “早点回来。”她听到自己说。 虽然谢家的部队节节败退,向日葵还是按时送来。 直到第十天。 她没有等来向日葵,出现在阳台的是张副官。 副官依旧没有表情,眼眶却泛着青。 “太太……少帅她……” “人呢?”她打断了副官的话。 “恐怕要打完仗才能……” 谢月枫死在了敌方的地盘,不是什么壮烈的死法,因为缺乏实战经验,这位跋扈惯了的少帅在一场战役开始前大摇大摆地穿过战场,由于相隔甚远,她没听见哨兵的吆喝,被自己人给打死了。 同样是一颗流弹,只不过这次没有擦脖而过,而是从正中击穿了她的脖子。 沉知墨感觉脸上有点凉,她很快拭去了那几行水珠。 —————————————————— 当天夜里,几名拾荒者偷溜进了尸横遍野的战场,在一具具尸体上扒拉起来。 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拿命捡点死人的东西。 “王叔!快过来!我们发财啦!”其中一名少年嚷嚷起来,他冲被称为王叔的男子举起一块金表。 男子踩着尸体间的缝隙摸了过去。 月光照亮了男子的脸,这张刻满苦难的老脸曾经出现在过谢家洋楼的门口。 也照亮了那具尸体的脸。 “我见过她。”男子喃喃道。 “她身上好东西可真不少,她是什么人?” “她以前是少帅,现在……” 男子接过那块金表咬了一口, “是个死人。” 姬别霸王 powe nxu e1 6.c om 表姐 谋爱 水房大革命(微h) 狂人季曼笙 强上(姐臭味版) 发色情狂要上手铐 古法求偶 采花大盗的陨落 易感期 “你确定要这样睡吗?” 女人掌心温度高得要烙穿她的手,沉知墨挣扎了几下,掌骨凸出的几块茧子刮过手背,生疼,松动是松动了,皮也快蹭破了,五指依然像铁钳一样扣在手上。 比对付方语困难多了。 omega做匪徒本就闻所未闻,比alpha力气还大的……天底下怕是唯有姓季的一个了。 季曼笙果然是妖怪。 沉知墨放弃了,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瘫到一旁,床上只有两个枕头,方语一个,季曼笙一个,她只能睡矮一截,纵然心有不甘,奈何…… 好女不吃眼前亏。 “这样才乖嘛。”季曼笙用空出那只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语气满是宠溺。 这一刮给沉知墨刮得鼻子眉毛皱一块儿了,她打了个寒战,周身细细麻麻起了层鸡皮疙瘩。 姓季的不会有那门子爱好吧? 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沉知墨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哪有omega会揪另一个omega的耳朵……还骚话连篇的…… 沉知墨越想越后怕,边怕边捂住耳朵,“你想干什么?” 这句话显然没什么底气,季曼笙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语气比刚才还腻歪,“不是说了么~想同你一起~睡觉~” 她立马就想走。 但这一走不就等于留季曼笙单独和方语相处了? 不行……她得留下来监督她们。 兴许是太害怕了,沉知墨无意间释放出了信息素,偏偏这种情况……显得更暧昧了,季曼笙贴近沉知墨脖子深吸了几口气,“你好香……” “……把你的味儿收好。” 晚香玉的芬芳荡进鼻腔,浓烈得近乎苦涩,沉知墨摒住呼吸,再次挣扎起来。 “夜来香、夜来香,就是夜来最香嘛,而且,是你先开始的……” 季曼笙还在靠近,眼见挣脱无望,沉知墨只得释放出更多信息素回击,“干柴烈火”的二人完全忘记了床上还躺了个活生生的alpha,直到一旁传来幽微的喘息声。 沉知墨探手触碰了一下蜷在角落的方语。 alpha全身好像腾起一圈火焰,即使隔着布料也烫得她缩回了手。 为了抑制冲动,方语抱住膝盖把脸埋了进去。 和沉知墨分开后就没有进入过易感期,季曼笙有意无意的逗弄尚且还在忍耐范围,两股花香如此猛烈地一起夹击…… 理智慢慢抽离大脑,性器昂扬而起,顶着亵裤撑出一座小山,方语狠掐着腿肉警醒自己,欲望却远远超过了疼痛。 喘息声愈发沉重。 她管不了身边是谁了,只晓得要往香气最浓郁的地方蹭。 季曼笙搂住钻进怀里的滚烫身躯,觉得好玩儿,顺着脊骨一下一下抚摸着颤抖的脊背,察觉到旁边要剜穿她的目光,才扭头勾起嘴角问道:“这怎么办?” 沉知墨的脸色已经完美融进夜色,一打挺坐了起来,将手横插进两人中间,“给我。” “阿语自个儿钻进来的,这自投罗网的alpha哪有送给别人的道理?” “把她给我!”沉知墨咬字重了些,同时把方语朝自己这边揽,刚分开一点,季曼笙毫不费力地又给人拽了回去,“怎么还明抢了呢?退一万步讲,你觉得你抢得赢我吗?” “你想怎样?” “卖我个人情债,我就走。”季曼笙搂着方语坐起来,方语哼哼着要去解她的睡衣扣子,她也不阻挠,一眨眼就让方语拉下来两颗,半边乳房明晃晃地暴露出来,看得沉知墨快要发疯。 “我都是你的人质了!你不是想干嘛就干嘛?” “诶,不一样的,人情债是我想什么时候收就什么时候收,哪怕过个十年、二十年……”三颗…… “我答应!我答应你!”沉知墨及时打断了这番长篇歪论,一把将自个儿的alpha夺进怀里。 湿热的呼吸扑到颈窝,沉知墨收了紧手臂。 季曼笙扑哧一乐道:“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再给你抢咯……” “你该走了。” 沉知墨冷着脸下了逐客令,见季曼笙没有丝毫眷恋地翻身下床,她胸口无端有些疼,“如果小语真的喜欢你,知道你这样,会很伤心。” “那真是不好意思啦?”季曼笙拉开房门,朝她眨巴了两下眼睛。 “我绝不会把她让给你这样寡情的女人。” “这种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点好笑……” 沉知墨没再应声,怀里躁动的alpha让她呼吸也乱了起来,她牵起毯子将两人罩进自己的小世界里。 “嗐!也不知道背着人!羞不羞!” “赶紧走!” 以前不会发生的,以后也不会发生(h) 听到房门合拢,沉知墨掀开毯子。 方语正将脸扎在她胸口咬扣子,可惜舌头太笨,顶半天也没顶开,还给自己弄急眼了,干脆咬住扣眼生拉硬拽。 啪。 扣子从原本的位置崩落,现出大片好风光,不知是怀孕的缘故还是毛绒绒的脑袋给蹭的,沉知墨觉得乳头有些异样,一摸,胸前的布料已经散开两团湿晕。 她竟然提前泌乳了。 舌面扫过乳头上方,滑溜溜的,又有些些小颗粒,不光舔,还用牙齿提起乳肉啃咬,沉知墨喘着气把胸前的脑袋圈紧了,捧起奶子将奶头送进了方语嘴里。 “嗞……嗞……” 吃奶是人打娘胎落地就会的本事,奶头一送进嘴里方语便卖力吮吸起来,奶水甘甜,还有缕omega独有的体香,奶水一股股淌进喉管,方语将奶头吸得嗞嗞作响。 “喜欢吃姐姐的奶吗?” 沉知墨仰起脖子,头顶的小碎发扎得下巴痒痒的,乳汁抽离乳房的瞬间有种奇异的快感,乳头胀成肿硬的小豆子,连着整个乳尖都胀成硬硬的小块,她想叫停,又想叫方语再用力点。 方语没法答话,向来以行动说话,她用手拢住另一团奶子,掌心施力,白花花的乳肉从指缝中溢出,捏到极限后又松开,留下几道粉红的指印,如此反复,蕴藏的奶水竟直直喷了出来,划过一条弧线,落到衣服和褥单上,饶是沉知墨也红了脸。 “坏狗……” 虽然alpha体温极高,她还是使劲把这团炭火往胸口揉,手心顺着头顶滑到背上,娴熟地解开alpha的上衣, “抬手。” 方语听话抬起手,待衣衫褪尽,又主动扒拉下裤边,深红色的性器晃悠悠弹了出来,打到沉知墨肚皮上,隆起的肚皮拉出那道隔阂让她没法立即挺进暖融融的小穴,也让她恢复了些许清明。 沉知墨现在怀着别人的孩子,她们这样算什么? 方语停下了吸吮乳房的动作,从床上跪了起来。 肉棒硬硬朝上翘起,顶端嘀嗒出几滴精液,铃兰的馨香萦绕在四周,一切似乎水到渠成了,但方语还是艰难地将性器塞回了裤裆。 不能再做下去了。 说她封建也好、传统也罢,她一直都认为这种事情只有妻子之间才能做,即便在谢家的时候,沉知墨已经不把她当妻子了……或许沉知墨从未把她当成过妻子……她心里还是把沉知墨视做妻子的,才任由沉知墨为所欲为。 这段时间隐忍不发,只是不想同她计较。 若要计较,那些数不清的无情话语、伤人举动便又会细细密密扎在心上,扯着、绞着、连呼吸都痛。 “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短暂空白弄得沉知墨有些手足无措,她跟着坐了起来,伸手去拉方语的手臂,却被狠狠甩开了。 又是这种眼神。 “小语……” 方语忍耐住不断蔓伸开的欲望与仇恨,挪到床边,脚在床底晃了几下,去找拖鞋,沉知墨从背后揽住她的腰。 “别走,身体会坏的……” 坏不坏与你沉知墨有何相干?谢家的兵打她的时候不见你沉知墨有半分心疼?她这根东西窑子里多的是,想要就自个儿上窑子里找去! 方语转过头,盯着沉知墨的脸一节节掰开缚在腰上的指节,刚掰开一节,又立刻被重新缚上。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不想看见我是不是?你不用看我……不看我就是了……” 沉知墨把方语拉回床上,犹豫了一会儿,掀起下半身裙子,面朝着床头跪了下去。 她大张开腿,臀部向上撅着,手指扒开穴口,露出内里烂红的软肉,蜜液湿淋淋往下掉,穴肉翕合着,似在求着alpha肏入,这是极为屈辱的求欢姿势,她以前绝不会做的姿势。 “小语……” alpha的体温拢上后背,没有那些温和的前戏了,龟头简单在阴唇磨了磨便挤开了穴肉,接着强势地整根没入,硬胀胀抵住腔口,还没来得及调节撕裂的疼痛,滚烫坚硬的肉茎已在体内大开大合地抽插起来。 即便这样,方语也不愿多碰她其他地方,撑着手臂虚虚悬在上方,唯有阴茎连接着两人,她收紧了穴肉去绞那根东西,换来的只有更狠厉的捣弄,捣得她喘不过气。 “小语……好疼……”脸侧压在枕头上不断摩擦,她出声喊疼却没等来任何回应,屋里仅剩床架吱吱呀呀摇晃的声响。 这般抽插了几十下,身下哭腔越来越明显,方语终于还是放缓了动作,汗液顺着面庞滑到下巴尖,滴到沉知墨腰上凹下去的两个小窝里,方语伏低了身子去看,伸出舌头舔了舔,一路舔到了她最爱的背部凸出的那处脊椎骨,阴茎又胀大了一圈,她挺起身子拔出来看,层层迭迭的褶皱牵连着肉棒,一大半儿都跟着她的动作翻了出来,软红烂熟,她又狠狠插了回去,龟头重击到腔口,打得臀肉颤悠悠荡出波浪,打出omega颤悠悠的哭腔。 “啊……慢一点……” 方语不听,腰肢摆动得越来越快,胯骨重重撞击到臀肉,穴肉裹着肉棒,想夹又夹不太住,被她插得湿漉漉的,穴口往外飙着淫水,随着抽插飞溅到大腿和腰部,她再次伏下身子压住沉知墨,捏着卵蛋去擦那些水儿,一偏头闻见了花香最浓郁的源头,alpha的本能躁动起来,嘴唇不受控制地往那处地方覆去…… 她想将这个omega彻底变成自己的。 在她衔住腺体之前,一只手先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方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只吻到了手背。 “小语……不要……”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僵住了。 她在犯什么傻,沉知墨哪里肯给她这个待遇。 精意蔓上精管,方语抖着身子将肉茎拔了出来,变回了平常唯唯诺诺的模样,跪到一边蜷下脑袋,双手捂住龟头。 她知道沉知墨在看她,她觉得难堪。 但精液还是止不住喷涌而出,每射出一股,她就痉挛一下,精液无处安放,射得四处都是。 方语垂下眼皮,热热的液体滴落到阴茎上。 把你宠坏了,贱狗h(本性暴露、栓绳失败、射 射精还在继续。 越想收住,精液越不受控制地往外飙,几大股冲击过去,激得方语脑仁麻攸攸的、麻得脸上红一块白一块,许久没干农活了,没经太阳晒的小脸儿显出本来的肤色,比沉知墨还白上三分,腮颊一鼓,极细的青紫色血管便鼓到腮和脖颈的连接处。 刚刚还像只小老虎似的趴在她身上拱,现在又做出这幅样子,好像自己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沉知墨咽了口唾沫,朝方语爬了两步。 此时已将近子时,懒懒的月光飘进屋里,从下巴底下往上照着,托住两片颤抖的红嘴唇送到沉知墨眼前,还没等她看个真切,云又掩住了月亮,哭花的小脸打黑暗中这么一现,更加诱人一探究竟。 “你在哭吗?” 指尖吮上赤裸的背部肌肤。 没有被拒绝。 指尖长划到底,在后腰游移。 “给我看。” 回应她的当然是摇头,但不重要了,这双眼睛已经再次为她潮湿了。 “你不喜欢这样做?”没有经过允许的手指移到前方,一抬手,甩下一巴掌,捂住性器的双手缩了缩,沉知墨顺势接过还勃起的滚烫肉棒,余精汩汩从顶端的小眼儿涌出,她用大拇指摁住小眼儿,“我也不喜欢。” 沉浸在高潮和悲伤中的alpha没有意会到这两句话的意思,精孔被堵住的胀闷感让她下意识向前挺了挺,手指却没有移开。 “姓季的把你宠坏了?还是我把你宠坏了?你是不是忘了……你本来是什么?” 哭喊、铃铛、瘀肿的红痕,往昔一幕幕猝不及防劈进脑海,方语登时滞住了呼吸。 “想起来了吗?” 叮铃、叮铃。 微弱的铃声取代了呼吸声,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叮铃叮铃的声响越来越清晰,简直在耳朵边上了,她扭过头,红绳正吊在三根手指上摇动。 “贱狗。” 她想逃,沉知墨却先一步攥紧了她的性器。 那东西怎么会在沉知墨手里,她不是放在桌上的盒子里吗? 好像……沉知墨是从桌子踩进来的…… 眼见那只手带着红绳朝性器靠拢,方语拼了命挣扎起来。 “你不愿意?刚刚是哪个的狗鸡巴塞在我里面?” 臂弯里的身躯反抗得太过激烈,沉知墨停住了动作。 会不会太快了? 虽然可以确定方语还喜欢她,但解了半年的项圈直接硬栓…… 别说人了,畜生也不行。 她决定这事儿缓缓再议,当务之急是……好好蹂躏蹂躏发情的小哑巴。 “好了,不栓了。” 她把红绳扔到枕头边上,扭动平息了些。 闹了这么一通动静,裹满精液的肉棒在手里滑溜溜攥不住,沉知墨干脆把它们均匀涂满柱身前后撸动起来,方语上半身向后仰着,胯却随着撸动的节奏一摆一摆的。 鸡巴向来比主人听话。 沉知墨加快了推动的速度,听到自鼻腔里夹出细碎的呻吟,又故意停下了,“想要?” 方语反撑住床面,咬着下嘴唇摇头。 “不给我……难道想给季曼笙吗?” 竟敢不摇头,沉知墨拖着肉棒将方语拉近了些,“你以为季曼笙真会要你?她方才把你丢下就走了!” 她用脸贴住方语的脸,二人的面庞皆灼热滚烫,汗液交杂,这样贴着,算不上好过,她偏要贴住,她又去亲那两片红嘴唇,意料之中的躲闪,她掰过方语的后脑勺,张大嘴巴将两片嘴唇完完整整包进嘴里又吸又咬。 亲了不到一分钟,方语忍着拉扯性器的疼痛推开了沉知墨,白白一张俏脸儿胀得发紫,这样子亲法,鼻子嘴巴都出不了气了。 沉知墨擦了擦嘴角,笨狗嘴巴外边已然印了一圈她的牙印。 还是不会换气?真笨得可爱……难道季曼笙没教? 季曼笙……对了……季曼笙……她必须确认一件事。 沉知墨压低身子靠近肉棒,方语想去推,小腹却预先被手压住了,划着腹部线条来回摩挲。 好痒……又好舒服……方语仰起脑袋喘气。 沉知墨用鼻尖贴住性器,抽着鼻子从头到尾嗅了一圈。 还好,只有她的味道和精液的腥臊气息……鸡巴热热的肉味儿…… 怎么射过一次的蛋蛋还那么大?她伸出舌尖舔了舔撑大的蛋蛋,不像平常那样皱巴巴的,精液包在里头,撑成圆而饱满的形状。 她把热乎乎的蛋蛋含进嘴里。 “嘶……” 大腿内侧猛然缩出一条线,头顶传来嘶嘶的抽气声,沉知墨坏心思起,牙齿咬住蛋蛋,用力向下…… “呜呜!” 头被抱着往外推,想来是疼极了。 “坏狗!就是要你疼!”她抓住鸡巴又咬了一口蘑菇头,alpha的眼睛水涌进眼眶晃荡起来。 “哭吧。” 这样一说,方语又吸吸鼻子把眼泪吞了回去,倔强的小可怜样看得沉知墨愈发兴奋,乳头湿哒哒地滴出几滴奶汁,她搓了搓硬得像石子似的乳头,脑海里闪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看好了。” 沉知墨拉着方语一起侧躺下来,捧起奶子,将奶头塞进刚射完精的孔洞里。 这处向来只出不进,少有的异物入侵,有几次是铃铛,这次……竟是……沉知墨的奶头。 方语想夹腿,可沉知墨抱着她的腿,乳房松软地贴住大腿根,肚子又靠着她的小腿,她根本没有办法去动,只得侧着身子硬挺挺直着两条腿。 清晰地感受到奶头硌在马眼里,过于温暖的呼吸又扑到小腹上,沉知墨还没开始干什么呢,方语已经感觉后腰一阵酸麻,有了射意,咬唇片子没用了,方语松开嘴唇大口喘息着。 这反应令沉知墨很满意,她又贴近了些,确定奶头完完全全陷进了马眼后,她拢住奶子,用力往中间揉压,推着里头的硬块向前一挤……乳汁汹涌喷出奶头,灌溉进阴茎深处…… 接受这一切的alpha大张着嘴巴,忘了合上,浑身升腾起一层热气,俨然成了自我发酵的蒸笼。 太奇怪了……她想……她想尿尿…… 沉知墨还在捏着奶子往里挤奶,奶水刚离开奶子还是热的,像尿液倒灌,又跟尿尿的感觉完全不同…… 方语一手扣着沉知墨头顶,一手拧住床单。 “啊……啊啊……” “你说……”铃兰的幽香钻进热气,耳膜嗡嗡的,听到的话也像透了层薄纱才落进耳里,“别的omega知道我们做过这些事,还会要你么?” 上床荡妇,下床淑女(h) 在土匪窝里安眠(h) po18w u.c o m 气短情长 乱世,佳人 无关风月 自私的勇气(周筠结局) 美国西部 加尼福利亚州 内森铜矿场 狂风、暴雨、夜。 风卷着大雨扑面而来,一截细长的黑影躬着身子,进一步,退半步,踉跄地行走在铁路上。 手提电筒的光越来越近,晃晃映到雨幕里,为了躲避这只光的眼睛,黑影惊恐地趴到了地上,变为匍匐前进。 铁轨下的枕木散发出腐臭的气息,这里每根木头下面都埋葬着一位中国劳工的尸体,这是几十年前就经历过一次的教训,她怎么还会上当? 雨靴踩过碎石子,发出吱吱喳喳的声响,光落到手边,她停止了呼吸。 背心被雨靴踩出一个洞,靴底的碎石嵌进了肉里。 “找到你了,死猪仔。” 她先是感到疼痛,然后是愤怒,无止尽的愤怒,“你也是中国人!做这种事不怕遭报应吗!” 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跟她说这里遍地都是机遇,面包多到拿来铺路,打开水龙头流的是牛奶,还慷慨地替她支付了60美元的船票。 即使睡在甲板底下经历了80天的颠簸,期间享受着和牲畜齐平的待遇,她也没有怀疑过这个人。 “报应?”衣领被提起,眼窝挨了一记重锤,一下、两下……她终于受不了了,滑下去抱住那只雨靴。 “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 没有用。 那人揪住她的后衣领,将她往回拖,脚后跟踢踢踏踏击打着枕木,她几乎就要万念俱灰了。 是啊,求饶有用的话何必逃跑? 显然需要,更直观的好处。 父母都是目不识丁的农民,还有谁能帮她? 一张脸闪过脑海,她惊叫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鬼叫唤什么?” “你知道奉安的谢晋谢元帅吗?我有……”她捋捋乱抖的舌头,吞下一口雨水,“我有个姐姐,嫁给了谢元帅的女儿,只要你让我写封信!只要你让我写封信给她!她一定会帮我!你要多钱都行!” 雨靴在地面敲了几下,磕掉几颗石子,良久,头顶传来计算完毕的声音,“两千。” “可以!可以!” “信你一次,要收不到钱,你知道下场。” —————————————————— 树林一片片略过车窗,路边渐渐出现零星行人,挂着谢家的车牌,一路的小关卡畅通无阻,但城门那关…… 方语将手伸出车窗,期望风能吹散紧张的汗水。 这是她第一次跟季曼笙出任务,今天的任务很简单。 送信。 如果她能干一些,压根用不着季曼笙顶着一张通缉令上的脸招摇过市,每次她想要帮她,季曼笙总会说,还不到时候,或者,你心太软,做不成事。 方语收回手,捏住膝盖,显出几分闷闷不乐之色。 “怎么?还在跟表姐闹别扭?” 摇头。 “表姐是毛病多了点,但有一点好……” 她向来很会断句,吊人胃口,方语忍不住偏了点脑袋,季曼笙借这机会瞟了一眼后视镜,接着说道:“就是自私。” [自私有什么好?] 沉知墨的自私可害苦了她。 “我昨儿问表姐,如果鬼子拿枪逼她,让她交代事情,她会不会说,你猜怎么着?” [她会。] “对了,她会,在这年头是最聪明的选择,要死死一个,免得全家跟着遭殃。” [我还是不懂。] “那么你希望表姐在老家踏实跟你过日子吗?” 不……如果她渴求的是一位踏实敦厚的妻子,大可以在村里挑拣一位门当户对的,她喜欢沉知墨,一开始就是因为那一抹,不同。 追求新鲜事物是人的本能,她愿意供沉知墨念书,或许也是将自己对新世界的渴望投射到了沉知墨身上。 季曼笙换了只手握方向盘,朝窗外一抬下巴,“那就是不自私的人的下场。” 道路旁,几位身着长衫的学生被士兵推搡着前行,他们失去了昨日游行时的威风,面如枯槁,跪到属于自己的土坑旁,上半身依旧挺得直直的。 方语下意识摸了一把别在腰间的枪套,季曼笙按住她的腿,“别。” “我们救不了所有人,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嘭嘭几声枪响,窗外景色变成了一群因受惊而起飞盘旋的乌鸦,学生们已经活在了上一幕的车窗外。 “想想你在老家种着地,等着老婆回来,结果运回的只有一盒骨灰和一个‘烈士家属’的袖套。” 季曼笙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方语却还没从刚才的情景中缓回神,等她再抬头,车子已经停到了城门口。 前方战事吃紧,守城门的活儿落到了警察厅头上,一名巡警弯腰叩了叩车窗,季曼笙摇下窗子, “是我。” 巡警抬抬帽檐,低声道,“曼姐,老文在梧桐路口等您。” 车窗重新摇上,巡警举起一只手,示意同伴放行。 瞥见方语诧异的眼神,季曼笙略显得意,摘掉帽子扇了几下风,才解释道:“娘以前可是巡捕房的探长。” 好像是听说过这么一回事,怪不得……前面打着仗,后方却是畅通无阻。 如果不出意外,把信交给老文这次任务就算完了。 意外发生了。 车子开进城不久,一名新上任的巡警不认识谢家的车牌,拍着车盖儿将她们的车拦了下来。 他原是个流氓,警察厅缺人,无论地痞流氓,只要应聘统统上任,此等便宜,不捡白不捡。 上任后最要紧的事嘛,当然是搜刮油水。 “停车!老子叫你停车听到没!” 季曼笙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行人后,将车停了下来。 “长官,什么事吗?” “你的车违反了法规,罚款。” 车窗伸进来一只沾满酒气的白手套,季曼笙顺着手套向上望去,只见一顶戴歪了的警察帽,笑道:“哪条法规?” “让你交你就交!哪来那么多屁话!” “那……长官你靠近点。” “什么?”警察将脑袋探进车窗。 季曼笙佯装拿钱,一手伸进操纵杆后方的阴影里摸索,一边朝方语丢了个眼色,方语会神,趁着警察盯季曼笙的功夫,迅速抽出手枪抵到警察脑门上。 “哎……” 车门猛地一顶,警察吃痛捂腿,另只手被擒起,一圈手铐利索地铐到了腕上,他刚要挣扎,两只手已经给人扭了一圈,手铐完整地铐住了两只腕子, “阿语!” 方语连忙下车帮着季曼笙一起将警察塞进后备箱,同时捆住了那两条乱动的腿。 两人气喘吁吁坐回前座,方语比划道:[现在怎么办?] “计划有变,先解决他。” “喂!放老子出去!你们是什么人!信不信老子搞死你们!”后备箱里传来警察的谩骂与撞击箱盖的声响,方语爬到后座,给那张嘴封上一张胶布。 不知怎的,她总看这张脸有些眼熟。 车子绕到一条偏僻小巷,季曼笙打开后备箱。 后备箱里的家伙已经停止了挣扎,裤裆印出几块湿淋淋的形状。 “阿语,把他弄下车。” 方语去抱他,他抖得厉害,帽子抖落到后备箱里,脚一接触地面就软了,一个撑不住,直接瘫到了地上。 刀刃抵到咽喉处,季曼笙正欲动手,突然刀锋一转,将刀把递给了方语, “你来。” 方语犹豫着接过刀。 “唔唔!唔唔唔!”警察像一条青虫,在地上疯狂蠕动。 方语蹲下替他撕开胶布,警察猛喘了几口气,大吼道:“方语!是我啊!王成刚!” 王……她想起来了,过去在村里,就是以王成刚为首的小流氓们经常欺负她。 “你们认识?”季曼笙靠近了一步,和方语一起蹲下。 方语点头。 “方语!我们同乡一场,以前我对不住你!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成吗?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他对不住你?”季曼笙捏住方语的手腕,把刀重新抵上警察的脖子,“那不是更该死?” 刃尖抵着血肉的感觉很微妙,她能感受到血在皮下流淌的动静,不禁泛上一股恶心。 “他不死,我们就会死。” 但是,能放他走吗? 她不能害死季曼笙。 刃尖浅扎进皮肉,鲜色的血从脖子上流了出来,手腕上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再往前深的时候,方语猛一抽手,松开了刀。 警察抓住这个机会并起双腿全力踹向她,方语捂着肚子跪倒,季曼笙及时捡回小刀。 寒光一闪。 “啊……咔咔……”是血液呛进喉管的声音。 再想说什么,也晚了。 警察大张开嘴,在方语面前死去了。 方语愕然地看着季曼笙用一种近乎冷酷的方式处理尸体。 扒光衣服、收起配枪、将尸体的脸划得面目全非。 “我就说你帮不上忙罢。”坐回车厢,季曼笙掏出手帕细细擦手上的污血。 方语垂下头。 她不怪季曼笙心狠,她怪自己差点把两人害死。 [对不起。] “没事儿,我早知道的。” 车子启动了,方语扣着门把手,掉下几滴眼泪。 “所以不要怪表姐啦,只有那样,才能活很久、很久。” —————————————————— 梧桐路口站着一位戴平顶黑帽的男子。 季曼笙把沉知墨写的信交到他手上,又嘱咐了几句什么,男子连连点头,临要走了,男子从怀里抽出一枚信封递给季曼笙。 “曼姐,还有一封沉小姐的信。” “哪儿来的?” “有点远了,阿美丽肯。” “知道了,你赶紧走罢。” 季曼笙坐回驾驶座拆开信封,方语听到了最后那几句,但侧过脑袋看向了另一边,不让自己去好奇信的内容。 “诶,你认识这个人吗?” 臂肘被顶了顶,方语转回脑袋。 “周筠。” 她接过信纸。 这是一封散发着海水的潮气,远渡重洋的求救信。 方语将信反复看了两遍,信中字里行间充斥着卑微的乞讨和对自己愚蠢决定的懊悔。 唯独没有,王雪梅三个字。 车子行驶到主干道上,洋场夜未眠,灯箱投出的光照得信纸一会变成红色,一会变成绿色,这场景与千里之外的家乡可谓毫不相干,窗外却吹过了相似的风。 很像埋葬王寡妇那天晚上吹过的风。 方语打开车窗,信纸碎成片片雪花,飘飘洒向街道。 这或许是她这一生中做过的为数不多的坏事。 狗还是得用尿标记(h) po1 8 mx.c om 养过狗的都知道。 狗,和做错事的狗,区别是很明显的。 昨晚上出去一道,回来就不太对劲。 沉知墨坐在门槛边上,抻直了腿,脚跟杵在地面晃悠。 狗的秘密,大多与偷吃有关。 她把目光落向不远处正在清洗鲜枣的方语。 今儿穿得倒不严实。 学生短裤上扎着件略紧的白背心,头发捆成低马尾搭在背窝里,跟着洗枣子的动作左摇右摆,偶有几根,被汗沾住了,黏着脖子,绘成荷尔蒙的盛宴图。 简直是故意露给她看的。 走过来了! 一捧枣子落到腿缝,沉知墨捡起一颗咬开,眼睛却在白背心透出的腹肌线条上打转儿。 多汁、可口。 像奖学金一样甜美。 “还要。” 于是方语又过去给她端来一整盆。 “你坐这儿陪我吃。” 方语乖乖搬来板凳坐到她旁边。 这不对劲。 她必须弄明白这心虚的源头。 “我要洗澡,身上不方便,你帮我洗。”趁着方语难得听话,沉知墨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 烧水的脚步徘徊了几圈,最终还是端来了装着香皂和洗发油的木盆。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o 18.com pany 洗发油的香气在水房弥漫开。 温水浇过头皮的感觉很舒服,沉知墨浑身光溜溜地坐在小板凳上,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肚子大起来后洗头洗澡成了件难事,在谢家还有丫鬟伺候着洗,到了这里,一切都得靠自己。 这本是方语应尽的责任。 沉知墨睁开眼。 她是脱干净了,方语的衣裤却还完好地留在身上。 “脱了吧,懒得打湿了再洗。” 裤子确实打湿了很多,方语犹豫半晌,选择只脱掉裤子。 背心遮不住那沉甸甸一大坨,可以明显看见里面的东西顶着内裤晕出一圈水渍,沉知墨隔着内裤捏了几把,方语退开半步,从盆里捡了个木雕鸭子塞到沉知墨手里。 方才就想问那鸭子是拿来干嘛的,原来是防她咸猪手的。 把她当小孩子么? 沉知墨忍不住微笑,她暂时放弃了邪念,低头去玩木头鸭子。 发油倒到头顶,有点凉,下一秒便被指肚揉开了,轻轻做着起泡按摩。 待温水再次冲过头皮,沉知墨边玩鸭子边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舀水的动作停顿了。 方语正盘算着怎么将周筠的事告诉沉知墨,这不是叁言两语解释得清楚的事,何况她还不会说话,殊不知那副为难的神色落到沉知墨眼里,已经变了好几个味道。 她刚要抬手解释,就听到木头鸭子落地的声音。 内裤被粗鲁拉到腿弯,性器失去束缚,啪地弹到那张略显愠色的脸上。 方语躬下身子,看到沉知墨将鼻子埋进自己阴囊处细细嗅闻。 “你昨天……是不是跟季曼笙出去做了坏事?”肉球阻住了大半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坏事么?她确实做了好几件坏事。 有秘密的感觉不好受,她今天这么迁就沉知墨,也是因为心里有愧。 毕竟周筠…… 方语这边还在想事,下身却传来阵阵刺痛,她吸溜一口气儿,推开了埋在裆部的脑袋,牙齿扯着肉棒表面提起一点皮,方语哀哀叫,那边总算松了口,皮又弹回去,赫然印下一圈牙印。 沉知墨回回对她又啃又咬,却说她像狗! “痛就对了!” 龟头被含住,舌尖顶进马眼搅动,刺激得方语腰更弯了,捧起沉知墨的脸就往外推。 真推走了,又感觉空落落的。 沉知墨带着怨忿的表情朝上瞪,晶润的唇微微张着,对上那眼神,方语脑子一热,握着肉棒将龟头挤进唇缝。 红唇包不住巨物的尺寸,扩到了最大,舌面无意识抬一抬的,连肉棒下面的筋也照顾到了,方语感觉腰酥麻得不行,她胡乱朝前顶了几下,龟头撞到咽喉深处,捣出含糊不清的水声。 她捧着沉知墨的脸运动起腰胯。 胯下的人被她插得只能发出咕咕呜呜的声音,方语无端升起一股莫大的满足感。 这是两人最平等的时候。 很可怜吧。 鸡巴硬得没法再硬了,当龟头棱边最后一次擦过腮颊的软肉,方语踮起脚尖,抱着沉知墨的头向下压,同时放松了腰部。 有一部分咽下了,咽不下的,挂在嘴角,滴滴哒哒淌到胸口,再往下,是圣洁而美好的,孕育着新生命的地方。 肉棒与口腔分离时发出淫靡的“渍渍”声,方语颤抖着跪了下去,将耳朵贴上隆起的肚皮顶端。 头顶被温柔地抚摸着,她不住地流泪。 温柔总是让人哭的。 沉知墨对这个孩子很好。 好到她妒忌。 沉知墨喜欢谢月枫的孩子,不喜欢她的孩子。 沉知墨爱谢月枫,不爱她。 “听到了吗?” 她听到了。 小小的,微弱的心跳。 “那个木头鸭子,给妹妹多雕几个,好玩。” 方语突然激动地抱着沉知墨站起来,狂热的吻覆遍了那具美丽的胴体。 她把沉知墨压到水房墙壁上,扶着阴茎塞进屄穴,她入得很深,听到前方传来忍耐的抽气声,又埋头咬住对方肩膀放缓了节奏。 “哈啊哈……轻点……拿我撒什么气……” 温热的花液随着抽插飞溅到腿根,方语从鼻腔嗯出呻吟,搂紧身下的人不停地亲吻。 她不是热衷于这件事。 只有做这件事的时候,她才离她近一些。 “啊……要到了……” 甬道死死绞住肉棒,方语绷紧腹部,迎着淌出的热液向上顶,精液从大开的马眼喷射而出,每射一下,她就情不自禁地向上挺动一下。 激情余韵绵长,方语趴在沉知墨背上大口喘息着。 肉茎软软滑出穴口,又被沉知墨用大腿夹住了。 “你倒是学会不少本事。” 她还没会过这句话的意思,便觉察到一股比花液滚烫得多的液体浇过茎身。 难道…… 淡黄的尿液分流成几股小水柱,淅淅淋湿了脚背。 “好好受着,贱狗。” 沉知墨撑着墙壁,微微扭过上半身,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给你洗鸡巴。” 方语发现自己可耻地重新勃起了,肉棒紧贴出水小口,将尿液一滴不漏地接住,再流过卵蛋,贴着腿根淌到两人脚边。 “看来……狗……还是得用尿标记。” 回宅及葬礼 一夜无梦。 清晨醒来时,沉知墨发现腿上搭了把蒲扇,周身没有蚊虫叮的瘙痒感了。 她抱起枕边人的脸蛋啃了一口。 “嗯……”方语迷迷糊糊睁开眼。 “坏狗,坏狗!还知道给我打扇!” 眼皮又被叼了两下。 omega浓浓的鼻音烘得方语耳朵红了半边。 虽然沉知墨以前也爱作弄她,但跟这段时间相比,明显不太一样。 过于……黏人了。 她也不知道昨晚为什么要留下来。 身旁的人将两条腿压到她肚子上。 大概触感不错,方语听到鼻音变成了得意的哼哼声。 季曼笙说得对。 可恶的、可恨的、自私的沉知墨。 至少是活生生的。 好过一缕正直的幽魂。 方语用手心抚上其中一条小腿来回滑,沉知墨咯咯笑着抬起了腿,这片刻的祥和很快就被“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 “哎呀呀,清早八晨的,要长针眼了。” 沉知墨反应速度比方语快八倍,打听到第一个字开始就用毯子将两人裹了个严实。 “为什么不敲门?”她一边压下毯子里跃跃欲出的脑袋,一边对着门口的人嗔目怒视。 只见那满头大波浪卷已贴着鬓边梳得服服帖帖,用发网卷到脑后盘成西洋样式,黑色半面纱虚化了一颦一笑间都会勾人的眼波,再往下,是荷边法式短衬衫与相搭的长褶裙。 可谓盛装。 “起床,回家。” 季曼笙越过她的愤怒,平静地吐出这道惊雷。 —————————————————— 和来时一样,箱子一块块整齐码放到后备箱。 沉知墨最后看了一眼匪寨的牌架子。 [凰帮] 奇怪,她竟然不想走。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段时间在这里度过了难得宁静的日子。 黄毛丫头牵着轰山炮在汽车边上为她们践行,“再见老大,再见阿语,再见,阿语老婆。” “你怎么知道?”沉知墨有些诧异。 “我就是知道。” 那丫头骄傲地扬起脑袋,轰山炮也跟着扬起脑袋喷气,沉知墨依次摸了摸她们的头。 “再见。”世界上最小的乌托邦。 牌架渐渐消失。 城门的阴影渐渐流进车内。 远远便瞧见城门上挂的白布条,沉知墨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摇下车窗,警察向她敬礼,“太太。” 心僵沉到底。 对付谢晋没费什么力气,季曼笙用枪顶着她进房门那一刻起,这场战役就已经结束了。 没几礼拜功夫,青头皮里便冒出斑驳的白色,东一块西一块,杂乱地栽在头顶,像条癞皮狗。 沉知墨感到悲哀。 那里躺着的不再是什么战功赫赫的元帅了,只是一个痛失爱女的老头子,而他正努力张嘴挽留谢家唯一的血脉。 “把我的人收编成正规军,单独一个师,归我管。娘,升成荣誉参谋长。”季曼笙朝床上丢出一沓文件,谢晋歪过头去看,口水从闭不上的嘴角无声流出。 季曼笙没有给他多看的机会,捉着那只老手便在文件末尾签上了字。 “谢谢。”等二人出了门,守在门口的季超然向沉知墨微微颔首。 沉知墨摇头。 很多个夜晚,永淑那双未瞑目的双眼都会在她眼前晃,而她对季超然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匪徒们把学生们赶出学堂那一天。 至少那天,无一人伤亡。 —————————————————— 院里摆满了圆桌,是灵堂摆不下延伸出来的,二姨太坐在门口一张搭了白布的长桌旁,面前摊开一本姓名簿,吊客们一一进门,将礼金放到簿边,她便引着他们签字,再记上礼金数额,她资历最深,所以这项活计落在了她头上。 季曼笙挽着沉知墨朝灵堂走去,二姨太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你还敢回来!” “二姐说的什么话!”季曼笙挤起眼睛,同时不忘朝缩在角落的方语招招手,就这么借着沉知墨的光进了灵堂里边。 高亢激昂的唢呐声霎时冲进耳膜,方才隔着门还没这么吵人,见沉知墨进门,吹鼓手们一齐卖起了力,仿佛要用乐声掀翻屋顶盖儿,难怪是红白两用的音乐,反正这两天都不会是太开心的日子。 沉知墨忍耐着捂耳朵的冲动站到堂中间那口沉重的棺椁旁,忽而又庆幸还好有这乐声,显得她的痛苦真实了不少。 她尽可能站远了些,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运回来的,拖到今日才下葬,再怎么想,那股味道也不是她能承受的。 活着的时候怕谢月枫香,死了倒怕她臭。 其余几位姨太太过来拉她的手宽慰她,她只是摇头,季曼笙接了几句话头去, “四姐,这屋里黑黝黝的,怎么不开灯?” “二姐不让开,说是一开灯就像办丧事。”四姨太的态度不似二姨太那般僵硬,反而有点掩不住的兴奋气儿。 “本来也在办丧事。”季曼笙伸手去拉灯绳,一拉开才瞧见棺椁顶上的玻璃灯罩扑满了死飞蛾子,染得灯光黄里泛黑,“怎么不叫佣人扫扫?” “总不能踩着小姐去扫。” 二人对视了几秒,一起用手帕捂嘴偷笑。 “灼姐儿,你一走,麻将再凑不满两桌了!” “我现在叫曼姐儿了。” “行,我的好姐儿,现下倒好,小沉也回来了。” “什么曼姐儿?”六姨太也探过头来凑热闹,红肿的扁桃里夹出一句嘶声。 “呀!六姐,声音怎么这样?” “她最近在学游泳。”四姨太接嘴道。 “学游泳能把喉咙学肿了?六姐,你莫不是……”季曼笙把手帕一甩,掸了掸六姨太的脸。 “积点德罢!”六姨太脸有些红。 “我也不晓得她听哪个医学生说的喉咙肿大会溺死得慢一些。” 六姨太脸更红了,二人又一起用手帕捂嘴偷笑。 正午的钟声敲响,白事知宾立到谢月枫微笑的照片前叨叨起追悼词:“云蒙低沉、沂水呜咽、苍天流泪、大地悲鸣……” 他边念着,边向沉知墨的方向瞟,宾客也齐齐将目光投向沉知墨。 这些目光里没有悲伤,只有不怀好意的同情。 沉知墨感觉有一股力把她脖子往下按,她倔强地挺了回去,挺得直直的。 仪式结束,宾客四散落座吃饭。 方语陪她一起给谢月枫上了叁炷香。 她们到底对不住她。 照片里的谢月枫依然静静微笑着,沉知墨环顾四周,宾客们笑的笑,吃菜的吃菜,还有憋不住的,打桌底下摸出一杆鸦片袋,就那么趴到地上吸了起来。 原先存的憎恶,事到如今也只剩下悲哀。 小霸王要是知道自己的葬礼如此荒唐,不知该做何感想。 沉知墨叹了口气,遣人把牌位换成了十字架。 画个眉毛就克死了 席开到一半,沉知墨总算抽闲坐住了,打眼一望全是半生不熟的面孔,唯有季曼笙和方语中间留了个空缺,她自然坐了进去。 “那就是傅英。”季曼笙吹了一口汤面上的葱花,眼光却不在汤上。 难怪今天如此心善,原来有事求她。 “我见过。”沉知墨不紧不慢捻起一片腰花,季曼笙见状赶紧给她碗里又添上几片。 淡紫色女士西装里裹着的女人个头不算高,说是五十了,看上去也就四十,傅太太卸下的眼镜钉在了她鼻梁上,这年头当官的女alpha无论老少,发胶一概不要钱似的往头上倒,推开令人过目难忘的波浪。 这张脸从前在傅家打牌就见过,弯下腰扶着傅太太肩膀轻声细语说话的样子,不像是杀侄夺妻的小人,也不像通敌卖国的奸佞。 “过去打个招呼吧?表姐?” 沉知墨捧着肚子起身,衣角却被一股力扯住了,她偏过头,目光点在那双小狗眼上浅浅一掠,又立刻移开了,低声道: “放手。” 只这么一瞬,就有好几双眼睛朝她们看,她不能……也不想暴露她和方语的关系。 “阿语,我们去去就回。”季曼笙起身挡住了她们,挡住了那些窥探的眼睛。 手指慢慢松开,垂到桌下。 她不知道omega们在筹谋什么,好像她们从来也不觉得应该要跟她说。 她看到她们走过去与人说笑,一位中年女人一边殷勤招呼人加椅子,一边佯装不经意把她们通身审视了个遍,那眼神最后停留在沉知墨脸上,嘴里说了句什么,惹得沉知墨微微笑,她想大概是称赞omega的美丽,亦或是衣装的美丽。 同为alpha,很难忽略这些举动和眼神所蕴藏的含义。 可她连跟人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不管哪个alpha,只需动动嘴皮子,就胜过了她。 一切都变了,又都没变。 她还是那个,见不得光的、仅仅作为发泄使用的,禁脔。 “谢太太,”傅英眼角漾开几丝可靠的皱纹,将手轻轻搭到沉知墨手背上,“节哀。” 傅太太对此视若无睹,跟她打过招呼便扭头与旁人谈笑去了。 保养细致的指尖在手背一滑,沉知墨微笑着抽回手。 不过是这些个套路,她要你,又不明说要你,弯弯绕到底不过是那档子事儿。 “傅部长,不宽慰宽慰我?”季曼笙胳膊一伸,紧握住去追逐沉知墨那只手。 “这位是……季小姐?”镜片蒙上两点白光,再眨眼,傅英已正襟危坐回原本的位置。 “傅部长这话可就生分了,我又没跟老谢分家。” 傅英笑了笑,并未接话。 面前的omega是风情万种不假,嫁进谢家前她也在大世界看过她好几场演出,犹记得每次谢幕,季曼笙都会挑一位顺眼的客人送出一束晚香玉,她收到过几次,却从未凭借这张入场券去过舞台后的“香房”。 晚香玉的花语是…… 危险的快乐。 这样的omega可以在任何一个场合兴风作浪,可以挑起所有alpha潜藏的欲望,随之而来的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谢家现在就躺了一个。 她的命,比这些当兵的蠢货贵多了。 抑或者,还有什么比新丧偶的学生妹更对她胃口? “我想起家里还有些事情,今天就先告辞了。”傅英放下筷子,主动帮傅太太提起挎包,“侬侬,你有空多给谢太太打打电话,我想她这段时间很需要安慰。” 傅太太没接傅英的话,只是拢着沉知墨的手拍了拍,“那我们就先走了,拜拜。” 随行的私人卫兵跟上两人的脚步,季曼笙朝守在院里的帮派成员们一点头,众人不动声色让开一条道。 “这老狐狸……”季曼笙丢下筷子,轻声嘀咕了一句。 没想到季曼笙也有吃瘪的一天,沉知墨勾起嘴角,又立马正色道:“这就是你的算盘?我记得我没答应过你这些。” “好表姐,帮人帮到底咯,劳烦您最近多接听接听电话。” “咳……” 沉知墨正要多粉刷季曼笙几句,身后却传来几道不入流的声音。 “瞧见她脖子上那颗痣没?算命的说长这种痣的坤泽命犯白虎,轻者家败,重者身亡……” “我瞧她那眉毛长得也不好,还画那么长,尖尖的,一看就克老婆……” 刚拾掇的好心情一扫而空,沉知墨拧起眉头,但她不打算和这些碎嘴子计较,省得传来传去更显得他们说得在理。 “alpha是纸做的?画个眉毛就死掉了?”倒是季曼笙搭着椅背转过了身去。 “话不能这样说,宁可信其有……”那桌噤了声,有个不服气的继续与季曼笙辩论。 “那我看也用不着打鬼子了,给他们婆娘多发点眉笔不就好了?” 桌上彻底安静下来,季曼笙这才满意地转回身子。 “你干嘛帮我说话……”沉知墨不自在地放下摸脖子上那颗痣的手,一时竟不知该往哪放好,“我不在乎,他们不过是嫉妒。” 嫉妒她能依靠出卖婚姻实现阶级跨越,嫉妒她马上要成为富有且欠缺管束的寡妇。 要真能轮到他们,勾子撅得比谁都高。 “我知道,我自己不爱听这些罢了,再说你眉毛哪里画得长?”季曼笙说着便从随身包里掏出小镜和眉笔补了个妆,着重拉长了眉毛,眉尾快要拉到太阳穴的位置,“好看吗?” 这样子实在算不上不好看,沉知墨却由衷夸赞道:“好看。” 季曼笙闻言舒展开那两条过长的眉毛,盈盈一笑,“走了,阿语还在等我们。” 刚站起来,沉沉的坠痛便扯着她肚子往下掉,沉知墨苍白着脸坐回位置。 “怎么了?”这一下连季曼笙都没反应过来。 “我好像……” 话音未落,方语已经冲了过来,她拦腰将沉知墨抱起,急切地看向季曼笙, “来人!快去请医生!” 伴随着刺耳的唢呐声,谢家乱作一团。 小哑巴 医生来得很快,临到了却遇到了新难题。 谢家一位老妈子堵在门口不让人进去,连带着先进去的方语也被搡了出来。 “从古到今也没有乾元接生的道理,今天除非我死了,不然哪个也莫想过去!”她边说边撑开双臂把住门,做出誓死捍卫少奶奶清白的壮烈姿态。 “哟,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个下人说了算了。”季曼笙用手帕掩住半张脸,遮挡了一些飞过来的唾沫星子,话是对着老妈子说的,眼睛却在瞟二姨太。 二姨太面子挂不住了。 “黄妈,这是做什么?家里平常也是罗斯医生来看病,人命关天的事,耽搁得?” “平常是平常!”老妈子一屁股坐到门槛上,“我在这家叁十年了!大奶奶都是我给接的生,现在倒说不起话了!我们小姐命苦啊,人才走了,老婆就要给人看光了,传出去哪个还看得起她?”她不管不顾地嚎哭起来,剩下众人面面相觑。 这老妈子是谢月枫娘亲的陪嫁丫鬟,平日里就是悍仆作风,且脑子里只长了一根筋,只听大奶奶和老爷的话,大奶奶早已驾鹤西去,老爷又成了活死人,等于没人压得住她了,家里大小事都是她帮着操持,即便二姨太也得给她叁分薄面。 “那你的意思?”二姨太小心试探道。 “等产婆来!” 听到这里,方语攥紧的拳头抬到了腰际,季曼笙压住那只拳头,侧身上前道:“离这儿最近的产婆乘汽车过来也得半个钟,耽误出事了你负责?” “大不了拿我这条老命赔!” “只怕你肯赔,阎王还不一定想收。”一声冷笑后,守候在外围的两位帮派成员挤进人群,一人架住一只胳膊,将这裹脚布缠脑花的老太婆从门口拖开了。 “不要脸不要皮的狐媚子!你不得好死!” 季曼笙没理她,转头冲医生和方语眨了眨眼睛。 眼见医生和方语跨进房门,被人吊着胳肢窝拖在地上的老妈子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哀嚎:“奶奶!老爷!小姐!我对不住你们!” “看好了,别让她死了。”撂下这句,季曼笙便跟着进了门。 沉知墨意识还算清醒,听到外头吵架,还从床上坐起来听,因耽搁这一会,屁股底下的褥单已被羊水浸湿一大片,见医生进来,她第一反应竟是要下床。 “外面怎么了?” “沉,快躺下!”罗斯医生吓得够呛,脚下呼哧生了风,一个身影却比她还要快。 方语扶沉知墨躺了回去,单膝跪到床边握住沉知墨一只手。 “你来干什么。”沉知墨感觉握着她的手抖得厉害,那双噙泪的大眼睛就那么盯着她,心里不禁划开一道酸涩,刚想说什么,余光便瞥见季曼笙后头跟进二姨太和帮忙的丫鬟,她只好硬邦邦抽回了手,“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方语手僵在原地,但不肯走。 “麻烦您让一下。” 罗斯医生的到来中止了这股异样的气氛,方语嗫嚅几下嘴唇,挪开身子站到了季曼笙旁边。 “羊水破了多久?” 沉知墨茫然地晃晃脑袋,她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刚刚闹得一团乱,哪有空去记时间。 方语扯了扯季曼笙的裙子,比划出一个“1”。 “有一个钟头了。”季曼笙帮她答道。 医生扫了眼褥单,“没有流血,距离临产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到二十个小时,这两个小时我们先观察情况。” “到底是多久?” “每个人情况不同,只能先观察。我想借用一下您家的电话,叫诊所护士过来帮忙。” “我带你去罢。”二姨太走到门口,“其他人也先散了,黑压压的,尽在这儿添堵。” 丫鬟们跟着医生和二姨太一道退出屋子,屋里霎时安静下来,方语重新跪到床边。 沉知墨神色复杂地望了季曼笙一眼。 她想说了。 季曼笙倚着门框,轻轻摇了摇头。 “阿语,我们也先出去吧,表姐不是不想看见你,是不想让你看见。” [还会回来吗?] “会的,让表姐先休息,好吗?” 方语这才跟着季曼笙出了门。 这孩子惯会心疼娘亲,沉知墨躺在床上眯了叁个钟不到,下身便袭来强烈的宫缩感,几分钟一次,越到后面越强烈,疼得她嗖嗖冒冷汗,床边支起冰冷的灯光架,映得手术器具寒光闪闪,看着那堆东西,她突然没来由地恐惧。 “需要人陪产吗?”医生看出了她的忧虑,体贴地问了一句。 房门支开一条缝,两双眼睛从缝里滴溜溜朝里面打量,沉知墨认出了那两双眼睛,犹豫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表姐,你别紧张啊……”季曼笙大咧咧推开门,一团佝偻的影子趁机跟在她后面钻进了房间。 “诶!你!” 原来是黄老妈子,她不知怎么挣脱了帮派成员的束缚,竟偷跑过来了。 “对不起!曼姐!我们一晃神她就……”紧跟而来的成员解释道。 “我就在那儿看,就在那儿,行不?不会碍着你们!” 黄老妈子看上去老实了很多,边赔着笑边佝到了太师椅旁的角落里。 再不想给人看太太身子,也已经给人看到了,现下要紧的,是亲眼目睹小小姐出世。 “不行!你们……”季曼笙可没忘记她方才的跋扈嘴脸,正要让成员们把她拖走,医生开口了, “请各位安静。” 季曼笙瞪了老妈子一眼,还是做了罢。 “沉,你现在感觉如何?”医生询问道。 “疼,缩一缩地疼……” 那只温暖的手又伸了过来,这次,沉知墨紧紧握住了那份温暖,心里平静了许多。 “你的状态不错,宫口开到二到叁厘米的时候,我会帮你注射麻醉针。” “打不得!打不得呀!会把孩子打傻的!” 黄老妈子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哭丧着脸又开始闹。 “傻?不会的,只是缓解产妇的疼痛。”医生皱了皱眉。 可惜黄老妈子压根儿没打算跟这个金毛猴子议论,她哭嘁嘁地顶开方语跪到沉知墨手边, “太太,咱们家就这么一个小小姐了,出不得岔子的呀!别人生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您就忍忍罢!” “别人都疼,我就不疼了吗?” 这句话因为疼痛的撕扯显得有些缥缈,却也实实在在锤进了黄老妈子耳朵里,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沉知墨。 “你方才……”沉知墨深吸了一口气,护士帮她擦去了额上的汗珠,“在外面说的,我都听到了,我以后不想在这个家看见你,滚。” “太太!” 黄老妈子还想再说什么,一双有力的大手忽然揪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悬空提了起来。 “阿语?” 只见方语整张脸连着脖子红到了耳根,手背爆起条条青筋,像拎牲畜似的拎着黄老妈子打开房门—— “哎哟!哎哟!反了天罡了!欺负起我一个老婆子来了!这叫什么事儿……” 肉身撞击地面的闷响过后,是黄老妈子震天的哭嚎,不过她没嚎几声便被成员们拉走了。 季曼笙和沉知墨都吃了一惊,还是头一次见方语发这么大脾气。 “小语?” 方语跪回到床边,面上的红色又肉眼可见地快速消散了。 沉知墨眸光颤了颤,“手伸过来。” 方语伸出手,沉知墨抓住那条手臂,张嘴、咬下,一气呵成,牙齿深深嵌进肉里。 这一口真不轻,看得医生都嘶了口凉气,她见过不少陪产被咬的,一般这时候都该…… 医生静默了几秒,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悲鸣。 “小姐,您忍耐力真强。” 季曼笙忍不住笑了,沉知墨也跟着笑,只有方语满脸认真地趴到了床边。 漫长的两个钟头。 底下痛得已经麻木,因为麻醉的关系沉知墨老感觉使不上劲,凭着口腔里丝丝血腥气才把她留在了现实。 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咬住的肉突然从嘴上移开了,一颗甜甜的东西塞进嘴里。 是糖。 流逝的力气恢复了些许,与此同时一股暖流刷过,有种解脱的快感。 接着,她看到了季曼笙欣喜的面庞。 “女孩!” 废话。 不过她没力气跟这人斗嘴了。 好像少了点什么。 沉知墨费力支起上半身,双腿止不住哆嗦, “打……打……” “什么?” 季曼笙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方语,顿时恍然大悟,伸手狠掐了怀里的婴儿一把。 “哇!” 婴儿嘹亮的哭声响彻产房,沉知墨安心地闭上眼睛。 文武双全的姨太太 不要听一个人说了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 这个道理,方语比任何人都了解。 比如,沉知墨和季曼笙为什么那样紧张? 臂弯里的小人动弹了几下,方语怕风溜进去,赶紧掖了掖襁褓的边角,要抽手时,一只极小的手抓住了她的指头。 婴儿的手比她拇指大不了多少,这样一只小手也知道抓东西了,一面抓,一面朝她转动黑亮亮的眼珠。 和沉知墨如出一辙的眼睛。 她本以为自己会讨厌这个小孩。 讨厌她让沉知墨受罪,讨厌她分走沉知墨的心,讨厌她……不是自己的孩子。 婴儿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平静的小脸突然皱成了一团。 可恶。 方语伸直手臂让襁褓离自己耳朵远了些。 “哇!啊!哇!” “哎哟,怎么了,乖乖,不哭不哭……”奶娘从方语手里接过婴儿,一边诓一边来回踱步,末了又嗔怪地横了方语一眼,“抱孩子要托着颈子和屁股,这样抱不哭才怪了。” 方语学着奶娘的姿势接回婴儿,手掌托住婴儿的后颈的屁股来回走了几圈,哭声果然平息了。 奶娘满意地点点头,再次伸手道:“方小姐,给我罢,该喂奶了。” 这次交接时,奶娘的视线在方语脸上逗留了几秒,“难怪说外甥女像小姨。” 方语有些惊讶,摸着自己的脸连连摇头,她是没看出来哪里像。 “这东西要旁人才瞧得出,自个儿是瞧不出来的,喏,你瞧这鼻子、这下巴……” 可她不是孩子的小姨。 八个多月……八个月…… 这样算的话…… 她联想到孩子出生时沉知墨紧张的神情,也就是说…… 方语扑到书桌前翻开本子,飞快写下一行字。 盯了半天,又擦掉了。 —————————————————— 到底是年轻,没几天沉知墨就下床到处溜达了。 “给我抱抱!” “这小鼻子小嘴的,还晓得对我笑呢!” 婴儿淹没在脂粉和首饰筑成的怀抱里,从二姨太传到七姨太,最后传回方语怀里。 新生命为这个家庭带来了难得的和谐,其实自从谢晋瘫了omega们也不怎么吵架扯皮了。 一无子嗣,二来人都那副德性了,还有什么争宠的必要? “小沉来了?” 四姨太一招扇子,众人让开条道,反倒是方语瞟了沉知墨一眼,扭头抱着孩子就走。 “哟,这是……” 狗发瘟了。 她早发现这几天方语不对劲,踌躇几次,也没开得了口,两人之间回到了胶着的状态,不知不觉几日过。 “哪儿去?” 方语刚走到门口就被季曼笙推了回来。 “我宣布个事儿。” 见众人视线齐聚,季曼笙清了清嗓子,“老谢的样子各位也看到了,这活寡守着也不是个事,我跟娘商量过了,要有想走的,随时可以走,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六姨太的心立马飞到了泳池边的情人身上。 “一,不许再给人当小老婆,二,不许卖淫,叁,自己要找个工作做着。” 六姨太撇撇嘴,小声嘟囔道:“还不如留在谢家。” 留在谢家每月还能贴她二百块钱。 “留在这儿,也是有条件的。” “我们在这个家这么多年了,留下来还要条件?” 叁姨太不高兴了,不是你季氏娘俩搞出这么些名堂,这家能散? “叁姐,现在你们零用都是我给发了,你当然可以留下,吃穿用度我是不管的了。” 叁姨太也是有性格的人,听到这话立马撂手帕要走,二姨太使了个眼色,丫鬟们又把她拦在了门口。 “留下来要什么条件?”二姨太问道。 “我不要求你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要你们文武双全。” “什么?我现在也文武双全。”四姨太摆出唱戏的架势,“文能够唱昆曲儿,武能够打麻将。” 那神气逗得方语都忍不住笑,季曼笙倒没笑,接着一指沉知墨,“小沉,负责教你们认字。” “我?”沉知墨指指自己,季曼笙点头。 她什么时候答应这个条件了?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谁说我闲着了?下个月就要开学了。” “那就开学之前把她们教会,至少要把论语认全。” “喂……” 季曼笙没再给她反驳的机会,又一指方语,“你,负责监督她们每日扎半个钟头马步,加上晨跑夜跑,分别一个钟。” 这是军训来了,姨太太们哀声一片。 “嚷什么?为你们好,瞧你那胳膊腿,风一吹就散架了。”季曼笙捏了捏四姨太惨白的细胳膊。 “我不喜欢运动,omega哪有喜欢运动的?” 是啊,在这四方的庭院里,哪有运动的空间?连笑都不能露齿,走路都不能迈大步。 “喜欢床上运动就行了。”六姨太哧哧笑,方语捂住怀里的小耳朵,自个儿耳根也红了。 “还有小孩子呢,少说些浑话。”季曼笙从方语怀里接过孩子,“总之,就这样没商量,明儿开始上课。” 姨太们怨声载道地散去了。 看着季曼笙和方语一块儿逗小孩,沉知墨心里泛了酸。 你们倒像两口子。 “给我。” 她不想喂奶,孩子出生后都没抱过几次。 婴儿回到娘亲的怀抱,鼓鼓的躁动瞬间消停了,沉知墨凑近小脸亲了一口。 你为这个小人儿真心地吃过苦了,没办法不爱她。 “想好名字了吗?” 沉知墨瞄了一眼方语,低头道:“没有,先就叫妹妹。” 想好了,不方便说。 “阿语,抱妹妹出去玩。” 方语接回襁褓,深深望了两人许久,还是跨出了门。 她现在抱孩子姿势相当熟练了,比沉知墨熟练。 “听雨。”等方语出了门,沉知墨自言自语似的咕哝了一句。 “谢听雨?挺好听的。”季曼笙坐到堂中的太师椅上拎开茶盖。 沉知墨抬起头,凝视着季曼笙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沉听雨。” 碗里腾起几缕热气,叶子沉沉浮浮,季曼笙端起茶碗啜了一口,片刻后,她微微一笑,“当然,这是你的孩子。” 不速之“客” 本以为教姨太太们识字是件难事。 在沉知墨印象里,这帮omega除了争风吃醋就是打牌,打不完的牌,要说别的感兴趣的,唯有丝绸珠宝了,拿自己当橱窗里的木头模特,店家一定缺钱,只买了这一位模特,不然何至于满满当当挂一身。 没想到她们意外好学,且才思敏捷,上午教的下午就会背会运用了。 沉知墨不禁有些惋惜。 这样的好苗子早早堕了风尘嫁了人,学堂里坐着的,却尽是打瞌睡的蠢钝alpha。 “过而不改,是谓过矣,这句,什么意思?” 四姨太像模像样地举起手发问,沉知墨踱到她的书桌旁,见誊抄在纸上的字迹并无错漏,才开口道: “犯了错误却不改正,那就是更大的过错。” 解释完后,她耳根有些发热,若是季曼笙来问这句话,她一定会认为季曼笙又在含沙射影。 转回在院里搭的临时讲台,老管家躬着身子进来了,“太太,外头有人找。” “谁?” 未等传唤,一只缎面鞋已兀自踏进院门,鞋上盛着位精神抖擞的中年女人,穿了件类长袍马褂的长裙装,裙面暗纹繁复,裙子也不是下力的alpha会穿的衣裳,头发梳成旧式矮螺髻,不见一丝白发。 她跟回到自家一般,眼珠左横右扫,最后停到沉知墨身上,堆起满脸褶子,“墨墨!” 是了,命里的牛皮糖甩不掉的,除非她割腕放掉一半血。 沉知墨无奈相迎。 “妈,你怎么来了。” “这话说的!我亲家和女婿出了这么天大的事,我不该来?” 这话说的,她跟谢月枫结婚时也没见这人如此上心,一怕方语找麻烦,二怕赔嫁妆,连夜就躲到姑妈家去了,这次大驾光临,八成惦记钱来了。 “我女婿呢?” 沉春兰拖过沉知墨手上的书,噼里啪啦翻了一通,觉得没趣儿,又自顾自走到讲台拿沉知墨杯子喝了口茶,底下传来姨太太们细声议论的声音,她也不害臊,拿手指头挨个点着数了数人头, “一、二、四、五、六!六个亲家!你们好!” 沉知墨赶紧过去压住她的手,母亲总是这样,笑嘻嘻地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也不知道娘亲看上她什么。 “你来晚了,你女婿前几日就下葬了,现在城南陵园,你要看,上那儿看去。” “那我先去看看亲家。” 沉春兰负起手,也没问任何人,就那么直直朝东厢房走去,她是阔惯了的,用不着问也知道当家的肯定睡向阳的好房间,行至半道,她回头瞪了眼管家,“还不带路?” 皇帝也知道用脚能走到朝殿,为什么偏偏让轿子抬?这叫派头! 管家被她这阵仗唬住了,佝着腰唯唯诺诺跟上了。 “小沉,你母家在哪儿做官?”六姨太耐不住好奇问了一句,很明显,她也被唬住了,语气已然带了几分恭敬。 沉知墨苦笑,“我们接着上课罢。” 做官?前朝倒是出过几个官,母亲从他们那里继承的,大概只有遗少的风气,仿佛不承认时代变了,钱和权也就流回到沉家。 可怜了娘亲,又要贴补家用,又要给长不大的母亲贴派头费,早年有几个钱,要拿来买股票黄金早发财了,可惜母亲死脑筋,正经小姐哪有做生意的道理,以至后来沉迷赌博,不过逃避现实的手段之一。 沉春兰倒很热心,在谢晋房里唠了个把钟头才出来,不知道谢晋爱不爱听那些话,反正现在无处可躲,好不容易住了嘴,一出门,正好撞见方语抱着听雨出门,昔日岳母与女婿四目相对,双方都很吃了一惊。 “那那那……那是……我外孙女儿?”刚刚顺溜的舌头打了结。 方语点头,把孩子递给她看。 沉春兰略略一扫襁褓,嘴里立即咕叨了句,“造孽的死女。” 她接过孩子就往院里去,这次没直接闯了,站在一边冲沉知墨挤眉弄眼,沉知墨不耐烦地放下书过去, “什么?” “你跟妈老实说!这娃子是谢女婿还是方女婿的?” “关你什么事?” “怎不关我的事?”沉春兰眼珠子又一转,也对,不管姓方还是姓谢,是她外孙女这事都造不了假。 “我还要上课,别打扰我。” 沉知墨一推胳膊,沉春兰也不恼,乐呵呵地抱着孩子走了。 待沉知墨上完课寻到客厅,沉春兰已经拉着方语坐了两个钟头了,她一边抱着听雨,一边手舞足蹈地讲着沉知墨儿时的逸事,起初方语觉得尴尬,渐渐听入了迷,再怨,也该给予老辈一些尊重,场面一时出奇地和谐。 “你不要怪墨墨,现在多的很,城头一个乡下一个,晓得不?我看墨墨也没不舍得给你花,两口子整那么多气做撒子?” “妈!你又在说什么!” 浅听了一句沉知墨就觉察到不对,连忙打断了沉春兰滔滔不绝的歪理。 “你就不能像别的妈那样正经点?” “我要像别的妈那样?你还念得成书?你彩礼我可一分没拿,全给你了……” “是娘供我念书的。” 谈及沉知墨娘亲,沉春兰闭了嘴。 她的话倒不假,总比又不养又要行使母亲权威的那帮混账妈,好上一点。 方语想要起身回避,被沉知墨按住了。 “你要住,我可以包你吃穿,钱,别想。” “我戒了……”沉春兰声音小了很多,变得没什么底气。 “你骗骗自己得了。” 赌鬼赌鬼,死了都要赌。 “懒得跟你扯,你出去,我跟小方女婿说说话。” 沉春兰使劲将沉知墨推出门外,等到门口没动静了,她使丫鬟端来两壶酒。 “来,好久没跟你讲话了,心里高兴得很,我两婆子今天好生吃一场。” 方语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能喝。 “乾元哪里有不会吃酒的,我今天就把你教会!” 沉春兰双手左右开弓,扶着方语脖子,逼着她吞下一杯酒。 辛辣的滋味在舌尖蔓延,白酒穿过喉管的感觉,像吞刀子,方语的脸登时炸红。 “你看,也没有死。” 沉春兰拍拍方语的肩,坐到对面,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 酒过叁巡,两人都打脸红到了脖根,方语感觉有些晕,沉春兰却越喝越兴奋。 她站起来晃了几晃,猛扎下去拉住方语一只手,“我跟你说实话,小方女婿,我一直都最喜欢你,最喜欢你这个女婿!” 方语被感动了,重重点了几下脑袋。 “所以,能不能借妈二十块钱?” 方语翻出口袋,表示自己没有那么多钱。 “你有多少?” 方语失去了四块二毛八。 沉春兰揣着钱一溜烟儿不见了。 沉知墨忙完回房看见的,只有方语抱着听雨蜷缩在床中央的场景。 你想上学吗?(微h) 她怕扰乱这份温情,步子慢慢地挪到床边,敛了呼吸躺到床上。 她去吻方语脑后的细软发。 有酒气,还有女孩子独特的香气,贴近头皮的发根毛毛的,扎得她脸痒。 她搭上方语的腰。 没有醒,只有耳朵微微动。 这个动作引得沉知墨也试着去动耳朵,但没成功。 失语会使耳朵更灵敏? 手背传来热度,令人眷恋的热度。 寂静中牵出唾液划过喉管的咕噜声,方语扭了扭腰,满头长发在沉知墨脸上扫过,她突然激动地去咬方语耳朵。 “嗯……” 呼吸沉重了些。 “吃不得酒,怎么还吃?” 她的声音竟也哑哑的,夹了沙。 空气甜蜜起来,舌尖一舐一舐地舔着耳后的敏感点,手掌下的身躯在颤,这是毁灭欲的开关。 “坏狗,坏狗。” 沉知墨想要翻过方语的身子。 这就不得不注意到了趴在胸口蜷着的小人儿。 虽然隔了层衣服,婴儿依旧习惯性叼着乳尖,导致胸襟晕开一片水渍。 “她以为你有奶。”沉知墨轻笑。 她一边揉搓方语的乳房,一边将听雨单手抱到腿根处,撇下半边睡衣。 也许是第一次给婴儿喂奶,或是旁边躺着个活生生的alpha,婴儿嘴唇覆上的一瞬间,乳头敏感得直接硬了,这让听雨的吃奶之路变得艰难,只好皱着脸大力吮吸。 婴儿的力气比想象中大,乳尖涨痛不已,没吮几口,沉知墨就生硬地将听雨从胸前挪开,放进床边的婴儿床里。 看来她无法胜任娘亲的职责,还是交给奶娘去做罢! 另只手下的乳头也硬了起来,沉知墨趴到方语身上一颗颗解开扣子。 “给我吃你的奶。” 方语的乳房经过沉知墨操办的二次“教育”,比少女时期的萌芽状态大了不少,虽然比不上沉知墨,也是一只手握不住的尺寸,因为小惯了,她没有穿胸罩的习惯,沉知墨枕着方语胸口用牙齿细细碾磨着乳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牙齿用力一合—— “嗳!” 方语瑟瑟抽气儿。 “不守妻德。” 奶子这么大了,竟然还不穿胸罩,家里来来往往这么多omega,岂不是叫人家看了个通透! 妻。 后脑勺还有点昏昏沉沉的,这个字却让酒精消散了大半。 压得方语喘不过气。 明明妻子孩子都在身边,她应该幸福才对。 可……这些东西都是从谢月枫那里偷来的。 如果谢月枫没死,沉知墨不会来找她……不,沉知墨从来就没有想过找她,只会带着她们的孩子,和谢月枫好好生活下去。 如果…… 她理应质问沉知墨。 可为什么……做错的不是她,她却想要逃避。 是不想一副受害者的德性?还是任何回答都没有意义? 方语喉头上下滚动着,制住了哽咽。 “怎么了?” 红唇的热气熏着颈窝,方语抱住了趴在身上的柔软身躯。 即便没有语言,情绪也是共通的,感受到那股低迷的气场,沉知墨的情欲也消散了,闷闷不乐地嘀咕了一句: “你什么都不懂。” 她宁愿自己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 努力学习遣词造句,以为能理解沉知墨、能靠她近一点,结局不过是看懂了休书而已。 胸口又覆上密密的吻。 很烫。 把未来都灼烧殆尽。 熟悉的手箍住了还绵软的阴茎,方语感受到对方克制了力气,尽量温柔地抚慰着她。 指尖向下游走,搓磨顶端的小眼,外层的皮被推着前后滑动,肉棒不争气地不断膨胀,翘得高高的,龟头冒出了手心,撸动阴茎的速度快了些, “不是说吃了酒硬不起来吗?” “哼……” 方语摁住那只手腕,主动去追逐手掌的抽动,卵蛋啪啪拍打着沉知墨的手臂。 “贱狗发情了。” 一只手抚上方语的额头。 奇怪,并不烫。 准备离开时,方语猛地抬头咬住了那只手。 “嘶……” 沉知墨虚起眼睛打量着那双盛满委屈的眸子。 “你在想什么?” 她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惊讶,没准两种都有,交织刺激出一种奇异的兴奋。 她没有因为吃痛而缩手,而是往里又塞进一些。 “咬。” 为防齿尖刮伤那只手,方语的嘴扩到了最大,涎水溢出嘴角。 “没毛的狗也没种。” 停留几秒后,沉知墨收回手,同时加重了另一只手上的力道,肿胀的阴茎被捏出道道白痕。 这话不太准确,方语不但有种,还次次都中,想必今天是故意趁她身子不方便,才这样引诱她。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沉知墨略微松了点力,刚一松开,果然又袭来阵阵不规律的抽插。 马眼开始吐出腺液,带起咕叽咕叽的水声,因为方语天生没有耻毛,一旦马眼吐水儿,沉知墨就抓不太住这根滑溜溜的东西。 手又被压住了,方语用力挺动腰腹,让快感更强。 这是把她手当鸡巴套子了。 看着那张情潮裹挟的小脸儿,沉知墨又没法生气。 算了,将就坏狗一次罢。 指肚压住铃口,时不时挠两下,指甲轻轻刮过,刺激得方语浑身酥麻。 腿根痉挛似的抖了抖,沉知墨知道快到了,便用手贴着方语肚脐眼往下顺气。 这是她的小癖好之一,她喜欢在方语射精时去摸她鼓鼓硬硬的肚皮,对alpha来说也能延伸快感。 “哼……哼……” 方语拉起沉知墨的掌心挡住龟头,将精液尽数交给了她。 黏糊糊的感觉很不舒服,沉知墨下意识想甩手,方语先一步扯过了枕巾,帮她擦着黏污。 高潮的余韵还停留在少女脸上,睫羽颤巍巍的,帮她擦手的样子,却认真得不染一丝情欲。 擦到小指的时候,沉知墨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你想上学吗?” 烫手的遗产 清晨第一通电话是乔太太打来的。 彼时沉知墨正在用早膳,之所以用“膳”字,而非“早餐”、“早饭”,绝不是因为她装,谢家亏损了些,架子还在,全家现在最紧她和听雨两张嘴巴,每次吃饭,佣人们都如精锐出战,手传手,步传步,从厨房紧张到饭桌子。 “太太,可还要加菜?”管家太老了,身体蜷成一尾虾,所以看不见桌上成山的汤菜。 沉知墨摇头,再提什么要求,那几条由人组成的尾巴,又要在院子里荡过来、荡过去,看得她心烦。 “太太,有电话找。”一名丫鬟从尾巴尖快步到尾巴根来报告。 沉知墨正要起身,电话机已经人传递着捧到她跟前了。 “喂?您好?” 话筒那边没声,等到沉知墨疑心电话机坏了的时候,突然又传来爽朗的连串笑,“谢太太!恭喜!” 乔太太?这人有些时日没给她打电话了。 “早上好,乔太太。”沉知墨清了清嗓子,想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成熟些,“这喜从何来?” “一喜祝你喜得贵子,二喜嘛……我已经派人过来了,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跟她猜想的一样,沉知墨按住砰砰乱跳的胸口。 “我给小妹妹打了些金的银的首饰,叫人一道送来了,不晓得合不合适?” “你送的,都合适。” “妹妹生下来多重?身子恢复得怎么样?” “还好,这孩子不叫人操心,刚出来才五斤半,比老鼠大一点,这几天养胖了些了。” 这般扯了会家常,几位银行职员上门来了,乔太太笑着挂断电话。 职员们放下公文包,一板一眼地向她列出文件与单子,她能继承的、要使些法子才能继承的、固定的、不固定的资产…… 沉知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好,只得讷讷地跟着他们的话点头。 谢月枫比她想象得还有钱。 仅中央银行一家的存款就高达四百万元。 难怪乔太太殷勤,沉知墨很上道地表示拨五万元出去买乔家的股票,以后来往办事也好行方便。 签完字,沉知墨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钱这东西,超过一定数量,就连想象力也跟不上了。 比如,她无法想象四百万崭新的大洋垒在自己跟前是幅什么景象。 她也不再是眼巴巴等着妻子签支票的陪衬品了。 职员们办完手续走了,沉知墨坐了半天,还是没缓得过来,佣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她一发火,“下去!” 这一声比任何时候底气都要足。 金钱带来的底气。 吼完她又有些后悔,追出门想给那名佣人道歉,却见季曼笙拧着个人从大门口进来了。 “诶诶诶……小亲家……你轻点……” “季曼笙!你干什么!”沉知墨几个箭步过去就要夺人。 季曼笙伸手钳住她腕子,将母女二人都给把握住了。 “嗳!表姐,你来评评理,欠债还钱,是不是天经地义。” “你欠人家什么钱了?”沉知墨往旁边一瞪,沉春兰心虚地撇过视线,不敢和她对视。 “咳,我看看。” 季曼笙丢开沉氏母女,掐着手指头算起账来,“亲家昨晚在庄上输了六百块,阿语的赎身费六百块,表姐,你现在拢共欠我一千二百五了。” “那五十怎么多出来的?” “阿语找我借了五十块钱。” “她要钱干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方语正好提着大包小包回家了,沉知墨走过去一扯口袋,里头装的全是婴儿衣服与用品。 “家里用都用不完,还借钱去买?” 方语拧着脑袋不肯回话。 就是不想用谢月枫的钱给她的孩子买东西。 沉知墨气得退了几步,又去薅沉春兰。 “你哪来的钱去赌?啊?” 沉春兰不说话。 “不说,我一分都不会帮你还!” “小……小方女婿给的。”沉春兰指了指方语,又立马背过手去。 对于岳母的出卖,方语也只能垂着脑袋不吭气。 “好,很好,你们……” “表姐,消消气,你要想幸好庄子是咱们家的,不然亲家可就得缺胳膊断腿咯……” “随便!你把她胳膊卸了也好,腿砍断也好,我不想再管她了!” 沉知墨说完就冲回了房间,把门摔得吱嗤直响,留下叁人大眼瞪小眼。 隔了一刻钟,门又开了,沉知墨将一张支票拍到季曼笙手上。 “给你,以后她再赌,你直接把她杀了!” 季曼笙笑吟吟地对着太阳光数了数数字, “你哪来的钱?” “你别管。” “哦~月枫的~” 方语脑袋埋得更低了,提着口袋进了婴儿房。 倒是沉春兰贱嗖嗖地凑了过去,“小谢女婿,留了多少?” 沉知墨遏制住骂人的冲动,冷冷丢了句不关你事,跟着方语进了房, “上学的事,我已经问好了。” 方语背对着沉知墨迭衣服,看不出什么情绪。 “主任说,可以替我申请个陪读的名额,也就这几个月,我去学堂只是准备十二月西大的考试,你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教你。” 迭衣服的手停了,方语走到书桌旁抄起本子写字。 [我想出去做工。] “有书不念?做什么工?” [做出店,打杂,修房子。] “你觉得我养不起你?”沉知墨拖过方语的手腕。 [谢家的钱,脏。] 方语还是执拗地写下了这句话。 沉知墨愣盯着那行字,而后抬手将纸页撕得粉碎。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钱是好的,她从不视为粪土。 这笔丰厚的遗产足够她们衣食无忧一辈子,难道因为方语心中芥蒂,就此放弃不成? 方语倒没有和沉知墨争辩的意思,继续从袋里掏东西放到床上,其中有几个线团,看来是准备亲自给听雨织衣服。 “听到我说话了吗?” 还是没理她。 沉知墨一甩手出了房间。 下午电话铃声不断,都是贺喜的,她懒懒散散应付着,心里却记挂着别的,在电话机旁边写下一堆杂乱的字。 她决定了,方语不理她,那她也不理方语。 晃晃大半月,到了不得不理对方的日子了。 沈学姐今天在南门值日 与四百万大洋一道留下来的还有六十辆汽车,开学那天,沉知墨拨了十二辆来用。 她本不想如此铺张,二姨太说,“平日月枫游个公园都不止这排场,又是时隔一年再开学堂,别叫人瞧不起咱们家。” 于是街上便出现了这浩浩荡荡的一幕: 前边五辆锃锃亮的别克车打头阵,不间歇按着喇叭——嘟!嘟!嘟!以警告路上可能出现的行人,实际上搞这动静完全没必要,因为沿途已有警察厅自发出动的八支队伍警戒,连苍蝇都得交了税才准进。 后边同样五辆锃锃亮的福特车做尾巴,吭哧吭哧大放尾气,叫看热闹的小孩子吃了一嘴巴尾气与黄土的混合物,咳成小肺痨鬼。 中间两辆奶油色梅赛德斯.奔驰敞篷车,谢月枫年初刚订的,特意空运过来,还没坐热乎,人就没了,因为是两座汽车,沉知墨和方语只能分开乘车。 方语在车上坐立难安,仿佛座垫底下有针扎,阳光毒辣地舔着她的后脖颈,连脖子也刺痒起来,司机贴心地盖上敞篷顶,挡住了太阳,也挡住了周遭窥探的目光。 “方小姐,衣服不合身?需要遣人再拿一套吗?”司机注意到她不自然的抓挠动作。 方语连忙摇头。 学生服是一早就送来的,上身是素白缎面、内衬薄纱的短上衣,说不上多好的料子,但肯定比她平常穿的衣服好得多,下身是条拖至脚踝的长褶裙,裤子穿惯了,穿长裙总觉得迈不开脚步,跨上车时差点跌倒,还没踏进学堂就出了次糗,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种种遭遇,方语只觉脖颈愈发刺痒。 沉知墨倒还好,场面她是见过的,只不过这次主体换成了她自己,心里泼洒开五味调料,一方面觉得铺张浪费花死人钱损阴德,且这钱来得不干不净,见了阎王只怕要判她下十八层地狱;一方面又扼不住地兴奋,她不怕众人的注视,从小到大她是承受惯了的,好的、坏的、好坏交杂的,怎么看不是看!还是穷过?心里留着富裕的瘾? 恍惚间她听到车外传来喜气洋洋的唢呐声,几匹高白马打车边过去了,后头抬着大轿,满地红鞭炮噼啪响。 分明是沉家第一任知府上任的场景! “叫他们别摁喇叭了。” 沉知墨靠到椅背上,拿手绢擦掉渗满额头的汗。 临近学堂,行驶速度更慢了些,远远看见进学堂的斜上坡两道摆满白花,花上盖着白布,白布写有悼词: [慈师归去,德范长存]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她不免感到烦躁。 谢月枫要死多久? 司机替她拉开车门,几名学生一拥而上,沉知墨认出其中一名是去年推举的学生代表之一。 “让她们过来。” 司机放下拔枪盒子的手,侧身让开了。 “沉学姐,节哀顺变,我们都很想谢老师。” 学生代表递过来一束白菊,沉知墨微笑着接过。 还好她没叫自己师娘。 这么耽误一会儿,方语已经走到了校门口,胸前别着值日牌的学生拦住了她,“同学,你的学生证。” 方语呆立在原地,脚趾开始抽筋。 “她跟我一起的。” 沉知墨从后方挽住方语的胳膊弯,等进了校门,又迅速松开了。 太多目光了。 方语也发现了,看沉知墨的目光,远比看她的多得多。 美丽这东西,可以换来金钱,却不等同于金钱,更像是珠宝。 盛世挂在身上展览,人人都喜欢看,也愿意花大价钱私藏到家里看。 若是搁到乱世……换不换得来钱另说,带着珠宝逃命,除了徒增危险,还有什么用处? 托季曼笙的福,短短一月,凰帮便恢复了奉安大部分经济,加上季超然黑白两道的地位相互促进扶持,昔日的匪帮,已完成华丽转生,下一步,就是蚕食对奉安的实际控制权了。 谁坐那个位置对方语来说都没差别,她只求“太平”,凰帮做到了,凰帮让沉知墨安全。 沉知墨快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等她,唤了声, “小语。” 白菊映衬下,omega眉眼间有种撼人心魄的美。 没办法应声,只好加快脚步走到omega身边去。 她肤浅吗?容忍沉知墨对自己一次又一次伤害。没有“对不起”,没有“我爱你”,还是死心塌地赖在她身边。 经过的学生们也驻足欣赏这份美丽。 想牵沉知墨裙角的手默默缩了回去。 “怕你跟不上我的课,让主任安排你去一年级教室听课了,我看了课程表,上午是国文和历史课,你听不懂的,记在本子上,下学我教你。” 方语乖乖点头,沉知墨不由得咬了咬牙根。 为什么越看越可爱? 绕到走廊拐角,往来学生少了些,沉知墨压着方语,在她脸蛋印下一枚口红印,“中午一块儿吃饭,不许跟别的omega讲话。” 没有omega跟她讲话,班上本来就没几个omega。 大约是老师提前知会过,同学们看她的眼神只有好奇与怜悯。 国文老师刻板严厉,只让大家背书,不时抽几个人起来背,背不上的,伸一根长扁棍,打手板子,方语侥幸逃过一劫。 历史老师诙谐幽默,连讲带演,讲到“烽火戏诸侯”的典故时,在讲台上点燃了试卷,绕着教室连跑叁大圈,搅得学生们吹口哨的吹口哨,扔书的扔书,校长来了才镇住场面,他挠了挠校长的胳肢窝,校长憋不住一笑, “同学们,这就是千金一笑的典故!” 方语脑海中闪过沉知墨的笑颜。 她学到了千金一笑,和,红颜祸水。 “那又怎样?”老师说,“我看呐,红颜不是祸水反而无聊!” 到了正午下学,同桌收拾书包的样子太急,方语忍不住写字问他:[有什么急事吗?] “沉学姐今天在南门值日!” 抛下这么句话,他就撒开丫子奔出了教室。 北门离饭店街更近,两人原定沉知墨值完日在北门相见,经同桌一讲,方语不禁生出几分好奇,她先到了北门,门口寥寥几名学生,值日的同学看见她,惨淡一笑道: “你不去南门吗?” [为什么要去南门?] “因为沉学姐今天在南门值日,去晚了可就看不到了。” 虽然不太理解她们话里的意思,方语还是掉转方向去了南门。 南门前的空地聚集了几乎整个学堂的学生,他们歪歪扭扭排着队,叁五成群地议论着什么,轮到自己了,便颤着手,递出喷满香水的学生证,为的是沉学姐能对自个儿印象深一些。 没了家乡和家庭的束缚,铃兰以所向披靡的魅力斩获了少男少女们的青睐。 不用“倾城”,也不用“点烽火”,路边一站就有大把崇拜者赴汤蹈火。 她怎么能不坏。 方语簇在人群里,人群将两人隔开一条银河。 她不会看见我,方语想。 沉知墨蹙着眉检查过他们的学生证,抬头吸了口新鲜空气。 只这么一眼。 她迟疑了一秒,扬起手臂挥了挥, “方语!” 午间约会 po1 8a m.c om 众人目光一时间齐聚到方语身上,她清晰地感受到脸颊烧了起来,风灌进裙摆,正午的风太热,烤得脚焊进地里。 “方语!” 那边又叫了一声。 人群不情不愿别开一条小道,方语这才提起了脚。 “她是谁?” “五班新生,说是沉学姐的亲戚。” “好大架子,叫她也不理。” “人家是哑巴来的……” 周遭窃窃喳喳的议论声传进耳朵里。 “我说呢,我还以为……” “哈,她哪儿能跟谢老师比……”有了谢月枫作前例,沉知墨更加成为了遥不可及的一弯月,若没有容貌与身姿,至少也要金条垒成的梯,才能爬上去摘得这弯月。 脚沉沉似有千斤重,方语顿在原地,再迈不开步子。 “劳烦你多站一会儿,下次我补回来。”沉知墨跟一同值日的学生知会了句,一边取下胸牌。 “傻愣着干什么?” 手腕传来熟悉的抓握感,再抬眼,只看到乌黑发丝中摇晃的珍珠耳坠。看好文请到:miqingw u.co m 人们忘了问问月亮喜欢什么。 腕上的力量很牢实,轻易不能挣脱,这股力量带领方语穿出了人群。 候在门口的司机拉开车门,沉知墨略一沉吟,说道:“馆子不远,我们走过去就好。” “太太,花园餐厅离这儿有二叁里地呢。”司机有些惊讶。 可她的笨狗坐不来车。 这么一句话功夫,两人已经走远了。 转过街角,不善视线形成的刺不再扎着方语了,看着连在一起的手,她嘴角向上扬起一丝弧度。 “你在傻笑什么?” 嘴角立马撇了下去。 沉知墨觉得可爱。 “没不让你笑。” 腕上的力量依旧牢牢的,方语又笑起来。 途中经过御景公园的小西湖。 湖是人工挖造的,除了小,其余和西湖毫无关联,挖了有些年头了,湖面浑浑浊浊望不到底,不时飘过香烟壳子与避孕套,湖边安了几把长椅,每把椅上都依偎了对情侣,望着飘过的香烟壳子与避孕套痴笑。 “爱烤太阳喂蚊子的傻子们。”沉知墨评价道。 方语点点头。 穿过饭店大堂外华美的门拱,进到电梯,戴白手套的电梯员为二人按下数字“8”,电梯开门后,沉知墨从挎包捻出一元硬币放到手套上。 “祝您有愉快的一天。”电梯员发自内心地祝福道。 轿厢奇妙的上升感和一元硬币都令方语震惊不已,她尽力收敛了,但没能逃过沉知墨的眼睛。 “怎么?” 方语掏出写字本。 [就按两下那个,值一块钱?] “他还祝我今天愉快。” 她今天的确很愉快。 沉知墨将包递给前来接待的侍应生,眨眼又送出一块钱。 [我可以来这里做工。]方语边走边写。 “但你没法祝别人一天愉快。” 从眉毛垮到嘴角的委屈,让沉知墨更开心了,她贴近方语肩膀轻声说道,“这样吧,你每叫一声姐姐,我就给你一块钱。” 上次叫姐姐,是…… 侍应生为二人拉开椅子,响动有些大,方语怀疑他听到了什么,脸胀得通红,慌忙翻开菜单以作掩饰。 菜单上鬼画的洋文胀得眼睛也疼起来。 这哪是吃饭,分明是渡劫。 方语用菜单挡住半边脸,遮掩自己的窘态。 等侍应生离开去拿柠檬水壶,沉知墨小声问道,“看不懂?” 方语轻轻点头,沉知墨笑得很有宠溺的意味,“我教你。” 她打了个响指,唤回侍应生。 “有什么特色菜推荐?” “太太您好,腓力牛排、吉利猪排配青豆、奶油虾汤、红烩鸡、鱼子酱饼干、火焰冰淇淋,都是我们店的招牌。” “除了牛排都要。” “好的。”侍应生在小本子记下菜名,“酒和饮料您需要吗?” “白葡萄酒……和苹果汁,还有,菜不要加葱,谢谢。” 听到这里,方语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垂着头将汗津津的手压到大腿下面。 “学会了吗?” 点头,又摇头。 学了也没什么用,她不会一个人到这里吃饭。 [这顿饭要多少钱?] “下回你再请我罢。” 没有明说价钱,那就是她接受不了的价钱。 她真傻,她怎么会以为识字了就离沉知墨更近了。 做一团影子,被当成禁脔,何尝不是一种怜悯。 冷菜上来了。 漂亮的手指优雅地将一枚涂满俄国鱼子的饼干送进嘴里。 方语学着对方的样子涂上鱼子,黏糊糊的鱼卵在口腔里滑过来滑过去,含了几秒后,她偷偷吐进了餐巾。 “不习惯吃?” 方语伸出小指在胸部点了几下。 “你不用道歉,冷餐冷盘的,我也不爱吃……很久没吃火锅了,我知道家馆子味道不错,我们晚上去吃?” “嗯。” “知道怎么用刀叉吗?算了。”沉知墨摇了摇桌上的铃铛,“给我们拿双筷子。” 换做以前,她绝不会提出这种要求。 只有穷人怕人看笑话,她不是穷人了。 但贵菜不一定好吃。 后面的菜,方语硬着头皮吃了几口便不再碰了,唯有冰淇淋碗见了底。 “小孩子口味。” 结账的时候沉知墨让侍应生又打包了一份冰淇淋。 再次经过小西湖,她鬼使神差地牵着方语坐到了湖边的长椅上。 恋爱中的傻瓜总是设法将时间无限延长。 太阳光遭树叶碾碎了,揉进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里,心跟着湖水荡漾起来。 “我们……”她就快要说出来了。 方语抽回被捏在掌心的手指。 [我不配做你女人,你将来还要嫁给更好的人。] 欲望永远靠得住 “你什么意思?” 声音很生气了,面上却没多少表情,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是到了谢家的习惯还是面对挫败自动竖起的防御围墙。 可眼睛骗不了人。 那双黑眼睛直要看到她心里去,沉知墨被盯得又躁又慌,一甩手,将冰淇淋袋子丢到方语腿上, “字丑,看不懂写的什么,我只当你没写过。”说完便自顾自朝学堂走,走了十来步,又停下来朝后望,方语才慢吞吞起身跟在她后边。 午后时光因这一遭被磋得无尽长,好容易挨到下学钟敲响,坐进车里,却被司机告知方语已经先行离开了。 “太太,方小姐就在前边儿不远,要……” “不用,回家。” 沉知墨翘起二郎腿往后一靠,脚尖一路哒哒踢着椅背,司机也不敢再多问。 等落了屋,脚还没停,揣着手前前后后转了几道,总觉得少了什么。 “夏管家,我妈呢?” 像虾的夏管家从身旁游过的时候,她总算想起来了。 “太太……这……”管家面露为难之色。 “说。” “回太太,老夫人同八奶奶上黄金馆了。” 黄金馆,奉安最大的赌场,由凰帮全权控制。 好,好你个季曼笙,教坏了方语,又裹起她家老太婆来了。 “备车!” 沉知墨转身虎虎生风向外冲,管家飞着小脚紧跟在后,连路招呼张罗着备车,车还没停稳,沉知墨就一屁股坐了上去,到了地儿,又没停稳,她已下了车。 好熟悉的感觉。“一铺盖困不出两种人。”司机喃喃自语。 赌场喧声震天,难得没人看她,这里边人眼睛都长在赌桌上,沉知墨挤开人群,很快找到了轮盘桌旁的沉春兰。 只见自家母亲右手卡着一撂花绿筹码,左手负在背后,身边跟着位穿西装背心的侍童,服务那叫一个周到,客人红光满面地走到哪儿,凳子就跟着推到哪儿。 “沉春兰!” “诶!” 沉春兰没回头,脆生生应了一句,过后才琢磨出这声有点耳熟,停了手里的事情,还没转过背,肩膀就被推了好几下。 “你个死女,叫你姥子妈大名就算了,还打起你妈来了,小心遭雷劈!” “跟我回去!” 见沉春兰毫无停下的意思,沉知墨直接伸手去抓筹码,沉春兰这才着了急,挤出一堆笑,哄道:“这把完了来……这把完了来……” “不!” 沉知墨手一挥,成堆筹码哗啦啦崩到桌下,沉春兰立马趴下去捡,女儿一双脚却在桌下乱踩,她来了脾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高高抬起手臂, “我把你惯坏了!” 沉知墨并没有躲,巴掌却没落到脸上。 快要接近的时候,一只手凭空出现,牢牢锁住了那只手腕。 “亲家母,这是怎么了?” “小……小亲家……” 一见那张妩媚面庞,沉春兰瞬间消了气焰,“让你看笑话了,这死女没大没小惯了,我正准备教训她……” “教训?”季曼笙若有所思地挠挠鬓角,“出嫁从妻,小沉既嫁进了谢家,我就算她半个娘了,亲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笑归笑,力道却没松懈丝毫,沉春兰只感觉腕上的经脉都要被捏堵塞了,又想起赊那一堆账,忙不迭连连点头赔笑,“是……是……” “好,那就轮不到您来打了,我的人,我自己会打。” “什么你的人,这是我家的事……”沉知墨脸无端红了起来。 “大人说话,小辈儿别插嘴。”季曼笙把沉知墨往身后一赶,对沉春兰接着说道:“我估摸您今儿也没兴致玩了,不如我先遣人送你回家?我留下来劝劝小沉?” 混到这岁数了,不至于听不出好赖话,人就没想跟你商量,虽然瘾还没过,沉春兰也只得作了罢。 “你呀!”她将手指头对沉知墨鼻子一指,又啪一背,跟着西装背心出去了。 “季曼笙,你少在这儿装好人,根本就是你诓我妈来的……” “都说一孕傻三年,连表姐也逃不过么?” 面上潮热褪了下去,红白交错间,脸颊凉嗖嗖的,沉知墨不禁为刚刚的过激行为懊恼,她怎么能…… “走罢,真有事儿跟你商量。” 人在前面一摆一扭地走,盘枝扭结的牡丹跟在后面施施然地开。沉知墨看入了迷,直到角落一道红天鹅绒帘子被拉开,季曼笙回头冲她甜笑,“进来。” 她屁股肯定垫东西了…… 沉知墨心虚地别开视线。 ——————————————————— 从赌场出来,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乱成一锅粥,沉知墨打发走司机,独自前往最近的酒排间。 这间店是位法国人开的,专供红葡萄酒,她问也没问价钱,随手往老板背后墙上一指。 “十五元,小姐,好品味。” “嗯。” 她低了头,裸手去拿撒有核桃碎的切片麸皮面包,配着酒一口一口吞进肚里。 吞了大半瓶,力量从脚板心重新回到身体里,沉知墨结了账,踩着热热的脚板心朝家的方向走。 也许是走路姿势和平常不同,一迈步子,一块棱边物体便在胸口上下硌,硌得人心慌,她将手伸进校服口袋一掏—— 黑色瓜子形发夹,缀有一朵小小的铃兰花。 就是那朵花,硌她。 还险些刮伤她的手。 沉知墨抡起手臂,想把那枚夹子扔出去,抡了几圈,抡回头上,胡乱别上那枚发夹。 “贱狗……” 谢宅的灯笼光扑进眼睛。 宅门前每晚都要冲水洗地,青石板梯被水冲得又湿又滑,她差点没踩稳,守门的丫鬟赶紧扶住她。 “太太,你吃醉了,我叫人给您煮醒酒汤。” “不要!”沉知墨一把推开丫鬟,踏了几步,又回头问道:“方语在哪?” “方小姐吗?不太清楚,好像在洗澡……” “行了,你走开。” 她继续垂着手臂爬阶梯,跨进门了,听到门廊下头有老太婆说话, “……谁知道跟谁生的?” “我看哪儿哪儿都不像咱家小姐……” 这种闲言碎语一直是有的,只要不传出去,平日由着佣人们嘴两句算了,今天她不知道哪儿来的怨气,趿着鞋子就噼噼啪啪冲了过去, “说什么?” 廊灯一照,老太婆的脸显了出来,沉知墨越看她越面熟,老太婆也一副心虚的样子把头往旁边偏。 想起来了! “黄……黄妈……我不是说过,我不想再在这个家看见你?” “太太……我在这家里三十年了!你怄两天气就罢了,真要撵老婆子我走不成?” “你……”沉知墨扶着廊柱稳住身子,“你刚刚在说什么?” “太太,你吃醉酒听错了,来人!快把太太扶回房歇着!”黄妈尖着嗓子叫起来,两名丫鬟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沉知墨。 她用力甩开她们。 “第一,我没醉,第二,你那话,天底下只有谢月枫说得!轮到你说?她认了账,你哪来的本事替她赖!” 她真正动了气,边说话边将柱子拍得啪啪响,黄妈两片嘴合了又闭,闭了又合,最终缩着脖子不再吱声,丫鬟们也在一旁柔声劝和,落进耳里如蚊鸣扰人,沉知墨心烦到了极点,一一推开她们,回房仰面一躺—— 在床上滚了几分钟,她又爬了起来。 衣柜旁挂了几件刚熨好的衣服,晾在外面架子除热气,有件洋衬衫裙腰配了条细皮带,她将那皮带一扯,便往浴房去。 给狗洗澡(微h) 谢宅大大小小的浴房有十来个,她从东边跑到北边,风擦过耳畔,像哀哀的狗哭。 没有,哪里都找不到。 她又穿过北边的长廊。白高跟凉鞋踢踢踏踏响,厢房灯跟着脚步声一间间亮。 “太太,找什么吗?”有佣人探出头来问。 沉知墨并不言语,只用脚尖踩着脚后跟,啪啪将鞋踢出几丈远。 磨脚。 摩登杂志的新款、八十块的售价、上好的小牛皮,也磨脚。 现在不裹脚了,他们又想出新法子来折磨omega的脚。 她就这么光着脚在宅子里狂奔。 不知道她的爱慕者们看到这幅场景会是什么感想。 不重要。 他们从来也不懂得她。 西边浴房点着弱弱的灯,凑近使劲闻了一闻,有肥皂味,混着老门的陈木头味,竹香在其中比灯光还要微弱,她却闻得真真切切。 沉知墨推开门,又用背猛地压住门。 “贱狗……”她从喉咙里挤出气,“嗬……”。 方语坐在专洗澡用的条凳上,抬头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将水瓢里剩的半瓢水淋到脚背上,冲掉最后的泡沫,不慌、也不躲。 沉知墨边走边转着手腕,皮带一圈圈绕上手臂。 来到方语面前。 “抬头。” 方语不抬。 她环住湿淋淋的脖子,紧紧搂进胸前,白缎衣面晕开斑斑点点的水渍,她也不嫌,只搂得更紧,断断续续的鼻息喷在胸口。 “记得么?以前……” 雨天的乡下,一只笨狗驮她回家。 沉知墨闭上眼睛,回想雨的腥气,湿乎乎的狗扑到她身上,亲热得可恨。 狗也会抛弃主人么? “你想什么?” 胸前的脑袋退开来一点,水珠从额前湿发滚过郁郁的眉,滴到睫毛上,一眨、一眨。 泪跟着纷纷地落下来,沉知墨伸手抹了抹眼窝,是她,在哭。 她低了头,把下巴偎在头顶的发缝里。 “我知道,你等着我跪下来求你!你想得美!” 手指连着皮带攀上脖子,一圈、两圈、扣到最后一枚扣眼,她塞入手指周转了一圈,皮肉跟着她的动作在动,她抽出手,按着皮带扣,用力抽紧。 “那你记得,你多么贱?你连……” 鼻子的热气熏得奶子发涨。 是想把奶断了的,才故意没给听雨喂奶。 首先两叁钟头奶一次这点,就大大影响了睡眠,外加婴儿卖命地索取,造成的堵奶、乳腺发炎、乳房变形……这还不够,嘴巴也得忌,不然哭了闹了都是她的错——你吃太辣了、你吃咖啡了、你吃太少了、你吃凉了…… 她可不愿为谁牺牲到这地步,哪怕是自己的孩子。 她的爱总是有条件的。 停顿的时间里,方语脸涨得通红,不知是皮带勒的,还是想象了没说完的话里话,沉知墨退开一节扣眼,让方语略略喘了几口气。 “谁准你自己洗澡的?” 简直过于霸道。 沉知墨一手拽着皮带尖,一手拿过洗漱台上的板刷。 粗硬的猪鬃毛刷,适合刷衣服、刷台子,不适合……刷狗。 刷面塌进去一截,在肩胛骨上一划,嚓嚓,是摩擦皮肤的脆响,她又往回一划拉,白皙的皮肤拉出一道粉红痕迹,血液跟着那道痕迹沸腾起来。 “痛吗?贱狗……” 沉知墨再次环住方语的脖子,俯身趴到滑溜溜的裸背上,乳房压进背窝,挤得她又痛又爽。 回应她的依旧是寂静。 她掰过方语的脸,查看那对黑眼仁里是否染上了湿气。 并没有。 只有沉得可怕的寂静,倒叫她差点跌进去。 沉知墨伸出食指,轻轻沿着方语的鼻梁滑上滑下。 滑着滑着,她吻上了脆弱的眼皮,舌尖一挑,品尝到眼睑的咸味。 “嗞。” 嘴唇与眼皮分离时,牵出几条银丝,被吻那只眼睛快速眨巴了几下,眨出几颗泪珠。 “叫你不哭。” “咕……”方语从喉咙里抽噎。 她笑了。 沉知墨舔去了那几颗泪珠,低头时方语看到她头上乱别的发夹,身子微微颤抖。 “又在想什么?” 还是没有回应,不过这次她决定原谅方语。 她喜欢方语不会说话。 空出那些言语无法表述的梦幻。 “我闻闻你洗得干不干净。” 鼻尖拨开湿发,放大百倍的竹香钻进鼻腔,尖牙没有犹豫,深深勾进腺体。 好香。 那团肉在口腔里滑动着想逃跑,她使了力气,信息素一丝一丝扎进alpha体内。 “啊……” 方语伸手去挡腿间过分暴露情绪的物件,想想又退回了手,还挡什么,逃得了吗? omega的标记结束了,沉知墨意犹未尽地用舌头顶了顶尖牙,而后清咳一声,把嗓子恢复了原状。 “没洗干净,重洗。” 已经凉透的水浇过头顶,即便盛夏,夜也是凉的,水流过哪儿,鸡皮疙瘩就冒哪儿,方语打了个寒战。 “脏狗,起来。” 一瓢水哗啦泼到小腹,方语哆嗦着佝下腰,对方没给她太多缓冲时间,尖指甲划过胸口,一排血珠冒出,尽头几滴染到皮带背面,晕成深褐色。 皮带被扯起,方语皱着眉头站起来,她原比沉知墨高半个头,经过冷水的冲击,竟直不起腰来,只能与对方平视。 刷面重新压上肌肤,粗鲁地左右横刷,很快刷得前胸粉红一片,沉知墨喘得比她还厉害,胸脯剧烈起伏着,前襟化开两团奶水印,方语只瞥了一眼,脸上立马挨了一记。 “让你看了?” 方语闭了眼睛,又挨了一记,脸颊火辣辣漂开红色,倒觉得莫名安心。 身也好,心也罢,都疼惯了。 她对沉知墨的爱,总有甘心为沉知墨疼的感觉。 “转过去。” 背部肌肤更为娇嫩,用同样的力道去刷,竟刷出道道血痕,方语轻轻抽气,还是被听见了。 “疼了?” 她不回应。 腿弯遭了记重顶,差点直接跪下。 “跪。” 方语没回头,慢慢跪了下去,沉知墨却硬掰过她的头。 四目相对,她没能看懂愤怒以外的情愫。 她不懂她的心,或许她根本没有心。 然而沉知墨总以为方语看穿了她。 刷子甩出一段距离,嘭地砸到墙上,两人一起扭头,只见刷子掉在地板上晃悠悠转起了圈,沉知墨扯过皮带, “趴着,叼回来。” 训狗(h) 她不想。 她想什么又有什么重要? 小时候是娘亲教她事情。 要善待他人,同时保护自己不被欺负。 要是娘亲还在,她是不是就不会趴在这里? 娘亲不在了。 还没成人,就跟沉知墨结了亲,沉知墨成了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沉知墨教她写字、跟她谈乡里的新鲜事、做妻子之间才会做的事…… 唯独没有教她,违抗主人。 膝盖摩擦过积水的白地板,有点滑。性器又胀又硬,像根棍子似的杵在腿间,随着爬行的动作抽打大腿根。 空气中omega信息素浓度不断增加,每当她停下,铃兰的芬芳便馥郁一分,重重地压下来,压得她不敢停。 方语咬住刷柄,将刷子缓缓叼起,整柄刷子淋淋漓漓挂着血汁,是她自己的血,沉知墨坐在她刚坐过的条凳上,两腿交迭着,西边浴房没通电,只点了一盏油灯,光影在沉知墨脸上跳跃,使人看不清表情。 大约是在笑。 方语松开牙齿,轻轻把刷子放到沉知墨大腿上,几滴泪跟着滚下来,她没有抬头,做了这种事,这辈子都无法再抬头。 “很乖。” 掌心温度意外的高,在头顶发丝间一松一抓,抓得人心痒痒,香气还在侵蚀作为“人”的心智。 方语贴近了些,搂住沉知墨的小腿,性器蹭了蹭冰冰滑滑的腿,消解掉几分燥热。 还不够。 “想要什么?” 刚抬起的手被另只脚压了下去。 “你知道的。” 她知道的,沉知墨从不会“听她说话”。 方语重新搂住那条翘起来的腿,这次,她把脸也凑近了,舌面一下下扫过膝盖骨,舔得沉知墨发痒。 “我认真问你一次。”沉知墨将两条手臂伸到方语背后,勾住她的脖子,紧紧压进胸前,“有没有跟除了我之外的人,做爱。” 胸前的脑袋左右摇晃,沉知墨笑了,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在笑。 耳根底下是放大的呼呼的鼻息,她捧起那颗脑袋,手指在方语下巴底下挠了一挠, “你白天在使什么脾气?”她问。 方语抱着那条腿耸动起来,脸憋出了汗,却未曾点头或摇头。 沉知墨刚想发难,那张情欲高涨的小脸就扎进了她腿间的私密地带,发狠地嗅着,小腿被紧紧拥住,滚烫的鸡巴上下摩擦过腿骨,腿部肌肤承受着这股灼人的热度,没蹭几下,就蹭得她开始情热,汩汩汁液自蜜穴淌出,甜蜜的味道愈发浓郁。 “真像条狗。”她作势要抽回腿,耸动的速度更快了。 包皮已经推开一半,剥出布满粗壮筋纹的性器,皮肉滑动的感觉很微妙,竹香腾腾地蒸进鼻腔,烘得沉知墨燥热难耐, “贱狗……把你的味儿收好……” 她去解上衣,平常看着没几颗扣子,到了这时候就总也解不完,她干脆拽掉两颗扣子,露出奶水浸泡的胸罩,纯白的胸罩,越往中心,颜色越深,好在没浸多久,还未散发出奶酸味。 沉知墨单手绕到身后,摸到胸罩的铁扣。 “啪。” 奶头滴答出几滴奶汁,深红中一点白,石子一样坚硬,她掰起方语的头,方语呆望着这幅美景。 “要……教吗?” 当然不用,人生下来就会。 方语猛扎进乳香四溢的胸口,一只手从下往上把靠近嘴边的乳房推高,飚溅的奶水喷到脸上、睫毛上,长长的睫毛被压塌了,有扎进眼睛的趋势,她把奶头推到嘴边,含住狠狠嘬了几下。 “哈……” 沉知墨制住呻吟,挺腰将身子往上抬,抬到哪里,方语就追到哪里,奶水不断被汲出,她仰起脖子喘气,花了好一阵才适应了这种感觉。 “嗞…嗞…唔…” 断断续续的吮吸声,还有点……疼…… “谁教你咬了?” 低头才发现,方语用两排牙齿挫着坚硬的乳珠,生出丝丝疼痛,她扯住方语的头发拉离开乳房。 “接……”方语猩红着眼,嘴角还挂着乳汁。 “给我看你的牙。” 方语张开嘴,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头皮的疼痛浇灭了些许侵占欲,她木了几秒,凑近沉知墨的颈窝轻轻舔舐。 疼痛消失了,温柔的双臂又搂住她,睫毛扎进眼睛,糊得眼睛水汪汪的。 她宁愿沉知墨一直凶她,每到这种时候,她总去回味那些浅浅的好,割不断、放不掉。 她伏在母亲般的胸前哭泣,听到心脏隔着乳房微微跳动,乳珠硬硬地顶着脸颊,乳房是柔软的,不,柔软的是她自己。 方语再次含住存储生命之源的出口,动作轻柔了许多,多余的乳汁滴落到沉知墨肚皮上,还未恢复原状的肚皮,层起几层褶皱,她第一次慌方语去看,主人应当是完美无瑕才具有威严,方语吻过她遮挡的手,又去吻那些褶皱,吻蜿蜒点水而下,覆进密林。 下面毛毛长多了,方语暗暗琢磨。 和欲望一般疯长的卷曲毛发,裹着流着蜜液的肥软阴唇,她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一切都觉得新鲜,她还不懂接吻的时候,就探索过这片丛林,舌尖顶开肉缝,omega压抑地喘,插入发缝的指节用力收紧。 如果要问什么,这时候问出来的大概都是实话。 方语仰起脸,抬手比划了几个手势,这句话需要表情辅佐,因为灯光昏暗,她努力做出疑问的神情。 [你爱我吗?] 因为灯光昏暗…… 哪怕沉知墨看清楚了,也可以有延迟的空隙。 可…… 沉知墨只是茫然地盯着她,这张脸上难得出现这种表情,人面对处理不了的事情,往往是茫然。 方语抹去眼眶残余的泪水,她开的头,总要做点什么收尾,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被刷破的背部肌肤这时火烧火燎地疼起来,名为怨恨的情绪翛然划过心口,烧得她全身都疼。 方语再一次抬起手,动作重了很多。 [你为什么不骗我?] 最后一下砸进手心,肌肉震颤着发抖,她又开始哭。 她不恨沉知墨不爱她,她恨她,连骗她都不愿意。 “乖,别哭。” 沉知墨拽着皮带圈将方语拉进腿间,方语哽咽着又比划了一次。 [为什么不骗我?] “我不愿骗你。”沉知墨说着便去吻湿漉漉的发,方语只是哭。 她是别扭的,爱是能轻易宣之于口的么?距离思想解放才过去几年?就最近的上一辈,也是一辈子不会提及这个字眼的。 能轻易出口的,都不是真话。 沉知墨摊开手,将方语垂下的手包进手心,她忽然懂得了爱。 耳边风,眼底月(挤奶、射奶、呛奶、射尿h) “等出了国,我们就结婚。” 月色迷迷,拉长了沉知墨身后拖着的影子。 她说话总是给自己留了余地。 一双手扣住方语的咽喉,大拇指抚过下颌,摁到最柔软的部分,久跪的膝盖开始泛疼,方语这才惊觉两人是怎样不平等的姿势。 跪着求来的,又有何用? 徒留心惊。 到这里结束是最好的。一出美满的悲剧,除了她,没有任何人有损失。 谁都可以是理论上的巨人,偏忘了人心最难理论。吻再次覆下时,方语没有躲开,而是聪明地将自己一分为二。 回到沉知墨还愿意骗她的时候,忽视那些不好的细节,专挑好的部分,切碎了咽下去,也能暖暖身子。 嘴唇压上嘴唇,软舌逗留在唇间描摹着唇纹,破天荒的没有急于入侵,含了一会,唇贴着唇,喷着热气儿,低低咕哝了一句,“嗬…硬得没办法了嘛。” 像是两人共用一条声带,一起说出的话。 脚背托起阴茎根部,龟头顶到脚踝的软窝,方语喘着粗气摇了两下腰,马眼掉出一根黏稠的丝线,淌到脚背。鸡巴又胀又麻,这么蹭蹭,根本无法缓解开闸的情潮。 是硬得没办法了。 “呜呜!”方语大声呜咽着,震动了整间房。 “小声些!” 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方语不服气地咬了一口手心的肉。 “嘶…” 她松开牙齿,小心地舔着那枚齿印。 赤裸的脊背压上白瓷砖,沉知墨欺身坐到方语腰上,背后冰得方语直打哆嗦,前面又是热的,性器前端红得可怖,硬挺挺冲上翘起,沉知墨吐了口唾沫到手心,混着马眼掉出的淫液均匀涂满茎身。 “唔……咕……” alpha发出难耐的哀嚎。 “别吵。” 沉知墨虚虚半蹲起来,穴口早已泥泞不堪,她扶住肉茎将包皮狠狠撸下去一截,这一下激得方语曲起一条腿,本能地扭动腰部抗拒着。 “腿…放下去……”沉知墨稳住身子,指甲惩戒般刮过马眼。 “呃!……哈啊哈……” 方语猛地抬起上半身,又立马跌了回去,慢慢伸直腿,双手紧紧扣住沉知墨的腿根。 小穴饥渴地吸紧龟头,发出空气抽离的啵唧声,最终严丝合缝地吻合,不留一丝缝隙,沉知墨调整好呼吸,缓缓下沉。 好胀。 她低头一看,只吃进上半截而已。 层迭的媚肉紧裹颜色最深的前端,沉知墨前后晃动腰肢,让上翘的龟头去摩擦阴道中端最敏感的位置,火热坚硬的龟头擦过肉壁的小凸点,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久未抚慰过的小穴尝到了甜头,连奶头都爽得酥麻不已,她捧起自己的奶子揉捏,星星点点的汁液溅到方语脸上,本就被奶糊过一遍的小脸彻底遭了殃。最初的星星点点过去,奶汁成股状直往脸上喷,势要将口鼻都给糊住,方语只好张开嘴去接,沉知墨俯了点身子,对准乖乖张开的小嘴疯狂揉捏乳房,挤压到变形,热流汇聚到硬块处,乳房彻底通畅了,奶水一股接一股激烈迸射到方语脸上。 苦了方语,阴茎不上不下卡在那里,想要抬腰索取更多,却被生生按着小腹推回地上,脸上满是奶液,糊得眼睛睁不开,奶水流过鼻子、嘴、蔓延到下巴。 上半身喷射得激烈,下半身晃动幅度却很小,大半截肉棒干巴巴晾在外边,把着沉知墨腿根的手松了又紧。 “接……啊啊……接接……” 粗重的喘息甚至盖过了omega的呻吟。 “…很想要?” “啊嗯……”方语连连点头。 并未等来全面的挟裹,omega反而不留情地将肉棒拔出穴道,她顺势趴下,捏着奶头塞进方语嘴里。 “吃舒服了,就给你。” “嗞…唔……嗞嗞……”方语大张开嘴包住奶头卖力嘬吸,肉棒陷进臀缝,沉知墨闭紧双腿夹住肉棒上下套弄,肉棒仅仅磨过花蒂,就引得小穴抽搐着洒出大量花液,方语紧张地转着眼珠向下盯,沉知墨立即懂了她的想法, “……哈……怎么,怕我又尿到狗鸡巴上?” “唔……嗞嗞……” 沉知墨轻轻抚摸奶水滚过的喉头,接着用力一压,方语偏开脑袋咳嗽,似乎呛住了。 “尿了又怎样?” 还没咳完,嘴巴又被奶子堵住了,奶香夹杂铃兰香扑面而来,方语呛岔了气,用手横档到胸前,却被压得更紧,差一点窒息时,身上的重量消失了。 “嗬……这么大了还呛奶……” 鼻尖被捏了一捏,方语剧烈地咳嗽起来,小脸咳得泛紫色,总算将奶水咳出了肺管子。 咳嗽时阴茎跟着抖动,阴唇湿湿吸附着茎身,抖这几下意外舒爽,沉知墨将腿夹得更紧,龟头塌进穴口,她抬高臀部, “贱狗,再喊一声。” “哼嗯……接接……” 手指伸进长发间一阵揉弄,另只手拔开粘在两颊的几缕鬓发,沉知墨捧着方语的面颊从眉间吻到下巴。 “你叫我发了疯。”她呢喃着吻个不停。 方语被亲得有些动容,咬住沉知墨耳垂的珠钏轻哼哼,撑着腰向上蹭了蹭,性器又胀大了一圈,温热的暖流冲出,方语握住茎身缓缓挺入甬道,沉知墨本能地退缩了一下,又顷刻一坐到底,炽热的肉壁裹住大半肉茎,两人一齐发出满足的闷哼。 “……我说过,我来。” 额上溢出细汗,方语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呼吸,内壁温度极高,如此火热是她不习惯的,生产过的甬道虽不似以前紧窄,温度却高了许多,软肉迭起的褶皱压迫着挤进的异物,再深入下去,怕是命根子都得烫坏了。 “咕……接……呜呜……” “不是想要吗?” omega食髓知味般狠缩内壁去绞肉棒,扒开方语的大腿向下一坐,仅剩的一截阴茎也坐了进去,方语哭着向后退,沉知墨按住她的腿不让她逃,把自己朝着鸡巴又凿又磨,腿肉啪啪拍打着腿肉, “……别想跑……贱狗……啊……再深点……狗鸡巴只能……给我用……听到没?” 蠕动收缩的内壁不停碾过肉棒,alpha的眼泪是最好的催情剂,臀肉疯狂起伏击打着瘦窄的胯,方语架不住攻势,只能躺回到地板上,骑乘位更方便omega的进攻,深深一坐,膨胀到最大龟头就套进了最深处的腔室,腔肉富有弹性地包裹住整个前端,起伏间花液顺淌进铃口……又烫……又湿…… 鸡巴不停在腔室抽出又挤进,沉知墨爽到失声,仰起脖子疯了一般坐上坐下,淫水四处飞溅,大部分积留在alpha的小腹上,随着她的动作噗叽直响。 她弓着腰最后拉开一段距离,死死夹住那根盘满青筋的巨物。眼角流出几颗生理性泪水,沉知墨红着眼睛低下头。 这个人……奶水和淫水黏满了身体每个部位……被她糟蹋得不像样子…… “肏死你!贱狗!肏死你!……” 沉知墨夹着鸡巴狠狠肏进腔室,顶得腔壁撑到最大……要坏了!尖叫到嘶哑,高潮的体液泄洪般涌出,她颤抖着趴了下去,趴在方语身上抽泣,潮水还在噗噗往外喷,她叼住锁骨那层细皮,试图抵御失神的快感。 即使高潮了,小穴还在浅浅上下抽动,又烫又紧……裹住茎身翻出细嫩的软肉…… 方语按住痉挛的腿部拼命制止精意,沉知墨生产完不到两月,绝不能再…… 这当然逃不过沉知墨的眼睛,她不满地蹙起眉头,一边喷水儿一边加快套弄速度,这事关omega的自尊心。 “…射啊……贱狗……哈……生殖腔都打开了……再生个…小狗……嗯……” 腔室严丝合缝套紧龟头,omega伏在身上轻轻摇晃,并且……这个omega刚刚才标记过她……大概没有alpha能抗拒这种诱惑,前端渐渐膨胀,有成结的趋势,方语咬住舌根,血味使她恢复了些许理智,她试着拔出肉棒,虽没成结,紧致的腔室也不是能轻易抽离的…… “射啊……嗯?” omega的语气淌了蜜,很有撒娇的味道,方语一张脸憋得又红又白……看来今天不射点什么来交差是走不掉的…… 不行…… 肉体和理智的两种极端不断撕扯着方语,憋了几分钟后,一股热流强劲地射进了腔室,冲得小腹里面热滚滚的,多余的透明液体很快顺着交合的位置流了出来…… 沉知墨舒展开眉毛,享受着热液冲刷而过的快感,但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她的眼神凌厉起来,方语心虚地偏过脑袋不肯和她对视,她用虎口钳住方语的下巴,迫使方语正过头。 “还会哄人了?” 方语使劲摇头,但源源不断淌出的液体早已暴露了这个拙劣的谎言。 ……这样的极端的情况下……竟然能硬着尿出来了…… “你把我……当什么了……” 沉知墨脸颊微红,她做梦也没想过方语竟敢尿在她里边儿,跟射精的感觉……又有些两样……她不想承认……是舒服的…… “不准尿了!” 这种事情,哪儿能说停就停呢? 方语极力瑟缩着,肉棒却还在做着大逆不道的事情,失去了交媾的声响,尿液冲进腔室的声音格外清晰,她想退出来,奇怪是沉知墨只是瞪着她,下体依旧严严实实连接在一起,没半分放她走的意思。 沉默的几十秒过去,方语下意识挺腰甩了甩,又立刻反应过来……这也是亵渎的主人的动作…… “啊……嗯……”她抬手想做解释,看到那双昏暗中隐隐发亮的眼睛,又慢慢收回了手。 “要怎么罚你,贱狗?” 谋生(虐玩尿道h) h ehu an 4.c om 枕头湿了半边,汗与泪的混合物凉透了,冰冷浸到方语脸颊上。 Omega的脸在黑暗中也只显了半边,白天一丝不苟的发有些乱蓬蓬地散在耳际,还有几根搭在眉毛上。 远山如黛…… 近处的唇……落在山林之间。 沉知墨缓缓睁开眼。 “睡不着?”声音有浓浓的倦意,却又按不住兴奋,尾音翘得高高的,“你应当睡不着的……” 她将手伸进毯子里一阵摸索,指尖触及一点温热。 “狗鸡巴把玻璃都烤热了。” 手指牵着玻璃棒往外拉,异物摩擦过尿道,方语哀叫着扇了几下腿。 “别动!” 沉知墨用腿压住方语乱动的腿,刚抽出一截的玻璃棒又被重新推了进去,方语不再叫了,只剩小腹剧烈起伏着。 “管不好鸡巴,我帮你管。” “啊……啊啊……”看好文请到:h eh ua n2.co m 两指捻着玻璃棒顶端快速推动起来,极致的疼痛与快感交杂着,酥成一股电流直冲天灵盖,方语扭着身子哀嚎,脖上的皮带早已转移到两条手腕,因着她的挣扎勒出道道红痕。 “还乱尿吗?哈……” 沉知墨手上动作不停,见方语的腿软瘫到床上,她干脆把头枕到alpha小腹上近距离欣赏玻璃棒捅插马眼的盛景。 龟头红肿不堪,顶端的小眼儿完全被扩开了,随着玻璃棒的抽插翕张,抽离时带出一点熟红的肉,棒身挂满白液,偏偏玻璃滑溜溜挂不住,往下一捅,又将精液尽数塞回了尿道,沉知墨另只手揉捏起龟头棱边,双重刺激下马眼扩得更开了,大到可以塞进一节小指。 她确实想这么干…… “说话!” 方语侧身蜷下腰,贴着沉知墨的头顶哭出声来,“接……接接……啊……” 玻璃棒彻底抽离尿道,小眼儿颤巍巍吐出一小股精液,便没了动静。 刚才明明憋得不住……方语晃了晃腰,里面应该还有很多。 “呜呜……”她用下巴去蹭沉知墨的头顶。 一条柔软的布料搭到阴茎上,方语感觉表面有些滑腻,片刻后,她反应过来了。 是沉知墨的内裤…… “射在这里头。” 简直像是侯着这句指示,酸痛的腰肢立刻泛起麻意,精液噗噗爆射进那片单薄的布料,快要兜不住。 “哈啊……接接……” 窗外翻起阴沉的白色,病殃殃的天气,这是第几次了? 阴茎略显疲态,实际上能支撑到现在全是因为…… “呃……” 指甲拨开小眼儿两边的嫩肉,瓣膜一翕一合地吐出余精与腺液,沉知墨迭起内裤草草擦干净柱身,扔到一边,重新拾起了玻璃棒。 “接……接……”方语摇着脑袋,满脸尽是惶恐。 这当然阻止不了什么。 晾凉的玻璃棒插进拨开到最大的小孔,经过这么一会儿搁置,它恢复了器物最原始的温度,如同一条冰锥子,徐徐扎进全身最暖的地方,方语憋着气不敢呼吸,鸡皮疙瘩细细麻麻爬满全身,沉知墨发现她在忍耐,十分恶劣地左右搅动了几下,方语破了气,碎了的呻吟挤出牙关。 “小声点,你想让全家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话一脱口,自己都觉得在说谎。 且不论她是怎么骑着方语回房的,这么折腾一晚到亮……平日和方语相处的种种细节……alpha与omega发没发生过关系,即使只站在一起,气场也有所不同,有心人怕是早就看出端倪。 那又怎样?四百万大洋已经稳稳划进她的户头,还需要看谁脸色? 穷人谋生,富人谋爱。 沉知墨一边想着,一边趴了下去,透过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晰看见内里的景象,深红的肉……轻轻地颤…… “贱狗……我再拿几根回来玩儿,好么?” 摇头。她笑着用牙齿去刮龟头的肿肉,越是抗拒,她就越是兴奋。 牙齿刮着肉一路向上,沉知墨握着方语肩膀摆了个她躺着最舒服的姿势,将头枕了进去。拴好的狗,她想怎么摆弄都可以。 “放进去了?” 她捏着龟头抵到穴口,还未进入,露出那截玻璃管已经传递了两人下体的温度。 “啊……” “你不想?” 烫……滚烫的穴肉从四面八方包裹住阴茎,啪地撞击到胯部,泪滴刺出眼眶,方语扭动着腰身向后躲。 “嗯……要去哪儿?” 屁股被抱住,没躲多远,就被拉得更近,深深一撞,顶到腔口的肉膜。 要坏了……方语还想躲,omega的进攻却更加激烈,抱着她屁股蛋怂个不停,阴茎被迫在甬道里进进出出,推拉间玻璃棒也在滑动,好疼……外边烫得要命了……里边却是冷的……蠕动的穴肉挤压着本就撑胀的肉棒,时不时狠缩几下,肏得方语几近窒息。 大了一圈……用着更舒服了……满满当当撑开肉壁褶皱,插得她合不拢腿。沉知墨掐住方语的腰,埋头去咬奶子,在一片青紫中覆盖上新鲜的红。 “还敢不敢乱尿了?哼……狗鸡巴……” 鸡叫过叁次,阴茎快要被肏得没有知觉,方语无力地躺在床上,只有胯跟着omega的动作摆动,穴肉又是一阵狠缩,方语咬住枕巾,却没等来温暖的热流。 她带着疑惑去看,那张美丽的脸,只剩兴奋到扭曲的神情。 “贱狗……”声音沙哑了。 肉棒被连汤带水地抽离小穴,方语刚要松口气,脸上就承受了新的重压,鼻尖陷进卷曲的丛林,一呼吸,浓郁的味道便侵进五脏六腑。 “张嘴……” 沉知墨用手扒开肥而软的花唇,露出里面的穴眼,方语张开嘴,无意间舌头向上顶了顶。 “哈……” 大量潮水瞬间呛进气管,方语咳了起来,脸却被摁得更深,卷毛扎得脸上又痒又疼,自知逃不过,只好拼命去咽,温热的花液噗嗤噗嗤喷了她一脸。 “赏你的……要……好好吃进去……” 沉知墨软了腿,喷射完潮水,她又在方语可怜巴巴的面颊上蹭了个干净,接着翻身仰倒回床,胸脯上下起伏不定,方语乖乖等着沉知墨高潮的余浪过去,好求她解开各种束缚,没过多久,旁边已然传来安稳的呼吸声。 “唔……”方语把脑袋放进瘫开的臂弯里。 “再吵……就再肏你一遍……” 沉知墨一折手臂,将方语卷进自己怀里,方语胆战心惊地向上瞧了一眼。 没睁眼…… 闭着眼睛,也能讲出那么可怕的话吗? 玻璃棒杵在尿道里,阴茎缩不回去,半软不硬地卡着,即便一宿没睡,这种状态也是不可能睡得着的,方语躺在沉知墨怀里,瞪着眼睛盯书桌旁的座钟。 滴答滴答。 过了两个钟头,沉知墨方才悠然转醒,替她解开束缚。 “…接……” 她尝试下床,脚刚一挨地,她就软软坐回床上。 不行……根本没力气站起来……手和脚连抬起都费力,腰更是软得像没骨头。 “知道了,知道了。” 沉知墨心情很好,蹦下床一溜烟跑了出去,几分钟后端着脸盆回来了,掐着方语的颈子将小脸儿一通揉擦,擦得红红的。 “我帮你梳头。” 她扶着方语来到梳妆台前,捧着乌黑的秀发扎出两条学生辫,顺道给自己也扎了个相同的发型。 “真像我妹妹似的。”沉知墨很是珍惜地吻了吻辫尖儿,方语怔住了,搭在板凳上的拇指开始收紧。 “走了,要迟到了。”不过沉知墨没给她太多愣神的时间。 走路是没力气了,只得沉知墨搀着走,候在院儿里的丫鬟见两人一起出来有些吃惊,但还是垂了头预备进房收拾,沉知墨叫住她, “不用进去了,我晚上回来自己收拾。” “是,太太。” 叮铃叮铃。 两人经过时似乎有微弱的铃铛声。 丫鬟摆了摆头,大抵是听错了。 不要对着月亮发誓(一) 等沉知墨进了学堂口,方语才悄悄从车上下来。 Omega的背影自带风光,经过哪里闹热到哪里。用来祭奠的白花凋谢了,偶有几朵被追赶的学生踩扁在路上,谢月枫依然静静地笑。 他们不容许她守寡。 “方小姐,我送您进去罢?”司机从副驾伸出头。 方语连忙摆手,又将手心的汗在腿上揩了几把,抬起酸胀的腿。 叮铃叮铃。 她心虚地左右看,没人在意这点小动静,这声音大概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拖着腿来到教室。 还没上课,教室里乱哄哄响,而她更习惯安静的世界。方语加快脚步赶到座位上,掏出课本,才发现同桌换了个人。 “方语同学,你好。” 邻座的女alpha微笑着,指头在桌上一叩,方语躬下身子点头回礼,再抬头,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 校服浆洗得雪白,同样雪白的手帕从胸前口袋里冒出一点叁角尖,无处释放的性欲具象成了鼻头那颗青春痘,看得出主人很在意,擦了脂粉去盖,却盖不住,不过由红变白,一双眼睛躲在眼镜后面,弯成两条弧线。 这张脸长得和谢月枫毫无关联,方语却觉得二人有些相像。 “我和李同学换了位置,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你不会介意罢?” 方语不知道能不能随意换座位,又是初来乍到,只好摇头,女孩接着说了下去: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何家韫,下个月就满十八了,家里做点小生意……胜利牌面粉,你知道么?” 在厨房见过,白面袋子印着大大的“胜利牌”红字,方语点点头。 “那就是我们厂里产的……”何家韫不再笑了,下巴仰高了些,仿佛在等着什么,方语忽然意识到她和谢月枫哪里像。 资产阶级特有的傲慢与知识分子特有的矜持。 因为年轻,傲慢占领了高地。 可惜哑巴连违心的恭维都无法说出口。 自讨了个没趣,何家韫决定不再兜圈子。 “听说沉学姐和你是亲戚?你可以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她吗?” 散发香味的信封推了过来,闻着那股味道,方语喉咙抵上一阵恶气,唰地将信给推了回去。 [你自己给她。] 写完这句,方语把本子摊到两人桌子中间,何家韫偏了头去看,突然嗅到什么,猛猛抽了几下鼻子,脸上浮现出少年人谈论性事时诡谲的坏笑。 “方语同学,你……有omega了?”好奇、渴望,仔细听,还掺杂些许嫉妒。 为什么……一个哑巴都能有omega,她快十八了,还是个童女子。 味道无法否认,方语从鼻腔嗯了一声。 “和omega睡觉,什么感觉?” 何家韫将头低到与桌面平行,声音也低了下去,从下往上仰视着方语,傲慢与矜持,在性面前,都不值一提。 方语有些恼了,笔尖顿在本子上,不再答话。 “那么你告诉我她是个怎样的omega好么?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老家结过婚。] “噢…噢那就对了。” 何家韫一拍后脑勺直起身子,毫无浪漫色彩的包办婚姻,没什么可羡慕的了,又觉得聊过这事二人关系亲近了些,嘴里继续嘀咕起有的没的:“我姆妈本来想毕了业就给我说门亲事,仗是年年打,学业年年拖,拖到现在才上了一年级,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结婚没什么好。] “是、是。年初她张罗让我相亲,我倒不愿意了,实话跟你说罢……”镜片后的眼睛亮了起来,“沉学姐和谢老师结婚前我就喜欢她了,我想……你是沉学姐亲近的姊妹罢?方姐儿,你千万帮帮我……” 信封又推了过来,方语又推了回去,推拉间上课铃响了,何家韫不再坚持,中午下了学却硬拉方语一块儿吃饭,方语拗不过只好去了,听着饭桌上的痴言浪语吃了一肚子火,回了教室还得看见她,如此痴缠一下午,直到“铃铃铃”的铃声响起,方语终于松了口气。 教室门口人异常多,方语捏紧挎包带子生怕包给人挤掉了,挤到出口处,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她明白了人群的由来。 “中午在北门等你半个钟头等不来,来教室找你,你倒先走了。” 夕阳碎到omega脸上,空空的,看不清表情,那声音也凭空捏出点嗔怪的味道,方语用舌头去打牙齿。 “还不走吗?” 挎包带子被拽住,人群跟着两人移动起来。 “沉学姐!” 过了校门,人群冲散了些,一道雪白的身影挡住两人的去路。 “……你是?” 何家韫紧张极了,扫了一眼书包,又扫了一眼方语,期望能得到一点救援,可惜方语能做的,仅有沉住气不让愤怒流露。 这哑巴怎么一点用没有!亏她还认她做姐儿,等不到救援,何家韫只好结结巴巴开口了,“沉学姐……我……我是方语同学的同桌,你们……你们这是上哪儿去?” 白痴、精神病、发狂的疯子,你管人家上哪儿去呢?话刚出口何家韫就懊恼不已。 “锦翠南路。” 这句话如同救世主般拯救了她,何家韫猛地上前一步,“我也到锦翠南路!你们可以坐我家的车过去!” “不用了,我们坐电车过去。” “我……我跟你们一块儿!” 挎包带子摇晃了几下。 笨狗不开心了。 沉知墨沉吟半晌,还是答应了这个请求。 电车“铛儿铛儿”驶进车站。“你们先坐!我去买票!”不等售票员过来,何家韫就窜到前排,抓出一张钞票塞进零钱箱,“不用找了!”说完又抓着座椅把子将自己往后甩。 车厢有这么烫脚?方语闷闷不乐地用脚尖划擦着地面,手指被人轻轻捏了一捏,她正要回捏—— “沉学姐!” 椅子一震,震得方语头撞到车窗上。 “家韫同学,我记得你。” 手抽走了。 “是么!沉学姐我……” “我记得……傅部长是……” “您是说我姨妈么?” 不要对着月亮发誓(二) 街上有人鬼鬼祟祟对着墙撒尿,临街二楼支出两条鼓鼓的胖手臂,一翻,泼下一盆淘菜水—— “杀千刀的!没阉干净!” 那人仓皇提起裤子跑了,尿骚味顺风灌进车窗,方语皱着眉把窗子往上抬了点。 她们聊到哪儿了? “沉学姐,你课余读些什么书?” “唔……毛姆、王尔德、日报上看张恨水的连载。” “张恨水?”何家韫挑起半边眉毛,意识到失礼,下句话之前,又垂成了谄媚的状态,“噢…你们omega爱读那个也正常,我觉得有些矫情了,毛姆倒不错,我喜欢他的《刀锋》。” 已经失礼了。 淡淡的玉龙茶味荡漾到鼻口,沉知墨抽出手绢一角掩住鼻子,盘算着怎么接下一句。 以前也就算了,大不了不说话,alpha自会往下说,可现在……不似以前了…… “能写出自己的矫情,也是本事。”沉知墨拿开手绢,正对何家韫的脸说道。 这话显然把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看到对方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表情,试图寻找生气的痕迹。 你找不着的。 她觉得好笑。 “抱、抱歉……学姐……是、是我失言了……” “我印象中,家韫同学不是这吃吃艾艾的人。” “没想到您还记得我!上次见还是您和谢老师……” 方语转过头,车窗嚓一声按到了底,茶香被风轰出车厢。 又说错话了……眼镜跟随汗水滑下鼻梁,在紧盯她的两双眼睛之间,何家韫选择了靠窗那双。 “方、方姐儿,你喜欢看什么书?” [我不识字!] 方语又急又快地比划了几下,手在半空舞出风声,何家韫只看清了摆手的动作。 “什、什么意思?” 求助的眼神落到沉知墨身上。 “她意思是,跟我一样。”沉知墨撇过脑袋,用拇指压住上翘的嘴角。 “是的、是的,亲近的姊妹爱好总是相同的!我姊姊也跟我差不多……” 哑巴还是有点用的,还好没给话头断了。眼镜被主人推回鼻梁,何家韫向方语投去感激的微笑。 方语更加愤愤,手团成一坨锭子。 “说起这个,我记得姨妈的公馆里有毛姆的签名本,沉学姐你要是想看……我可以借来。” “怕不太合适罢?” “不碍事!姨妈最疼我了!” 那是,傅部长疼侄子侄女是出了名的。 沉知墨故作苦恼地扶着太阳穴做思索状,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我还是怕损坏了,眼又馋得慌,不如邀几位同学在傅公馆举办读书会?读完我们就放回去,妥当些。” “您会来吗?” “如果你邀请我……” 结婚证上凸出的浮雕丘比特,圆滚滚的肚子,箭头也是滚圆的……夕阳烤得少女脑子发了昏。 “锦翠南路到了!” 何家韫摇晃着被幸福撑满的身体走到车门处,临下车前从包里抓出一张钞票,团皱了,吸干手心的汗,才给塞进零钱箱。 “学生,你付过钱了。” “不用找!”她摆着手跳下车,又蹦跳转身对后下车的二人喊道:“沉学姐!你们是要看电影罢!我去买票!” —————————————————— [光明影戏院] 云母石铺的台阶有些滑,方语扶住一旁的栏杆才敢迈开脚,高穹顶吊下几大支玻璃灯,她不由仰头去看。 比谢家洋楼的灯还亮,刺得眼睛疼,但她依然固执地盯着吊灯。 一只手抵到眼皮上,盖住了光亮。 “当心瞎眼睛。” 关怀的话反倒使她生起气来,她打开压在眼皮上的手,站得离沉知墨远了些。 省得遇见什么姓谢姓傅的熟人,费心解释她是谁。 “你耍什么脾气?” 方语不吭气,只仰起头一味地要去看灯,沉知墨正要将手抻到她腰上—— “沉学姐!票买来了!” 沉知墨缩回手,方语低头恨恨地盯住脚尖。 “你们渴了罢?我买了汽水,喏。” 玻璃瓶里晃荡着诱人的橙色液体,她以前买过,没吃过。对准管子吸一口,冰得扎舌头,还好她捂热了才给的沉知墨。 “重映的《恋爱与义务》,可不好买,最后叁张连座。”何家韫扬了扬手里的票,顺势挤进两人之间的空荡,胳膊撑住栏杆,将身子扭个不停。 “麻烦你了,家韫同学。” “不!不麻烦!快开场了,我们进去?” “嗯。” 惯例是拿票的领头,沉知墨跟上,方语吊在最后头,走着走着,脑门突然被人用手戳了一下。 “回去收拾你。” 她捂住被手戳过的小凹印子,愣了一愣,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迅速跟上几步,搂住前边人的腰,在何家韫回头之前,又松开了。 “嗬…”omega没回头,只轻轻笑。 红绳勒得阴茎发疼。 叁人长椅,方语没再给何家韫机会,笔挺地坐到了中间。 “方姐儿,你!” 方语把手指竖上嘴唇,又指了指开始跳字幕的白布,何家韫硬生生将话吞回肚子,往后倒进椅子,腿摇个没完。电影映到一半,她已将自个儿的手帕哭湿透了,眼镜顶到头顶,借了方语的帕子来揩眼睛,她真正有点近视,泪水加持下,完全没看清另一边的两只手是怎样紧握在一起的。 直到幕布打出一枚鲜亮的“完”字,何家韫还在哭泣。 “爱情大悲剧!”叁人一齐走到门口,何家韫还在哭。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告辞了。” 沉知墨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何家韫不哭了。 “……好……嗝……”她把手帕塞进衣服口袋,用袖子去揩眼泪,等止住了嗝,才断断续续说道:“沉…沉学姐……定了读书会的日子,我通知你……” “好。你怎么回家?” “乘叁轮车。” 一辆叁轮车正好驶过,何家韫拦住车夫,抽噎着爬上后座。 “再见,沉学姐。” “再见。”沉知墨微微颔首,叁轮车开走前,她又补了句:“家韫,注意安全。” 车后座猛烈摇晃起来,开出五十米左右,一道雪白的身影取代了车夫的位置,劈开腿站到前排将整辆车踩得左扭右摆。 [她喜欢你。] “我不喜欢她。” 沉知墨转过身,牵起正欲舞动的手指。 一路无言。 月光撒到护城河面,她停下脚步,踩到河边栏杆上,方语从后面护住她。 “第一次看电影,什么感觉?” 不用回头,手指在腰间飞舞,只用低头就好。 [主角很漂亮。] 对于这个回答,她倒没有吃醋,她也喜欢这位演员。 “她已经死了。” [为什么?] “被人言逼死的,说她是烂透的婊子、妓女。” 沉知墨开怀地大笑起来,半截身子栽出栏杆,腰间的手将她往回搂。 [她的伴侣为什么不帮助她?] “是的,她有过几个伴侣,他们说爱她,却又不救她。” 如果真爱她,怎会忍心看她一个人沉浮。 连谢月枫也帮过她。 沉知墨忽然冷得发抖,软着身子往后倒,现实的温暖怀抱接住她。 “我……” 是时候了,说啊! 她想回头,偏偏看见了月亮。 快中秋了,月亮圆得骇人,跟上个月看到的,完全是两样。 “没什么,回家罢。”千迂百转,那句话还是没能出口。 不要对着月亮发誓,不然,你的爱也会像那变化无常的月亮,在环绕的天穹之上,每月都在变换。 朱丽叶对罗密欧说道。 她不要那样的结局。 食色性也 天上也亮,地上也亮,整条河岸笼罩在迷茫的蓝色里,“叮——”,叁轮车铃将夜划开一条裂缝。 “小姐,坐车伐?” 沉知墨转身朝车夫摇头。 “这趟跑完收车了,您随便讲价。” “不。”她牵起方语的手,攀着栏杆朝前一步步甩开车夫。 是他发痴,多余问这爱恋中的傻瓜做什么?车夫撇撇嘴,踩起脚蹬快速超越了两人。 [很远。] 方语张开双臂表示距离很远,手心落了空,沉知墨干脆一头栽进张开的怀抱里,“远也得走。”今晚她铁了心要走回去。 一种极度清醒之后的糊涂。 “咕……”胸部下方的位置响起不合时宜的声音,沉知墨贴着胸脯笑出了声,方语不好意思地搂紧了她。 为了赶电影饭也没吃。 “一会儿瞧瞧路上有什么吃的。” 路上没什么吃的。七八点钟,正经摊贩早已收摊,西药店倒是开着,一排柜子闪着冷冷的金属光,沉知墨隔着马路远瞥一眼,扭转了前进的脚步。 “我去买东西。” 方语正要跟上,沉知墨却将她往回推,“在这儿等我。” 她乖乖退回原地。 她总是等着她的。 身旁残留着omega的香味,方语深吸一口气,肚子又咕咕闹腾起来,她将手掌压上肚皮。没用,还是咕咕叫,绳子勒得愈发疼,从电影院出来阴茎就一直处于半勃起的充血状态。 食欲和情欲一样,都是不可控的。 她看见沉知墨越过马路走进药店同药师说了几句话,药师便进到药柜后方竖窄的黑洞口里去,等待的时间里,灯泡在沉知墨肩上镀起一层泛着毛边的白光,显得整个人很陌生……方语往后挪了几步,后腰抵到栏杆。 她多虑了,那边的光照不到岸边的她身上。 如果要消失,现在不失为好时机。 一个平常的夜晚,丈夫说要出去买烟,便再也没回来。奇情故事总是这么写。 方语慢慢往左挪动。 妻子伤心几天也就过了,又有天赐良缘,一定要娶、一定要嫁…… 像是察觉到什么,沉知墨倏地转过身子,扬臂一挥—— 方语木在原地。 久等不来,沉知墨只好再次越过马路,她向来不喜欢大喊大叫。 “没看见我招呼你?问你要黑芝麻糖还是核桃糕?”一边抱怨着,一边将方语往药店里扯。 药师推出盛着糕点的盘子,灯光映得他整张脸白惨惨的,那张脸上浮动的暧昧笑容让方语很不舒服,她胡乱一指,谁也没看清她要哪个,当着外人,沉知墨也不便使气,只说是都要了。 零食装进大纸袋子,还有个小的,沉知墨顺手塞进方语书包里,补的零钱也一并塞了进去,方语抓出零钱要还给她,“收着,别找季曼笙借了,给我丢人。” 那个人还在笑……方语将钞票重重压进书包底,牵起沉知墨大踏步离开了药店。 走出一段路,她气才消了,omega今天意外温顺,竟由着她在前头气冲冲走,这样一比,她更加不对头。 方语缓下脚步,从沉知墨怀里接过零食袋子。 [药店怎么卖糖?] “专给你们这些怕苦的人备的。” [我不怕苦。] 还没比划完,一块剥好的芝麻糖便塞进嘴里,方语细细嚼着,面上依旧气鼓鼓的。 [买了什么?]她接着比划。 “你自己看。” 撕开纸袋一角,方语脸立刻红了,赶紧又扣上包。 “这次没买错罢。”omega眯细了眉眼。 ——————————————————— 她们不是最后到家的。 谢宅拉了新五彩灯,檐下突兀地支出几盏灯架,忽明忽暗,活像小鬼手头拎的灯笼,老木门被闪得流光溢彩,趋向腐烂的华丽。 “夜夜探戈恰恰……哼哼……” 敢这么放声高歌的只有…… “哟!表姐才回来?” 某人踩着舞步“恰”到两人跟前,沉知墨注意到她的旗袍长得拖到地上,后摆甚至赫然印着几个脚印。 “早不时兴长旗袍了。”沉知墨一把捏住袋口,刚要触碰纸袋的手悻悻放下了。 “管它时兴什么?不就他们想看什么就让你穿什么?”季曼笙做出手刀,在自己腿上乱砍,“这里?这里?裁到这里?” “舞跳疯了。” 沉知墨懒得理她,推开就要走,季曼笙也不多阻挠,踏进门槛,沉知墨又回头问道:“我妈……还好么?” “好得很!恰恰!” 赌场旁边开戒赌馆,左手出右手进,老板是同一人,好得很! “注定一生在风尘里过……” 那边又唱起来,沉知墨拔高嗓门朝踌躇在季曼笙身侧的方语喊了一句,“还不走?” 临走前,方语悄悄将一块芝麻糖放进季曼笙手心。 “还是阿语疼姐姐。” 知道沉知墨全看进了眼,季曼笙十分得意,拖住方语的胳膊就往身上拉。 “唔唔!” 这一下把方语也吓得不轻,脚几乎扎进地里,这才守住名节。 “叁……二……” “季曼笙!” “你看你又动气……” 正说着话,一辆黄包车停在了门口,一名眼生的女子率先跳下车,再定睛一瞧,后座牵出个六姨太。 “哦?……嗬嗬……都在呢……” 她以为这么晚回来没人呢。六姨太尴尬得直笑,那女子也不羞,始终跟六姨太保持着近距离。 “六姐,又去游泳?” “嗯……”鬓发还在滴水,六姨太一手挡胸扯住垫肩的毛巾,扭头跟女子说,“送完了,回去呀!” “你进去了,我就走。” “酸唧唧的……”季曼笙皱皱鼻子,抄起手将沉知墨和六姨太都给推进了门。 刚进门,廊下便有人影一闪,躲到柱子后面,嘴却没躲。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呐……” “黄妈?” 老妈子不躲了,怨恨的目光怼到几人身上。 “你怎么还没走?”沉知墨放轻了声音,她可不想像上次那样惊天动地。 “我走……我走……我碍事了,您几位把家败光?败散的事?” “你……”沉知墨扭头看了季曼笙一眼,似有求助之意,季曼笙一耸肩,“这家里只有你一位太太,你说了算。” 有这句就够了。沉知墨挺直腰杆,吩咐两名丫鬟去收拾东西,老妈子大概没想到她们来真的,包袱堆到脚下才慌了神,抱着柱子不肯撒手。 “唉哟!唉哟!要逼死老太婆哦!不要脸的东西!”她倒不敢对着太太奶奶们骂,涕泪横流间看见人群外围的方语,总算找准攻击目标,连吐了好几口唾沫,“不要脸的东西,你莫以为我不晓得,端了坤泽的碗,一辈子只能遭坤泽管!” 方语被骂得连连后退,还没人这么直白地掀开过这道疤。 “小语!”沉知墨想拽住方语。 方语一闪身避开了,纸袋里的糕点哗啦啦散落一地,书包里的零钱也燃烧起来,她把钱抓出来掷到地上。 “小语!” 方语跌跌撞撞往听雨房间跑,沉知墨紧紧跟上。 “八奶奶……这……” “看什么?还不赶紧实行太太的吩咐?”季曼笙一摔手帕,瞟了老妈子一眼,“你闯了祸了,再敢回来,都饶不了你。” 她所期望的(h) 木门吱呀哐啷一顿乱响。 “嘭!” 微小的灰尘扑到鼻尖。 还是晚了一步。 “小语,开门。”她低声轻唤。 自然没有回应。 她整理了一番心情,让声音听上去有笑意,“你别听她乱讲,开门,让我进去,外面没别人了。” 屋灯亮了起来,沉知墨将耳朵贴上门,婴儿摇床拖出道刺耳的嗞拉声,她有些紧张。 不,方语不会害她的孩子。 “小语!” 手却用力去推门栓。 “太太……” 管家畏畏缩缩地伸脚又收脚,不知是否应该上前,刚踏一步,被沉知墨用眼神喝退了。 “去、去、都下去。”施施然而来的季曼笙轰散众人,身旁的六姨太头发还在滴水,“六姐,你也回去休息罢。” “她们……” 六姨太与沉知墨关系向来算不上坏,跟来也是想帮忙,见她犹豫着,季曼笙添道:“那您去帮我找把锤子来。” 六姨太匆忙去工房寻了把锤子,回来时沉知墨还在推门,只是力道大了很多。 “方语!开门!” 季曼笙扒开她,“让我。” “你……” 门上横条裂开一个大洞,季曼笙把手伸进洞里左右一扒拉,门开了,往外退时裂条却把那条手臂划开几道细痕,沉知墨匆匆往里打量一眼,目光又回到那条手臂上。 “你……”她移开目光,低低道了声:“……谢谢。”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正要答话,一股力抵住她的背往房里一推,再回头,门已经合拢了。 方语背着她坐在桌旁,头发拆散了,略凌乱的青丝分两边披下,更显身量单薄。 “小语……” 真进来了,倒不敢轻易行动了。 默然片刻后,方语缓缓转过身,听雨在她臂弯安睡着,几根手指勾着校服口袋,沉知墨借光去寻那脸上的泪痕,却只见奇异的宁静。 她沉步走过去,拉住方语一只手,慢慢蹲下,面颊挨到手心。 “你都知道了……” 方语只是转动眼珠,沉知墨跟着转动的方向看到桌上摊开的本子。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从来也没问过。” 完全是狡辩。 方语微笑,她也微笑。 “再等等,好不好?” 光忽地一暗,灯罩噼噼啪啪轻响,是飞蛾子在撞灯。 面前的omega和记忆里无甚区别,还是相似的学生装、锃亮的皮鞋、头发比以前卷了,绑着也看不太出来,但目光飘向挂衣架上时兴的宽绲旗袍时,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这样的衣裳不适合出现在简陋的农家小屋里。 可恨的电灯。 她还是喜欢以前那个昏昏的世界,什么都看不清楚。 恍神的功夫,沉知墨已将头发拆开了,轻轻拍成蓬松的波浪发,从“沉学姐”流向“谢太太”。 唯独不是,她的阿墨。 “让妹妹回去睡,好吗?” 僵持下去没意义,方语起身将听雨放回婴儿床,火热的身躯从后面拥住她。 方语垂了眼帘,抽出手来,却不为拒绝,而是去拿掉在地上的书包,撕开纸袋,香艳的外国女郎翘起一条腿,做出露骨的动作。 她褪下裙子,给阴茎套上束缚,知道身后的人在看,即使红绳勒得再紧再疼,她也没有解开。 这样沉知墨会高兴。 虽然样样不如人,但对自己的肉体还是存了几分自信。不然,沉知墨夜夜索求的究竟是什么呢? 后背抵上床柱,火热的吻随之而至,omega收了力道,这是个温柔而缠绵的吻,以前她想也不敢想的,眼眶终究热了起来。 还要求什么呢? 明天踏出这道门,世人会怎样看待自己?不要脸的东西、吃白饭的、拆白党……如果她能说话,或许会辩解道:“不是的,我才是她原配的夫人。”,辩解也无用…… 谢月枫刊了报照了相,相片贴在结婚证头挨头。沉知墨不要她,是她要没脸没皮硬凑来的,拖到现在有点喜欢,她知道的,也只给她几句空洞洞的话,几场戏弄。 那双唇分离前依偎不舍地在唇角眷恋,唇还温柔,下巴却一阵疼痛,指腹陷进肉里。 “不准分神。” 痛从下巴颏电流般酥进心腔,方语心中不免柔软地牵痛着,这股痛驱使她主动将omega压到身下,像别的alpha一样分开omega的腿,铃铛叮铃骚动,很快没了声。 方语忍了一会,还是趴到沉知墨身上,嘤咛出了声。 ……太着急了……就这么一下到了底,湿热的软肉瞬间紧裹性器,昨晚才被亵玩过的肉棒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安全套阻隔了一部分热源,作用仅限敏感的龟头不直接被腔瓣膜压榨出精。 “……呃……小语……” 她弓起身子,把耳朵贴到锁骨去听沉知墨说话,性器抽出一截。 “你不喜欢人多……我们搬出去……” 搬回谢月枫家里吗? “不是洋楼……我们……再买个房子……带着妹妹……” 那也是花谢月枫的钱,方语再次挺身,脸埋进枕头,omega被她撞出破碎的呻吟,缓了一阵,环住她的背。 “好……好吗?” 没有回答。 方语依旧把脸埋在枕头里,只剩腰胯快速挺动,这个姿势让二人亲密得没有一丝缝隙,却看不清对方的脸。 alpha清郁的气息萦绕在四周,粗鲁的顶弄撞得沉知墨几乎抵到床头,开始就这么激烈她也受不太住,腿从床单曲起,又被方语用腿压下。 一点幼稚的报复。 本该是侵略性很强的性行为,笨狗做得这样可爱。她弯起眼眸,用手去捏方语的后颈肉,提起那层皮。 “…吭……”方语破了气,分出只手去压沉知墨的手,阴茎跟着往后退,抽带出的蜜水儿染满了蛋蛋。 “笨狗……好厉害……嗯?” 毫无征兆的,肉棒一肏到底,这次进攻速度更快了,双手都被压住,而压住她的手臂肱二头肌青筋暴起,连皮肤也开始发红。 沉知墨绷紧脚掌,小穴死绞住入侵的物件,每次抽出,松软的阴唇便吸附着柱身依依不舍,再次顶入,穴肉又缩绞着排斥异物。 鲜少位居上位的方语被这种捉弄逼得渐渐失了分寸,只知道大开大合用胯去撞。 迷失方向的猎手只会被猎物玩弄。 就在方语感觉甬道已经被她捣得软烂驯服时,不禁加深了阴茎进出的尺度,omega的呻吟是最动听的乐曲,龟头不可控地次次顶到糜烂软弹的腔口,要是没戴套子……不知射过多少次了…… 初尝甜头的alpha更加放肆,肉棒深陷进甬道翻搅。 “啊啊……” 等她反应过来,龟头已卡进了生殖腔,她试着往后拉,龟头被腔道口软中带硬的嫩肉刮过,方语颤着腿倒下去。 “唔……怎么办呢?” 标记过的腺体还有尖牙留下的小孔,指甲轻割着小孔,又狠陷进鼓包,留下一枚深刻的月牙印。 全身的血液涌进那处顶端。 不行……她还不能成结…… “啊!……” 脸再次埋进枕头,膨胀的结撑胀开腔室,沉知墨将手搭上一缩一紧的臀部,享受着股股浓精浇灌。 “让我看着你。” 即使快背了气,方语还是不肯露头,这是她最后的坚持。 射得越多,套子里就越黏糊,完全没有平日的爽利感,好不容易等结消退,方语如释重负地抽出性器扒下套子,光着屁股蛋子就去墙角恭桶扔,叮铃叮铃,是铃铛的乐声,啪啪啪,肉棒甩一甩地拍着大腿,沉知墨撑着胳膊看着她的小alpha忙前忙后。 “喂……”,扔完套子,方语扑上床,用另床毯子裹住自己,沉知墨隔着毯子拥住她,“戴着套不舒服是不是?” 方语嗯了一声,眼眶还是热热的。 她习惯了床事后的寂静,讨论这些……总觉得…… “知道结扎手术吗?” 手顺着毯缝伸进,精准地捏住蛋蛋,方语打了个哆嗦。 浅色的梦 手术定在下礼拜叁。 这之前方语陪着沉知墨去看了几幢房子。要么大得呆笨,要么小得憋屈,要么邻居太吵闹,要么离街市太远。挑来挑去,总不满意,她对自己的东西要求很高,且兜里有钱了,有挑剔的资本。 半天跑了半边租届,带看的房牙子热汗冷汗一齐冒,“谢太太,现在空出来的就这些了,要不然,您赁幢房子可好?” “就这些了吗?”她把问题反推回去。 房牙子折起手帕擦去发际的汗水,“倒是有幢不错,就是价钱……不合算,是个英国人住的,说要回国了,不晓得回不回来呢,装修什么都很好,舍不得卖,挂的价高。” “看看。” “您不问问价钱?” 沉知墨兴趣索然地问了一句,“多少?” “十八间房,要价一万五,不讲价。” 实在是天价,租届外头五十间房的院儿也才六千块,方语吓得举起手掌连连冲房牙子摇晃,沉知墨反而来了兴趣,打座位直起身子,“走罢。” “好咧!就在这边不远,您坐稳咯!”房牙子一推操纵杆,轰轰启动了汽车。 干这行的,瞧不出谁是出钱的主儿就别干了。 映入眼帘的是幢典型的英式洋房,朱红色尖尖顶错落有致,米色的外墙,门口带个小尖顶,踏过碎石板路,沉知墨注意到院里的草并没有长太高,“有人打理?” “是、是,每礼拜六都有人来修草,英国人爱惜得很。” 红木的门框,怕太沉闷,窗框漆成绿松石色,每处墙纸颜色都不一样,由大厅的米白逐间渐变成淡淡的粉,重要的是,没有陈旧味儿。 “会客厅、餐厅、厨房、舞厅、书房、琴房都有,卧房旁边就是婴儿房,哟!没记错的话,令千金两个多月了?” [七十叁天。]方语举起本子。 房牙子笑容堆得更高,“抓周抓了什么?” “呃……” [自来水笔。] “嗳哟!了不得,了不得!以后可要研究大学问!” “平平安安就好。” 沉知墨挽住方语的臂弯,活脱脱一对新婚妻子的模样,房牙子把头偏到另一边笑,该看不该看的…… “那就定这幢罢,你也累一天了,合同明天捎给我就行。” 就……就这么成了?算算能赚……房牙子弯下腰,头几乎挨到膝盖,恨不得朝沉知墨磕个响头,“好!好!好!明早我亲自给您送上府,您放心,还是按规矩来,成叁破二,绝不多收您一分钱!” [太贵了。]方语扯住沉知墨裙摆比划了几下。 沉知墨只是问道:“你喜欢吗?” 房牙子的心提到嗓子眼,看到方语点头,才悠悠落回去,又看到沉知墨抬脚,赶忙拿袖口将本就一尘不染的楼梯擦了擦,“慢慢的!” —————————————————— 手术当天。 罗斯医生先打给沉知墨交代了注意事项,方语局促不安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听到钳穿、针挑、穿线等字眼时,下体已经开始幻痛。 “她没有炎症,也没有过敏史。” 沉知墨边说着边往旁边看,方语一张小脸煞白,腿悬在半空晃个不停。 有这么紧张? “好……一会儿见,罗斯。” 连听筒扣回座子的声音也把方语吓了一跳。 “怎么了?” 沉知墨手伸进方语的胳肢窝提着她站起来,腿软得踩不实地面,方语将下巴枕到沉知墨肩膀上,复又站直鼓起勇气打了几个手势。 [可以不去吗?] “为什么?我们上礼拜就约好了。” 方语再次白着小脸儿枕上沉知墨肩膀。 她不知道什么叫结扎手术,但她阉过鸡狗猫,这玩意要么连根拔起,要么划破阴囊挤出睾丸,沉知墨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好啦,再磨蹭要迟到了。” “唔唔……” 正僵持着,电话再次震响,沉知墨一手环着方语,一手去拿话筒,“喂?” “…………沉…………” 良久的沉默后,话筒那边才传来格外空灵的一个字。 “您好?您是?” “沉学姐!” 这下听出来了。 “你好,家韫。” “我我我我!……” 沉知墨把话筒拿远了些,何二小姐真该去检查一下是否口吃,又怕这样下去永远没有下文,只好帮她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又是长久的沉默,沉知墨欲要挂断电话,话筒突然嗡嗡炸响,“之前说的读书会!我想邀请您参加,已经派车去接您了!” “现在?” “嗯!最近公馆招待多,姨妈听说您来特意匀出一上午给我们,她现在也在……” 轮到沉知墨沉默了,她抚着方语的脑袋。自上次见面后两个多月傅英都没动静,傅太太打电话来也不曾提起关键讯息,这个机会…… “好的,家韫,一会儿见。”她做出了选择。 方语旁听懂了,未等沉知墨开口,已自个儿走到了门口。 “对不起,小语,李司机知道地址,他会送你过去,就在楼下等你,有什么事你喊他帮你……” 那背影陡然憔悴,苍凉得令人生怜,沉知墨差一点就追了上去。 算了,回来再好好诓诓笨狗。她唤来丫鬟更衣,换了件较时髦的纱旗袍,头发盘到脑后,戴上珍珠耳坠。 诊所只有她一位客人,护士们正在给即将要用的器械消毒,方语垂着脑袋坐到罗斯医生的办公桌旁。 “具体情况我已经问过沉了。” 点头。 “方小姐,您似乎情绪不太好,是这样说吗?” 应该是“心情”不太好,但轮不到她一个哑巴去纠正别人的用语。 摇头。 医生应当起到安抚病人情绪的作用,这位热心外国人再次开口道:“我做过多次结扎手术,您不用担心。不过,您似乎还没有结婚……” 病人情绪更低落了,医生中断了自己的问话。 “方小姐,这边请走。” 方语咬着牙躺到手术台上,双眼一闭。 “现在给您注射麻醉。” 她做了一个浅绿色的梦。 醒来看见那双碧绿的眼睛,更加觉得没有梦醒。 “手术结束了,方小姐。” 医生扶着她坐起来,下身麻麻的没有感觉,见护士端着托盘走了,方语把手放到被单上。 “您可以看。” 蛋蛋……竟然还在……只是被纱布裹起来了。 “五天不能沾水,七天后来拆线,十四天内避免体力劳动。”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麻药劲还没过,方语只能飞快眨巴着眼睛。 医生好像看懂了,“性生活,要等到一个月后。” 伏笔 来的是傅家的车。 司机沉着脸替沉知墨拉开车门,八角帽下挤出一圈与帽子同色的斑斓的灰发。 看来主人家不再喜欢年青爱说笑的汽车夫了,家韫同学……也不知道读书会已经易了主。她扬起嘴角,手却捏紧了包带。 这枚挎包更可笑,比巴掌大不了多少,要价六十五块。婉约的摩登女郎出门嗬!包里只需放口红和钥匙,自会有人替她们结账。 疯子写,傻子信。 她也是傻子,既不相信那一套,又要利用那一套的……傻子。 傅公馆坐落在香林路东段,一幢崭新的洋房,装潢一切向西,除了大门。 由不知名防弹材料制成的,又厚又重的大门,需要两名男仆才推得动,推开这扇密不透风的大门,璨着光的洁白洋房才展现在眼前,内里装修也是一切向西,镂空的葡萄酒架上却摆着小青花瓷瓶和几串铜钱,专给来这里的外国人看的。 女仆引沉知墨去换鞋,鞋柜处拉了扇屏风,背后就是客厅,没有青年们的嘈杂声,她似乎是第一个到达的客人。 女仆蹲下去帮她解鞋子钮扣,两道女声从客厅传来—— “……一个谢月枫的寡妇也值得你筛成这样!丢脸!” 是何家大小姐的声音。 “沉学姐已经到了,姊姊你小声些!寡妇多难听,现在都称遗孀了。” “不都是死了老婆的女人……我就不懂密斯赵哪里不如她?密斯赵可没死老婆,又跟你年纪相仿,毕业了一起去留洋多好?” “密斯赵是个麻脸!” 更年轻那道女声颤动着笑意。 “你们这些alpha呐……”书本摔上茶几的声音,“爸爸知道吗?” “好姊姊,你别告诉他……” “讨来做个姨太太就行了,我看她还得多贴几万块钱嫁妆,我们家又不是什么破落户,什么人都要……” 连女仆也感到尴尬了,她快手快脚将鞋子往鞋柜里一塞,“对不住,太太,我这就去通报您来了。” “没事。” 沉知墨汲着拖鞋站起来,伸手抚平旗袍久坐出的褶皱,原地踏了几下,踏出声响,接着才将半只脚露出屏风—— “沉沉沉沉!……” 急促的拖鞋声后,少女浮粉的脸探进屏风。 方才还不结巴呢……沉知墨微微点头,“家韫。” 何大小姐依旧端坐在沙发上,何家韫引沉知墨来到茶几旁,“沉学姐,这是我姊姊。”又转头道:“姊姊,这位是……” “圣约翰中学,叁年级,沉知墨。”她抢先做出回答,她可不想当某人的寡妇或遗孀。 “知道,知道的,我和月枫还是同学呢!” 略有耳闻,不过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来,难免不让人往旁的想。 沉知墨坐到沙发上,与何大小姐各据一端,何家韫畏畏缩缩坐到中间。 何家贞,不,现在已经不姓何了,嫁人后改随了夫姓,学洋人什么不好学个改姓。 “月枫……真是可惜……”九点五克拉的粉钻在妇人的手上熠熠生辉,比她的多零点五克拉,似是有意为之。 沉知墨举起手帕掩住嘴角。 “家妹一定要请您来,上次一见我们也没好生说过话,今儿得闲了,一定好生说说!” 是聊天还是套话?何家韫未出生前她应该是家中独女,享尽宠爱,甚至可能成为何家唯一的继承人,直到分化后……现在连姓也不姓何了! 沉知墨不免诧异,为什么她对自己的处境毫不关心,反而关心起妹妹的手要抻进哪个omega的裙摆了? “咳……”楼梯传来皮鞋声。 一般是咳嗽开场的,又怕显老态,所以改成一拍楼梯转角的雕花栏杆。 “谢太太,好久不见。” 身着淡绿女式西装的中年alpha隔着茶几和沉知墨握手,不轻不重,沉知墨接收到了关键词。 “傅部长见外了,叫我知墨就好。” “那你岂不是要喊我阿英了!” 赤裸的调情硬生切断了刚才的话题,这个人显然没把侄女们当回事,话落了又觉得不妥,接道:“侬侬和你关系很好。” “是唷,经常一起打麻将,给您添了不少家当了罢?” alpha爽朗地笑起来,“我们都是各管各的,你这是充了她的小金库了!” 四个人一起笑了一阵,傅英将几本书从茶几这头推到沉知墨那头,“你要的书,都是初版签名的。” “这……” “小心意,请你千万收下。” 何家韫也插嘴道:“学姐收下罢!” 沉知墨这才把手压到书上,腼腆地低下头,“多谢您。” “姨妈,我管您要怎不舍得给?”何家贞嘴角的笑意霎时没了,连同粉钻的光辉也黯淡。 这两姊妹还真是喜怒哀乐都在脸上。 “嗐,这也要争伐?你要什么没给你,都嫁人了还这么小孩子脾性。” “开玩笑而已,姨妈倒当真了!” 观察到自家姨妈表情不对,何家贞立马换了脸色,跨过何家韫坐到沉知墨身旁牵住手,“走,知墨妹妹,跟她们alpha聊天没什么意思,我们吃茶去?你还不知道罢,在英国,她们半上午也吃茶。” “嗯。”手都被制住了,还能怎么办,沉知墨跟着何家贞上到二楼露台。 “姊!我也要来!”何家韫从楼下伸出脑袋朝上喊。 “去!omega说悄悄话也要听?” 根本没什么悄悄话,左一句右一句都是在英国和谢月枫的往事,午饭也不吃了,光让佣人上茶点,听得沉知墨又饿又困,中途傅英来了几次,真正的东道主,家韫同学,被关进了书房写练习册。 终于太阳西斜。 “那么我先告辞了。” 临出门何家贞抓住她的手叹道:“知墨妹妹,以前没发现和你这么聊得来。” 沉知墨苦笑,今天是让你出尽风头了。 走到大门,才想起书没拿,总不能回去找人要,正纠结着,傅英追上来了。 “知墨,你忘了书。” “谢谢。” 接过书,傅英紧跟她出门,不等她问,先开口道:“我也到卫园路,可方便搭个车?” “傅部长说笑了,本来也是您的车。”她没有拆穿她。 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不算最恼人的。 眼神。 她们的眼神,就像对待架子上昂贵的古瓷器一样的眼神,可以把玩于手心,不喜欢了,也可摔碎。 车摇了一路,她忍了一路,快到谢宅天也黑尽了,司机亮起车灯,远远照到一个人,沉知墨心咯噔一下。 方语怎么又出来等她,做完手术应该卧床休息才对,况且这时候…… 车停了,沉知墨自己开了车门下车,傅英跟着挪出车门。 “你又忘了书。” “劳烦您了,傅部长……您不是赶着吃饭吗?”她接过书,一手扒住车门,妄想能阻挡傅英跟上的脚步。 “不急这一会。” 可这些alpha从来不听她的,沉知墨硬着头皮从方语身边经过。 别跟上来,短短几秒,她的心愿就换了。 她多虑了。 方语没有跟上,只是呆呆坐在原地看她们进门,又看傅英一个人出来,上车、司机关上车门、最远的车屁股也消失在视线里,她都没有动一下。 她在等什么? 或许……沉知墨会出来哄她进去吗。 又坐了一会儿,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夏管家。 “方小姐,太太请您进去。” 狗跑了 宽大的袍边刮蹭着小腿,下体牵连大腿肉,走一步疼一步,麻醉劲早过了,疼是在后面。 夏管家喊过她就不见了踪影,去往卧房的路上也不见一个人影,定是沉知墨特意嘱咐过的,她对这样的安排却说不上满意。 电灯很亮,omega萧瑟的身影伏在书桌前,侧面望去,美丽的脸上飘浮着薄而虚幻的阴影,听见她进门,阴影跃动了几下,又重新定格。 “你先睡罢,我写完就来。” 方语没有听话,取了件罩衫慢慢踱到椅背后面,挨到肩膀时,她突然不可控地从背后环住了沉知墨的颈子,鼻子埋进发间深深嗅着。 房屋构造图因这一举动叉开一笔,沉知墨轻轻啧了一声,方语还是不松手。 “……怎么了?” 喉咙深处痒痒地鼓动着,方语张开嘴,放出短促怪异的呐喊——“啊……哇……喈……” 在沉知墨眉毛拧起之前,她就后悔了。 “先去睡。” 方语帮沉知墨披好罩衫,怕滑下来,再伸手时,沉知墨已经自己扯住了罩衫领子紧在脖下,她收回手,放轻脚步走到衣柜旁换睡衣,末了,又轻轻躺到床上,痴望那道背影。 她再次张开嘴,这次没有任何声音,一只无形的手叉住她的颈子。 这只手已经叉了她二十年。 少年妻妻,聚少离多,若是放进话本,有大段剧情需要填补进去。 这段空白里有生活习惯的天差地别,兴趣爱好的大不相同,闹进衙门也得判个“离”。 方语背过身长叹了一口气。 “狗也学会叹气了。” 她赶忙又翻身过去举起手,才发现沉知墨根本没回头。 连续翻身使下身扯起丝丝刺痛,方语将手压上小腹。这是……这是她唯一胜过其他alpha的地方,不管沉知墨身边有几个alpha,至少晚上那么几个钟头是属于她的。 电灯熄灭了,床面一震,一双手从后面搂住她。 “还疼吗?” 回与不回都没必要了,灯已经熄了。 “真的要一个月才能?” 一股酸气窜上喉咙,方语强咽了下去,胀得心里发酸。 又等了一会儿,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没有关于刚刚出现alpha的半个字。 方语握住搭在腰上的手,身后的呼吸声大了些,“嗳,你身上好重的药味。” 她甩开那只手,掀开毯子就下了床。 “干嘛去?” 这道声音被她隔进门里,她靠住门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床的响动,至此泄了所有气,瘸瘸拐拐离开了门前。 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兜了几圈,强烈的饥饿感席卷而来。 好久没这么饿过了。 方语拖着受伤的下身和饥饿的肚子来到厨房。 丫鬟刚走,灶里留了几团火星,她用苞米叶复燃它们,填了几筒黑煤,给自己煮了碗素面,故意没有放盐。 白天消化过猪肉的胃不乐意消化既无油也无盐的面了,没吃几口,方语就放下了筷子,撑着灶台呆愣地盯着那碗面,面汤突然在碗里沸腾起来,她一抹鼻尖,原来是她在哭。 大旱那几年也是饿过的,如果那时候得到这碗面,肯定连碗底都舔干净。 嘴叼了,心也叼了,要得多了。 这年头能为情伤心是好事,起码身体康健吃穿不愁,坏也坏在这儿。 美食要是贪多,自然腹胀腹痛,积食成疾,情要是贪多……难免因爱生恨。 哪怕找个借口敷衍! 方语端起碗又急又快地将剩下的面条赶进肚里,有了咸味,比方才好下咽多了。 又在院子兜了几圈,她一咬牙拉开卧房隔壁的房门,捞起婴儿床里的听雨到大床上合躺住,这样的起伏也未使婴儿哭闹,只是睁眼眨巴几下,见是熟悉的人,小手一抬,搭住她的颈子继续睡了。 还是女儿好,女儿不嫌她身上有药味! 方语照准小脸亲了几口,心中的愤懑平息了些,下身还是丝丝刺痛,她在疼痛中阖上眼皮。 这一分房就是大半月。 早晨,两人默契地错开时间离开家,中午,有何家韫去陪沉知墨吃饭,晚上更是见不着人,没有哪天不是玩到十一二点才回来,她也不再等她了,九点就灭了灯和听雨一起睡觉,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活成了陌生人。 第十八天夜里,沉知墨喝多了酒闯进了婴儿房,方语护着听雨满脸敌意地盯住她,沉知墨挂着沉甸甸的微笑趴到她们边上,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只是隔着毯子各吻了她们几下。 沉知墨趴着睡着了,嘴唇余温却经久不散,方语辗转几次,还是把毯子分出一截盖到她身上。 这点余温,已足以将她囚禁。 第叁十一天早晨,方语和听雨消失了。 第叁十二天早晨,一则寻人启事占据了所有报纸的头版。 呐喊 第二十五天。 沉春兰从戒赌馆里放出来了,不知道季曼笙使了什么招儿,总之,经过茶室时洗牌的噼啪声把她结结实实吓了一跳,笔挺的长袍皱了下去,四姨太咵嗒丢出一张幺鸡,抬头招呼住她,“亲家母,来两圈?” “不了,不了……”沉春兰一边摆手一边挪脚,一溜烟梭进了听雨的房间。 方语也在,大大小小的绒线衫和袜子铺了满床,沉春兰捡起一只粉袜子插到手指上,就着这根粉手指去逗听雨,听雨咯咯笑着一把握住她的手。 沉春兰也笑,笑完轻轻说了一句:“买了房子了。”像在自言自语。 方语还是从鼻子嗯了一声,接着取下沉春兰手上的袜子,和衣服一同卷进皮箱,沉春兰只当她在做搬家准备,并没有多在意。 收拾妥了,两人一起带听雨出了门,在临大门的院儿里散步。 黑亮亮的奥司丁汽车刹到门口。车门开了,沉春兰认出了女儿,女儿旁边那位穿西装的…… “诶,那个人,在哪个衙门当差?”她问方语。 方语只去看地面,门口的谈笑声越来越近,她从沉春兰臂弯里接过听雨,重新躲进了房间。 第二十七天。 沉氏母女和方语搬进了那幢红顶米白墙的洋房,谢家佣人多,一天功夫就拾掇完了,唯一没处理就是…… “太太,人都在这儿了。” 谢月枫的洋楼是不可能回去住了,倒腾好了要卖,下一任房主不是别人,正是傅英,她愿用超出市价五成的价钱买楼,沉知墨自然乐意相让,傅英不放心用别人家的帮佣,让沉知墨自己看着办。 佣人们垂着头站成两排,既怕主人家看出太多心思,从而不要他们,又怕不够热情,落个呆笨名声,更加不能够要,一张张脸上平静地变幻莫测着,到底是没有什么表情。 沉知墨粗略扫了几眼,都是熟面孔,张妈跟了谢月枫太久,不能要,她拣了几个年青的出来,单看他们一眼,总觉得少了谁。 “夏管家,薇儿呢?” “回太太,就在这儿呢。”夏管家从第二排拉出一个瘦弱的妇人,曾经的圆脸盘被从中剜了两刀,深深凹进去,又糊了一层黄灰,高颧骨后挂着一张焦黄的长脸。 难怪她没认出来,哪里有半分从前的模样! “她……” 夏管家凑近跟前低声道:“结婚了,她男人天天打她。” 沉知墨忽然非常难受,细究的话,这份难受里有几分叫“如果”。如果没有她的阻挠,薇儿同方语结了婚,是否就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即便只有一分可能,也是她掐断的缘分。 她何时这样多愁善感了? “让她接着到那边做事罢,就住家里,别天天往自家跑。” “是,太太。”管家应声将薇儿推进另一排队伍。 薇儿充满感激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鼓足勇气踏到她面前,“谢谢……太太……我还能叫您太太吗?” 世上并不都是蠢人。 沉知墨接住这道目光,“叫我沉小姐罢。” 薇儿短暂地笑了一下,立刻又低下头,回到灰黄的佣人队伍里去了。 遣散完没选中的佣人,沉知墨清清嗓子,站到院子中间训话,“从今以后,该看的,该听的,心里都有数,有些闲言碎语,我不希望在家门外面也听到……” 季曼笙倚在葡萄藤柱子上,叼着上了银嘴子的“仙女牌”香烟,徐徐吐出一串雾,扭头对旁边的方语笑道:“表姐好威风。” 第二十八天。 轰山炮来了。 当一头驴和一个八岁小孩出现在谢宅门口时,回门找姨太们聊天的沉知墨不得不承认,是十分震撼。 看见小孩单膝跪到季曼笙面前,双手抱拳道:“参见老大。” 她更加惊得说不出话。 季曼笙一抬手,“平身。” 小孩拍拍破了半截裤子从地上站起来,沉知墨终于忍不住插嘴了,“你是怎么来的?到这儿来干嘛?” 过来开车也要两个多钟头,一个小孩和一头驴? “想老大了。” 小孩目不斜视地回答,轰山炮用长睫毛下的大眼睛瞥了沉知墨一眼。 “路上不危险吗?” 小孩这才正眼看向她,压低声音道:“炮炮会杀人!” 阳光下驴腿勾勒出根根分明的肌肉线条,为这番话语增添了不少可信度,但沉知墨还是咧开嘴无声笑了。 总算轮到她看季曼笙的好戏了。 季曼笙依旧抄着手,“这里没有你住的地方。” “我可以睡门口。” “嗐,给人瞧见多不好,还以为你是我生的什么……” 小孩脸上红成了虾色。 “……要不你带炮炮跟知墨姐姐住去?她刚买了大房子,阿语也在。” “季曼笙!” “一切听从老大吩咐!” 一人一驴两张脸对准了沉知墨。 “谁会在城里养驴?” 季曼笙只是笑眯眯地盯着她。 “驴吃什么?” “这个简单。”季曼笙把手搭到小孩脑袋顶,“你,每天去警察厅的马厩给炮炮拉粮草,能做到吗?” 刚降温的脸颊又沸成了虾色,小孩再次单膝下跪,“能!” “我说同意了吗?” 一孩一驴就这么入住了沉知墨的米色洋房。 第二十九天。 向日葵苗被驴粪压塌了,驴粪旁边还堆了一泡黄色的小屎,和典雅的英式庭院很不相称。 “你这孩子!怎么……”沉知墨来了火气,一把拉住在院子里疯跑的始作俑者。 而始作俑者正打算从腰间拔出弩箭击毙她。 方语赶忙跑过来分开两人,比划着由她来收拾。 “谁会在城里养这畜生!” 轰山炮对着天空长昂一声,又淋下一泡尿,方语把小孩护进自己怀里。 沉知墨甩开她们气冲冲出了门,今天是礼拜六,不必上课,这一去,便是彻夜未归。 临天亮,她回来了,爬上方语的床,嘴唇里散发出甜酒的气味。 “可……可以了吗……” 冰凉的手顺着胸前的扣子缝握住乳房,方语被冻得一激灵,伸手握住了那只手腕。 “嗬……” 沉知墨抽回手,脸朝下睡了。 她不是那个意思!方语想要抱住沉知墨,被沉知墨用力推了回去。 第叁十天。 沉知墨一早就出了门,方语在家里忙到下午,带着听雨和小孩出门看中秋庙会。 打头的是打扮成英国卫兵模样的中国人们,瘦窄的身体撑不起卫兵服,帽子几乎压住眼睛,他们卖力吹着金亮的军号,因为太用力,脸吹成了绛紫色。后面紧跟的是叁轮车队伍,车身装饰着五彩条带和小风车,几个大脑袋神仙围着车左摇右跳。再后面是抬的月神和土地公,高高的大轿子,小孩骑到方语肩膀上,朝土地公啐了口唾沫。 荒诞的殖民地风气,方语看着很新鲜,在街上游到傍晚才回了家,正好撞见从奥司丁汽车下来的沉知墨。 穿西装的alpha牵起那只手印下一吻,她看到沉知墨没有躲避。 穿西装的alpha又搂住沉知墨,耳语的声音不大,可惜风不遂人愿,迎面轻拂着,将那些温言呓语通通吹进了耳朵里。 她说她爱她,她根本不能不爱她,将一直爱到她死。 方语张开嘴。 没有“爱”。 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的,短促而怪异的呐喊声。 前夕(微h) p o1 8 ag.c om “阿语,你喜欢了个顶坏的婆娘。”小孩说。 叁人绕到后院进了门,佣人将热水一桶桶倒进浴缸,方语和小孩赤脚踩在菱格地砖上帮听雨洗了澡,又互相搓了背。 拧帕子时,沉知墨进门了,大门边有细碎的说话声,“……明早见。” “淫妇进门了!”小孩又想吐口水,被方语一把捂住嘴巴,单手比出季曼笙的名字。 小孩把口水吞回肚子。 “老大说过!我晓得!” 方语用大毛巾裹住小孩,推出门去,小孩抖索几下,披着毛巾飞下楼梯。 安置好听雨,方语也下了楼,小孩正和沉知墨一起偎在未点燃的火炉前念童话书。 “御前大臣的外甥已送了我好些珠宝,珠宝比花更值钱,这是人人都知道的……” “是呀!真是个蠢货!”小孩非常愤怒地举手挥舞着,在打中沉知墨下巴前,那只小手被压了回去。 “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愤怒被泼熄了,压成细而低的声音,“他们都叫我死鱼。” “没有人会叫死鱼。”看好文请到:957c.com 孩童的声音更低了,“于思于。” “很好听,你母娘念过书?” 小孩翻了个身,趴到沉知墨大腿上,反翘起双腿摇晃,“念过,都是大学生。” “那怎么……” “当了八路了!两个混账!要当八路生撒子娃儿?” 未点燃的炉火烧到墙上的影子,一跃、两跃……方语转身逃上楼。 这实在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 沉知墨洗了澡,像广告画上说的那样刷了牙,长镜里的女人还是极年轻的——胀了奶水的饱满乳房,腹部因为生育产生的褶皱还没消退,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消退,那也无所谓了,阴毛簇满了叁角地带,她拿起剃刀又放下,笼了件洋绸睡衣。 毯子拱起一团人形,很久没同床了,贴到那团热度以前,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怎么不穿衣服。” 她掀开毯子一角钻了进去,炙热的少女肌肤立刻贴了上来,有一处,格外热。 傻子也该明白的邀请,她却背过了身子。 “有点累了,明天还要早起。” 方语不听,将身子贴得更紧,甚至主动握住最热那处交进沉知墨手心。 手习惯性地撸动了几下,又松开了。 “睡罢。” 喉咙涌出一股咸味,方语不动声色地憋了回去。 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件事,沉知墨也不愿同她做了。 拆线时她发现包皮短了很多,不用想也知道是沉知墨要求的,割了更干净、好看……又不能生孩子了……为什么沉知墨不愿意碰她。 肿胀的龟头隔着内裤抵上阴唇勾出的趾缝,擦了几下,探进内裤缝,一轻一重地怼着阴蒂,鼻子喷出的热气薰到后颈,沉知墨伸手捂住腺体,方语自觉避开那处,轻舔脊骨。 赤裸的引诱。 如此赤裸的引诱下阴蒂开始变得松软,方语握着阴茎,用龟头从阴道口由下至上磨到阴蒂,又反复碾压,激出的汁液淋湿了龟头,顺着翕张的铃口滑进尿道。 “哪儿学的勾引人的本事!” 沉知墨一把将内裤褪到腿弯,翻身压住方语,肩膀敲上肩膀,是痛的,又有一点点快乐,方语环搂住omega的颈子,等待她期望的吻。 没有吻。 脸颊冰冰地泛起一阵刺痛,指尖还在用力,嘴被强行捏开了,沉知墨连啐了好几口唾液,“贱狗。” 不管怎样,这是沉知墨施予她的,独一无二的,喉结滑动着做出吞咽的动作,下一秒,喉管又被那股冰凉扼住。 “你听不懂人话吗?” 环住颈子的手向下抚过光滑的脊背,试图平息omega的怒气,当然是无用的,推搡间一阵铃响,沉知墨分出手去玩铃铛。 “今天倒乖,自己栓好了。” 却没见到想象中委屈表情,方语的表情意外平和,轻咬着下唇,平添几分不该出现在alpha脸上的媚态,沉知墨眨了几下眼睛,呼出的气开始变烫,她单手扼住喉管,趴下去撕咬方语胸前暴露的乳房。 叼住乳头,扯到极限,又松嘴。 “呃………接……” 积压了一个月的欲望泄洪般爆发,她撕着、咬着,在alpha肌肤上留下青紫的齿痕,方语轻搂着她,帮她顺气。 柔顺换来的是更猛烈的入侵。 第叁次后,沉知墨用手撑住床架,心想她一定疯了,明知道方语身子才好,不该…… “接……接……” 阴茎依旧硬挺地埋在最深处,上千次起落榨出的体液黏满了方语纤瘦的胯骨。 “够了……”她声音已然嘶哑。 方语拖住沉知墨撑在床架上的手去摸自己的脸,引着手指深入口腔,含着、吮着…… 铁艺床又摇晃起来。 床头的座钟响过叁响,沉知墨累得倒在方语身上睡着了。 方语扶她躺好,取来湿毛巾替沉知墨擦身子,擦到手心,沉知墨呢喃了一声:“小语。” 擦手的动作顿住了,一滴眼泪落进手心,立刻又被毛巾吸干了。 方语瘸着腿站起来,就着这张毛巾擦自己,阴茎红肿得异常,毛巾一擦,留下几条血渍,她解下红绳放到沉知墨枕边,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房间。 为你疯狂 座钟敲过七下,沉知墨抬手往旁边一扑—— 没人,温度业已散去。她从床上坐起来,房外传来脚步。 “小姐,起得了。” 是薇儿。 沉知墨换上晨衣来到阳台,雾还没散,温吞吞的雾钻进衣摆。 太安静了。 寻常也静,今天静得不同寻常。 薇儿端银盘盛来咖啡壶,沉知墨叫住她,“薇儿,方语呢?” “回小姐,哑……方小姐一早就带小小姐出门了。” 平常也有这种情况,沉知墨没再多留心,吃完咖啡便夹着书出了门。 真正感到不对劲,是中午。 同往常一样,何家韫负责找馆子,她负责坐在对面听对方滔滔不绝。她盯住alpha袖口与手背之间露出的一截黑皮浪琴表带,咔哒、咔哒,指针再次重迭,她突兀地开口了,“家韫,你今天见到方语了吗?” “现在学堂真是不行了!请中国人来教英文!” 她加重口气重复了一遍。 “你今天见到方语了吗?” 何家韫迷茫地停下了,话语还没完全收束进脑子,嘴先漏出声音,“方……没呢……一上午没看见……” 沉知墨捏起书就要走,何家韫跟着慌张地站起来,“学姐?你去……” “何家韫同学,请你以后不要再邀我吃饭,我没有时间。” “这是怎么了?” 她没做声,大鱼已经上钩,没必要搭理这位脑袋空空的阔小姐了。沉知墨走到柜台去打电话,刚提起话筒,手臂就被人扯住。 “学姐你怎么?是我哪里不好?你应当知道……” “是,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我。”话筒悬在半空,有嗡嗡的电流声,她只感觉烦闷。 “那你……” “喜欢我的人这么多,难道我要一一应付?”她拔高嗓门扯回衣袖,重新握起话筒拨通家里的电话,少女还站在原地,仿佛很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 嘟—— 何家韫的脸扭曲了。 嘟—— 她发泄似的踢了下椅子腿,抓起书冲出馆子。 “喂?”还是薇儿。 “方语在家吗?” “回小姐,方小姐不在。” 电流顺着话筒刺麻麻扎进心腔,世界彻底安静了,一切都静了。 她第一反应是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她不记得自己怎么挂断电话的,也不记得怎么回的家,再一间房一间房地踢开,像疯子一样将褥单被套薅了个底朝天,佣人们惊惶地跟在她后面收拾,她朝他们砸去手边能碰到的一切。 “滚!” 谁都可以……谁都可以!只有方语不应该! 她是她无常中的恒常,最不该是变数! “小姐!”薇儿扑上来抱住她,她反手就将薇儿推翻在地,举起台灯……她腕上还挂着家里所有房间的钥匙,来势非轻,焦黄肤色的额角登时裂开一条口子,血液溅到手背,她恢复了些许神智,哐当丢下台灯。 “对……对不起……薇儿……”她跪了下去,一面哭一面去摸那道伤口。 薇儿抱住她柔声劝慰,“没事小姐,我皮子厚,几天就好了。” “她可有留信?” “没有。”薇儿也叹气,“怎么好好的就……” 沉知墨将身子一翻,仰面躺到地上鼓着眼睛望天花板,忽然想起个人,又一骨碌爬起来,趿着断了跟的凉鞋栽下楼梯,管家见她这样,赶紧遣了人去给沉春兰送信。 她栽进谢宅时,季曼笙正在打牌,她过去一把掀翻牌桌。 “诶!小沉!”麻将砸到脚背,四姨太叫起来,季曼笙拧着沉知墨两条腕子将她拖进偏院。 “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冷静些。” 沉知墨冷笑道:“我?” 季曼笙抽帕子想给她擦脸,被她重重挥了回去,臂骨相撞带来的疼痛使她更加激动,她回攥住季曼笙的手臂,厉声道:“一定是你出招对付我!方语根本不能想到这些!是你教坏她!” “对我有什么好处?” 稍微想想也该明白,她偏不。 “我不管是不是你!找不到方语我不会再帮你任何!” 孩子、方语,她所有牵挂都消失了,她的负担也消失了!气力汇聚到掌心……完全的蛮力竟然压过束缚,她朝季曼笙扬起拳头,腰间突然一股剧痛,她未来得及反应就摔向地面。 “死女!你真的要死!发狂发到别个屋头来了!” 沉知墨撑住地向上望,沉春兰胀红的脸映入眼帘,从小到大没挨过几次打,这一下踹得她发懵。 “亲家母你来得正好,阿语自己个儿跑了,你女儿非说是我出招对付她,你说说……” “对不住、对不住……” 沉春兰半弯下腰给季曼笙作揖,又一把从地上拽起沉知墨,“走!” “你少管我!”沉知墨甩开沉春兰的手。 母女俩对峙了几分钟,沉春兰消了气,又去拉沉知墨,“走,墨墨,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 沉知墨用鞋在地面磕了几下,恨恨盯住看笑话的季曼笙,“就是你……” “阿语是个成了年的alpha,她要去哪里,留哪里,没有人管得住。” 再公道不过的一句话,却如闪电般击穿了沉知墨最后的防线,她眼角又湿了,是愤怒的眼泪。 她还是从牙根犟出声,“你要帮我找。” 看到季曼笙点头,她才泄了气,由着沉春兰拖了自个儿出去。 有夕阳。 她把头伸出车窗,当铺门口挂了竹鸟笼,关着只橘红嘴的鹩哥,那鸟打了下嘴壳子,“恭喜发财!” “嘿!这鸟真会说话。” 沉春兰拍了拍她的背,本意是安慰,她眼角却滚下一连串热水珠。 是气的。 人最善忘 一则寻人启事占据了所有报纸的头版。 “……酬谢……一万块!” 典当铺的老板从藤椅腾地立起来,徒留椅子原地摇晃,他在铺里转了几圈,伙计们懒散地拨着算盘,他老婆拿一柄剪子剪着手指甲。 越看越有气! “没事情干!就上街去!净碍老子!”他将报纸掷到女人头上,女人正待发作,定睛一见夺目的“壹”,又歇了火,站起来抖落粘在衣服上的指甲。 走到门口,她男人叫住她,“你等等!把电话号抄上!” 街头人流比往常多得多。 人人眼珠都是乱转,偶尔和熟人对视了,又立马收回视线,权当没看见。 凰帮成员穿梭在码头和车站,远远望去,黑帽子连成起伏不定的线。 这是方语失踪第一天。 任谁也没想到,这则启事会连续挂上一个礼拜。 当“壹”变为“叁”时,连学堂里也不剩几个人影了。 乌压压的人头攒动在本就不宽阔的街上,哪怕是根针,也该扎到某人的脚了,偏偏一个大活人……偏偏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 沉知墨将手扑上本子,纸页发出嘶啦碎响,在完全撕裂前,她又收回力道,改用手掌慢抚揉出的褶皱。 这是方语留下为数不多的痕迹。 第一页,端端正正写着自己的名字。 沉知墨愣盯住本子发呆,直看得不认识那两个字,才缓缓翻到下一页。 本子前半部分,是“学习区”,写满了随堂笔记,不太懂的,用红笔圈起来,留了一部分空白。 圈起来做什么? 半晌,一滴泪珠晕开红圈,将字和线搅匀了。 应当是想问她。 但上学这一个月来,方语一次都没把这些拿给她看过。 她提起笔在空白处一一注答。 后半部分,是“生活区”,大多是短句,诸如: [吃饭了吗?] [去哪里?] [去看妹妹。] 她已然记不清是否每句都一一回答过,句句看过去,简直是一座座小坟,里面埋着早该随时间流逝消失的日常碎片。 文字就是这点可怕。 “吃了、去找你、我也想看妹妹……”她对着本子喃喃自语。 显然已经错失良机。 回应她的只有可怕的沉默。 沉知墨弯下腰,鼻尖触到纸页。 怪事。 明明是新买的,却仿佛带着多年前的灰尘气息。 混沌中她感觉到一股视线,猛一回头—— 什么也没有。 本该有个人在那里等她的。 她走到床头,就这么爬上床,贴近床面找寻那个人的存在。 都怪佣人不会偷懒,整张床干净得一根头发都找不到。 以前嫌弃过的沾到衣服和床单的头发,此刻会显得如此珍贵。 她终于撑不住了,放任自己陷进床里,陷进黑暗中抽泣。 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后背一暖,一件罩衫披到背上,沉知墨从黑暗中惊醒,在睁开眼睛之前,心就沉了回去。 这衣服,是母亲的味道。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沉春兰端来一碗汤圆,空气中蒸腾起糯米的清香,虽未勾起分毫食欲,沉知墨还是坐到床边吃起了汤圆。 她不能死,她不能够死。 见她吃得差不多,沉春兰开口道:“还是要找?” 她不说话,只点一下头。 “妈不懂……” “你不会懂。”最后一只汤圆被她咬破皮。 这句话挑战了母亲的权威,沉春兰由坐改站,背起手来到她面前,“我不懂?怎么有的你?你现在叫什么?情情爱爱这种东西,过了就过了!痴痴缠缠念念不忘的,叫怨妇!不容于家!不容于社会!” 瓷碗连汤带水砸向地面,沉春兰抬起手又放下,踢了一脚碎瓷片,走了。 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她的心再无波澜,隔着几道墙,她听见佣人说:“不是的,我们家方小姐不是这个子……” 一会儿,佣人挂断电话,叹了句,“怎会连张照片也不贴?” 沉知墨照后脑勺来了一锤。 是啊,怎会连张照片也不曾跟方语拍过? —————————————————— 天鹅绒帘一抬一落,戴黑帽的女子躬身来到茶几旁。 “找到了?” “没有。” 有时候,否定是另一种肯定。 季曼笙与黑帽女子对视一眼,心中有了答案。 凰帮手眼通天,连寺庙里坐着的菩萨也帮她们放贷,到不了的地儿,就那么几处。 既然人没出城…… “要通知沉小姐吗?” “不用。”季曼笙把烟摁进烟缸,柔柔笑道:“我们家表姐脾气坏,多磋磨几天罢。” —————————————————— 安瑟尔修女如往常一般读完经,来到后院准备清扫工作,她拾起扫帚,发现一礼拜前入住的中国女人早已帮她打扫完院子。 “方。”修女坐到石桌旁和中国女人搭话,“孩子吃过了吗?” 她尽量温和了语气,虽然来了有一个礼拜,女人还是非常警惕,她提议由疗养院收治的一位omega病人帮忙给孩子喂奶,女人拒绝了,只自己熬米汤给孩子吃。 “沉……是这个名字吗?” 修女将报纸递给方语看。 这当然是瞒不住的,大概情况她也跟这个外国尼姑透露过,要有坏心,早该交她出去了。 方语略微松懈了些,轻轻朝修女点头。 “她看起来非常着急,你们曾经是恋人?” 或许是修女的善意触动了她,她拿出修道院特供的本子写起了字。 [不是。] 安瑟尔修女是半路出家,不是不谙世情,这样明显的别扭,反而最不该拆穿,她转换了话题,“那么孩子……” [怕她们对孩子不好。] “只吃米汤营养不够。” 方语眼神有些动摇,她托了托栓在背上的听雨,没瘦,但也没长,最终摇了摇头。 “我尊重你的想法,但你也要多为孩子考虑。” [我们马上就走。] 修女无奈按住方语的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好吗?” 久久的静谧,方语重新抬手写道: [谢谢。] “那么,你本来打算多久离开?” [等到她不找了。] “她看起来不会轻易放弃,你们为什么不好好谈一谈?” 这次下笔快了许多。 [不会,人最善忘。] 副车 滴答、滴答。 “吓!” 沉知墨从梦中魇醒,心脏一阵狂跳,她捂住胸口撑起来。 这是今晚第叁次了,热汗涔涔侵透床单。 梦魇并不算最糟糕的。 这股邪火……来源于阔别一年的发热期。 体外的痒尚能挖挠,体内的痒该如何止住?她习惯了方语的陪伴,都快遗忘药的滋味。 辗转几次,沉知墨发起了抖,鼻腔一股辛酸往上爬,她去捂肚子,腕上的铃铛落进掌心,冰得她更加抖,她一鼓气爬起来去按传唤佣人用的按铃。 叮——叮—— 两分钟后,管家出现在床边,“小姐。” “去……煎药……你应当清楚。” 管家却未离开,只是凑近道:“小姐,可唤如意馆的人过来,比服药快。” 说得好听,不就是窑子,沉知墨想自己还没贱到这地步,不由严厉了些,“不嫌脏!” “小姐,脏的那都是对外的,对我们……您想要什么没有?” 这管家是她外聘来的,姓赵,当然服侍过不止她一位主人家,好在跟谢、傅、何家毫无干系。煎药到服下生效起码两个钟头,招妓不过半钟头到,此番理应是为她考虑。尽管如此,她还是惊异于这个中年女人就这么把她提携到上流人的世界里考量。 小腹又奔腾而下一股热流,沉甸甸兜进内裤,少顷,凉成一大块黏腻的绸,沉知墨掖紧被子,左腿缠住右腿,朝管家点了头。 等待的时间里她自渎了几次。 内裤已经蹬到脚腕,淫水淌了满手,却回回到不了那个点,她感到苦闷,鼻腔里的辛酸渐渐堵住咽喉。 不能哭。 眼泪也是方语供给她的东西,不应该由她来流,若是方语知道……若是方语知道她为了她流泪,主人的威严又要折损几分。 眼睛有点模糊了,她飞快眨巴着眼皮,试图抑制眼泪。 没用。泪水如一条蜿蜒小河,痒痒凉凉地流淌过鼻梁,淌过太阳穴,积到枕头上,沾湿枕套,这时她又想,哭罢,眼泪不过身外之物,就是要放出来才好! 门响了叁声,“小姐?” 她整理好衣裙端坐起来,“进。” 赵管家做事不可谓不妥贴,总共唤来叁个alpha,多两个,是让她有得挑拣,都是女性alpha且眉目间都跟方语有几分相像,这可就…… 她是满意的,同时又有被揣测的恼怒,也不吭声,点了个最像的,一仰下巴,管家紧忙领了剩下两个出了房。 留在房里的alpha主动脱起了衣服。袍子、里衣、直至只剩亵裤,细瘦的少女躯体使她想起了刚和她成亲的方语,也是这样,黝黑的,瘦瘦的。 “沉老板。”那边怯怯叫了一声,方语要是会说话,也是这声音罢? 沉知墨这时候倒想说说话了,她示意少女坐到床边。 “你多大了?” “回老板,十七了。”少女的脸比实际年龄显小一点,和方语一样,黑色的温驯的眼睛,也和方语一样,带着那种恳求的眼神看着她…… “脸。” 她放平手掌,少女迟疑着将下巴搁到她掌心,“把这个戴上。” 铃铛贴近小腹,少女吓了一跳,脸色旋即通红,从发际,红到腮,但还是乖乖收了铃铛,转身扒拉下亵裤边。 她从背后贴上少女的裸背,环抱住,少女再次吓住了,连耳根也开始发红。 怎么会连味道也这么像。 沉知墨凑近腺体使劲嗅闻,少女僵着不敢再动。 “你这么容易害羞,怎么还……” 她放过了少女,用十分放松的姿势仰躺回床上,只用余光去瞥床头坐着的人。 “怎么还出来卖身?”她问出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有妹妹要养……攒娶老婆的钱。” “你以后的老婆……不会生气?” “老板,你不懂得,我们这种人,两口子一起卖的情况也多着……”少女转过身,铃铛已经栓好了,她整张脸上表情柔和了些,每个客人都有不同的癖好,她是初次接客,面对这样美貌的omega已是大幸运,拴个铃铛,算不得什么大事。 沉知墨只觉得老板二字愈听愈刺耳,使单手撑起来,侧躺倚住头道:“别叫老板。” 往下还要教,不如她来做这个鸡。 少女柔声喊了句:“姐姐。”爬到她身旁,性器撑起亵裤蓄势待发。 她们的信息素的确很像,但不同于方语的清香,闷得沉知墨有些头晕,临门一脚时,她叫了停,少女无措地坐到一旁。 沉知墨忽然十分恼火,翻身压到少女身上,卡住颈子,“我问你!如果我要你做我女人,你同意吗?” 只是十七岁才满的人,哪里见过这阵仗,最初的害怕退去后,少女发现眼前的女人并没有真想致她于死地,一种奇异的甜蜜呛进胸腔,她听过不少奇情故事,妓子与阔小姐、阔太太……怎么就轮不到她!何况眼前的女人,是那么美……那么年轻……她顷刻爱上了这个卡着她颈子的女人! 发现那双温驯的眼里涌出爱慕时,沉知墨失了力,她躺回床上,任由眼泪静静流,少女替她擦着眼泪,“姐姐……” 擦了一会儿,她突然地握住少女的手腕,“我叫你一起殉情!你敢不敢!” 她以为少女会逃跑,至少该骂她一句精神病……并没有……少女只是靠到她胸旁,道了声:“好。” “为什么……” “我烂命一条,没什么好失去。” “我不过认识你半个钟头。” “那也足够了,我真正爱上了你,我愿意。” 可她不愿意!沉知墨推开少女靠近的头。 那不合算!全情投入、肝脑涂地地爱一个人,根本就不适宜她! 她为什么不愿意!而方语为什么又愿意! 方语是个顶天的大傻瓜!被她拖累、被她辜负……也是就那样般……将就着了…… “滚!”她双眼赤红地从床上站起来,少女似乎被吓住,沉知墨又踢了少女肩膀一脚,这一脚踹碎了方才绮丽的情梦,少女解开红绳连滚带爬下床,抱起衣服跑了。 沉知墨不解气地追出门去,恍惚间在楼梯转角看见了似曾相识的影子,她扑过去,却跌下楼梯,滚了好几圈,守夜的女仆哭天喊地扶起来她。 “小姐!小姐!”女仆哀戚的哭声感染了她,她也开始哭。 是摔哭的。 她还是不懂爱,只有这点痛觉,是爱存在过的证据。 沉知墨将眼睛一闭,又看见那张脸。 她终于坠入了情网。 负伤寻人 这一下摔得不轻,胳膊连肩膀一阵刀刺似的裂痛,女仆打电话请了医生,沉知墨平躺在床上,心中依然气闷不已,她张开嘴巴,试图把气放出来。 女仆以为她想喝水,端来一杯温水,看着那杯飘着柠檬片的温水,沉知墨笑得莫名其妙。 “现下柠檬什么价钱?”她问。 女仆老实答道:“回小姐,这得问管事儿的,钱不过我们手。” 她也不是真正关心柠檬的价钱,她早已不是会对价格产生关注的女孩子了。 柠檬水滋溜溜滑过舌头,又苦、又酸,呸!也配卖价钱! “等罗斯医生来了,给她也倒一杯。” “是,小姐。” 门铃响了,女仆下楼去迎接。 被夜半铃声吵醒的罗斯医生得到一杯柠檬水,她一口气喝完,坐到床边打开药箱。 医生摆弄那条手臂时,沉知墨忍不住嘶嘶吸气。 “沉,你的肘关节错位了。” “要‘咔’回去?”她用另只手模拟复位的动作,医生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 “是,我现在帮你复位,过后会开止痛药给你。” “还是你们西医好……” 医生握住她的手腕开始施力,她感到骨头刮过骨头,玩笑还没开完,已然痛得说不出话。 手臂放回床上,医生从药箱取出绷带,沉知墨虚虚发问,“为什么不先麻醉……或者等止痛药生效……” “你是个坚强的女人,沉。” 医生轻笑着,因为被打搅睡眠的痛苦已经呈百倍转移到了沉知墨身上,沉知墨虚弱地靠着床头,又嘶了一会儿,才回道:“刚刚没说完,我怕痛。” “那么,再来一次?”医生示意沉知墨挺身配合缠绕绷带,沉知墨边笑边直起上半身。 难得轻松氛围。绷带一圈圈穿插过手臂与脖颈,等到打结,她对着那双绿眼睛开口了,“罗斯,你爱过谁吗?” “噢!沉!我也爱你!但我结婚了!” “你明知道……”沉知墨无奈。 “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我想你们洋人更懂这些。” “爱不会因为我是洋人就偏袒我一些。”医生剪掉多余的绷带,起身欣赏自己的“杰作”,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什么,“沉,有件事没来得及跟你说,我最近忙慌了头。” “方小姐……走失那天早上来过诊所,她的伤口破裂了,我帮她处理了一下。” “伤口?”沉知墨抓住医生的袖子。 “是的,看起来是进行暴力性行为产生的伤口出血,即使恢复期过了,也要注意才对。” 医生严肃的神情使沉知墨脸臊红了,但她很快想到更重要的问题,“她带着孩子吗?” “带着,我还帮孩子做了个简单的体检……” “可生了什么病?” “没有,很健康。” “你可知她们往哪里去?” 医生摇头,或许是病人的神色太过失落,而医生应当起到安抚病人情绪的作用,她接着补充道:“沉,别担心,方小姐带着孩子走不远。” “我知道。” “你都找过了?” “上下学都留意着,启事也挂了一个多礼拜,哪里都……” 医生推了推眼睛架,“教堂和修道院也?” 沉知墨从床上站起来。 ——————————————————— 第二天,沉家的佣人通通被遣到了十字街,沉知墨也跟着他们找,奉安的修道院不多,难就难在外人只能进到前面,进不到偌大的后院。 多次交涉无果后,她放弃了,忙活一天,又是白忙。 她灰头土脸地回到家,穿过院子时,轰山炮站在凉亭的阴影里狡猾地斜睨着她。 “畜牲!”她骂道。 轰山炮打鼻孔喷了口气,扭过脖子懒得与她计较。 它本来就是畜牲。 沉知墨低头继续朝前走,一道童声叫住她:“嘿!坏婆娘!” 她不愿抬头,一根棍子抵住她的脚尖。 “坏婆娘,老子跟你讲话呢!” “你别以为我不敢打小孩!”沉知墨一把捏住棍子头,拉得于思于一个趔趄。 “我跟你讲正事儿……” “屁相干的正事!”沉知墨突然松手,思于一下摔了个屁股墩。 虽然摔痛了,思于倒笑起来,“嘿嘿……我还以为你不说怪话……” “什么事?” “我可以帮你找阿语,他们不让你进去是不是?而且你也不晓得阿语在哪一家,你安心,我有办法。” “你为什么帮我?而且,你有什么办法?” “你给我念过画画书,我一向有恩必报,而且,我也想阿语了……”思于学着她的语气围着她转了一圈,棍子踢踢踏踏打到脚上,沉知墨再次烦躁起来,“你不给我添乱就算好!” “你看你寡凶,难怪不得阿语不想跟你过……” 沉知墨踏步要走,棍子横到胸前,“莫慌,你听我说完嘛……首先说好,我可以帮你找娃儿,至于阿语,想不想跟你是她的自由,你对她又不好,我看缘分就到这里了,有撒子事,下辈子算嘞……” “我不信下辈子!现世仇现世报!” 今生的缘,也要今生续。 “你看你来不来就是报仇报仇的……哪个敢跟到你……” 棍子头又被抓住,这次思于先松了手,“逗逗你,看你……” “别烦我。”沉知墨一抡胳膊将棍子甩飞几丈远,正好砸到轰山炮背上,轰山炮高亢地尖叫了一声。 “好好好,你等着瞧。” 趁思于去捡棍子,沉知墨进了门,半个钟头后,晚饭做好了,她去院里找人,发现驴和小孩都不见了。 “小姐,可要去找?”一同跟出的女仆问。 “找找找!一天找不完的人!管她去哪里!永辈子别回来!” 她声音很大,吓得另一位正拿着听筒的女仆不敢过来,沉默了片刻,沉知墨降低声音对那位女仆问道:“有什么事吗?” “小姐……傅部长请您听电话。” 犟狗 尖顶上的大钟又响了,震得方语耳朵嗡嗡痒,背上的婴儿开始哭泣,她解开绑带将婴儿搂到胸前。 最近哭泣的次数明显变多了。 听雨拼尽全力闹腾着,口水糊满了方语的胸襟,任她诓再多次也无法止住这哭声。她真爱这孩子,但爱不能撼动婴儿世界里唯一的真理——吃饱、睡足。 米汤哪能比得过乳汁的营养? 快两礼拜了。 孩子瘦了,隔着肉摸到骨头,哭里夹着呋呋的呛气声,方语花了很长时间才安抚好,钟却又响了。 她跟着掉下眼泪,不得不想起那个人来。 要是那个人看见孩子被折腾成这样,她必然要挨打。 可是……可是!把听雨留下,或许会有一个和美的童年,那大点以后呢?沉知墨要再嫁,要再生孩子,要顾再有的家庭,难免疏忽了听雨。 方语将手臂团紧了些,婴儿的哭声被压进胸脯,变小了许多,一张黄脸也压得小小的……睡罢!睡罢!我的孩子!捱过这阵就好了! 她起身带着听雨向外走,在院子里兜转了几圈,一颗石子打到背上,方语仰头环顾石子的来源。 “这儿!阿语!这儿!” 这次找着了。 两根竹竿似的胳膊攀在院墙上,中间架着一张熟悉的童脸。 “阿语!我找你找得好苦!” 院墙有一人半高,爬上来容易,跌下去可怎么得了?方语担心坏了,伸手做出下压的动作。 “别怕,别怕,炮炮接着我。”思于出声安抚,脚踩的驴昂昂回应着,驴足丝毫未动,“我昨儿就看见你,还没来得及叫你就走了,我有要紧事告诉你。” 思于脚蹬住墙面,弓身发力,骑到墙上,突然远远看见什么——“快跑!”她大叫,方语怕她跌下来,慌忙去墙根接应。 “嘿!” 孩童从墙上跳下,稳稳落地,拍完手就去推方语的腰部,嘴里叫着:“快跑!快跑!” 方语不解,脚不情不愿地挪着,思于着急起来。 “坏婆娘带人来抓你了!” 只是为时已晚。 连通前堂后院的木门发出愤怒而尖锐的嘶鸣,沉知墨带着九位佣人冲进院子,她走得极快,裙摆跟随她走路的动作绷得咔咔响,沉春兰横出手臂虚挡在前头,“幺儿!幺儿!好生说!” 思于拔出腰间的桦木棍大张开双臂拦住这条队伍,“呔!要想动阿语!先过我这关!” 并没有起到任何阻挡作用,沉知墨拨开她时还顺手夺过了她手上的棍子,这下倒好!给敌人奉献了武器,思于羞愤不已,扑上去要夺回棍子,被沉知墨侧身一避,摔了个面朝黄土背朝天,她想哭,又想起大娘们不能轻易流泪,翻身坐到地上气得咯咯的,等待着疼痛自行散去。 至此,方语阵营失去所有战斗力。 “你!”沉知墨举起短棍对准方语的鼻尖。 ——————————————————— 不吉祥的天气。 沉知墨推开黄包车的敞篷顶,抬头望灰灰的天,黄包车旁跟着她的佣人队伍,赵管家和车夫一起奔跑着,她离车子最近,方便主人家随时吩咐。 侧旁传来报童的吆喝声,“号外!号外!” 车子跑出十米远,还能听见,沉知墨回头去找那个小人的身影。 也才八九岁的光景,套着不合身的布衫挤在一众大人之间,瘦瘦的、可怜的……她的孩子也会这样么?方语有能耐独自养活她的孩子么?还是像这样,上不了学堂,只能像小老鼠一样穿梭在街头,挣些碎银贴家用? 沉知墨坐回原位,用健康的手去搅多出来的绷带条,愤怒开始发酵。 “墨墨,手还痛?”身旁的沉春兰出声询问,她摇头。 车停了,赵管家搀她下车,安瑟尔修女预先到门口来拦她,“密斯沉,我说过多次,这里没有您要找的人,这是清修的地方,请您离开。” 沉知墨不说话,赵管家上前递出一封信,“安大人,这是傅部长托教会写的介绍信,我们只打扰一会,找着人就走,拜托拜托?” 与信一起递出的还有一封红包,修女只收了信,拆信确认后,她长吁了一口气,喃喃着经文背身走向十字架。 “小姐……”赵管家小心观察着沉知墨的表情,只见沉知墨眯细了眼睛,她赶忙对后面的佣人们说道:“走!” 修道院的守卫兵为她们指引道路,虽然手握文书,佣人们还是胆怯地低着头,现下世道,德国人最不敢得罪。 棍子扬起的风擦过鼻尖,方语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不躲还好,一躲沉知墨更加来气,“妈!去把妹妹抱回来!” 沉春兰横插进两人之间,笑得几近谄媚,她冲方语摊开臂弯,方语犹豫半晌,还是将孩子送了过去。 “呀!我可怜的小孙孙,瘦了、瘦了……”沉春兰的心思被怀里的孙女吸走了,颠簸着怀抱踱到一旁。 殊不知话听进沉知墨耳里,愤怒瞬间翻了一翻,刚放下的棍子又呼哧扬起,“你要作死!自己去死!带着我的孩子干什么!” 方语捏紧拳头,脸颊还挂着残余的泪痕,倔强地立在原地不动。 “死狗!” 木棍砸到肉发出噗的闷响,方语下定决心不吭气,可这一下砸到骨头,她耐不住哼了一声,这一哼哼连着的就是挥出残影的毒打,有一下砸到膝盖骨,方语捂住膝盖,立马另一边又挨了一记,她蜷缩到地上抱住头。 “你还知道痛!你还知道痛!” 沉知墨打红了眼,受伤的手欲跟着挥棍子的手挥动,一下把她脖子扯下去,脖上的压力让她更加疯狂,棍子溅上一点血沫,沉春兰眼看刹不住了,赶紧把听雨交给佣人,自己上前拉住女儿,“莫打!莫打!” 思于也来拖沉知墨的腿,“坏婆娘!你疯求了!” 一老一小终于制住她,沉知墨丢掉棍子,方语蜷在地上抖个不停,衣扣被打飞几颗,露出淤肿的肉。 “来!我们走!”沉春兰上前搀扶方语,刚扶起来,方语立刻倒回地上。 沉知墨气颤颤发问:“什么意思?” “莫问!莫问!就是痛了!你先走!我带小方回去!”沉春兰忙打圆场。 “你让她自己说!” “嗳!天老爷!我的幺儿!你能叫别个哑巴说话了!” “我看她还是不知道错!” 这话让方语坐起来了,她抠着地面盯住沉知墨,嘴唇蠕动了几下,呸出一口血。 “你……” 气渐渐消了,这时候最可怕,因为取而代之的将是愧疚与心疼,可关心却怎么也关心不出口,沉知墨只好迎面盯回去,“你什么不服?” 方语又躺下了。 错?她有什么错? 她只知道沉知墨走了,自己被抛下了,她去找她,但她又赶她、打她、一次又一次。 孩子是沉知墨要生,她可以还给她,她自己…… “回!”沉知墨来拉她。 方语把手拽回去藏进袖口,保持住蜷缩的姿势,不动了。 “幺儿,要么我们今天先回去,好不?” “我不!”沉知墨又有些失控了,她转身在佣人队伍里扫视,“你们去……” “哎哟,表姐做什么闹成这样?” 偏偏这时候……沉知墨感到头晕,人群中穿出一位婀娜的美人,“你的孩子你自己带回去,阿语,暂时归我管。” “凭……” 季曼笙一笑,“没有凭什么,一来阿语不想跟你回去,二来,她住你家也不方便。” 不方便? 心智慢慢回拢,沉知墨眼神清明了些,傅英愈逼愈紧了,此次写介绍信也是托借寻女的名义,要是傅英起了疑心,稍微查查…… 她默许了季曼笙的话,却又有不甘。她来到方语跟前一起趴下,学着方语的样子用脸贴住地面,去盯方语的眼睛,方语缓慢地眨着眼皮,睫毛蓬蓬搭了一迭尘土,眨到最后干脆不眨了,只留给她两只眼皮观赏。 “我明天来找你。”她说。 我来追求你 748a.com 早晨七点,和乡下不同,城里一切都是刚醒的样子,街上行人大多穿着长筒袍,风一吹便齐齐瑟缩起颈子,这已经是十一月。 奉安城不下雪,和乡下比是别样的冷,刺凉的风钻进麂皮外套,沉知墨打了个寒战,却将身板挺得更直。 她从不在城里伸头缩脑。 谢宅的牌匾有些褪色了,她伸手对着牌子凭空画了一遍字,又用脚去碾碎石子,石子在脚底滚过三百二十圈,她等的人终于出来了。 “小……” 看到对方脸上鼓起的青红包,她又将话咽了回去。 方语瞟了她一眼便立马低下头,现在她有的是借口不看她,蔓延至眼皮的肿包也不容许她长时间凝视某样东西,于是只管看着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学堂去。 沉知墨紧跟上,花了一会儿才算并肩走在一起,她想去勾方语的臂弯,方语抱住胳膊肘不给一丝缝隙,她又把目光对准上衣口袋,这次很顺利地伸了进去,体温熨得口袋暖和极了,连摸到的几枚硬币也是暖的,摸完硬币,她忍不住去揪布料隔着的腰肉。 “啊嗯!” 方语握住她手臂往外拔,沉知墨不肯,手沉到兜底揩油揩个不停,方语抬手要推她,她用头抵住那只手掌。 “就摸!” 会哭吗? 要是方语哭了,她就抱她。 可是方语没哭,只闷着气朝前继续走,不同的脚步频率让沉知墨手臂滑稽地折在半空中,吊着走了几步,她抽出手拦腰抱住方语,有行人朝她们看,她也懒得管了。 “你说,你想干什么?” 手指被一根根掰起,沉知墨彻底恼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离我远远的!嗬!我有本事找着你,自然有本事……”她贴近方语的耳朵,“况且……你现在生不了孩子,哪个正常的omega会要你?”还不解气,又恶狠狠砸了一句,“只要不离开奉安,我看谁敢要你!” 方语仰起头,悲哀得快喘不过气,却也没争辩,她不再挣扎,由着沉知墨勾住自己往前走,来到白仲尼路,夹道是热腾腾的小食摊,沉知墨问:“吃了吗?” 她不做回应,沉知墨又问:“想吃什么?”,她还是不做回应。 沉知墨不恼反笑,“多余问你做什么,你连我的尿都吃!” 方语几乎晕厥,沉知墨拉她在油茶摊子坐下,面和油香蒸到脸上,沉知墨迫不及挖一口进嘴,烫得直哈气。 好久没吃野食了,今日特意空着肚子来找狗,也有为了这口吃的目的。想看更多好书就到:yed u7.co m 没吃几口,发丝就要掉进碗里,她插了勺子去拨头发,拨完赶紧又吃,头发丝又往下掉,如此反复……单手到底不方便,沉知墨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方语。 很难忽视……虽然她铁了心不理她……方语用肿着那只眼睛回瞟了一眼,看见沉知墨微笑,她知道逃不掉了。 “喂我。” 手指自动触碰到碗的边缘,并不很烫,方语还是烫到般收回手,惊魂未定,又瞟沉知墨一眼,那人定定微笑注视着她,仿佛她不按她说的做就有违天理。 她屈服了,为着她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 舀起吹凉,凑近嘴边,沉知墨含住半团勺子,通过勺柄感受到牙齿相撞的轻颤,一阵阵颤进心窝子,往外抽离时,喉头还在滚动,方语想起不好的场景,神色极其不自然地加快了喂食的动作。 “你在想什么?” 太快了,来不及吞咽,沉知墨物理阻止了喂食,她捏住方语的下巴。 “报复我?” 方语扑闪着睫毛,下巴一受力脸皮伤口跟着疼,眼角扯出泪点点,沉知墨心一软又给放开了。 “好好儿喂。” 这下换方语不情愿了,她放下碗拽起书包带子就跑,腿虽瘸着,沉知墨因结账还是落了一大截,好容易追上了,已是校门口。 方语故意停下来等她。 “中午下学北门等我。”沉知墨知道某人在使坏,人来人往也不便多说,留下这句就走了。 方语撇起嘴角,几次掉转方向,转着转着还是转进校门,腿瘸着,不好跑。 下学她去了南门,沉知墨已经在那里等她了,脸上满是得意。 “我就知道。” 方语因为这话郁闷起来,两人去到离学堂不远的小餐馆吃馄饨,吃到一半,沉知墨递给她本子。 “你的本子。” 她不想要,沉知墨硬塞进她怀里,方语翻开本子,看到红笔题的答案,又飞快合上本子。 “怎么?” 她扭过头,刚吞下的馄饨烘得她全身热乎乎的,这么犟了一会儿,突然手腕一凉,她低头一看,多了一条手表。 “给你买的。” 方语要去摘,被沉知墨按住手,她这才发现沉知墨腕上的红绳,铃铛悠悠摇晃,折出模糊的倒影。 “学生们都有。”沉知墨解释。 可她不喜欢时间,她没有时间地活了二十年,没什么不好。指针底下蕴藏着不详,从看到火车站的大钟开始,一切都坍塌了。 阿墨。 方语用手指抠动表带,凉冰冰的金属磨过腕骨,假装看表,实则在看铃铛。 这点小动作没能逃过沉知墨的眼睛。 “你的东西……今晚还你……” 方语马上又要走。 “等等!”沉知墨拉住她的袖子,“打了你,是我不对……我们……” 很奇怪地,在这里卡壳了。 而后方语清晰地见到一张人脸的升温过程。 “我……我是说……我们谈恋爱吧?” 当然被拒绝。 但沉知墨早已备好第二套说辞。 “我来追求你。” 照相片 话一脱口沉知墨就后悔了。 ……总不能立马反水。 方语将手板心在书包面上揩了一揩,依然要往外走,只是这次速度慢了很多,沉知墨不解其意,行至门口,方语回望她一眼,沉知墨幡然醒悟,匆匆拎起书包跟上。 管她娘的,反正方语从来没“拒绝”过她。 万事开头难。 她正在做一件不被社会容许的事情。 即使在倡导自由恋爱的今天,也没有几件omega追求alpha的事呐!这自由指的仅仅是答应约会的自由。 下学到家她翻遍报刊杂志,一篇篇阅过去,有《怎样玩玩alpha》,有《high hat 勾魂十八计》,有《驯妇师:婚姻解忧》,偏偏没有《怎样追求alpha》! 相反,这些文章通通提到了切莫主动,不然就会成为“便宜货”。 沉知墨看出一肚子火,饭也不想吃了,趁天没黑去到庭院散心,轰山炮卧在凉亭里歇息,她过去轻轻踢了一脚驴屁股。 “昂!啊昂!昂!” “别叫!” 轰山炮抬起前蹄一通乱舞,沉知墨矫健地跨开几步,确认驴没有起来的意思后,她又回到它旁边说起了话:“你知道方语喜欢什么?” 驴卧回地面,用余光监视她,两根后腿蓄势待发。 “喜欢吃甜食。”她自问自答。 “还有呢?” 别的一时想不起了,也不能再往下想,因为那指向一个可怕的结果——她对方语太缺乏关心! “要不等事情完了直接把她绑回来?” “昂!” “罢了。” 驴收回跃跃欲踹的后腿。 “我干嘛非得追求她?世上没有几件这样的事,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 静则圣母,动则荡妇。 沉知墨蹲下去摸了摸驴后脖子扎手的毛,轰山炮依旧冷冷斜睨着她,大而黑的瞳仁里映出她自己,沉知墨下定了决心。 “我不做她们,我要做我自己。” 她回屋给点心房打去电话,订下八十八枚巧克力,想了想,又嘱咐道不要酒心,撂下话筒,心头的重担也一并撂下似的,咔哒一声。 一连送了七天,方语终于肯吃。在她殷切注视下,方语一层层剥开金箔纸,又苦又怪的滋味在舌面化开,吐也不是吞也不是,慢慢尝到一点甜,这才一鼓作气吞进喉咙,这幅纠结的表情看进沉知墨眼里很是可爱。 “好吃吗?” 方语摇头。 “一副贱相。” 方语把装巧克力的盒子塞回她怀里,走出半条街,沉知墨才想起来应该她去追,于是边快步走边快快将巧克力一颗又一颗塞进嘴里。 她说错什么?贱狗……穿不来好的吃不来好的,这都吃不来,到了英国怎么得了? 你追我赶又半条街,下条街就是谢宅,这么打道回府总觉得不甘心,沉知墨一把拽住方语,脑海里飞速旋转着,“你……” 有件很重要的事还没做!是方语离家出走时挂念过的…… 想起来了! “你的学生证下礼拜办下来,因是补办,派司照得自己贴,我看你脸好得差不多了,我带你去照相?” 方语虽然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翻起了波涛,还记得谢月枫的洋楼里四处都是谢月枫与沉知墨的合照,而她只能…… 眼皮多眨了几下,沉知墨吃下定心丸,狗不会跑了。她松了力气,只用两根手指绞住方语的袖口。 二人一起来到照相馆,排了一刻钟队,轮到她们时方语愣愣不知所以,沉知墨帮她取下书包挂到自己身上,“站到那中间去。” 她朝天蓝色背景布中间一指,方语慌里慌张站过去,身子挺得笔直。 “学生!转过来呀!你想让墙给你拍?”照相师傅是位粗嗓门的中年人,声音弹到墙上又反弹回方语脸上,打得方语脸颊绯红,她慌忙转过身。 “对了!看镜头!” 镜头是什么? 方语用最快的速度上下左右望了一圈,还是没找到“镜头”在哪儿。 “我说看镜头!你在看哪儿?后面还排着队,莫耽误我做生意诶!” 这么一吼方语更加不敢看向和照相师傅同方位的镜头,半天找不准能拍的时机,中年人咵地拍开遮光布直起上半身,从胸腔提起全部怒气—— “学!” 后边儿话还没出来,就被沉知墨扯住手臂,“你吼什么?难道人人生下来就会照相片?” 美貌浇熄了一半怒气,照相师傅不自然地朝外张望,看见店里排起的长龙,底气渐渐回拢,他尽量压低声音:“学生,你看到了,后面排这么多人,总不能一群人等她一个……” 沉知墨从包里取出钱夹,照相师傅噤了声,抽出伍拾圆面值的纸钞时,照相师傅从李逵变成了弥勒佛。 “哎哟!这!哎哟!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是……” “后面的时间我们都包了,这些钱够吗?” “拍一百张也够了!” 沉知墨扣上钱夹,“不用拍一百张,拍到我满意为止。” “得嘞、得嘞!” 照相师傅接过钱就将钞票放到鼻子底下嗅,锋利的边缘差点给鼻柱割开条口子,他却吃吃窃笑,而后小心对折了,放进贴内衣的暗袋,这一切做完,他冲店里排的队伍大吼了一句,“今儿小店打烊了!请各位明日再来!” 人群传出骂声,好在没有泼皮闹事,几分钟后店铺腾空了,师傅从里面锁住门。 从头到尾,方语都站在原地没动过,双手搅缠在身后,指甲深深嵌进手背,难堪至极,但能做的也只有注视。 “看这个圆的。”沉知墨指向圆形玻璃片。 方语瞟了一眼便迅速垂下脑袋,直到师傅重新钻进黑布帘里,她才抬起头,努力扬起嘴角,反显得倒哭不笑,十分难看。 “会有闪光,千万莫闭眼睛!”师傅点燃镁粉。 说迟了,剧烈的白光让方语下意识闭上眼。 “没事儿!再来!” 一次、两次、叁次……她始终没能适应,第五次后,金钱也难以浇灭照相师傅的怒火了,他再次拍开黑布帘,“学生!” “再让我听见你吼她,我们就不拍了。” 一旁的沉知墨淡淡开口,照相师傅贴胸摸了一把钞票,钱都到手了,你能奈我何? “小姐,不是我……” “你的馆子,也别想开了。”沉知墨打断他。 一个omega也敢威胁他?照相师傅撑起腰杆,钞票咯到胸口,又给他咯清醒了些。 能随便拿出五十块包场子的,不知道是哪家千金小姐……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他钻回布帘,沉知墨退到镜头旁边,冲方语举起右手—— 捂住胸口。 拇指、食指、小拇指一根根伸直。 中指、无名指蜷拢。 最后缓缓指向前方。 [我爱你。] 方语瞪大眼睛,甚至没注意到闪光的存在。 “得嘞!” 目的(骑狗h) “一礼拜后来取。” 离开相馆,方语用余光去瞄身侧的人,只见沉知墨神色如常,仿佛方才一切都是她的幻觉,转到人少的巷子,沉知墨捧起她的脸,方语要躲,腮颊两边力道一紧,睫毛扫到睫毛,好不容易消散的巧克力苦味又被对方渡进嘴里。 直到不老实的手从裙腰伸进裙子,隔着内裤揉搓阴茎,方语才恍然推开沉知墨。 她想接吻,但不想…… 难不成沉知墨那番举动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方语有些生气了,气自己。 “你的嘴巴真软…”沉知墨单手圈住方语的腰,意犹未尽,又亲了一下鼻尖,亲得方语直皱眉头。 断了只手还成天想这档子事儿!……她还没问过沉知墨的手是怎么回事…… 这样腹诽着,倒也没推多开,沉知墨腻腻歪歪凑得更近,要亲嘴,方语就捂住嘴巴,要亲脸,方语就捂住脸。 “干嘛不让亲?” 几次叁番亲到手背,沉知墨退开了些,似乎放弃,方语刚要松懈……“啪!”伴随着屁股蛋火辣辣的疼痛,她的脸登时炸红,抬眼对上沉知墨坏笑的眼睛,接连又是几巴掌落到屁股,连着脖子也红了,更可怕的是,刚被搓弄得半软不硬的阴茎完全勃起了。 “嗳…这可怎么办?” 方语用书包挡到裙子前方,另只手去甩吊在上头的沉知墨,甩不掉,她拖着沉知墨朝前走,阴茎弹出内裤顶住裙子的布料,每走一步龟头就被摩擦一下,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你就这么走回去?” 还不是你害的?方语气鼓鼓地甩着手臂,沉知墨也不急,亦步亦趋跟着,“附近有旅馆。” 方语停下了,眼底涌上几点泪花,沉知墨抽出帕子给她揩,越揩越多,方语泪眼婆娑地看着给她揩眼泪的女人。 极细致的五官,乌黑的发绞成学生辫儿,素红旗袍上加了件麂皮长外套,她想象不出这样一个人老了会是什么样。她才离开过她两个多礼拜,人生在世有几个礼拜可以活?她还跟她别扭什么呢? 转瞬又想到过去受那些罪,归根结底是她太好得到,所以沉知墨连追求她也带了点轻蔑,[我爱你]之后立马要接吻,接完吻立马要睡觉。 她太贱! “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方语哭得更凶,沉知墨抱着她耐心哐拍着背,她咬了咬沉知墨颈上的绷带,转了几下左脚尖。 “走吗?” 她不点头也不摇头,由着沉知墨带她走,旅馆招待见怪不怪地丢出钥匙,怎么上楼不记得了,坐到床边,方语不哭了,沉知墨帮她取下书包,紧忙又去拆自己的绷带。 [你的手。] “噢…没事,可以拆。” [怎么受伤的?] “下楼梯摔了。” 绷带掉到地板,衣服也一件件掉落,沉知墨将方语压到床上。 “手。” 她帮方语解开衣扣,方语不情不愿地举起双臂。 “出息了,等我伺候你来了。” 衬衫带过脸颊,铃铛冰凉地贴面擦过,omega湿润的下身紧贴小腹,毛扎得肚子痒痒的,阴唇亲吻着肚脐眼,脱衣时一前一后磨出一条水渍,方语并拢腿,沉知墨拉开裙子拉链,连内裤一起用脚蹬到地板。 “上次还没好好看过。” 性器被坐在屄下,从贴合处傲然探出赤红的脑袋,沉知墨伸出手指按压脑袋中间的小眼儿,身下的alpha呼吸急促起来,她夹紧alpha的腰,跟着这呼吸跌宕。 “好看多了。” 方语撇起嘴角。 “以前也好看。” 她俯身亲吻方语的嘴角,向上抬臀吃进性器,姿势不太对,龟头可怜巴巴地卡在穴口,竖戳着前端的肉壁,这反倒给了沉知墨新的体验,她甚至能感受到马眼在吮吸肉壁。 “你的鸡巴在亲我里边儿。”沉知墨摇了几下,坚硬的棱边以新奇的角度勾擦着通道口的褶皱。 寻常人用这种姿势鸡巴怕是早掉出来了,偏偏笨狗鸡巴生得大,插得不留一丝缝隙,屄口被撑变成浅红色,紧绷感让沉知墨发狠似的起落,阴唇一次次从上往下刮蹭柱身,濡出一层晶亮的蜜液。 “哈…狗鸡巴真大……看着我……贱狗……” 温热的花液淋上龟头,甬道越绞越紧。 紧到窒息的软肉从四面八方勒住方语,她只感觉脚底板都硬了,哆嗦着想要扶住沉知墨的腰,刚抬起手就被制住手腕压到头侧。 “看到我怎么肏你吗?” 方语呜咽着扭动手腕,沉知墨抓起她的手腕又重重压下,十指紧扣。 “鸡巴长这么大……因为生下来就是给我肏的!” 这才是沉知墨的本性,她根本就没变过!手动不了,方语就动起了腿,没挣扎几下,令人窒息的奶香扑面而来,小脸被沉知墨抱着挤进乳缝,拖着她上半身来到床中间,方语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捏住脸,嘴里塞进一枚硬豆子,乱动的舌头舔到豆子,舔出腥甜的奶水,沉知墨箍住方语的头,等到怀里的人老实吃奶了才放开。 “不要脸不要皮,吃了我的奶还跑……” 胀了快一个月的乳房终于通畅了,沉知墨抽手挤压乳房中央的硬块,乳汁射进喉咙,咳嗽声堵在奶子里,方语呛得快要岔气,沉知墨拉着她的头发往上仰头,没吸到一口气,又换边到另一只奶子,这次方语学聪明了,主动往外吸,沉知墨姑且放过了她,分出手去扶阴茎,调整好角度,她命令道:“进。” 方语听话向上挺胯,久未行房事,肉壁如饥似渴地欢迎她的到来,刚被责玩的龟头十分敏感,插进一半马眼便贲张到了最大,精液不受控地飚射而出,方语痉挛着伸直双腿,沉知墨抱住她的头攀到她身上,两只脚背抵住她的大腿内侧向外发力,强行分开了她的双腿。 “啊啊……啊接……”裸露的、没被甬道包裹的阴部凉嗖嗖的,方语极没有安全感地环住沉知墨的背,嘴里还在吃奶,沉知墨夹紧阴茎不管不顾地上下抽动,浓精从交合处不断流出,射精的性器本不该经此折腾,沉知墨却觉出特别的滋味,几近成结的龟头比以往都大,又没大到卡住的地步,肿胀绵软,每一下都能刮擦到所有敏感点,加上精液不停冲刷滋润……她从上下抽插改为前后摇动,脚背压住的大腿肌肉绷到了最硬,又悬空抬起一点,蜷起脚趾。 “抱紧我。” 后背力度收紧,炙热的肌肤完全相贴。沉知墨挪开制压方语的脚背,腿贴着腿一捅到底,龟头套进熟悉的腔室,体内体外同时温暖的包裹让方语放松了许多,抬胯缩着蛋蛋交出这次最后一波精液。 说谎(喝尿h慎点) 她流了许多汗,与沉知墨相贴的肌肤黏而湿热,没贴到的部分又晾得凉津津的,她忽然整个人缩小下去,变成小小的、倦倦的,像个小孩,或是小木偶。 疲软的阴茎滑出阴道,两人都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蠕动了几下嘴唇,空空的,方语隔着沉知墨腋下的缝隙去看吊灯,蚊子一只只死了,从灯上掉下来,她冷得厉害。 “怎么了?”沉知墨挺起上半身拨弄她汗湿的额发,她蜷起腿缩进乳房与肚皮撑起的小空间里,眼皮热热的,是沉知墨在亲她的眼皮。 “别怕,我不走。” 她彻底变成了小木偶。 躺在小挎包的底部,或用丝带吊在颈上,贴近胸口摇摇晃晃的小木头人儿,不会说话,不占地方。 但可以时时刻刻陪着沉知墨。 她想起二人的初夜。 较之那时,她已经得到了多得多,还有什么不满足? “再来一次?”omega沙哑的嗓音震得她浑身麻麻的,她抬起手,沉知墨接住了,带着捧上自己的脸,又俯身亲吻她的嘴唇,方语怯懦地伸了伸舌头,被轻柔地吮住、压下、搅动。 她不敢呼吸。 “吸气。”话语在口腔之间游荡,终于连鼻息也交织。湿气儿喷得方语上嘴唇痒痒的,阴茎颤巍巍地勃起,埋进股缝,她想伸手去抓,被沉知墨压住手腕。 “我来。” 是的,她那时不过想要一个吻。 方语软下身子放走力气,由着沉知墨握住阴茎一寸寸塞进屄穴,周围一切都是冷的,只有那处热得可怕,沉知墨撑着她的胯慢慢直起上身,阴茎隐没在视线里,转变成肚皮撑起的一条鼓包,方语低声嘤咛,那物还在胀大,沉知墨抚上肚皮,“狗鸡巴,在这里边儿。” 性器还很敏感,又没隔套子,她清晰地感受到穴肉热烫的包裹,与最隐秘的肌肤赤裸相贴,沉知墨一双手在肚皮来回抚弄,方语不自觉向上挺胯,蛋蛋一擦一擦贴紧穴口,手掌突然往回施力,本就紧窄的小穴被挤压到极限,箍得方语惊叫。 “接!” 沉知墨笑得极坏,方语只感觉下身一空,一条腿已然架到对方肩膀上,沉知墨由坐改跪,一手制住一条腿就开始冲撞,方语被顶得折起身子,性器弯成极难受的角度。 “嗬……贱狗你知道吗……狗鸡巴朝上长的……每次都勾得这里好舒服……” 沉知墨高高在上俯视着身下alpha被冲击得羞红的脸颊,她知道她说什么方语都听不见了,囊袋啪啪拍打大腿根的声音回荡满了这间不大的屋子,向上翘起的龟头每一次都能刮过深处敏感的肉粒,狠狠碾磨每处凸起,压下、又弹起,她爽得失了声,直去咬肩上腿的膝盖,咬得濒临出血,又松嘴,换一块好肉咬,方语紧紧攥住每一块能攥到的布料,交合处拍打出的汁液溅到她脸上,这显然令omega更加兴奋,这场粗暴的性交足足持续了半个钟头对方才脱力倒在她身上痉挛不止,方语忍着疼痛拖出性器,撸动几下,射在了屄口。 “……狗。”沉知墨翻身躺到一旁粗喘,“几点了?”她拉过方语的手腕看钟头,时针与分针折成直角,看着看着,她哼了一声,“不喜欢还戴?” 方语抽回手腕珍惜地摸了摸表盘,沉知墨用腿绞住她的颈子,“给我舔舔。” 过于茂盛的耻毛还挂着浓稠的白液,扎得方语脸有些疼,但她还是乖巧地将嘴唇凑近了,温热的呼吸喷在阴唇上,喷得沉知墨发痒,她甚至感觉有些气儿钻进了甬道里,她忍不住伸直胳膊去抓方语的头发。 “舌头……伸进去……” 舌头听话地插进阴道,嘴唇与阴唇紧密贴合在了一起,牙齿时不时刮到翻出的嫩肉,沉知墨夹住胯下的脑袋,十指收紧,扯起方语的头发仰头看她。 “你记得那天我说的?你还没……真正吃过我的尿……” 方语还没体会过话里的含义,一股又急又快的热流就冲进了口腔,她瞪大眼睛,沉知墨坏笑着抬起臀部,尿道口正正对准嘴巴,她挣扎了一下,突然后脑勺一沉,整张脸都陷进了阴阜,卷曲的毛发扎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源源不断的热流迫使方语不停吞咽着,多余的液体经由下巴滴到床单,不知过了多久,水流微弱下来,沉知墨又蓄了会儿力,挤出最后几滴,她跪起来骑在方语脸上蹭了蹭,算擦过了。 “看,你连我的尿都吃。” 方语趴到一边咳嗽,其实没什么味道,就是太快了,吞咽不及,呛进气管,沉知墨帮她拍背,嘴里还在说着可怖的话:“往后我不用起夜了,你就是我的夜壶。” 方语翻下床穿衣服,缕缕湿发粘在双腮,整个人样子十分狼狈,提裙子时沉知墨从背后咬了她屁股一口,留下一枚齐整的牙印,方语红着脸推开她,一股脑提起裙子,抱起书包跑了,沉知墨赤条条躺回床上,只是傻笑。 往后一个礼拜,这间房成了她们中午的歇息地,方语虽然奇怪沉知墨怎不带她回家,却也没问过。 再一次午间,两人躺在旅馆厚而干燥的被子里,腿迭着腿,久违的阳光舔舐着没盖住的脚丫,方语将手伸出被子。 除去照相那天,沉知墨再也没有说过“我爱你”,抑或打出手语,抑或做出别的承诺,方语也没明确答应过什么,两人稀里糊涂地吵架,稀里糊涂地重归于好,从以前到现在,全都稀里糊涂。 至少要问清楚这个问题。 手指开始变幻成语言。 [除了我和谢月枫,你还会有别人吗?] “不会。” 耳边的声音瓮瓮的,方语勾起嘴角。 [那你有过别人吗?] 这是一道送分题,方语回想着课堂上学到的东西。 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耳边迟迟没有传来动静,方语侧过头,沉知墨回避了她的视线,轻轻说了一句:“没有。” 方语笑了,眼泪从眼角滚到枕头上,转瞬无影无踪。 你终于肯对我说谎了。 解恨 方语拧过身子,背对着沉知墨,只见一对蝶骨颤颤——是垂死的蝶。沉知墨追过去,脸埋进背窝,“你不信我?” 她信!她愿意骗她,是好事。 方语牵过搭在腰上的手,覆进心窝,还觉得不够,一路向上,直将那微凉的指尖一只只吮热了才罢休,沉知墨挤到前头去看表,“要上课了,快些穿衣服。” 说罢便起身穿衣。耳环、手串儿、戒指一一归位,方语缩进被里,沉知墨一把掀开被子,“愈发懒了!”快手快脚帮她套好衣服。 方语抬手勾住沉知墨的颈子,刚扎好的辫子又松散了,omega似乎没有介意,跪到后面帮她梳起头发,方语乖乖坐着,偶有几下扯疼了,也不出声,只伸手去抠表盘下的皮肤。 这身行头。从绑发的头绳到手表、从上装到裙子、从内裤到皮鞋,无一不是沉知墨给置办的,她是任她打扮的木偶。 她已经没什么能给她的了,她还愿意要她。 方语沉下心,慢吞吞动起手指。 [好久没见妹妹。] “想妹妹了?” “嗯。” “不高兴什么?” 辫子扎好了,方语将食指插进辫尖儿的缝隙,沉知墨抱着她一起站起来,抱着感觉整个人空荡荡晃在衣服里,又弯腰张开食指与大拇指去量方语的腰围,一拃、两拃…… “你瘦了。” [现在时兴瘦。] “不管怎么时兴,掉秤总是不好的。” 气血重回脸上。方语挺直身板撑满衣服,蹲下去捡起二人的书包挎到肩上,又捡起沉知墨的鞋,蹲到床边。 “下学我来接你,去看妹妹。” 发际的茸毛被搓了一搓,方语动情地回吻上膝盖。 这件事就算过去。 可命运不放过她。 教室里又冷又臭,方语穿过嬉闹的同学,看见她的同桌一双脚搭在她座位上,她挂好书包,脚还是停在凳面,生了根,方语直瞪瞪盯过去,何家韫才慢慢收回脚。 两人好些日子没说过话了。 方语掏帕子擦干净凳面,何家韫翻转着眼珠,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停留在她手腕上。 “天梭的?” 方语不答,扯下袖子遮住手表。 “谁给你买的?” 何家韫探过身子继续追问,她是有点话头就要倾倒,方语继续沉默。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表姐买的罢?” 不是“沉学姐”而是“你表姐”。 沉知墨拒绝何家韫了?方语悄悄弯起嘴角。 “嗯。” 对话有好转的迹象,又急转直下,“不也是花我姨妈的钱?” 方语拍出本子,[她自己有钱。] “你晓得她的钱怎么来的?嘁!她拿我攀关系,为的是我姨妈!我还跟姆妈撕破脸,就为给她争取太太的位置,她倒好!非去做姨妈的二太太……”几颗唾沫星子喷到脸上,方语紧紧皱起眉头,她做出停的手势,何家韫装看不懂,一只手压上桌面,死死盯住方语,一字一句道:“你表姐……根本就是个婊子!” 一股巨力使她仰面倒下了,她看到浆白的天花板,后脑勺和地,谁硬?她不知道……疼的反正是她,紧接脖子又被那股力道扼住了,她最看不起的哑巴! 最看不起的哑巴,冲她抡起拳头。 挨过叁下,何家韫才鬼哭狼嚎叫起来,学生蜂拥来看,围成圈,但没人上前拉架,才刚开始,胜负未分,总不至于。 “你敢打我!”何家韫乱蹬起腿,乱中踹到方语的肚子,软的触碰感反倒使她瑟缩,迟疑一秒,已被方语骑住腿,颈上的力道越收越紧,扼得她无法呼吸,拼命扭着,也不过翻个面挨打,头发和颈子一道被扼住,头皮的刺痛使她更加惊叫,“我姆妈都没打过我!你敢打我!” 方语闷声挥拳,只有胸腔挤出吭哧吭哧的声响,脸却没红,她压的不是人,是发狂的牲口。 何家韫哭泣着死命扭动,可挣脱不了这只手分毫,这只手……推过犁耙、拎过几十斤的稻米、制压过年猪,掐死一位城里小姐,不费什么力气。 渐渐有人来拉架,叁个alpha合力才把方语拖起来,何家韫抱着头缩在地上,丢脸至极,她干脆装死不肯起来,方语被人架着,众人见她脸不红心不跳,也没使劲抓,温声劝她算了,方语感觉架住自己的力量松懈了,趁人不备又朝地上补了几脚,何家韫爬起来就奔出教室,离她最近的alpha呸了一声,“孬种,告老师去了。” 这一下直接告到了校务处。 何家韫提前下了学回家,方语隔着墙听到沉知墨给校长说好话,心中郁闷,竖起脚去踢墙,踢了一皮鞋灰,她用额头抵住墙,过了好一会儿,话语声消失了,沉知墨抱着大衣出来。 “走罢。” 走出学校,她还没挨骂。 她咕了一声,沉知墨停下。 “给我看你的手。” 方语摊开手,沉知墨握住翻了一面,掌骨四周裂开几道口子,痒痒的气儿喷到伤口上,方语别扭地转动手腕。 “打人怎么还把自个儿打伤了?” 方语抽回手,末了,又小心翼翼比出句子,[我是不是不能上学了?] “怕上不了学还打人做什么?” 沉知墨转身向前走,该来的总会来,方语垂头跟在后面,不出两步,前面的人又停下了,“说好了,换个班就是。” 心中那股恶气瞬间通畅,方语提起脚越走越快,大街上不便牵手,她就走到前边去,又折回来,一来一回多走了好几趟路,进了房子她也不去洗手,直直冲到卧室,等着沉知墨给她脱衣服。 “衣服都打破了?” Omega顺她心意帮她脱下外套,抚着表面的裂纹。 不是破衣服,是勋章,代表她打赢了一场香艳的战争,终于靠她自己。 方语拉开裙子拉链,内裤也不脱了,扒边放出勃起的性器,从后面将omega压到床上,直接进入太粗暴,她试探着舔了一下后颈的腺体,这次没有受到阻拦,受到鼓励,她又浅浅使牙齿勾进去。 “临时……” 这就够了。 方语颤抖着注入信息素,怀里的身躯开始和她一起发烫,她握住性器挺身没入。 这次射得很快,太激动了。 方语红着脸咬住沉知墨的肩膀,沉知墨轻轻笑,她更加羞。 “还是要我来?” “嗯……” 两人拥抱着一起翻身,一颗圆东西咯到方语的蝶骨,随着床的摇晃,那形状也愈发清晰,结束后沉知墨先去洗澡,方语一寸寸在床上摸索,捏住那颗圆东西,掀开床单。 是一颗布钮。 她跪到床边,拾起布钮端详。 一颗不属于她们的,穷人的扣子。 讳疾忌医 就这么端详着,走出卧室,转下楼梯,迎面劈来赵管家,见她手上捏的东西,管家脸色变得难以捉摸,低头躬身,还是被拉住。 方语把手伸到管家鼻尖底下,布钮嵌进食指与拇指的指肚,深嵌,两枚指肚血色褪去,微微泛白。 她用另只手做出疑问句,管家依旧低头、低声:“方小姐,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明白也不兴说,她主子姓沉。 方语掰住管家的手臂不让其逃脱,她能做的也仅仅如此。 犟。 犟过一格表,思于从扶手滑下,雪白的呢绒童衣,使她看上去像个城里的孩童,靠近了才闻到衣服上带的驴的暖臭味。 “坏婆娘的走狗!忒!”思于拖回方语的手臂,向上斜剜着赵管家,“问她也问不出什么,我带你去找人问!” 管家对此没有计较,莫不如说松了口气,话不打她嘴里出去就成,她目送一大一小离开,转过背去对丫鬟道:“多温几桶水给小姐送去。” 瓦斯炉冒出噗噗的汽儿声,薇儿照旧在厨房当差,只是不再偷懒,思于隔着蒸汽大叫:“薇儿!”薇儿将手在围裙上一滚一擦,从汽里透出脸,“于姐儿?” 思于点头,牵过方语,叁人中两人不识字,一人不能言,费了一番功夫才搞清楚问题,薇儿现出为难的神色。 “是瞧见个人进了小姐房间……”话锋一转“兴许是商量事情。” 太站不住脚,她又是不会扯把子的,方语显然不信,薇儿心一横,将二人拉到僻处,“你出走那几天,小姐招过一次妓。” 布钮掉到地上,方语蹲下去拾起,地上这么一滚,变得很烫手。 她还是死攥在手心。 又烫、又冰。 妒火烧不死人。 她独自走出厨房,思于要去追,被薇儿拉住,蹒跚到楼梯口,听见人声。 “谢谢……老傅……” 沉知墨好狠的心,连一日将军也不给她做。 手指插进外套上的口子,方语犹豫着,还没迈开步子,肩膀就被人一拍。 是沉春兰。 “小方,墨墨马上要考试了,你……”边说,边从她手里夺过扣子。 她是沉知墨的母亲,她当然要她装傻。 方语没去夺回扣子,没那个力气了,她转身攀着扶手一步步上了楼。 躺回床上,去除异物的床面平整而松软,她感觉自己置身波涛中,荡漾着。不多时,沉知墨进来了,裹着浴袍,用肩上垫的毛巾擦头发,发尾漾着洗发膏的馨香。 洗发膏盖过她标记的气味儿。 “洗澡去。” 她不要去。 “那明天早些起来洗。” Omega跨过她坐到床上,扯肩上的毛巾帮她擦手,擦着擦着,方语忽然攥住毛巾的尾巴,一拖,两人的距离变得无限近,她逼视沉知墨的眼睛。 这双眼里有苍白的自己,往深看,还游有一只天鹅。优雅在水面环游的美丽天鹅,底下,却是拼命摆动的蹼。 “你到底怎么了?” 她知道她不容易。 方语跪起来帮沉知墨擦头发,浴袍口袋里露出一截木头,她停下动作。 “你送的鸭子。”沉知墨摸出来给她看。 被把玩得光滑的木头鸭子在空中飞舞,飞到她腰上的痒痒肉啄食,方语挡住腰,没有笑。 “叫你给妹妹雕玩具,雕了吗?” [是。] “去看了妹妹吗?” [我真是你妹妹就好了。] 方语答非所问。 “简直发痴。” —————————————————— 揭榜那天,方语和思于正在改造凉亭,为轰山炮做过冬准备。 特意选了不透风的油布,贩子说能抗台风,牵驴驮布匹回家时,沉知墨靠在柱上抄着手,说:“人还用不用了?” 却也没拦着。 电话铃响,沉知墨进去接,几分钟后冲出来抱着方语猛亲了一口,思于捂住眼睛咒骂,被揉脑袋,躲到驴屁股后头,连驴也挨了揉。 考上了。 不但考上了,还拿到自费留英的名额,沉春兰很高兴,见人就派红包。 傅英虽出差在外,还是遣人来送礼。 叁张头等舱票。两张成人,一张儿童,时间是次年四月,若准时登船,可赶在那边开学前抵达。还有一把钥匙,能打开彼岸一栋洋房的钥匙。 只有两张成人票。 “我给你补一张就是。”沉知墨没有放在心上。 方语珍惜地翻来覆去看,神色有些落寞,她帮沉知墨把票夹进皮夹,放进保险柜。 柜门扣合,发出轻微的咔声,像那颗布钮掉在地上。 升学宴定在叁天后,多为谢家和傅家的熟人,沉知墨挑了较沉稳的暗红裙装,听雨则是一身绣虎头的大红袄,映得小脸红扑扑的,方语如常穿着灰白棉袍。 她不去。她不合适去。 “要不就去罢?” 方语摇头,见沉知墨欲言又止,她帮她找好借口。 [相片还没取。] 她打完手势,见鞋面有灰,蹲下用袖子细细擦干净。 “路上小心,取了快些回家。” 方语避开贴近的红唇,后退到门口,楼下已聚了些等待一同出发的宾客,她屏气凝息,下楼穿过人群,有人喊她倒酒,她不应声,只管往后门走,远远听见沉知墨圆场:“家里表妹,要去办事……” 派司照连成一板,共十二张,需自己剪,还有一张大的,方语翻过相片,在背面用水笔写: [沉知墨方语。] 这是二人唯一的合照。 即使合照,也维持着姐妹该有的距离,不像结婚照,能脸贴脸,肩挨肩。 最近的地方,不过袖子碰袖子,沉知墨看镜头,她看沉知墨。 方语把相片揣进贴胸的内口袋。 出了相馆,不知道去哪里,脚自个儿带她来到办席的酒楼对面,方语隔街席地而坐,宾来宾往,门口放过几十串响炮,一地红纸,比她们成亲时热闹。 她要真是她表妹就好了。 方语把脸埋进膝盖。 那样就能赖沉知墨一辈子。 可惜…… 去英国的船,不会有她的座位。 新未来 宴散,沉春兰在酒楼门口送客。身份重的支汽车送,平常的便雇黄包车,她做这些很有一套,照名单将宾客分成叁六九等,一个一个等级送出去,坐汽车的只见坐汽车的,乘黄包车的只见众人都乘黄包车,人人都觉得自己受重视。 沉知墨由四姨太搀着从楼上下来,有几步险些踩空,“吓!”沉春兰跨过去扶住女儿,“劳烦亲家!”边说,边将自己的斗篷拴到女儿身上。 “唔……”沉知墨有些感动,从斗篷缝里伸出手攀住母亲的臂膀,头脑是不太清楚,脸倒没有多红,遗传她母亲的酒量,“妈,你送客,我先回去。” “回去洗把脸再睡。”目光移向斗篷里若隐若现的皮包,“我身上钱不大够……” 磁铁扣啪开,带出一张十元大钞,沉春兰不接,“你妈的脸巴子这样不值钱?包辆车少说也得两块!” 十元变了百元,沉春兰这才接了,又自己着手掏了先前那十元,“我还要去吃几盅。” 虽然狐疑,但酒已钝化神经,沉知墨牵住斗篷系带弓身上车,司机要关车门,她又用脚顶住,“我想走回去。” “可是您……” 她不由分说下了车,不道原因,她深谙不必要对自己雇佣的人解释原因,司机忧心忡忡地开着慢车跟在后面,走出一截,有咯哒咯哒的驴蹄声,只见思于一只手搭在驴脖子上,路灯拉出长长的影子迭在一起,宛如亲密无间的姊妹。 “小鬼!”她叫住两位。 “坏婆娘!放开炮炮!” “骑一下怎么了?” 她拽住嚼带子就爬上驴背,全然不顾颠簸,思于尖叫:“坏婆娘!下来!下来!炮炮不是用来骑的!呀!”一面打她的脚。 沉知墨俯下去环抱住驴脖子,“不用来骑?用来供的?” “反正你不准骑!” 轰山炮颠着蹄子甩了几遭,突然冷静下来,从鼻孔对它的人朋友喷了口带草味的粗气,意思算了,思于死抓住沉知墨的脚。 “下来!下来!” 但总归在朝前走了。 “你也该去上学。”沉知墨掰开抓住自己脚的小手。 “我不!” “不上学干什么?” “上了学又能做撒子?” “上了学可以……” 思于打断她。 “我两个姥子学那么多狗爬字,结果?死求了!” 边上没声儿了,思于以为说服沉知墨,抬头才发现女人已经直挺挺坐着睡去。 “不晓得阿语喜欢你撒子。”思于小声嘟囔了一句,爬上驴背从后面扶住沉知墨的腰。 抵拢家门,黑漆漆一片,思于推醒沉知墨,女仆擎了盏小油灯来接她们上楼。 “没电?”沉知墨问。 “回小姐,说是厂子遭日本人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谈好。” 这种事时常有的,电厂一会儿属于德国人一会儿属于法国人,现在轮到日本人……沉知墨没再多问,女仆帮她拧开房门。 “要洗澡吗?小姐?” “今天不了。” 床上拱起的人影轮廓令她安心,路是走不直了,她左脚踩右脚踉踉跄跄扑上床,被子打开一条热缝,她顺势钻进去。 被窝给人气儿熏得暖烘烘的,沉知墨捧着那张脸胡乱亲了一通,又蹬蹬腿,蹬上去把人脸压进胸脯。 “我吃了酒你再吃我的奶,会不会醉?”她扯开襟扣,强将奶粒子塞进方语嘴里,方语温柔地吸出奶水,沉知墨收紧臂弯,毛茸茸的顶发扎着她的下巴和颈子,她低头不住去吻方语的头顶。 “乖乖。” 舌尖在乳晕打转,又灵活地抵住淌乳的小孔,似要卷尽所有汁水,乳汁源源不断被吮吸出来,沉知墨难耐地哼着,一条腿压上方语腰部。 “进来、进来……” 性器撑满了她,她们久久不动,就这么拥抱着,她后来哭得很厉害。 “有钱了、书也要念完了、我们要走……” 一切都熬出头了,要好起来了。 —————————————————— 她们过了一个紧凑的新年,因年关一过就得入学,除了自己,沉知墨还帮方语打听去到英国能就读的学校,她忙得兴致勃勃,未曾注意身边人一天比一天更沉默。 “很近,中午还是可以一块儿吃饭。”方语陪她领完书,她抚着方语的眉毛宽慰道。 中学与大学仅隔一条街,这条诺言相当好实现,皱紧的眉毛却没松下去,有人朝她们看,方语退了一步,转身走了。 西山大学是名校,新生里有不少没入学就名声在外的“明星”,相比她在里头不算拔尖。 可惜,美貌在哪里都不会蒙尘。 她很快有了新的追求者,又通过英文社交了几个女朋友,一道上课、观电影、出小报,渐渐中午一起吃饭,又因和方语上下学时间不同,早饭和晚饭也常常错开吃,好在晚上总能睡到一张床上。这样的闲适令她放松,她开始真正去享受学生生活。 即使是迟来的。 女朋友里头和一位beta最要好,姓许,单名尤青,薄眼皮薄嘴唇,不笑的时候显得刻薄,实际并不是那样。 “要我说,咱们学校名字就不好,西山西山,岂不日落西山?” 初春很冷的,几位好朋友挤在社里的暖炉前剪报纸,裁出一个个小方块,再贴到社门口的宣传栏上,很快有人来看,却不为看报。 尤青吃吃笑着去推沉知墨。 “又是来观摩沉大校花的!” “少拿我找乐子。”沉知墨又给推回去。 “裁半天也没人仔细看,不如出一板校花往事,那咱们小报的销量……啧!就起名做‘沉知墨的曲折离奇人生’,如何?” 众人一齐笑,沉知墨嗔道:“你不离奇?你不离奇?你的婚离得怎样了?” 尤青把手伸进头发里一阵搔,很头疼的样子,“别提了,没登记,离起来反而难。” 尤青是定娃娃亲结的婚,夫妻之间没有感情,丈夫供她苦熬叁年考试,如今考上了,想离,离不成。 沉知墨只说她有相似经历,没说现下还在一起。 因这一层共同点,两人最要好。 肩膀又被一怂,尤青笑嘻嘻道:“蛤蟆十六来了。” 姊妹们给她的追求者起名“蛤蟆部队”,意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编到五十二号了,课余也会摊开蛤蟆们的情书在桌上鉴赏,作出“略损”的点评,再逐一退回,算是和美人儿交朋友的乐趣之一。 沉知墨斜了尤青一眼,自顾自进了教室,尤青替她接过情书,“再接再厉!蛤蟆十六!” 蛤蟆十六敢怒不敢言,发觉脸飞烫,赶紧脚底抹油滑进另间教室。 “许尤青!今儿上新片子,你可去看?”沉知墨在教室里叫她。 尤青边拆信封边答应:“你请客我就去!” 二人便搭了伴前往光明戏院,路上尤青掏小镜补妆,黄包车颠簸,唇片子怎么抹都抹不匀,她用胳膊肘顶了顶沉知墨的胳膊肘,“嗳,沉大校花,借借口红。” 沉知墨刚将手探进包里,突然听见远方传来巨响,紧接凄厉的警报声穿过大街小巷,直至响彻全城,震得人耳麻心慌。车夫刹住自行车,左顾右盼寻找声音的来源。 “嘿!你!” 这一刹,口红一下拉到腮上,尤青欲要抱怨,报童的叫喊先一步出来了—— “号外!号外!凤凰军戒严了!鬼子炸了火车站了!” 缘结 车夫茫然、尤青茫然、四下茫然,只听得催命般的警报嘶鸣,似地府爬上来的鬼在叫! 屏息凝神的一分钟过去,口红折在手里,尤青捏紧了,就这拳头去捶车夫的背,“大哥!去车站!去车站!我先生还在那里呀!” “不是要炸?”车夫不动反问。 “哪里要炸?” “天上……” 天空一望无际,没有铁鸟的影子。 警报恍若玩笑。 宁愿是玩笑。 一问一答间,沉知墨已跨下车,裙角夹进座椅缝隙,她被牵制得整个人绷紧了,没来由地生气,“呲——啦——” “知墨!” 碎绸片子和黄包车被她甩在身后。 尤青又转过去捶车夫,“蹬呀!” 那分明不是沉家的方向,尤青琢磨,不过心思很快向着车站飘去。 人群与羊群无异,警报如狼啸,虽远着,但足以令羊群溃散。 有人朝家赶、有人决定照常前往既定目的地、有人原地痴立,一时不知所以,这都不重要。当你跑起来,你就会发现全世界都在同你作对。沉知墨扎进人群中逆行,拨开一个又一个肩膀,脚底下各类碎石垃圾嚓嚓作响,好几回险些崴脚。 终于挤到中学门口。 学生们都从校里跑出来了,脸上带着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兴奋,沉知墨正要凝睛细看,突然爆出一声吼:“打倒!——”帽子被抛向上空,接二连三的帽子被抛起来!数张面目掩盖在黑帽子底下,靠眼睛是找不出来了!她拉住离她最近的学生。 “你看见方语了吗?” 那人摇头。 她继续问下一个,问过五六个,通通是摇头,她顾不得许多,双手圈到嘴上大叫:“方语!”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方语!” “停止内战!一致抗日!” “方语!” “以我热血!染我疆土!” “方语!” 喊得眼眶发热,也盖不过人群的怒吼。 裙子一寸寸向上烂开,她听到嘶拉拉的裂帛声,有人趁乱揩油,回望却都是一样的面孔。泪水模糊视线,她努力回想记忆中的面庞,越努力,越拼凑不齐。她放声哭起来。 一只温厚的大手从腰覆上手背,来不及收住眼泪了,她转过头去—— “方语!” 那只手替她揩干净泪水,又脱下外套系到她腰上。 “方语!” 她再三确认。 对面人指了指自己嘴巴。 “方语!”她强行抬起对方的胳肢窝扎进怀里,世界暗下来,只听见心跳咚咚,隔绝了人群的嘈杂,是她的方语没错! “我们回家。” 十指紧扣,她十分确认这次不会轻易放开。 租届栅栏底下有一抹触目的红,靠近才发现是卖同心结的小摊,沉知墨在担子面前停下。 “多少钱?”她向埋头手中翻飞不止的老妪发问。 “一分钱两个。” 缘分竟这样便宜! 她当即买下两个,紧紧栓到自己和方语腕上,象征喜悦的颜色冲散了方才的阴霾,她从丝线中慢慢捋出新未来。 “学堂肯定是不开了,这段日子你就好好呆家里,捱到四月份,我们就出国。” 牵着走了两步,她又重复道:“就出国!” “还是先去香岛?” 她也不确定。 ——————————————————— 往下几天,大学停课了,学生们还是朝学校跑,校园里涌动着不寻常的空气,她竭力装不知道。 现下还朝学校跑,差不多就等于做了康米党,许多双眼睛盯着她,等她喊出那句…… 不,她只是不想自己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尤青也来,她不用焦灼离婚的事了,她的丈夫被炸死了。 “都几天了,还不复课?” “林老师照常来讲课的。” “嘁!偌大个学校,就林老师一条汉子!” “是啊!一群软骨头,怕什么?要炸早炸了,鬼子根本不敢炸……” 尤青听见,受了很大刺激,冲过去就与他们争辩,沉知墨也不去干涉,只把书拿在手里面沉沉看下去。 那边吵完了,又议论起别的。 “午间吃什么?” “我娘叫我带几个蟹粉馒头回去,只给了五毛钱,得,我上来去给她倒添?” “可不是,现下东西一天一个价……” 听到这里,沉知墨放下书,一旁的司机赶紧递上手套。他现在不必在车里苦等了,沉知墨让他贴身伺候,起到保镖的作用。 “走去哪儿?小姐?” “去银行。” 银行大门紧闭。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沉知墨到家就给乔太太打去电话。 万幸有人接。 乔太太不在,事务员只同意取五万块现钱,这是他的最高权限,且是格外优待,下午差专人送来。 悬着的心再掉不下。 她去院里解烦,恰巧撞见思于发浑。 “我要——我要出去——” 方语摁着驴不让她牵。 “她要做什么?” 思于自己抢答:“炮炮没粮草了!我要去警察厅!” 孩童尖锐的嗓音拉得她神经痛,她冲方语一挥手,“让她去!” 方语要跟,沉知墨挽住她,“你跟我一起。” “我本来就是这个意思。”思于冲两人做了个鬼脸,威风凛凛地骑上驴背。 这一去就是彻夜未归。 天刚蒙蒙亮,鬼叫声又来了。 比起上次有所不同。 更刺耳了些。 沉知墨第一时间去摸床底装钱的皮箱,摸到了,方语也醒了,两人披上大衣去到阳台,街上有些骚乱,甚至有人尖叫。 这样典雅的居住地,竟也有尖叫? 远方天空,传来蚊鸣般的鼓噪声。 早春怎会有蚊虫? 警报还未结束就被螺旋搅碎空气的声响取代。飞机几乎擦着她们头顶飞过,上万只蚊子一齐嗡进耳膜,沉知墨却忘了捂耳朵,她瞪大双眼朝上望去,眼睁睁看着数十架飞机驶向学校的方向。 方语一个爆冲就要下楼,她用力将方语压到地上,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飞机,看它们产下一枚枚恶魔的卵。 轰。 她的学校!她的学校在浓烟缕缕火舌翻腾中,渐化成一片焦土。 轰。 城区接连被炸,预先逃进租届的民众,此时都忘了逃命的惶恐,他们静静面朝战火的方向,看自己的家被化为灰烬。 他们长长久久地站着,挤满了街道。 身下的人嚎哭起来,背如筛糠,沉知墨尽全力压向地面,腕上的红绳交缠到一起。 她突然安心了。 打的是死结。 “别怕,姐姐想办法。” 杀生 较之炮火声,很轻、很轻,却实打实落进耳里,身下的颠簸停了,她知道暂时镇住了方语,或是方语自愿被她镇住。 可是…… 她有什么办法? 容不得再想,门就被轰开。 来人是谁?竟不敲门? 沉春兰左膀弯里环着听雨,右手抓一捆白布进来了。 “幺儿!看!” 她接过白布,徐徐展开,中心一团狗皮膏映红了眼,她不明所以,惶惶望向母亲。 “两个西崽给的,喊我们挂门口。” 方语夺过白布就要撕,她及时夺回来,抖散开,一咬牙:“挂!我去挂!” 她在全家佣人的注视下挂好旗,道道目光刺得她脊髓发热,一直热到脚板心。她知道他们并无恶意,只是困惑。 他们全指望着她! 炮声停了,寒风吹过,只听得白布唰唰响动,为这寂寥的早春徒增一丝悲凉,心肠软的佣人抹起了眼泪。 悲凉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伙穿军装的人闯进院子,二话不说就盘住几位壮年佣人的肩扯进队伍末端。 这阵仗沉春兰是见过的,当即吓得面色惨白,顾不得一家之主的颜面,趁抓人的混乱避进屋子。 沉知墨捏紧方语的手,虽害怕,还是上前喝道: “做什么!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领头军官模样的男人一笑,道:“小……”一推帽檐,看清沉家的门牌,“沉小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国难当头,缺人呐!” 又一斜方语,料是主人家,口气依旧客套:“这位姐儿,请罢!” 手心滑动了,沉知墨一定神,死死攥住,她业已失去过,这次,决不能使旧戏重演! “她不能去!我认得你们头子,我去跟她谈……” 军官只是讥笑,“那您谈谈,我们头子姓什么?” “季……” “错咯!我姓章,立早章,您记住咯!” 沉知墨感到不可思议,仍然紧攥着方语的手,“那凤凰军……” “您指着她们那点虾兵蟹将打鬼子呀?”却又赞道:“那帮娘们儿还算有骨气,殒了大半儿了,还死犟着。” 身旁的人微微发颤,沉知墨改手拦腰抱住方语,誓不放手了。 “她是残疾,她不能够打仗。” “哪儿残了?” “哑了。” 军官仿佛听到十分好笑的事,脸皮子皱着,手却摸上腰带,猛地凑近了,直瞪着沉知墨,“您打过仗没有?只要打过仗的,都是聋子!哑巴算得了什么!好手好脚,不为国奋战,等着天收了鬼子?” 接着脖子怪异地转到方语的方向,“你!就等着鬼子炸了你的家!糟蹋你老婆孩子?” 方语被斥得满脸发麻,一片唇要咬出血来,她想动,腰上的力道却越收越紧。 “我捐钱!” 军官直起身子,“您觉得她值多少?” 沉知墨不答,冲进屋子直奔卧室,衣柜里咚一响,沉春兰从里头推开一扇柜门,问她:“走了没?” 她无暇顾及母亲,抓了一迭钞票就转身出门,连箱盖都忘了关。军官沾沾手指头,簇新的钞票咔咔作响,数到后头干脆不数了,这不是第一家,也不是最后一家,拧巴这么半天,该收场了。 “走。” 她刚要松懈,军官又回身冲她微笑。 她立即明白了那笑容的含义。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军队一走,满院皆哭。 方语呆在原地出神,沉知墨牵她进屋,深知此时最不能闲,便安排道:“你去摹几张英文字帖,我一会来检查。” 眼见方语上楼,她走进书房提起听筒……不出所料,城区的电话线都断了,谢宅位于租届边,是否受到战火波及?她不禁忧心起几位姨太太的命运,但更重要的是…… 她拨出一通长话,接线员噼啪一顿操作,总算等到人接,刚要欣喜,听筒却传来陌生的人声。 心提到喉咙眼—— 原来是傅英的秘书。 傅英不会回来了,秘书只道计划有变,改在香岛碰面。 不幸中的万幸。她没被抛下。 渡轮会在香岛停靠一天,只要到了香岛,她就能再编些盘缠。 只要能上得了船! 可少出那张票…… 沉知墨忧心忡忡踱上楼,方语正伏在卧室的书桌前写字,她欲收拾皮箱,弯腰却发现皮箱已经合上了,端端正正摆回床底,想着拉出来检查一番,恰巧方语摹完字,探出的手又缩回来,她走到书桌旁拾起草纸。 没半句英文,赫目全是思于二字!再看方语,满脸决然之色,沉知墨一个站不稳,一道金属光晃进眼里,她伸手去夺别在方语腰间的东西,被方语握住手腕。 “你……” 她知道拦不住了。 “等晚上……晚上我跟你一起去找……” 只盼天永远不要黑。 天还是黑了。 沉知墨带了两名稍壮实的女仆一同出发,街道睡满了人,几乎无从下脚,租届边拉起一排半人高铁丝网,只见得人进,不见人出,守卫兵不愿再放人进来,难民们跪地求情,双手托举起年纪较小的孩子,洋人不忍,接过孩子扔进这边,大人……却是永隔。 她们挑了处人少的地界,跨过去之前,沉知墨将一沓法币塞进一旁的守卫兵手套里,用英文道:“先生,我们一会就回来。” 守卫兵提起帽子看清众人的脸,表示知道了,沉知墨这才略微放心,四人手牵手一起跨过铁丝网,路灯映照出翻飞的雪,有几片飘到头上,手指一捻,原来是炮灰。 警察厅不远,一路只见焦土,僻静地也是有人的,或坐或躺,与残垣融为一色,剩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她们,有几个想爬过来抢东西,方语把枪握到手上,他们又抱着腿缩回去,远处突然照起一排汽车大灯,四人赶紧趴到地上,匍匐着躲到一堵断壁后边。 有人用半生不熟的奉安话喊:“鬼子撤咯!没得事了!国军来派粮食咯!” 许多躲着的人以为平安了,纷纷从暗处走到车灯前头,等聚得差不多了,几架机枪从车门后头伸出来…… 两名女仆死捂住自己的嘴,沉知墨抱住方语的臂膀、手掌抵住枪口…… 车灯熄了,她们的腰再没直起来过,摸着一块块碎砖爬到曾经称为警察厅的地方。 烧焦的尸体蒸出恶臭,方语一具具翻过面帮他们合上眼睛,有面目全非的,浇一捧土盖住脸,沉知墨心里膈应,只捡根棍子拨砖块,检查完人堆,并没有发现思于的身影,她们松了口气。 “去马厩找找。”沉知墨低声吩咐。 马也死完了。 马尸比人尸庞大得多,臭味也更重,有几匹迭着死在一起,做出朝天惊惶蹬蹄的动作,几人合力拽着马腿扒开尸山,一小截灰色显出,沉知墨暗道不妙。 方语扑过去用肩膀顶上头那匹马,恶臭的马血淋透全身,她也不管,振振呜咽着使出蛮力去顶,终于顶出一条缝,女仆们用砖块隔到下面,上前一起拖拽马匹,她们终于看清底下的全貌—— 那头神气的、有着长睫毛的驴,此时依然睁着浑浊的眼睛盯着她们,一只苍蝇略过眼珠,它没再眨动睫毛驱赶苍蝇。 驴肚底下有细微的震动,一只猴爪般的小手从驴肚里破膛而出,紧接是挂满内脏碎片的头颅…… “阿语……” 方语把孩童抱出来。 孩童张大嘴压抑地哭泣着,整个身子往后载倒,方语紧紧搂住她的腰。 “狗日的——日本人——”她嘶喊着,旋即被沉知墨覆住嘴巴。 黄粱梦(控射h) 五人默然回程,血肉凝在孩童脸上,孩童挂在方语背上,两排小牙齿不住地打颤,喉咙里鼓下一团团夹血带恨的唾沫,“咕——咕——”沉知墨脱下外套盖到思于身上。 “坏婆娘,我不要。” 她用手指竖上嘴唇示意思于噤声。 “哼……”思于没像往常一样同她争辩,而是提起外套蒙住头。 方语感到背心晕开点点湿渍,她没有拆穿,只一掂思于屁股,脚步轻缓了许多。 啜泣很好止住,饥饿却是不能掩的。肚子很快打起了雷,思于羞愧难当,在衣服的遮挡下使拳头猛捶自己的肚皮,战友刚为了她牺牲了,她怎能! “人都是会饿的。”沉知墨冷眼旁观。 衣服下的抖动停了,思于从衣领处伸出半颗脑袋,“你懂撒子?” “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不来救你,你就死了。” “没求你来!”思于猛地缩回衣服,到底是孩子,嘴闲不住,一会便嘀咕起别的东西:“糖葫芦、糖画儿人、甜枣粽子、烧白、黄豆肉……” “胃口倒挺大。” “坏婆娘!要炮炮还在,我让它蹬死你!” “呸呸!于姐儿别说这晦气话!”一位女仆打起自己的嘴巴。 思于自觉说错了话,不吭声了。 夜重归寂静。 早春月长日短,白日阴阴,夜像白日,胶着不分,皎亮的光照得人心慌。众人来到最后的分叉路口,左边是家,右边…… 沉知墨顿住脚步。……为了这个学!她做了许多坏事、好事、难判好坏的事,一滴一滴心血与泪水熬出来入学证书,未能安闲几日,几枚炮弹一撒,远处看着轻飘飘的,直到爆炸声响起她都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腥臭的寒风刮过,因褪了外套,手指尖冷得不像自己的,她终于清晰认识到心血尽数焚为炮灰。 为了这个学,她的前半生全拖了进去。 这样想也许不恰当,她在月光下审视自己的手,分明还是年青人的手。她不想再做决定,她已疲于决定与计划,站在路口任风攻打。 “我想……”她踌躇不决。 才起个头,方语已经领着女仆走向右边的道路。 学校仅存半幢教学楼。人却意外的多。数百师生聚在仅存的半幢楼前低语,沉知墨注意到他们前胸后背挎满了包袱,她在人群中找到尤青。 “这是……” 尤青没上妆,看起来哭过许多次,泪水泡肿了脸,沉知墨一时不知是先问问题还是先安慰她好,对视几秒,尤青主动开口:“学校要搬迁。” “去哪儿?” 能去哪儿? “他们说,往西南去,那边没打仗,等时局好转了,我们再回来。” 天方夜谭。 不等她答,尤青接道:“我捡回来你的书。” 烧焦一角的英文教材递过来,沉知墨一翻,扉页赫然落着她的名字,是她的书! “你跟我们走吗?” “我……”她转向后方,思于藏在方语肩膀后头瞪她,见她盯,又缩下去。 “噢……你还有家,还有家人。” 也是负累。 要是跟她们走…… 沉知墨迟疑了。 “到了那边儿,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不能再在这地方呆。” 尤青抱着脸又哭起来,片刻被沉知墨拉下,几块冰凉的东西塞进手心,尤青翻手一看,是几块银元。 “这……” “我知道你不缺,捐给学校罢。” 她明知道她缺的。 “知墨……要是他们都像你这样就好了……你知道吗?早先还有人来这儿抢东西,他们也是学生,他们不是人……” 两位好朋友在月的掩护下拥抱,方语走到两人身旁递去手帕。 “一路平安。”尤青说。 “但求平安。”沉知墨说。 就此分别。 ——————————————————— 所幸自来水厂没受影响,几人洗了个还算舒服的热水澡。 虽然贴近鼻尖依然能嗅到血腥气。 头发还湿润着,方语就攀到身上迫不及待进入她,太着急了,床没命地摇晃,带着少女的惶恐、不安、迷惑。她未做制止,张开腿通通接纳住。 偶尔的侵略也算情趣。 可是方语很快不动了。 “一在上边儿就憋得不住。” 她用双指钳住alpha羞赧的脸,交合处渗出股股精液,疲软的阴茎滑出甬道,alpha把脸埋进她枕着的枕头,腰轻轻颤。 “起来。” 她扶着方语坐起来,从后面分开方语的腿,使自个儿的腿压住,脚盘压在两条腿根,一手握住阴茎,一手掰过方语的脸寸寸细吻。 阴茎颤巍巍撑开手心,指尖不轻不重地拨弄着马眼,腿根发起了抖,她用脚继续下压。 “忍着。” 方语只能尽力凝神到上半身,抓住她的小臂回应亲吻。 唇却故意躲避。 刚碰到嘴角,沉知墨又去亲鼻子。 “……鸡巴都被我玩这么黑了……真丑……” 方语想去看,被扭住脖子,这次咬到上嘴唇,一皱眉,立马被咬得更深。 “不信?” 明明就不黑,她自个儿的东西自个儿能不清楚……方语想夹腿,奈何脚压得死死的,没有动弹的可能,她越挣扎,手上的动作就越快,沉知墨单抓着龟头上下套弄,只听咯叽咯叽的摩擦声,看却看不见,不能亲眼目睹放大了刺激,几次濒临射精,那手又松开了,突然落了空,方语急得使力去顶,顶一次边上笑一次,她整个身子蒸成粉色,委屈得几乎落泪。 “我还没玩够,不许射。” 气喘不匀了,沉知墨还用嘴堵着她的嘴,两只手换到胸前揉搓她的乳头,方语前胸扩起,腹部急促地起落着,性器乱抖,复又被两只凉脚夹住,她终于得闲看到自己的性器,肿涨得布满筋络的性器被夹在脚心,冰凉的脚趾上下搓动,没搓几下,黏液就沾满脚掌,蛋蛋被脚跟压到床上,瘪成可怜的椭圆。 “臭鸡巴长来给姐姐暖脚的?嗯?是不是?” “啊……” 双脚毫不怜惜地践踏着阴茎,套得方语生疼,疼痛中又有丝丝爽利,她又想射了。 “不行。” 方语撑起的臀部落回床面,力竭般倒进沉知墨怀里,乳房被揉成各种形状,阴茎又回到无人理睬的状态。 不如说松了口气。 “还想来?” 她拼命摇头,口齿不清地呜哇着。 背后的依靠消失了,方语自己反撑手到床上,碰是不敢碰,只敢轻轻对着阴茎吹气。 两条手臂再次从后插进腋窝,湿漉漉的阴部贴上臀缝,方语暂时分神,转头讨要亲吻,沉知墨浅浅一亲,明显有别的事要忙。 她跟着沉知墨的视线看向胯部,一条熟悉的东西正悬在阴茎上方,方语害怕得闭拢双腿,这次倒没受到阻止。 反正鸡巴还在外边。 沉知墨单手扶住鸡巴,玻璃棒插进一个小头,方语剧烈痉挛起来。 “别动!”沉知墨喝道,又立马柔和语气,“你听话,姐姐就只插一半。” 方语捏紧床单,眼睁睁看着异物入侵阴茎,一寸、两寸……一半! “唔唔……”她分开腿,伸手要挡,玻璃棒忽然捅插到底! “啊!” “好乖、好乖。” 沉知墨环住方语的腰身,双手上下安抚着剧颤的腹部。 “再忍一会儿,好不好?” 方语低低呜着,她知道这不是征求意见。 她瞪着那只手捻起玻璃棒上下捅搅,马眼完完全全扩开了,点点精液跟着棒子被抽出,却又不能尽情射。 命令还未下达。 直到一点血迹混进黏稠的白液中,沉知墨才住了手。 “怎么……” 方语气若游丝,瘫软进她怀里。 玻璃棒被抽出,取而代之是沉知墨的内裤,缠紧龟头,包住马眼。 “射。” 方语全身性欲都变作冷汗,她哆嗦着射出精,眼前忽然一黑。 伊人寂寞 不过晕了半分钟。 身后的依靠离开了,方语被安置到枕头上,眼皮颤做着抬与不抬的挣扎。 忽地彻底紧闭。 半湿的毛巾搭到下身——应是沉知墨刚擦头发那块,柔软的毛巾粒子刷过卵蛋,包覆着龟头棱边,一寸寸擦拭干净,她又射了一次。 小腹被重重一拍。 “知道你没睡!” 方语睁开眼,女人顺着小腹攀上,将她搂进怀里。 “头发还这样毛扎扎的。” 奶头近在嘴边,但她没有衔住。 皮肤馨香把她熏醉,她用指头在有褶皱的小腹写字。 点横折提点。 未完,沉知墨捏住她指头,“说什么?” 她不晓得。寻常妻妻这时大概会进行一日盘点,若是情人,不外乎“你爱我我爱你”一类怪话。不管哪种,沉知墨都没对她说过。 方语忿忿叼住奶头。 硬硬的奶头使她想起那粒布钮。 连这件事也是可以被替代的。 凉指头摩挲着下颌软肉,夹起一点皮,略疼,头顶传来沙哑甜腻的嗓音:“又在咬。” 性器再次挺立,她就势插入半截,一层又一层软肉绞得龟头很痛,无不昭示着沉知墨方才的“恶行”。 这里多少人进去过?她不得不想。 她们也肯让沉知墨这样弄? 不能顺气。 摆动幅度大了些,鼻子吭哧吭哧喷出热气。她耕耘得辛苦,快感不见有多少,整根性器密密麻麻刺痛,龟头套进生殖腔成结时,刺痛至巅峰,激她掉出几滴热泪。 为她燥热的手指一节节掠过脊骨,臂弯将她圈紧。她自虐的目的达到了。 “天是蓝色,草是绿色,大海是蓝色,轮船是黑色。”沉知墨背起英文教材上的句子。 她说英文比说中文好听。方语默想。 “轮船比小船大、大海比轮船大、天空大过大海、宇宙比天空还要大、比宇宙更大的是没有的了……” [我的鸡巴比宇宙大。]方语伸手在沉知墨小腹写道。 小腹连串震动,震得比宇宙还大的鸡巴痒痒的。 “那么我比宇宙之外的宇宙还大。” 沉知墨举起被子将二人淹没。 翌日六点,警报再度响起,尖尖的长调,比从前更加摄人心魄。 初醒的混沌中,沉知墨将手挨上床底的箱把,她使出八分劲去拉,箱子陡然腾出,不过叁分劲就够,轻出这许多去哪了? 她带着疑虑拉开拉链——仅剩箱底几张钞票。她呕心几年的积蓄……珠宝黄金、异国的币、本国的钱,统统不见了踪影! 沉知墨头朝地栽下床,被单绞在身上,她挣扎着站起来,又跌倒,方语替她披上外套,她死抓住方语的小臂,“是妈拿的……一定是她!” 方语不知如何宽慰,缓缓比出手势。 [我再去挣。] “兵荒马乱,你去哪里找钱?” 并不能宽慰,倒使气势更盛。 “我去找她!” 沉知墨赤脚踩上被单,裸露的肌肤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方语替她穿好内裤和晨衣,她趿过拖鞋要往外走,被方语拉住,心中话语万千,凝成一句,却成了: [钱不重要。] 完全否定了她过去的人生。 由疑转怒不过数秒,清脆的巴掌落到方语脸上。 “你吃穿用度都从哪儿来?你——” 就是这样,一巴掌拍不出一声响,衬得她可笑!沉知墨暴怒性起,接连又是几巴掌。 “你好高尚!”红绳刮过脸颊。 方语心中百味交杂,甚至喜悦。 她们连架也很少吵的。若是像寻常妻子一样,在无尽的争吵中一点点毁了爱,未尝不是好事。 气消,沉知墨又搂住她。 “我不该打你。” 方语摇头,耳朵嗡嗡响,不知是警报还是打出来后遗症。 沉知墨搂她上到阳台。 “我一会儿好好问她,不发脾气了。” 街上难民只多不少,二人定定凝望人群,忽见几抹鲜亮色彩,再一凝睛,原是谢家几位姨太太,来的,正是沉家的方向! “她们来做什么?” 越来越近了,个个身上龙裙凤披好不精彩,难民扑上去向她们讨钱,她们嫌弃地用皮箱隔开那一张张肮脏瘦黑的脸。 沉知墨忽然有了新主意。 “你拿冷毛巾敷敷脸,我下去迎客。”她吩咐完就奔下楼,方语耳里的动静消停了,但装没听见,踽踽跟在沉知墨后边。 楼梯转角撞到薇儿。 “薇儿,我妈呢?” “回小姐,老夫人昨晚就没回来。” “死在外面最好!” 薇儿被大逆不道之言吓得不敢接嘴,好在沉知墨也没再问。 她在门边候到铃响过叁次才开门,四姨太首先扑过来抱她。 “小沉!” “谢天谢地,我好担心你们。” “我们打扰你来了……” “不必多言,够你们住的。” 沉知墨挣开环住颈上的束缚,挨个打量过去,一、二、叁、四…… “二姨娘呢?” 四姨太用手帕掩住眼睛,看似遮泪。 “二姐要留下来照顾老爷。” 又将一皮包塞进沉知墨手里,“你千万收下。” 乱世中谁家愿意多张嘴吃饭?这点人情世故不懂,怕是连门都不会开。二人推拉几番,皮包最终停在沉知墨手里。 “薇儿,备饭!” 薇儿惶惶低头过来,“小姐,菜怕不够……” 四姨太十分识趣:“没事儿,我们吃了过来的,用不着麻烦,赏口水就成。” “吃咖啡还是茶?我们有……”沉知墨转向薇儿。 “普洱、龙井、香片……”这次薇儿听懂了,咖啡也许不够,茶叶还能匀散些。 “就香片罢!” “赵管家,让他们把行李送上楼……” 哪有“他们”?不过六七个老弱妇,今晚过去,还要少几个,沉知墨心里盘算着。 姨太太们乌泱泱上楼,直到最后一声鞋响停了,她才走进厨房,从皮包里抽出张五元钞递给薇儿。 “叁天饭钱,看见罐头多买些。” 薇儿为难着,没有接钱。 “小姐……怕不够买的……” “不够?”沉知墨惊诧。 “现下物价一天一个样,五块……只够两天饭钱,有的贩子还不要纸钱。” 沉知墨无奈补上两张五元,薇儿这才接了。 方语倚在厨房门口看她们,沉知墨啪地扣上皮包,“看什么看?怕我养不起你?” [我想帮忙。]方语走过去。 沉知墨瞧瞧薇儿又瞧瞧方语,一声不吭地把方语牵走了。 姨太太们很快在茶室开起了“四方公司”。沉知墨不敢掺和,只管押着方语抄英文,踱过来踱过去,总觉得落了件事没问。 喧嚣一直持续到傍晚。街上人饥寒交迫,洋房子里的人倒没受多大影响,佣人招呼用餐,她站在楼梯拐角又把人头数了一遍。 想起来了。 “四姨娘,季曼笙呢?”沉知墨坐到主位,佯装不经意一问。 “哦!差点给忘了!说起来就是季姐儿让我们来的……” 好你个季曼笙! “那她人呢?” “她说叁点钟打电话来——” “咚咚!咚!咚!”房门突然毫无章法地岔话,众人皆吓一跳,管家小跑过去开门。 “呀!这是!” 一团人影贴着门倒下,血染脏了细绒的印度地毯,一直渗到管家皮鞋底下。 嫉与计 jil eg ong. co m “老大!” 思于从镂空雕花的西洋椅里弹起,像弹弓上的小石子,落到那团血肉身边,泪娑娑融进血里。她不敢碰她,见腹部尚有起伏,转头愤恨对围观的众人嘶吼:“看撒子看!救人呀!” 她们竟都听话地忙起来,忘记斥责孩童的无礼。 沉知墨当即吩咐脚快的女仆去请医生,管家又吩咐剩余的女仆去烧水、收拾碗筷。姨太太们议论、啜泣着,脚尖跃跃欲试,但无人敢沾碰地上的主人公。 方语挤进人群小心拾起那团烂肉。一进一出,肩膀具与沉知墨肩膀相撞。初抱起时,那团肉挣扎了几下,透过眼缝看到熟悉而模糊的轮廓才温驯倚进方语怀里。 看着二人上楼的背影,沉知墨心里有些异样。 她第一次忽视了她。 即使情况万分火急…… 手术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拢共取出十一颗子弹。医生将它们盛在方形的白铁盘里,白灯映血,腥味久久不散。下夜有短时间的清醒,大概是痛醒的,痛能强过麻醉药,她再清楚不过。 “小沉……”床上人喃喃。 沉知墨屏息以抵抗血味的侵袭,她原不想说话,沉吟半晌,还是冷冷道了句:“你不要死。” 得到一个微笑。要看更多好书请到:yel u7. c o m “笑得比哭还难看。” 血气灌进口腔,她终于受不住出了房间,候在床边的人只管紧张床上的动静,没有朝她看。 她抓住把手缓缓将门往自己这边扯,带着近乎自虐的大方关上门。 手却没有离开门把。片刻,门又被搡开一条微弱的小缝。 门外的世界并不安静,姨太太们自发聚在客厅守夜,她们大多出身“下九流”,又是共享过丈夫的姊妹,话势一起,简直不能听。 “……我还以为是我生不出!” “怎可能,你一个也就罢了,一连七个,可不就是老头子的事儿!” “你不是不晓得,以前时候,药吃太多。” “你老实说,有过几个?” “这怎么记得起!但我记得有一个……” “快些交代!” “她人不高大,但很劲的,一晚六次都来过,就是穷了点,后边儿不要钱也给她弄……” 一阵嬉笑。 沉知墨在楼梯最上面的台阶坐定,握住一条栏杆将手汗渡过去。 “老头子不吃药根本不行!” “是啊……我都好久没……” “这儿不就有个现成的!” “嘁!小心给小沉听见,扫你出门!” “哑巴又不会说漏嘴!我今儿进厨房悄摸她腰一把,嗳哟,你没看见那脸蛋子红的,咯咯……她今年多大?二十?二十一?” 在谢家,她们从不会将目光放在方语身上,如今挤做一处,这位仅存的青年alpha竟成了值得咀嚼的话题。 指肚压出青白色,沉知墨将头靠到小臂上。 “样儿倒是不错的,可惜不会说话。” “就是不会说话才好哩,乾元说得出什么好话?” “你猜……” “我碰到过一把,是个大家伙……咯咯……” 她们怎能摆明了欺辱残疾!可她不也一样…… 沉知墨不愿再听下去,起身仓皇逃回房间。近天亮方语才回来,床垫的微微塌陷,一股清冷的腥气攻进她的领地,碾碎最后的防线。 她疯了一般欺身控住方语两只手腕。 “很臭。”她俯到方语耳边厮磨,鼻尖压进腺体,“为什么不洗澡?” 方语疑惑地抽手到鼻子下方嗅了嗅,明明洗过。 刺痛人的往往是无意识的举动。 原来,摆脱她的控制不需费什么力气。 学校没了,钱也没了,连个人也……保不住了么? 不! 齿尖陷进腺体,过于浓烈的信息素使方语立即起了反应,但疲惫同样是本能,熬了大夜的身体显然更需要休息。方语不安地扭动着,却是越挣扎越深,直把腺体咬得血肉模糊才收了嘴,扶着性器狠狠向下一坐。 方语疼得哀叫。 疼吗?她也很疼。 她故意把动静搞得很大,确保楼上楼下甚至昏睡的季曼笙都能被她们交媾的声音惊扰,也只有这样…… 今天的alpha很不配合,沉知墨高抬起那两条乱动的腿,“看看你鸡巴在谁的屄里。” 这个角度连看清彼此的脸都困难,韧带被拉扯的疼痛使方语继续挣扎着,沉知墨干脆半蹲起来实施侵犯,方语一下失去重心,两手软软吊到沉知墨臀上,泪花泛泛。 看见她哭,沉知墨动作轻了些。 “你真的没有过别的女人?” 方语明白过来今日受摧残的原因,泪花变作条线淌到枕上,咬着嘴唇侧头不肯看沉知墨,良久,才慢慢抬起手。 [第一次、每一次,都是你。] 不忠的从不是她。 很意外的,侵犯停止了,沉知墨面无表情站起来,性器被突兀抛弃到冷空气中,方语牵过被子将自个儿裹紧,闭紧眼睛,却没关住眼泪。 “睡罢。” 沉知墨蹲到床边拨弄方语的头发,又在额头印下一吻。 “以后除了吃饭上洗手间,不要出去了。” 她不做回应,隔了一会儿,听见穿衣和走动的声音,门轻嘭合上,门锁转了几圈,她听见沉知墨叹了十分长的一口气,门锁又咔咔转回去。 为何不锁她? 睡仙不容方语再想。 沉知墨拧开带有血腥气的房间。 “嗬……女媳妇儿……”床上人尽力让语气显得轻快,“怎么?阿语不行?来找我了?” “没睡?”沉知墨在床边坐下。 其实才醒,就在开门的瞬间。积年累月的习惯不允许她安睡,即使身中数十枪,即使注射过大量麻醉。 季曼笙想坐起来,一动就牵连全身伤口撕痛,她带着自嘲的笑容倒回去。 “婆媳一场,扶也不扶一下。” 沉知墨不答,摸过床头带血的香烟盒子,里头的烟差不多都被血泡软了,她捡了一根还算完好的插进季曼笙嘴里,季曼笙含糊道:“你真懂我。” 她划燃火柴,烟从毫无血色的唇边断断续续飞散,她不熟练地用两根手指夹住烟,助她一口接一口…… 忽然很是悲哀。 这个女人……算得上在奉安叱咤风云的女人,竟沦落如此境地。她还记得她钟爱那些暴露的服饰,肩、胸、腿、足没一处不露,可是铜墙铁壁、无人敢近。现下,一身严严实实的病人袍,浑身破绽。 烟抽完了。 沉知墨要走,季曼笙叫住她,“帮我个忙。” “我已经帮了你大忙。”她不愿回头。 “人命关天。” “我不关心。” “求……” 她不敢置信地扭过头。 季曼笙狡猾地转变了话题。 “我需要日军的地图,上头标了下一次的轰炸点位,城北还算太平,你也知道,被炸是迟早的事,在这之前我们要疏散更多人,转移更多物资和文献……” 她打断道:“我哪儿来这么大本事。” “你当然有……咳!咳咳!” 季曼笙猛地咳嗽起来,沉知墨啧了一声,还是退回去帮她倒了杯水,季曼笙立起脑袋吞了几口,笑容愈发灿烂: “你可知道,那地图就是傅大汉奸给他们绘的?” 窃钩者诛(傅太太结局) 她耐着性子听完这个玩笑般的计划。 很简单。傅公馆里存有地图备份,而她只要越过层层守卫,穿过遍布机关的密道,再从保险柜里取出那份“人命关天”的地图—— “密码呢?” “你猜?” 一定是麻醉未退的呓语,沉知墨站起,可抓住她的手劲又是那么大。 “你还记得我让你绘过傅公馆的地图吗?我大概知道密室在哪儿……” “我绘的,我怎会不知?” “那么……” 她从上往下冷睨着她。 瘦了。尖脸更尖,颧骨凸出了点,脸色白里泛青,想来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中了这么多枪,怎么没伤到脸? 在她想象里,这张脸应该被刀枪棍棒磨损去半张脸皮,连血带肉的皮……耷拉在颈上……她被自己暴虐的想象刺激得心鼓如擂响,只感觉密密麻麻的蛆在脚背蠕动。 但抑制不住。 如果季曼笙带着这样一张脸求她……她也许就答应了。 可恨季曼笙没有毁容,也恨她即使奄奄一息躺倒,现在的对话也只能称作“谈判”。 她们不是第一次谈判,她也不是第一次耍她。 “我凭什么帮你?” 这出拙计的关键全仰仗她一个人,她怎敢不求她! “你想要……咳……什么?” 沉知墨想起床底空荡荡的皮箱,“嗬,你连个赌鬼也收服不了。”又是一阵怨恨。 “她又败你的家了,是么?咳咳!” 她不耐烦地将搪瓷盆踢到床边,血在白盆底晕开几朵梅花,因为是红的,艳俗至极。 “我可以给你钱。” 季曼笙仰起吊在床外边的半截身子,咳过的脸反而红润许多。 “还是?” “亨利公司四月份有一艘往英国的船,我差张票。”她终于松口“钱也要。” “钱么……要多少有多少……你拿了钱自己去买便是。” “我打听过,去年就售空了,现下都是没命往外逃的,谁肯出?” “所以你为难我来了。”季曼笙轻松得可恨。 她唯有使用更冷漠的口气来答话:“那就免谈。” “你真想走,方才趁我咳嗽就走了。” 她立马要走,转过背听见一声叹息,又站定。 “我要英镑,一万。旁的我也不要了,你在这儿住一天负责一天开销,全家人。” “可以。”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我让阿语陪你……” “她不能去。” “她受过训,万一出了意外……” 暴虐的想象再袭脑海,她忍无可忍,声音化作尖锐的矛—— “你以为你比我更懂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吼撒子吼!”思于踹开房门,端着比半个人还大的脸盆横到二人之间,她侯了整夜,不想打个水的功夫就被敌人趁虚而入。 水盆极重,未能阻挡英勇无畏的骑士。 沉知墨一把掀翻盆子。 房内一时热雨瓢泼,思于尖叫着护到季曼笙身上,“老大!” “别装了,根本就不烫。” “死婆娘!坏婆娘!呜……” 孩童哭得真切,沉知墨不自在地一步步退到门边。 季曼笙终于发话:“好了,大娘们儿哭什么,先去把地拖了。” 思于愤愤擦干眼泪,经过门时狠推了沉知墨腰一把。 “你……” “呸!”一口唾沫吐到脚边,她再说不出话来。 “那让小于儿陪你去。” “一个小孩儿懂什么。” 见季曼笙艰难挪到没被浇湿的另一边,沉知墨认命地打开衣柜取出新被褥。 “起来。” “怎么起得来嘛……” 她只好硬抽走原本的床单被子,omega纤瘦的身体暴露在眼前,她记得原本很丰盈的……胸部和臀部,现在空空荡在病人服里,衣服外边新渗出一点血,她毫不怀疑指着那处按下去,就能致季曼笙于死地…… 她有些心虚,套被子的速度快了些,以至于没发现季曼笙渐渐靠近…… “你干什么!”沉知墨捂住被亲的右脸,通脸烧得滚烫。 季曼笙依旧不知死活地吊着她颈子,“想亲你……喜欢你……” 她丢下被子就跑,关上门仍心有余悸,将门锁了又锁。 鬼一样的女人! 转下楼拨出那个号码—— 次日,沉知墨在两名英国士兵的护送下抵达傅公馆,一路畅通得令人惊讶。 昨晚通话只说遗落了首饰在馆里,她就让她去!甚至罗曼蒂克地让她多带几本书走。 她太老了。沉知墨想。傅英最喜欢她做女学生装扮,又喜欢明里暗里提起她早逝的前妻。老人往往怀有一种天真的自大。 管它国破家亡,哪样比得上人至中年的一场艳遇? 毛姆的《面纱》,她们爱的见证。 沉知墨心不在焉地啪啪翻书,一只苍蝇落到一旁的英国兵帽子上……这地方也会有苍蝇么? 微弱的惨叫至地底传来。 “密斯脱,我想上洗手间。” 她冲英国兵投以甜笑,恰逢两个日本兵拎着一位同胞从沙龙经过,那人两条腿分别朝意想不到的方向曲折着,一路拖曳过去,地毯印出一条长而蜿蜒的血痕,她竭力装没看见。 “请。” 书房后头的密道没有机关,只有一股浓烈的臭气,不知做墙时糊了什么,她掩住鼻子逃进尽头的房间,一拉灯,漫室苍蝇飞了起来,她寻到了臭气的源头—— “傅太太!” 不,这根本是个活死人! 贵妃榻上卧着位苍老妇人,她安详地睡在自己的屙出的排泄物里,皲裂的唇间爆出一排黄黑牙齿,唯一在动的,只有那只举着鸦片膏的枯手。 “你怎么会……” “啊……啊……” 傅太太呻吟着使手挡眼睛,她完全不认得面前发话的女人了! 沉知墨强忍着恶心靠近榻边的保险柜。 新历生日?阴历生日?……再错一次,就要触响警报…… “傅太太,你还记得我吗?”她只好求助榻上的活死人。 “啊……” 不能再拖下去。 她试探着叫出她曾经的名字,或许连她自己也忘却的: “唐晚侬!” 妇人浑浊的眼球转向沉知墨。 “你知道保险柜的密码吗?我只要里面的地图,事关数十万人的性命,请你……” “大、汉、奸。” “什么?” “他们是这么喊我的……我不想救他们。” “她为什么不带你走?” “你也会跟我一样……”妇人无端降下诅咒。 沉知墨无意识摸上自己的脸,已经被汗浸透了,口红半溶,腻在唇上,她咬紧唇,瞥到榻角露出一截戴贝雷帽男子的相片,心中猜到大概。 “他也会死,你不怕么?” “他早已死了。” 沉知墨不愿再与她纠缠,着手翻找桌面散乱的文件,她慌得头发丝都湿透了,这幅样子似乎逗乐了唐晚侬,妇人幽幽开口道: “零叁一七。” “什么?” “零叁一七!结婚纪念日,你的傅部长可是位大情种!” 妇人癫狂地笑起来,倒使沉知墨捏不准真假,但也只能一试—— 保险柜门弹开,她把地图折成四折塞进挎包,又在那道幽怨的视线里取走几卷钞票,柜里还有很多,不拿只因塞不下。 “你说……我是汉奸么?我不过是嫁给了汉奸!” 沉知墨手已握到灯绳,匆匆搪塞道:“不是。” “你不再劝劝我?”妇人不甘。 “人各有命。” “我总想起从前的事……我还记得你带着那个小情人跟我们一道打麻将……噢……她姓什么?” “将死之人才喜欢回忆过去的事。” 灯灭,她义无反顾将唐晚侬留在那方恶臭的黑暗里,同心结紧紧勒住手腕,她放到唇边吻了又吻。